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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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整理好拉着他走出去,小方秋一边快步跟着他一边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你不肯说,那就是想喽?”这回枯叶不说话了,只是闷着声把他抱起来往大门走,一会儿嘴里低声嘀咕:“这是你猜的,可不是我说的。”
展皓托梁师傅做的那几件衣服都是给枯叶的,在衣坊取衣服的时候,那梁师傅貌似很得意这几件作品,每一件都要拿出来在枯叶身上比一下。比划的时候还问一旁的方秋:“小娃,好不好看?”
方秋认真点头:“好看,哥哥好帅!”
听见他对枯叶的称呼,梁师傅忍不住乐:“怎么你叫展老板作叔叔,叫他的相好作哥哥啊,差辈儿了都!”方秋听不大懂什么意思,就挠挠头,说:“展叔叔这样教我,我就这样叫咯。”枯叶也有些窘,这么长时间倒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生生把他叫得比展皓小了一辈,这是占他便宜啊。
拿了衣服,枯叶又抱着方秋回去。在街上走着的时候,好些人都盯着他们看。没办法,常州府的百姓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两人的来头,一个富户马家的外孙,现在户籍却在展家名下;一个展家老大的相好,不好看又不咋地,展大少却偏偏稀罕得紧。枯叶和方秋都被看得有些烦,心说身边没个展家人镇场子就是不行,之前敏薇在的时候就好很多,至少都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看。不过好歹是混过江湖的人,枯叶拧着眉,脸一冷下来,周身气压就陡然低了许多。街上人看着莫名感觉心里一凛,也就慌慌张张地收回了视线。
见那些人不看他们了,方秋这才觉得舒服一些。他伸手搂紧枯叶的脖子,小声地道:“好讨厌……”枯叶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一会儿走出五六里,人群熙攘之中,枯叶觉得后面好像有人跟着。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走,走过一条小吃街时,他故意往里面绕了一圈,给方秋买了一些糖。在那街里头没感觉有人跟着,可再出来时,那人似乎又默默地跟了上来。
看来不是错觉,有人跟着他们,而且知道他们的去向,所以就在街口等他买了东西出来,接着再继续跟踪。方秋不知道,他就窝在哥哥怀里吃东西,不时掰一块糖塞进枯叶嘴里。枯叶一边嚼一边慢慢地走,街上看见有卖小糖人的,他想了想,停下来问方秋要不要。侧身的时候,枯叶装着漫不经心地往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并没有特别扎眼的人。只是,他看见人影之间裙子一闪,素朴的衣裙样式,背影看上去很窈窕——是个女的。
那人一闪身进了巷子,枯叶拧了拧眉,倒也没想跟上去。那女的不会武功,不过看着好似挺机灵。他想不出一个女人跟踪自己会有什么企图,又或者会给展家带来什么威胁。正在思忖之时,一边方秋看中了一个小猪,枯叶回过神来,摸出铜板给他把小糖猪买了。
之后的路,那人没有再跟上来,枯叶也就没再多想,等回去之后跟敏薇她们说说吧,大不了再飞个信儿去告诉展皓,应该没怎么严重的。他不在意地抱着方秋一路游荡回展宅去,一会儿转个弯走到了大门那条街上,远远地看见家门口站着个黑衣人,边上的树旁还有一匹马。枯叶皱眉看了看,那人背对着他们,身材高瘦,跟自己差不多。头发半长不短,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有些流里流气的。
估计是展皓的江湖朋友吧。狐疑地走过去,枯叶见他伸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敏薇冲过来开门了,他听见小姑娘高亢清亮的声音从里面一路飘到外头来:“来了来了!”一会儿大门打开,敏薇的声音转了个疑惑的调儿:“哎,公子,你找谁啊?”
嗯?原来是不认识的么?枯叶走得近了,正准备快两步走上去,那黑衣人却开口道:“我找枯叶,啊,就是岑别,你们家大少爷的那个相好。他是在这里没错吧?”
枯叶一听,脚下一顿,方秋在他怀里也怔怔地睁大了眼。敏薇眨眨眼睛,视线一瞟,就看见了已经走到门口的他。那黑衣人看见小姑娘的眼神,就也跟着一转脸……这下枯叶看清了,对方五官清朗,脸型瘦削,再加上有点儿歪的嘴角,真正是有些痞里痞气的。
敏薇在里面还在想这是谁呢,挺年轻,看上去总觉得有些眼熟。而枯叶抱着方秋站在外头,却是一瞬间僵住了脸庞。那黑衣人看见他,脸上露出个淡淡的惊讶笑容。他挑着眉毛,有些歪的嘴角向上勾了勾,嘴里轻松地跟他打招呼道:“哟,好久不见呀,二哥。”
枯叶死死地盯着他,嘴里没说话。敏薇听着这人对他的招呼,脑子里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少爷说岑大哥曾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早年不幸去了,而弟弟正在朝里司天监当散班,有时候还东奔西跑的。啧,那个弟弟好像是叫……
岑经?
枯叶已经有两年多没见到岑经了,除了那次在开封府被殷侯抓去衙门里跟他打过一次照面之外,十多年间,兄弟俩再也没有其他的相逢时刻。说实话,那次在开封府碰见他,枯叶心里是觉得挺尴尬的。曾经自己对他的抛弃就像一根鱼刺一般鲠在喉咙里,再加上以前兄弟俩不愉快的相处,心里对这个弟弟便充满了抗拒。
以前他是记恨岑经夺走了哥哥的注意力,但现在的情况有点儿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岑别,眼前也不再是年少的岑经。兄弟俩的再次对话已经隔了十多年的时光,现在,他有了展皓,还有了这些人。过去的事情,似乎已经失去了太过重要的意义。
但是当岑经站到眼前,枯叶才发觉,有些事情并不是不重要了,只是自己的注意力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住,从而忽略了而已。
他依旧对某些时候耿耿于怀。
眼前,岑经风尘仆仆地坐在大厅里喝着茶,表情悠闲从容,又带着一丝玩世不恭。枯叶抱着方秋沉默地坐在他对面,心里烦乱,不知他此行为何。敏薇给两人上了茶,脸上挂着副乖巧端庄的姿态走到枯叶身后,低声问他:“岑大哥,需要做午饭了么?这位公子在不在这儿吃啊?”
枯叶被她这异常的表现小小地吓了一跳,不过脸上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腹诽说敏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撇眼看看,却见小姑娘暗暗地在瞪他,枯叶这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岑经面前给自己长面子呢,估计是看出他跟弟弟的关系不大好,所以才装出这副恭敬相。枯叶犹豫一会儿,干巴巴地低声答:“嗯,去做饭吧,多做一个人的份。”
岑经静静地坐在对面,不动声色喝着茶,不时抬眼打量这两个人。那丫头眼神精明,虽然装得恭敬文雅,可眼角眉梢之间的骄横脾气却是掩也掩不住。二哥膝盖上坐着的那个小娃正滴溜溜地睁着大眼冲自己看,他挑起眉,对着方秋笑了一下。方秋眼睛一眨,随后扭过身子,把脸在枯叶怀里埋住了。彼时枯叶正好跟敏薇说完话,感觉到方秋抱住自己,就低头问他怎么了。方秋摇摇脑袋,小小声地说,那个哥哥笑起来好像你。
枯叶一怔,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岑经。岑经对着他淡淡一笑,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小家伙眼光真好,还看得出我跟你像。二哥,这是你干儿子么。”
枯叶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垂下眼睛不看他。方秋见他不搭理眼前这个哥哥,就知道他肯定不高兴这个人来,于是就也闷着脸不看岑经。岑经一句话扔了个空,倒也没觉得尴尬,脸上依旧气定神闲地笑着,还流里流气地翘起了二郎腿。
大厅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枯叶不说话,岑经也不急着说话,让人更加猜不透他的目的。过了好一会儿,枯叶慢慢抬起眼,看着自己弟弟,这才开口道:“你来找我,有事么。”
岑经见他开口了,脸上的笑容倏然变得活泛起来,狭长的眼睛也眯起些许:“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么,你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听了这话,枯叶又一次垂下了眼帘。他不觉得岑经说的这话是真心的,反而越想,越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他反驳不能,无话可说。他是错,他也执意错,只不过错了之后,心里会有疙瘩,时不时就会闪现出来,提醒他曾有过这样残忍无情的行为。所以枯叶觉得岑经来者不善——他不觉得被自己那样对待的弟弟会对他有什么好感。
岑经见他沉默,一时间也觉得无趣起来,他站起身在大厅里走了一圈,一会儿到了门口中庭边
上。看着院子里逐渐春暖花开的景致,岑经若有所思地挑高眉毛,不紧不慢地说:“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住的地方好,听说那个什么展皓对你也宝贝得很。”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枯叶沉默的侧脸,语调轻松随意:“喏,还认了个小娃作干儿子,以后也不愁养老了。”
枯叶没说话,方秋搂着他,倒是嘟着嘴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我不是面具哥哥的干儿子。”
岑经眉毛一挑,有些惊讶地笑起来,说:“哟,不是干儿子那是什么?”
“我……”方秋被问得噎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对于枯叶而言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于是急切又委屈地抬起脸来,求救似的瞪住了面具哥哥。枯叶被他瞪得尴尬,躲闪着眼神想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下方秋不高兴了,撅着嘴巴揪揪地皱起脸来。枯叶有些无措地把他抱紧一点儿,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俩人的眼神动作全被岑经看在眼里,他略感诧异地眯了眯眼,眼瞳深处灼灼地亮一下,不一会儿,又恢复成了原来从容痞气的样子。
方秋久久得不到面具哥哥的回答,心里不禁觉得委屈难过。他瘪着嘴低下头,从枯叶的膝盖上爬了下来。枯叶手足无措地看他伤心地往外走,一声“方秋”没喊住,小家伙还是走到了外面院子里去。他忍不住站起身,想把方秋抱回来,但刚追到门口,他就看见对面屋里,老是神出鬼没的聂蹊拎着个包袱走了出来。方秋见到他,心里的伤心一下子憋不住了,张着手哭出声来:“聂爷爷!”
聂蹊面露诧异,矮身将他抱进怀里,轻声抚慰道:“怎么了,谁把我们方秋惹生气了?”方秋搂住他的脖子,眼里汩汩流着泪,小嗓子一抽一抽地道:“我,我想要娘……”
枯叶追到他身后听见这句话,身子不禁一僵,霎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方秋的娘马清韵现在如何,他一直不知道,展皓也许懂,但也从来不提。马家不认方秋,虽然小家伙在展家一直表现得乖巧懂事,但他心里在想什么,现在想来,也是没几个人清楚。
聂蹊一边抚慰着方秋,一边不动声色地抬眼看枯叶。方秋埋在他的肩膀里哭,小小的孩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靠着他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岑经慢慢走到门口,眼神沉凝地看着院子里的三人。当他注意到聂蹊的长相时,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惊讶,但不一会儿就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露出了“原来如此”的了然情绪。
安慰着小孩儿的同时,聂蹊也看见了他,不过好像不太在意,只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转而专心安慰小家伙:“方秋,怎么突然想起娘亲来啊,我们对你不好么?”
小家伙咬着嘴唇摇摇头,一抽一抽地小声控诉:“我,我在这里,都没有爹,也没有娘,什么都没有……”聂蹊听了,不禁将他抱紧一点,大手摸摸他的后脑勺,同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站在边上自责无措的枯叶:“谁说你什么都没有的?你展叔叔不是让你上了展家的户籍么,你在私塾的名字也叫展方秋啊,什么时候高兴,你随时可以叫他作爹。等你面具哥哥嫁了他,你也可以不叫他哥哥了。”
枯叶听他说“嫁”,心里不禁觉得羞臊。而且岑经还在后头呢,两兄弟不明不白的恩怨纠葛,弄得枯叶越发的尴尬无措。方秋听了聂蹊的话,哭声这才止住了一点点。他搂着聂爷爷的脖子蹭一蹭,声音软软地嘀咕:“不叫他哥哥,难道叫他作娘啊,哥哥又不是女孩子。”
“不是女子就不能叫娘啦,想叫就叫呗,他还能不许你啊。”聂蹊满不在乎地说着,眼睛还抬起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枯叶。方秋听了,这才慢慢止住哭声,一会儿转过身子,睁着红红的大眼睛委屈地看向他。枯叶担心他再难过,此时也只得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希望能让他安心些。方秋见他笑了,还以为他是准许了,于是眨眨眼,低低地叫了一声:“娘……”
一瞬间,枯叶窘迫地咬着唇,脸上的笑倏地垮了。聂蹊嘴边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眼神深处看着有些戏谑之意。岑经在后面听见自己以前冷漠绝情的二哥被人喊作“娘”,斜飞的眉毛不禁一挑,眼神里登时有些古怪。这时候聂蹊远远地看见了他,嘴角意味不明地勾起来,笑颜瞬间从戏谑变作了好整以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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