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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m，我常常做同样的梦，梦里是一只没有脚的鸟，他一直飞一直飞，只有飞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才能落地，而他落地的时候，就是他死亡的时候，我觉得我就是那只无脚鸟，永远只能在空中盘旋，没人会在乎我飞得有多累，在乎的，只是我能飞多高多远。”

　　Sam没有立刻说话，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才道:“如果你是一只无脚鸟，那么我的臂弯借你停靠，累了的话就安心休息，我会托着你，宠着你，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Sam一肉麻，Jayden就顶不住了，他平生最讨厌感性的话题，此时的氛围被Sam弄得特别不自在，隔着电话他也能想象Sam那张老脸一脸深情的样子，他不由打了个激灵，只好用俏皮话来缓解尴尬:“好肉麻，一身鸡皮疙瘩。谁说你不懂浪漫，嘴上的花功夫可是一套一套的，老实交代，谁教你的？”

　　“不就是我们的captain cool么？你不喜欢？我下次不说了。”

　　“哼！憋得住的话就别说。”

　　Sam知道Jayden又在傲娇，他索性不再接话，而是汇报了自己的行程：“我明天飞高雄。”

　　“我明天飞英国。”Jayden说着，打了个呵欠。

　　“一路平安，我等你返航，晚安。”

　　“你也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1

 

　　Jayden的飞机在上午十点准时出发，Sam则是下午两点起飞，他本可以吃过了午饭再来公司的，只是一大清早起来就有些恍恍惚惚，总觉得心里憋闷，这种直觉让他想起了Zeo去世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右眼皮跳个不停，有坏事发生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Sam站在观景台上远远看着Jayden登机，看着他的那架飞机完美起飞后冲上云霄，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架飞机变成了一只色彩艳丽的大鸟，极速上升到一个高度后俯身直直坠落，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顿时鲜血淋漓，Sam惊得一身冷汗，不由捂住了脸，等他反应过来，有勇气再去看一眼现场时却发现，Jayden的飞机早已飞离了视线，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午饭草草解决后，Sam失魂落魄地一遍又一遍检查过Jayden那班飞机留下的各项数据报告，手里捏着的手机也忘记放下，粘湿了手心的汗水。终于挨到下午两点，Sam依旧满脑子都是那只大鸟坠地后触目惊心的血迹，惴惴不安地坐在驾驶舱里，他心跳得很快，抑制不住地担忧，直到二副机长提醒他要起飞时他才勉强镇定了心神。

　　Sam这班机飞得很不在状态，再加上高雄上空气流的影响，一不小心硬着陆了，幸亏并无人员伤亡，机身也没有损坏，所以大家也没有怪责Sam，转眼各自散了。Sam对此非常内疚，他和机组每一个人说过抱歉后，继续抱着手机守在机场坐等Jayden发来报安的短信。

　　从香港飞高雄不过一个多小时，从香港飞英国却要十二个小时，Sam在候机大厅坐了四个小时，手机还是没有半点Jayden的消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越来越煎熬地等待。Sam从不相信什么直觉，他一直认为那是女人们拿来糊弄男人找的借口，这会儿他更不愿意相信内心越来越糟糕的直觉，他只有不停安慰自己，Jayden答应过会安全返航，他一定会安全返航的。

　　晚上十点三十分，Jayden还是没有发来消息，Sam心乱如麻，他再也等不下去了，颤抖着拿起手机编辑了一串英文，犹豫再三发了出去：“Are you OK？”

　　几秒的静默，手机屏幕上显示着Jayden的回复：“Sam，想要什么礼物？”

　　Sam瞬间长出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胸脯暗骂自己杞人忧天，以Jayden的飞行能力，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出事呢。他突然笑出来声来，觉得所谓直觉实在可笑得很，白白浪费了他这么多情感，他一边笑一边扣着手机回复：

　　“你的安全，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

　　“听闻你的降落出了点儿小问题，怎么？堂堂华人机场Captain Tong被吓傻了？”又是一条秒回，语气还相当的恶劣，Sam似乎已经能看见Jayden摆出一副傲娇的样子，挑着眉毛嘲笑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发回：

　　“消息收得倒快，我在高雄，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要吃你亲手做的蛋糕，芝士蛋糕。”吃货！Sam心里暗骂了一句，手里却回复：

　　“没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Sam几趟国内飞下来再没出差错，所有动作都标准得好像教科书一般，Jayden会在英国逗留三天，所以Sam不疾不徐地开始研究新口味的芝士蛋糕，等着Jayden回来试吃，经过上次的心理折磨，Sam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叫做臆想症，从此不放在心上。

　　Jayden的二副机长起飞前晚遇上老友，经不住劝被灌了一晚上酒，隔天自然是不能再上飞机的，于是实习机师不得已被调到了二副位置上，Jayden骂了几句废人就和没事儿人似得坐回座位上，毕竟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牌机师来说，这并不足为患。

　　天朗气清，起飞回航，Jayden一想到又能见到Sam就得意得哼起歌来，前半途倒是十分顺利，只是吃了两顿飞机餐后，Jayden明显觉得自己的肚子开始剧烈疼痛起来，疼得冷汗直冒。

　　在座都是经验少少的后辈，Jayden是死要面子的人，于是他端着架子挺直了腰板坐在驾驶位上，死咬下唇硬生生地忍着，不想人前露怯现丑。无奈肚子里仿佛翻江倒海似得难以忍受，驾驶舱里再没有他信得过的人，他也不放心将机上两百多名乘客的生命交予这些小学鸡手上，所以他还是死忍着，忍得面色苍白无血色，额前汗水黄豆大。

　　“还有多久到香港？”Jayden有些忍不住眼前一黑，咬着牙问出声儿，二副察觉了他的不对劲，却也不敢擅自多言，怯怯地回答：

　　“半个小时。”

　　Jayden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椅背站起来，喘着粗气嘱咐：“你来控制，等降落的时候再交还给我。”

　　休息室只有一张很窄的白床和一只挂钟，Jayden和衣躺了一会儿，腹中疼痛并未见好转，挂钟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扰得他有些精神紧绷，脑子里都是夏晨的话：一个飞机师的责任，是要将每一个乘客都安全地送达目的地，是，就算自己不驾驶飞机，也绝不该躲在这里休息的。

　　责任战胜了身体的抗拒，Jayden咬咬牙站起来，然而他还没有站稳，机身就突然左偏了一下开始震动，Jayden知道这是遇上了强气流了，他匆忙进入驾驶舱，两个小学鸡正手忙脚乱地控制飞机，见他进来都暗自松了口气。

　　Jayden皱了皱眉头，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坐在主驾的机师就自动起身让位，他忍着腹痛表面依旧装得淡定，自顾自喃喃自语：“强气流袭击，落地恐怕要排队。”

　　二副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瞄了一眼油盘，小声提醒：

　　“Captain Cool，我们的油不够了，必须紧急插队迫停。”

　　“不是叫你多拿五吨油的么！”Jayden听罢一脚踹了上去，火气立刻窜了上来，原本按照Jayden的本事和胆魄，这种临时插队迫降根本就不在话下，只是这会儿他身体不适，上回插队降落又被Sam修理得有些怕，总之心里毛毛地很不舒服。

　　二副缩了缩脑袋，支支吾吾地开始解释：“我...Captain Bass 说...”

　　“Captain Bass？”这个名字冷不丁出现在Jayden耳边，还带着Captain头衔，令他的气怒又升高了几个级别，Jayden眼珠子转了转，想起所说就是之前非礼夏晨被他当街殴打的那个外国老色鬼，印象里似乎是被吊销牌照开除公司了。他正要细究，斜眼瞄到所剩无几的油盘数据，果真再没有时间去教训了，他冷着脸打断了二副，“够了，想活命就闭嘴！”

　　再往后就变成了Captain Cool的个人秀时间，联系空中管制要求插队，安抚乘客，控制机身平稳，有条不紊的迫降，方才稍稍使得整班机的人安心下来。

　　只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飞机降至两千米，Jayden命令放下轮胎准备降落，谁知按键突然失灵，飞身俯冲至一千五百米依旧毫无反应，Jayden意识到自动着陆设备被人动了手脚，目前只能手动迫停了。

　　Jayden开始紧张，腹部的抽搐感越来越强烈，过硬的素质也撑不住那么惊心动魄的刺激，Jayden神思恍惚，突然就有种死亡来临的恐惧，他的遗书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就放在西装内衬的口袋里，那么近，贴着他的心脏。

　　从前飞机失控他心心念念想的只有一个人，他的妹妹顾夏晨，如今又多了一个人，他的爱人唐亦琛，自己的挂念又多了一份，那是不是意味着对自己的挂念，也多了一份。风流不羁的顾夏阳，也开始有牵挂了，再不想从前那样，可以一个想法就抛弃所有，只身远走了，可是风流不羁的顾夏阳现在正面临着死神的召唤，他留恋着这个世界，他又不想走了。

　　恐惧这个词头一次占据了Jayden的脑袋，他渗了一脑门的汗水，手动放下轮胎，飞机碰击地面然后飞速滑行，Jayden的身子因惯性猛地前倾，然后重重撞在座位靠背上，他头上的耳机还没有来得及取下来，尖锐的金属边锋扎进了Jayden的脑袋，鲜红的血液立刻从他浓卷的头发中流了下来，顺着眉毛耳朵，滴到身上，随机的小学鸡早就吓得不知所措，Jayden却松了口气，他随即放下襟翼，死踩刹板来减少速度，整架飞机嘎嘎地震颤，响个不停。

　　飞机终是停了下来，除了机长Jayden，其余人等都没有伤亡。机长Jayden却显得惨得多，整个人虚脱了力，一动不动地歪在驾驶座上，头上的血和着汗水止住了一些，大部分却还在往下流淌，腹部的疼转成一阵阵的折磨，搅得他呼吸都觉得煎熬。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Jayden抬去医院，Jayden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人摆布，好歹落地了，好歹性命无虞，好歹他还可以看见Sam和夏晨，至于其他的，他才不在乎呢。从业这许多年，又不是第一次飞机失事，也不是第一次受伤，Jayden淡淡定定地扫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救护人员，竟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2

 

　　里，然后注入洗胃液，反反复复地排出吸入，折磨得Jayden胃部痉挛一样地恶心酸胀。好在Jayden的摄取量不大，医生折腾了他几十分钟之后也就放过他了。

　　喉咙沙哑疼痛，胸腔气闷，小腹又胀，头上的伤还在疼着，吸一口气都觉得胃里的酸液一阵一阵地翻上来，Jayden索性摊在床上装死，由护士把他推回到病房里。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床单被套，还有坐在一边面色凝重的Sam，Jayden一边欣喜Sam来得这么快，一边又郁闷怎么不见妹妹夏晨，心情可谓复杂。

　　Sam搭着腿坐着摆弄手机，床边桌上搁着一个小尺寸的蛋糕盒子，Jayden偷瞄了他一眼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心里的小调皮出来作祟，存心想要恶作剧吓吓Sam。

　　一番折腾后的Jayden面色苍白，头上的白纱布也被渗出的血水染红，他微微皱着眉头，呼吸也被刻意控制得气若游丝，Sam头脑一蒙，明明记得刚才医生说并无大碍的，这会儿见到的人怎么这么憔悴。

　　Sam看见这样的Jayden越发瘦消而突出的锁骨别提有多心疼了，只记得前不久飞机失事，伤重的Jayden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才得以恢复的情景，眼睛一酸眼泪就要下来，好歹被他及时忍住，但话里的颤音却没能忍住，带着关怀的责备：“Jayden，你答应过我安全返航的，怎么不守信用？”

　　“醒醒，别睡过去。”Sam轻轻摇了摇Jayden的肩膀，内心开始自责起来，Jayden飞英国之前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他应该想办法及时阻止的，可惜他什么也没做，Jayden才会又一次躺在这里，Sam想着又爱怜地拍了拍Jayden的脸，温柔道，“醒一醒。”

　　Jayden心里好笑得快憋不住，嘴角一抽一抽地还是拼命忍住，他装出噩梦呓语的模样，委屈地喃喃说着：“别打...我错了...Sam...”

　　“不打了，以后都不打你，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什么都满足你。”Sam的心被重锤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