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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濑没有反应，只是摀住自己的嘴，然后眼泪就好像断了线一样不停地掉了下来──

    止都止不了。

    「搞什么鬼啊！谁先带他下去休息一下！」导演开始扯开嗓子吼。黄濑的经纪人很信任他们，所以平常这时候多半都不会待在片场。

    「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其他工作人员连忙七手八脚地围住他，卫生纸手帕通通都用上了。

    可是黄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

    而且不管怎么问他他都不答话。只是摇头。

    拍摄中止了。

    「凉太君怎么了……?」「不知道…他今天情绪特别不稳定。」

    只好先拍女主角的部分了。

    过了很久，黄濑才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泪腺，不过导演觉得他今天完全不在状况内，拍了也不过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于是要他先回拖车休息，睡一觉后晚上再继续。

    小樱很不开心。她一向很讨厌自己演得如此完美的镜头却不能用。但话虽如此，她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淡淡地要助理打电话给她妈妈说她今晚要在片场通霄。

    违反了她一向不在片场过夜的原则。

    黄濑的手机一直反复的响着，响到导演都开始破口大骂──”谁的手机啊！还不快接！麦都收到音了！”

    黄濑这才连忙接起。

    「干嘛不接我电话。」一开口就知道是谁。

    「没、没有啊…」黄濑结巴了起来，「刚刚在换衣服，忘记把手机拿了出来。」

    原本想装作没看见的。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连打好几通。

    一副不接绝不善罢罢休的样子。

    「在干嘛？」

    「干嘛…？就等拍戏啊……」黄濑蹲在地上压低声音说着电话，免得杂音又被麦克锋收了进去。拍戏跟等拍戏，在片场可做的事情也就这两件。

    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喂喂……请问是青峰大辉君吗？」突然手机被人劫了去，神谷樱直接把黄濑的手机抽走开始讲了起来。

    「凉太君今天又被导演骂了，一口气NG十次还过不了的人我第一次见到呢，凉太君果然是个天才。不该哭的地方哭，该哭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连累我一直重来。凉太君果然是个天˙才。」最后那两个字还极酸地拖重了音。

    「噗～～你完全被看不起了耶黄濑～～」小青峰大笑的声音直接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可恶！小青峰你有比我聪明吗？你知道泰戈尔是谁吗？」黄濑一把把手机给抢了回去。

    「当然知道！打高尔夫球的那个嘛！」“Tiger” Woods嘛！他当然知道！

    小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黄濑则是当场傻眼。

    他虽然不知道泰戈尔是谁，但至少知道他绝对不是那个打高尔夫的！

    小樱凉凉地看了黄濑一眼，眼神极其嘲讽──这世上居然有这样如此一模一样的蠢蛋。

    「黄濑，我今天会去你那里。要顺便买什么吗？」闹了好一阵后，青峰突然切回了正题。他打算今天再去探望黄濑，顺便带个……什么。看他想吃什么。

    「……」欲言又止。

    「嗯？」

    「我想……」

    「还是不要好了……」黄濑说。

    「不好意思…小青峰你刚刚也听到了……我今天状况不太好…所以进度一直延宕拖延到大家。就连从不在片场过夜的小樱也特地为了我留下来……如果小青峰你来的话……我怕我没有办法专心……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低着头，黄濑终于把话说了出口。

    「……不要紧，我知道。」手机另一头顿了一顿，「……好好加油。」

    「嗯……」

    开始筑起了墙。

    

    第24章

    

    黄濑凉太跟神谷樱俩人站在洗手槽前反复刷着牙。

    「吻戏……有点紧张呢。」黄濑有些忐忑不安。

    「凉太君没接过吻？」镜子里的小樱依旧面无表情地刷着牙，完全没把等一下要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她身上穿着病服，女主角真弓翔子在医院里的服装。

    「不……是有啦……但是要亲给全剧组看…实在是有点……小樱都不紧张吗？」

    小樱漱了漱口，

    「比这还糟的事情又不是没遇过。」她说。

    上星期她跟剧组请了五天假，飞去了马尔地夫一趟。跟着某大企业家去的一起去的。那个企业家是以喜欢投资电视电影出了名的。

    就算大家什么都不说，但也都默默清楚小樱这一趟是去做什么的。

    握着牙刷，黄濑的眼神暗淡了下来。

    「……明明不需要那些旁门左道，小樱也肯定可以成为女主角的吧。」他说。

    「我妈妈是一个不喜欢出差错的人……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滴水不漏才行。」

    「……」

    「她──我妈妈。把人生所有的成就都寄托在我身上了。我同情她。」从口袋里面拿出口腔清新锭，也分给了黄濑几颗。她可不想待会有任何奇怪的味道破坏了情绪。

    「凉太君当年为了走红，付出了代价。为了从童星成功转型，我也付出了代价。」小樱顺了顺真弓翔子的马尾，声调一如往常地平稳。彷佛那些不过是陌生人的故事。

    「我也不是一直都很红。我也有低潮过──12岁时候我开始发育了，开始接不到戏。」她幽幽道，「演小孩太大，演少女又太小。 “观众已经看腻妳了”、”你现在的型很尴尬”、”童星能红到10岁就很不错了”，什么理由都有，甚至还曾经接演过午间肥皂剧的路人角色，在片场等了一整天结果连一句台词都没有。最后镜头也全部被剪掉。」

    「我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自己──从懂事开始演戏就是我的全部，如果连个演员都算不上那我到底是什么？没有上过学、没有朋友，每跟人说一句话都要被监控着，除了家里跟片场以外的地方哪都不能去──如果连演员都不是的话，那我最自豪的部分就全部没了。」

    停了停。

    「当然，我妈妈也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情发生……她每个月还要付赡养费给我爸，而且她把她人生成就全部寄托在我身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检察着镜子里自己的妆容。从睫毛到嘴角，不容许一丝出错，绝对完美主义者的天才女演员神谷樱。

    所谓的天才、神童，很多都是被强迫长大的孩子。

    「然后妈妈帮我做了”安排”──于是我开始接到了角色。都是女主角。」她说。

    「即使现在我有着人人肯定的实力，但是已经做过的事情就已经不能回头了。嘛，也不是没有好处，只要跟他们”应酬”，之后不管想卖什么想吃什么全部随我意──我可以尽情的任性。」

    从马尔地夫回来后，她一口气连买了六个爱马仕的包包，然后随便地扔在片场拖车里。

    「这样是不正常的……她是妳妈妈的话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推自己女儿入火坑。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冷冰冰地打断了黄濑的话。

    「凉太君以为往上爬就能够改变现况了吗？你做过的事永远都不会被忘记。不管你未来转型转得多好，背后永远都会有人指着你说──”那个人他脱过”。你只好安慰自己还好当初不是拍A*出来的。那些曾经找上过你的人也不会一次就放过你──」

    神谷樱，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面有的，原来不是平静，而是看透一切的漠然。

    「除非离开目前的人事物否则不可能有任何改变。就好像我要是不离开我妈妈，不管我演得多好，拿再多奖，我一辈子就得要做这些事，所以我总有一天一定会离开她的，无论是用什么方式──我刷好了。」

    她端着牙刷跟杯子离开。

    「凉太君想做一辈子的模特儿吗？」临走前，她煞住了脚步突然问。

    「模特儿不是能做一辈子的工作。」26岁在模特圈就算是老模了，他还有几年可挥霍？

    「那你想好未来该怎么办了吗？」

    「……」

    好像她也知道黄濑铁定会有这种反应，嘴角微微地扯了扯，耸耸肩。

    「……凉太君午餐吃什么？」她问。

    「青酱意大利面……」

    「如果等一下让我闻到青酱味你就完了。」

    ──做过的事永远都不会被忘记。

    ──那些曾经找上过你的人也不可能一次就放过你。

    ──除非离开目前的人事物否则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人人都看他们光鲜亮丽，

    哪知道他们任人鱼肉，千疮百孔？

    羽毛恋人找他跟小樱演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两个被困在牢笼里面的鸟儿，拼命地拍翅想要逃往天空……向往自由的故事。

    黄濑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翻开了简讯夹。

    【凉太君，AN˙AN 希望下辑封面能与你合作。】事务所传来的讯息，他搁了几天迟迟没有回复。想把衣服穿回去，果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的。

    ──除非离开日本，否则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X  X  X

    一如往常，桐皇篮球队开始进行例行的练习。

    双手插在口袋，青峰大辉悠悠地晃进了篮球场。一如往常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直接横越球场，其它社员也都识相地自动让出条路来。简直就像摩西渡海。

    大步地走到球场正中央，直接单手抓起一颗一落在场上的篮球。

    「黄濑今天不会来。」他举起手上的篮球，朝着满场的队员们，扯开嗓子道。「──谁要陪我练习。」

    满场静悄悄。只有人手中篮球呆呆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欸？阿大？你刚才说什么？」桃井眨了眨眼。刚才肯定是她听错了。

    「你们都聋了吗？我说──谁要陪我练习！」

    然后便开始运起了球。

    所有人都这样静静地看着桐皇主将，双王的暴君就这样一个人在篮下来回冲刺──过人、假动作、勾射、灌篮。纵使没有敌手，也一个人竭尽全力地打着每一球。

    气势万钧地将球猛灌进去，双手猛抓着篮框，框架应声撕裂。

    一阵子没见，他的爆发力变得更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