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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那边那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了没有？背着两柄宝剑的那个？你儿子！」赫连春水话才说话，戚少商的眼睛就瞪大了些，虽然年纪上有点不对劲，不过那个长相真是不怎么好不认帐。

    「吶！再看那边那个正在泡茶的家伙，漂亮吧？眼熟吧？你情人！」赫连春水大力的拍了拍戚少商肩膀，后者果然愣在那里。

    「他？顾惜朝？他是男的吧？」戚少商惊疑，赫连春水很满意他现在的表情。

    「没想到我以前还真有一手……。」一句话，轰得赫连春水尸骨无存，这人不管他脑子有没有坏掉，还是一如当年的厚颜无耻！

    「喂！顾惜朝！」戚少商突然凑近，顾惜朝吓得又失手掐死另一只信鸽，这人真的走路没脚步声，再多来几次，只怕没人肯替他送信了。

    「你…跟我？嗯……真的…那个？」戚少商迟疑了半晌，顾惜朝微挑起半边剑眉，不用猜，肯定是赫连小妖多嘴。

    「还有…唐凄……真的是我儿子？」戚少商又问，这下顾惜朝真的有点不满，赫连春水太没分寸了，连这些也说出来？

    「没错！他说的都是真的！」顾惜朝并不掩饰张口承认，瞪着戚少商等着他的反应，那人只是看了看他笑了笑，仅仅喔了一声就算回答。

    「瞪着我干嘛？泡茶呀！咦？我还没想过我泡茶也这么顺手哩……。」

    24

    「赫连真的什么都说了？」息红泪俏脸泛着薄怒，戚少商好玩的盯着她，美人就是这点了不起，发起怒来还这么好看才配称做美人，不由得转过头去瞧了瞧顾惜朝，好奇他生气时是什么模样，不过心底倒是有个声音频频警告，没事不要挑些蠢事来干！

    「并没有，他只说了我、那个混小子跟这个家伙的关系！」顾惜朝平静的回答，说不出来心底的滋味，他想过很多局面，戚少商可能会杀他、戚少商可能会恨他，就是没想过这家伙喔一声就全盘接受，究竟是脑子真的坏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是头猪，谁人说的什么见鬼的话他都相信？

    「少商……。」息红泪也很惊讶，这种消息不能说不剌激，可戚少商却能如此平淡的接受，真不愧是闯过大风大浪的九现神龙。

    「别用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看我啊！我会心动的！」戚少商开玩笑，不过似乎不太合宜，当场便有两人变脸，美人儿发怒是挺好看的，但是美人儿对着自己发怒就不太妙了。

    「少商，你记住，唐凄是你儿子这件事别说出去。」息红泪认真，戚少商狐疑起来，为什么他的儿子得去喊别人亲爹？

    「你记得他娘吗？」顾惜朝意外的平静温和，好心的提醒着戚少商，后者果然摇摇头，突然察觉到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情人居然还是男的？唐凄是怎么出生的？

    「对耶！唐凄是怎么出生的？」戚少商追问，他就觉得好象漏了点什么事。

    「真的想知道？」顾惜朝居然笑了起来，息红泪有点讶异，她以为他应该很在意的才对。

    「你女干- yín -良家妇女生出他的！」顾惜朝微笑，戚少商愣在那里。

    「喔！错了！我说反了，是良家妇女女干- yín -你才生出他的！」顾惜朝冷笑两声，满意的看着吓傻在那里的戚少商，他果然还是很在意……。

    恶客谷里满溢着花香，闻久了会觉得头有些晕晕的，秋之桦解释是他脑子真的有些问题，毕竟剌激过深，头发都全白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不过戚少商单纯的认为，这些曼陀罗花果然很毒而已。

    功力恢复的差不多，白日里唐隆月跟赫连春水联手都占不了戚少商便宜，自信心膨胀的跑去拱战恭肃，然后让他修理了一顿，只不过恭肃为人温和有礼，戚少商倒是没受什么伤，而且心底有种奇妙的比对，如果现在这里站的是另一个前辈，自己八成死过好几回了，至于是哪个前辈，他又一点印象都没有。

    「喂……你在干嘛？」戚少商好奇的探头探脑，他没料到顾惜朝竟然会下厨？可是又隐隐觉得，对方的厨艺肯定很好，拿手的料理是鱼。

    「三杯鸽肉，吃不吃？」顾惜朝可有可无的回答，最近遭他掐死的鸽子太多，扔了有些浪费。

    「那是信鸽耶……。」戚少商有点傻眼，不过很捧场的偷抄走一块送进嘴里，他就知道顾惜朝厨艺很好。

    「信鸽就不能吃吗？……你不去躺着休息，跑出来干嘛？」顾惜朝微敛起剑眉，戚少商伤在脑子里，事情可大可小，秋之桦既然交待过要好好调养，他就不该乱动，没事还跑去跟恭肃比拚，愈想愈火，干脆打断他腿骨，让他躺个一年半载算了。

    这头，顾惜朝是在盘算着怎么压戚少商回去休息；那头，戚少商则是望着他发起傻来，虽然他口里嚷嚷着顾惜朝像只鬼似，其实细细看来，他真的是容貌生得极好看的男人，不是息红泪那种惊世骇俗的美丽，而是一种见着了忘不掉，偏偏又形容不出来的那种清俊。

    「怎么了？不舒服？」看见戚少商呆望着他半天不说话，顾惜朝不由得紧张起来，老天爷再厚爱他，也不会让一个躺了十六年的人转醒后无病无痛，他自己至今仍不舒服，戚少商想必也不好过。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戚少商突然问了一句，眼神中的认真、诚恳让顾惜朝凝望着他久久无法言语，面对戚少商伸出来的那只手，他几乎是本能的紧捉住，十指交扣。

    「你说我一表人才，我回你英雄气慨。」顾惜朝轻声的笑着，戚少商显然觉得很感兴趣，酒窝张扬的剌眼。

    「哇……这么恶心巴啦的话我也说的出口？我以前是什么人啊？……后来呢？不会一句话就把你拐跑吧？」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让戚少商笑成一道弯月似的缝，顾惜朝跟着也开心起来，幽幽凉凉的笑意彷佛月光般怡人，此时此刻，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便是闹得整个武林腥风血雨的杀人鬼。

    「差不多了，你把山寨拱手让我，然后我出卖你，杀光你的兄弟，毁掉你半生基业，最后甚至不惜千里追杀，让你像只丧家犬般的亡命天涯。」顾惜朝一件一件的细数，戚少商静静的听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并未因这段往事而有所变化，依旧是那么平静和谐。

    「最后，我一败涂地，得了失心疯，再遇上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为六扇门的捕头了！」顾惜朝平静的说完，好奇的看了看戚少商，那人同样也好奇的回望着他打量，猜不出他挂着淡淡笑意容貌底下真正的喜怒哀乐。

    「你为什么要说？」戚少商疑问，这段血海深仇永远是道阻碍的横在他们俩之间，他不记得了，对顾惜朝而言，岂不是好事一件？

    「那是事实，我不会不认帐。况且，我不说，你迟早还是会知道，我可是恶贯满盈的顾惜朝。」不知为何，这种话从顾惜朝嘴里说出，十有八九都是得意的语气，戚少商好气又好笑，这人真的是死性难改。

    「看来，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的连这些事情都可以拋在脑后。」

    「谁叫你戚英雄、戚大侠磊落光明，不拘小节惯了！」

    「是不拘小节吗？我怎么老觉得是让人骂一个厚颜、一个无耻啊？」

    25

    两个让人禁酒的家伙，居然也能就着月光，尝着鸽肉，天南地北的聊得不亦乐乎。背靠着背谈天，顾惜朝突然觉得生命没有比此刻更让他感到有希望，戚少商虽然不记得前尘往事，却又不像什么都忘光，很多时候，他的记忆是片片段段、支离破碎，虽然认不得人，但偶而会灵光一闪的蹦出一些话、一些细节，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没变。戚少商自己说不出来，但彼此间互相影响、互相牵挂，是怎么也掩饰、欺瞒不了的。

    「喂…很晚了！你该回去睡了！」顾惜朝再次提醒，戚少商看了看他，不满的皱起眉来。

    「你的气色比我差多了吧？就没见你早睡早起？」戚少商嘀嘀咕咕。

    「现在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大夫……。」

    「大夫说了算是吧？」

    顾惜朝让戚少商那一句抢白吓了一跳，说他全忘光了，偶而偏又会蹦出一句两句的让人很吃不消。

    「喂！饿了！」戚少商不知哪生来的胆子，伸脚踹了踹顾惜朝，踹完有点惊疑自己踢起来很顺脚哩！

    「你吃光我的鸽子还喊饿？好，可以，你如果弄得到鱼，我马上煮！」顾惜朝让他踹得翻脸，吼完立刻又后悔，戚少商毕竟不记得，并不是存心的。

    「鱼？这里又没有杜鹃花……。」戚少商的一袭话让顾惜朝当场心生狐疑，该不会是装傻吧？记得的事多到不象样，可是看着戚少商那种完全不明白自己说过什么话的模样，刚刚那一下八成又是可怕的灵光一闪，顾惜朝叹口气，多来几次，只怕先疯掉的会是自己。

    「等等……有琴音！」戚少商脸色一变，拉起顾惜朝便向着琴音方向掠去。

    琴音一阵一阵的勾动人心，戚少商冷笑两声，大半夜里居然见鬼了？真是好有趣！

    「戚大侠居然还活着？闻名不如见面，戚大侠果然一派英雄气慨。」长发披散的女子轻笑两声，嗓音幽幽冷冷，话自她口里吐出，虽然好听但扎着一根剌。

    「这是什么曲子，叮叮咚咚的听上去好剌耳！」戚少商掏了掏耳朵，冷哼两声，顾惜朝脸色一变，凑到他耳边低声要他收敛心神，如果那女人突然发难，他没把握刚复原的戚少商是不是抗衡的了。

    「回去转告妳主子，我答应过她的事一定会办到，不过我没功夫再慢慢杀人，我要一把让无情翻不了身。」顾惜朝冷淡的说着，算计无情确实有趣，棋逢敌手也称得上是人生一大乐事，两个互不信任的聪明人，就看谁先露出破绽。

    「顾公子，姥姥提醒你一句，无情不好对付，别玩火自焚。」琴音一变，顾惜朝一颗心紧抽一下，那女子感到不安，是因为杀气，自顾惜朝身畔传出的杀气，戚少商少了过去的记忆，凭的是本能自保，他不喜欢这个女人，极有可能会动手。

    「戚大侠，别轻举妄动！」那女子冷冷警告，长发微扬，琴音削断了戚少商耳边几许发丝。戚少商不怒反笑，那一瞬间杀气更盛，他不动，那女子更显慌张，彷佛让头饿极了的狮子盯上般，而戚少商，正是那头狮子。

    「滚！没事不要再来找我。」顾惜朝伸手拉住戚少商，冷冷的扫了那女子一眼，后者抱起琴转身掠走。

    「混帐！你知不知道她大可以杀你？你是哪根蒜苗，琴音你躲得过？」顾惜朝怒喝，明知自己才刚好转，就不该到到惹事，戚少商不知怎么搞的，骨子里怎么那么爱撩人打架？

    「她不敢。」戚少商耸耸肩笑了起来，又恢复温和的模样，很难想象他刚刚竟会有这么大杀气。顾惜朝没好气，都不知该称他是有自信还是不怕死，突然觉得有点像报应，以前是他在前头惹事，戚少商在后头苦苦收拾，现在全反过来了。

    「她杀我，你杀她。」戚少商突然拉起顾惜朝另一只手，指间扣紧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机簧他送给了唐果，但飞刀他留了下来，少了神哭小斧，他自然得弄些衬手的东西自保。

    「好贼的眼睛……。」顾惜朝咕哝一声，戚少商只是笑了笑，替他将飞刀收好，老觉得他的布兜里什么都有，挺好玩的。

    「你说的无情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他？」两人慢步的走回药庐，戚少商忍不住好奇的追问，虽然有种问了会有不好下场的预感。

    「他是六扇门的捕快，而我是钦命要犯，你说我为什么要对付他？」顾惜朝平静的回答，拿眼瞄了瞄身旁的人，戚少商只是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多问，两人静静的走回顾惜朝房前，停了下来。

    对戚少商而言，这感觉说不上来，他直觉得两人应该要形影不离才对，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口，因为理智上来说，其实是很怪的，他对对方一点也不熟悉；对顾惜朝而言，情感上是万分挣扎，眼前那个是他盼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救活的人，偏偏对方什么都忘了，你只能看着人，满腔的情感却无法开口，愈想愈是气闷，应该一把将人赶回房去，但真要这么做又不甘心、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