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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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皓撇着眼对他淡淡一笑,伸过酒杯跟他碰一碰,随即自顾自地将酒喝干了。他看着不远处的房间,沙哑着嗓子低沉地道:“味道怎样,我不清楚该如何评价,只能说,正好对我的胃口。”说着,他魔魅的眼眸定定地抬起来,盯住了岑经。一双琥珀绿瞳,一双微光绿眸,都没有什么好看的情绪,只不过一个是淡然,一个是沉郁。
“至于你问我吃得高不高兴,那自然是高兴的,谁叫我正好喜欢吃这一口呢。”展皓脸上微笑着,说到对枯叶的感觉,他被夜晚微弱灯光映照着的眼睛里似乎灼灼地烧起了火焰。岑经看见,禁不住蹙紧眉头,眼睛也眯了起来。他能听出展皓话里对枯叶的感情,一意孤行的,专心致志的,那也许就是所谓的情有独钟。这感情若是出现在别的情侣上,或许他会赞一句温柔痴情,但现在眼见着自己二哥被他弄成了这副绵软的样子,心里却只觉得这个人心机深重。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我二哥变成这副模样?”岑经手里攥着酒杯,却一直没有要喝的意思。他紧盯着展皓悠然的眉眼和动作,语气并不和善。展皓轻笑出声,眼里露出些许好笑的意思:“我用了什么手段?我不过是尽我所能地宠着他罢了,他不高兴我就逗他开心,他喜欢什么我就给他什么,这算什么手段么?”
“你没有使诈算计他么?我二哥向来孤僻偏执,你这种程度的讨好根本打动不了他,更别提让他屈身于你!”岑经冷笑一声,对展皓的说辞根本不相信。展皓倒也不想多解释,他只是淡淡地笑一下,撇过眼,用一种淡然的蔑视眼神看着岑经,说:“你如何知道他孤僻偏执?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你们兄弟俩分开时,你连十岁都没有吧?现在时过境迁十余年,你还期望岑别是当年的模样么?”
“展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话你没听过?”岑经听了他的话,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那时候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多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二哥他从小就不爱说话,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我大哥哄了他足足五六年都没有哄好,你一句宠他能说明什么?现在他对你逆来顺受,你敢说没有使什么不干净的计谋?”
“岑小弟,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好笑呢?”展皓不紧不慢地扯起唇笑出来,眼神依旧不慌不忙,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没有谁是生来就孤僻偏执的,他以前那个样子,你只能怪你大哥的关心没有到位。是,岑离是足够细心,但你也无法否认他对你比对岑别更好……我没说错吧?”
展皓说着,身子悠悠然地舒展开,懒懒地靠在了飞檐角上。他漫不经心地撇着眼,眼神轻飘飘地看着岑经,一副舒缓沉静的模样:“人和人之间是怕比的,你没有自觉,那是因为岑离本来就更关心你。你知道被亲人偏心是什么感觉么?你就光觉得你大哥待岑别足够好了,他却老是不买账,可说实话,如果我是岑别,那种剩下的关心,我宁可不要。”
“我跟你大哥不同,我一心一意,我眼睛里看见的只有他,我要宠他一辈子。我巴不得他越来越懒,原来越依赖我,这样他就离不开我了,而你大哥呢……?”
“估计你们总想着的,是他这样的脾气应该如何自保吧?岑经,说实话,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经过如何,但是我现在怀疑,是不是有一个时刻,你们曾觉得……岑别是个累赘。要是他性格能好一点儿就好了,多体谅别人一点儿就好了,岑家的后人,要是不这样孤僻就好了——是不是?”
岑经被他这一连串的话说得有些愠怒,他的气息变得愈发深沉,眼神也锐利夺人,展皓甚至看见他眼里的绿光正熠熠地弥漫出来。岑经是比小狐狸要能干、聪明,而且性子要沉着许多,是个干大事的人。但是展皓却觉得还是自己的小狐狸可爱。虽然脾气不好,又别扭又好面子,有时候任性自私还不讲理……但那又如何呢?别人不喜欢,他喜欢就够了。
此时,岑经脑子里已经晃过了许多念头,以前的,又或者现在的。他是想过要好好照顾岑别的,让他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安定下来,不再像以前那样颠沛流离。这样,他也许会变得比以前安心一些,不再惶惑得如同一只离了巢穴的小兽,时时刻刻张着利齿与尖爪。但等他足够强大,安顿好一切之后,却发现这些事情已经被别人抢先一步了。而现在,那个趁虚而入的人正明里暗里地嘲讽他,含沙射影地指责他和岑离明明偏心冷漠,却还自以为是。
“展皓,你如何知道,我就不想对我哥好?你又凭什么说,我天天只想着他的缺点,做一些不可能的苛求?!”岑经扯着唇,原本就痞气的脸庞因为这表情而变得越发邪佞,再加上那双泛着绿光的眸子,真真是一只森罗鬼狐。
“他是我哥,是我大哥的二弟,是我岑家的人,我无论如何不会对他置之不理!当年若不是他先抛下我,我也不会跟他分别这么多年……是!我是不喜欢他钻牛角尖的性格,对人对事计较得要死,大哥他怎么哄也哄不好!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我哥,在对外的时候至少我还是偏向他的!我不喜欢他,但我也看不得别人欺负他——不管是明着骗,还是暗着算计,不管你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行!”
面对咄咄逼人的岑经,展皓静静地看着他的眼,脸上的表情逐渐正经了起来。他将手里倒好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郑重地放在了屋脊上。看见他笃定的动作,岑经心里不知为何,一瞬间感觉有些压迫了。展皓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沉定端正的情绪,就连声音也变得低沉郑重起来:“你说你不喜欢他,但又看不得别人骗他欺负他,他是你二哥,不讨你喜欢,之前还抛弃过你……到了今天,你对他还能有这个程度的维护,说实话我有点儿敬佩。你怀疑我,我无话可说,但你未免也太小看你二哥了。到底是走过江湖的人,谁对他是真的,谁对他是假的,他难道分不清楚么?你也知道说,他没什么优点,不讨人喜欢……你说我骗他,那请问,我图他什么?”
“说句恶心的话,我想要情人,什么样子的没有?我为什么要执着于他?岑经,你不知道我喜欢他,不知道我为他付出过什么,就别对我们指手画脚。又或者说,以前你嫌弃他脾气又臭又硬,现在看见他在我身边温顺乖巧的样子,又觉得不甘心了?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告诉你,你后悔得太晚了。”
“他现在的安心自在,是我赌上命,争取了将近一年的结果。你说你大哥对他好,那我告诉你,我对他比你大哥好十倍百倍。对人好不是说说就行的,嘴里关心他,手上却把东西给别人,那还不如不说。你们不重视他,岑别也不会信任你们,又何来安心?”
“你知道他现在在我身边是什么样子么?在我的宅子里,他根本不用设任何防备,可以像一个最普通的人那样生活走动,只要在我的势力范围内,他就不需要担惊受怕。他喜欢我,信任我,他心甘情愿。”
放下防备是错么?平淡温软是错么?每个人出生之时都是没有铠甲的,日后如何穿上了,这只能问他们身边的人。爱上一个人会怎样,遇见一个真心爱自己、宠自己的人会怎样,不过是脱了铠甲,用最胆怯的心情去接受罢了。也许还是怕的,还是时刻准备着,一旦受了伤害,就会立刻再穿上防备。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让自己在对方面前变得防无可防。
而于展皓,有了枯叶,只会让他的铠甲变得更厚,因为枯叶不在铠甲之外,而是在他的心窝窝里面,藏着护着,用自己最温软的地方包围着他。是他先付出了无条件的宠爱,枯叶才慢慢对他敞开了心扉,这是他的成就,是他的胜利,别人眼红不来。
即使是亲人来了,但那又怎样呢?血缘没了感情的维系,也不过是虚无之物罢了,不但算不了羁绊,甚至会让人觉得恶心。岑经无疑是个优秀的弟弟,聪明沉稳,关心兄长,也不意气用事,只是,这些优点,通通与岑别无关。
小狐狸只要有他一个人的在乎就够了。
回到房间里,展皓看见软绵绵的大床上,枯叶正静静地侧躺着,脸朝向外。散乱的刘海之下,他的眼睛睁着,亮亮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展皓轻笑起来,走过去坐到床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他微凉的脸颊,低声问:“怎么还没睡,不困么?”
枯叶有些犹豫地看他一眼,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刚才在外面,岑经跟你说了什么?”
展皓看着他,半晌,眼帘惫懒地眨了眨,低下头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角,嘴唇贴着他的皮肤,呢喃地道:“他叫我好好照顾你,不准惹你生气,要不然他就从开封追到江南来教训我。”
听见这个答案,枯叶垂下眼帘,嘴角不由自主地抿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岑经的目的怎么会如此简单?什么好好照顾,他又不是岑离,岑经怎么会关心自己?难道他忘了小时候自己是怎样排挤他的么?还有最后的那次抛弃,难道他也不记得。
看着他胡思乱想的眼神,展皓的亲吻下移,柔柔地吻在了他的脸颊上:“别想了,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呢。”说着,他脱下鞋子,掀开棉被钻了进去。枯叶躲闪地想往里面退,半路却被展皓伸手揽进了怀里。展皓搂着他,一会儿觉得抱着不得劲儿,就把身子往下蹭一点,脑袋埋进枯叶的肩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腰背。枯叶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展皓埋头蹭一蹭他的脖子,低声地问:“岑别,你喜不喜欢我?”
听见他的问话,枯叶不禁僵了一下,脸上也有些红。两个人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这家伙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他咬牙切齿地羞窘一会儿,最后忍不住伸手拧了一下展皓的后颈,故作凶狠地低吼:“别说话,不是说要早起么,快点儿睡觉!”
听出他话里的羞涩之意,展皓嘴边勾起个淡淡的笑容,随即阖上眼,顺从地睡过去了。枯叶默默地纠结好久,一直听到展皓的呼吸变得平顺低沉了,这才慢慢移动双手,轻悄悄地环上了他的脖子。展皓的头发柔柔凉凉地贴在脸颊上,非常舒服又亲昵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轻轻地蹭动一下,微抿着唇,慢慢地也闭上了眼。
一夜好眠。
清晨睁开眼之时,枯叶还没来得及清醒过来,耳边就响起了展皓不紧不慢的声音:
“你弟弟要走了,你不去送一送么?”这句不高不低的话让枯叶瞬间清醒了过来,一时间乱着头发坐起身,想也没想就跳下床立即开始穿衣服。展皓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动作,半晌,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到底是亲兄弟呢。”
听见他平平淡淡的这句话,枯叶手里的动作一瞬间停下来,脑袋下意识地转了过去。展皓靠在床头桌子边,脸上挂着个怅然的笑容,眼神温柔又缱绻:“看我干嘛,快穿衣服啊,等会儿他就走了,你们兄弟俩别又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说着,他还站起了身,走过去帮枯叶整理凌乱的衣襟。枯叶沉默地看他一眼,凝滞的双手也开始继续之前的动作,只不过总是忍不住抬眼看展皓。
眼前的人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静静地覆下来,衬得眼眸越发幽深。枯叶躲闪地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更想知道他和岑经昨晚的对话了。展皓告诉他的一定不是真的,岑经昨晚一定是对他说了什么,否则他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心里担忧是担忧着,可展皓一会儿就帮他整理好了衣衫,随后伸手拿过茶水和盐给他漱口,又扭了湿毛巾来帮他擦脸,一下又一下,温柔又仔细。展大少亲手将自家小狐狸打理妥帖了,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伸手往他瘦韧的后腰轻轻一拍,道:“好了,精神了。快去吧,要不人该走了。”
枯叶犹疑着顺着他手上的劲儿走出房间,转弯的时候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展皓只是笑着目送他,并没有太多的言语。枯叶咬了咬唇,随即垂下眼帘,快步向外走去。
大门口,岑经已经给马儿上好了鞍鞯,拿着包袱正准备上马。枯叶急匆匆地冲出来,跨过门槛追到外面台阶上,正好看见他翻身上马的动作,脸上一时间怔住了,心里空白一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吧,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岑经没想到他会出来送自已,所以也有一点儿惊讶。两兄弟瞪着眼互相望着,眼神慢慢平静下来,彼此都相顾无言。距离年幼时的相处已经有十多年,十多年了,兄弟的感情早已在那个寒冷的破庙里停下了脚步,而今才又算得上真正见面。但只过了两夜——仅仅两夜,就又要匆匆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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