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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亦凡低头不语，对于如亲孙子般的老老爷他是愧疚的，说实话，“大家”从未亏欠过他，甚至还有养育之恩，可他那个心根本就不再“大家”的身上，想走早不是一天两天，他想坦坦荡荡的站在阳光下生活，而不是背后背一个“大家”的黑骷髅，这样他一辈子都活的不自在。

　　老老爷浑浊的双眼中闪现了不甘还有愤怒，自然也有怜惜，李二说得太对了，他培养了吴亦凡二十多年，到头来，却被他一脚踹开，可是如果真把断清用在他身上，老老爷又是一万个不舍得，怎么说，吴亦凡也是他一手带大，老老爷没有子嗣，最为亲近的便是吴亦凡。

　　那孩子从小就机灵，长得还讨喜，从来都是老老爷的开心果，也是老老爷的骄傲。

　　可此时此刻，眼前的骄傲为了他那份自由的傲气要求断清。老老爷能不心痛愤怒么！

　　关三爷也开口了，“我同意李二的说法，大哥，当初这断清可是你弄出来的规矩，可不能因为这小子给毁了，不然这‘大家’是搞不下去了，人人都可以轻轻松松的拍拍屁股走，那还弄啥！还不如趁早解散得了！”

　　关三爷的话一字不差的撞在了点上，老老爷也无奈了，从未想过，他所创造的规矩会用在今后他最亲近的人身上，可如今他早没了当年的权势，剩下的老身体，可谓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忽然，会堂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已有半天的吴亦凡，所有人都跟看戏似的笑眯眯的环顾着会堂里没有硝烟的战争。

　　老老爷保不住人了，在一声长叹后，摆摆手，“这事情我不管了，也管不动，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顿时，会堂中的人笑了，其中关三爷尤其的愉悦，笑着拍拍膝盖上的尘土，冲李二咧嘴一笑，“李二，那吴亦凡就交给你处理了。”

　　李二事不关己的抿一口茶，斜眼眯看沉默的吴亦凡，转头冲一帮手下吩咐道，“带到祠堂去，断清，明白不？”

　　几个手下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走向吴亦凡。

　　事已成舟。也不必挣扎了。忽的，吴亦凡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嘴角一挑，笑了。

　　走的时候，他又深深的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老老爷，倍感歉意的说道，“爷爷，对不住了。要是我没有死，我以后一定会去看你，说实话我还没有孝敬过你呢。”

　　登时，老老爷那双老花眼就糊了，这孩子真的是他心头肉啊，活到他这种年纪，道上的名利权都不重要了，可是道上的规矩还牵扯着他，他没有足够的理由救这孩子。

　　走进祠堂的那一刻，吴亦凡心如止水，安静的站在祠堂中央，笑着面对从四方走上来的人，他们手中都带着铁棍，表情麻木，活像从地狱里放出来的厉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34.

　　“不！”吴世勋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湿透了，抹了一把全是冷汗的脸，他有点口干舌燥，看着房间里陌生的布置，想了好久，他才记起他见到了吴亦凡，然后吴亦凡把他带回了澳门。

　　可是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吴世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双脚漂浮，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出错了，可他又不知道哪儿出错了。

　　当走到客厅，Yang便从厨房跑了出来，惊慌失措的模样，“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吴世勋抱着胀痛的脑袋，眼前很模糊，扭了扭脖子，对于Yang的这句话，感觉不太对头，想了想，笑着说，“你以为我什么时候醒？”

　　“起码也得晚上才醒啊！”Yang一说完便捂住了嘴巴，他说漏了。

　　吴世勋一下子就明白了，猛地眼前一清，画面转至昨天，吴亦凡很奇怪，那天他单独跟Yang处了一会儿，然后一见到他就抱着自己有亲又啃，连Yang在房间里也不顾，当着那人面儿就要扒他的裤子，虽然他几乎没有羞耻心，可当着人面儿搞事，还是拉不下脸。

　　最关键的是Yang那小子还一脸色相的眯着眼看他，那情形，能够硬起来就是色魔了。

　　所以最后吴亦凡被他揍了一拳，然后他一个人去了另一间房，最后便停留在Yang给他喝饮料的画面。

　　“你给我下药！”吴世勋当即就抓住Yang的衣服，恶狠狠的将他按倒在地，膝盖顶在他的肚子上，“你为什么给我下药！？”

　　Yang扭曲着面孔，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瘦的人，劲道这么大，咳嗽了几声，“你问我干嘛！又不是我给你下的！”

　　吴世勋脑中一炸，扭着脖子在客厅里环顾一周，少了个人！

　　“操！吴亦凡呢！那小子呢！”吴世勋心头升起浓烈的不安感，抵在Yang肚子上的膝盖又用了几分劲，压得Yang不由自主的惨叫，“操！疼死我了！你先给我放开！”

　　吴世勋不放，掐住Yang的下巴怒道，“吴亦凡死哪儿去了！他为什么给我下药！”

　　“你先放开我！”Yang不知怎么回事儿，不敢正眼瞧吴世勋，因为这时候的吴世勋太可怖了，惨白的脸说不出的渗人，两眼珠子似乎要瞪出来似的，直觉上感觉吴世勋真的是想要杀他。

　　吴世勋起伏着胸膛，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松开手，从Yang的身上起开，“吴亦凡去哪儿了？”

　　一松开禁锢，Yang便从地上迅速的窜起，跳离吴世勋好几米远，揉着肚子不满道，“你小子想杀人啊！”

　　吴世勋没说话，而是扫过一个凌厉的眼神，Yang一瞧见，抖了抖身体，他不敢正视吴世勋，他感觉自己有罪，是帮吴亦凡去断清的帮凶，所以他头低的很低，声音很小很小，“吴亦凡去断清了。”

　　“断清？”吴世勋不懂这个什么意思，Yang是用中国话说的，不解的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Yang艰难的舔舔嘴唇，喏喏的看了一眼吴世勋，他不太想要解释断清的含义，可是这个点，吴亦凡估计也快要被断清了，吴世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赶不过去闹事，思索了半晌，他才断断续续的讲起“大家”所谓的断清。

　　吴世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整个身体仿佛不是他的一样，吴亦凡有必要这样么！他从来都不在乎吴亦凡的过去，更不会在乎，现在，以后的吴亦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脏的，干净的，他都不在乎。

　　“吴亦凡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吴世勋喃喃，双眼放空的望向Yang，“我不是也很脏，他忘了吗，我也是涉黑的，他这么做是在讽刺我吗？”

　　Yang摇摇头，“就算没有你，他也会走到那一步。”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接他？”吴世勋平静的让人不由的打颤，Yang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来不及，不是吗？”惨淡一笑，“他已经去了，所以你才会跟我说，不是吗？”

　　Yang心头一惊，而后点点头，“差不多也要去接他了。”

　　吴世勋醒后的那一刻，吴亦凡还在与人厮拼。

　　断清——何谓断清。

　　“大家”的断清很残忍，却也残忍的公平。被断清者可以与之厮拼，若是输了，残其右臂，断其左腿，伤其眼睛，重则毁其姓名。

　　不过就算是活了下来，也是残人一个。

　　“大家”的公平，从来都是对其被断清者不公平，它从不做亏本生意。

　　厮拼，很显然，没有人赢过。以一敌四，能赢么？

　　打着公平幌子的断清确实对“大家”来说很公平。

　　所以吴亦凡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人厮拼，只不过是象征意义上的扭打，而后很认命的输了，既然一定要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保存体力，也许还落不得一个死字。

　　可是那四个人似乎看透了吴亦凡的心思，他没有急于做最后一步，残身，而是一顿暴揍，他们是关三爷的人，吴亦凡知道，所以他只是将自己蜷曲成一团，保护自己的重要部位，任凭他们的拳打脚踢。

　　那四个人似乎也是揍的无趣了，全过程吴亦凡只是闷哼过几声，连一句惨叫都没有，自然兴致减半，打一个木头人，有什么好玩儿的，尽管那个人以前还是“大家”备受宠爱的少爷，但是他们还是毫无快.感，因为这个少爷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个透明人而已。

　　铁棍拿在了手里，四个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分配工作，两个人降住吴亦凡的身体，以免让他乱动，另外两个人施刑。

　　当身体完全被禁锢后，吴亦凡无奈的闭上了眼，这条路是他选的，就算是要死也得走下去。

　　老老爷站在祠堂门外，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曝露，身旁几个随从紧随在他身侧，李二和关三爷似笑非笑的靠在木柱旁，看着祠堂门，耳朵竖得老高，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可是过程将近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听到一声惨叫。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祠堂里终于传来一声声惨叫，还有铁棍敲打肉体声音。

　　所有围观者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真正的断清开始了，他们应该在残右臂。

　　听了十多分钟的惨叫声，老老爷实在是忍不住了，朝祠堂里喊道，“进行到哪儿了？”

　　四个人一愣，露出森白的牙，看着吴亦凡血肉模糊的右臂，沾着血迹的铁棍还靠在左腿上，喊道，“左腿快好了，要眼睛了！”

　　老老爷心一揪，想要开口说话，肩膀上一重，他回过头一看，关三爷正戏谑的看着他，“大哥，别坏了规矩。大家都看着呢。”说完，侧过身体，让老老爷仔细的瞧瞧这周围看戏的人，全都是没心没肺的狼崽样子。

　　吴亦凡抖着身体，疼得他连嘴巴都管不住，其实他不想要叫，可是真的太疼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惨叫。

　　不敢看自己的身体，直到左腿完全没了知觉，他仰起脖子看着欲言欲止的那些人，嗓子嘶哑，“留下右眼。”

　　太惨了。四个人的人心也是肉做的，可是他们对于打打杀杀早就麻木，只是惋惜的不到几秒，那心又变得坚硬无比。

　　祠堂安静了下来，老老爷太明白了，这是要最后一道了，他们去找工具挖眼睛。

　　我怎么就那么混蛋呢！咋就定了这么一条规矩！老老爷不停地在心里骂自己，还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猛地甩了手里的拐杖，怒吼道，“我孙子的眼睛给我留着，不然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我还没死呢！你们要是再敢动我孙子一根毛，我叫你们尝尝断清的滋味！”

　　老老爷发威了，还是有点作用，所有看戏的人都收敛了似有似无的笑容，紧绷着脸望着祠堂门。

　　话刚喊完，祠堂里还是响起了一声惨叫。

　　那声惨叫彻底把老老爷给震醒了，登时推开搀扶自己的两个随从，自个儿破了那规矩，毅然的推开那扇门，一股子血腥味便从里面钻了出来，那里哪里还有那个脚长手长漂亮的孙子，只剩下浑身是血的肉团子，一只手捂着眼睛，还没昏过去，一瞧见他，气短怏怏的说道，“爷爷，找杨辰，找杨辰......”

　　老老爷是真哭了，哆哆嗦嗦的走过去，听到他说找杨辰，立马吼道，“给我找杨辰那小子，他妈的，我不是叫你们留着我孙子的眼睛，你们是聋了吗！”

　　那四个人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小心的划了一道，应该没事儿，瞎不了。”说话的时候，一直勾着嘴角冲关三爷笑，关三爷赞许的点点头。

　　老老爷哪里不晓得这大家里头啊，早就没了他的心腹，这多半人都是李二和关三的人，只见李二嗤笑着说道，“大哥，规矩你定的，坏规矩的还是你，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你还是不是我们大哥了！”

　　“你不是早不把我当大哥了！”老老爷回以一个轻蔑的眼神，“这大家我他娘的不要了！我只要这个孙子，你们他妈的爱咋咋地！”

　　李二和关三爷就想要听到老老爷这句话，得逞的笑了，然后旁敲侧击的问道，“那加拿大的那些个资产还有美国的那些......”

　　老老爷心寒了，这都是些什么兄弟，想当初三个人互相扶持着把“大家”搞起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如今，随着年月的累积，人的贪心也愈来愈大，他是不舍得“大家”的，他把这辈子都耗在了这里头，可是现在躺在地上快要断气的娃子正睁着一只眼睛充满着希望看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