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路西法不是弱小的蝼蚁，就算他失去一切身份的重头开始，还是能够用自己的力量获得地位，用手段拿回容貌，最后光明正大的与路西菲尔比肩。

    颜料在盘子里涂匀开，路西法在阿万走后就开始准备作画。

    此时阳光正好，魔王的心情也很好。

    假如阿万还没有走，必然能看到她心神向往的那位炽天使长就出现在画里。

    画画是他在成为地狱之主的几十万年里才点亮的技能，不然他也不会在路西菲尔面前献丑了。路西法画过地狱每个角落最美好的风景，唯独没有画过天堂。有了路西菲尔的提议，他突然多了为天堂作画的冲动，转念又想到上帝被自己的脑补气得露出真容的场景，他抿唇浅笑。

    可惜路西菲尔不知道，他们两个其实都见过上帝的真容。在那意识未明澈的创世第五天，路西菲尔的灵魂被上帝捧在掌心中孕育，上帝没有圣光遮掩的容颜上一片期待和认真，如同父与子。

    路西菲尔的力量还不够强，没有挣脱造物的烙印，所以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

    总有一天——

    画笔凌厉，把路西菲尔冷淡的唇角勾出一丝讥笑。

    事情会真相大白——

    黑色的墨水覆盖金发，天使在大圣堂的殿门口眺望里面，瞳孔填上不详的色彩，危险惊栗。

    “撕拉”一声，路西法淡定的撕掉了这幅未完成的画。路西菲尔还是保持光明的色彩最明亮，不然这么画下去，不就是第二个路西法吗。宫殿外吹来浮空岛的轻风，碎纸被吹散，路西法左耳的三片羽翼耳坠发出清脆的碰撞，冰凉的水晶贴在皮肤上，把纤长的脖颈衬托得雪白几分。

    路西法轻抚着耳畔，左边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正如他们拥有最亲密无间的灵魂。

    他不容许别西卜碍事。

    天堂，被路西法黑惨了的别西卜还没高兴多久，就被萨麦尔找上门。对方拿着神灵的口谕，冷笑的说道：“不务正业，天天钻研邪门歪道的魔法，吾神觉得你有违炽天使颜面，请你跟我走一趟。”

    别西卜大惊失色，“什么！走去哪里？”

    萨麦尔一脸遗憾的说道：“算你幸运，天使监狱近期在重建，没有牢房给你住，你就暂时去流放之地搭个屋子住下吧。”别西卜脸色一青一白，开什么玩笑，让他住到流放之地去！萨麦尔在刺激完别西卜后，看在同伴的份上给出第二条选择，“你要是能够提供一部分重建监狱的经费，我可以免去你住小屋的待遇，让你去我在第五重天的宫殿禁闭。”

    别西卜咬牙：“……你趁火打劫。”

    “我这叫做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萨麦尔不屑，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

    别西卜犹豫。

    两根手指头就再加了一根。

    “不要！我给你就是了！”别西卜心如刀割的握住了萨麦尔的手。萨麦尔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心的提醒道：“你以后清醒一点，不要对弥赛亚做多余的事情，否则梅塔特隆殿下和路西菲尔殿下也不会帮你。”

    别西卜喊冤，“我给的镜子只是会照的人丑一点，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萨麦尔瞅着始终不思悔改的别西卜，怜悯的补了一刀：“别西卜，我实话告诉你……镜子最后落在吾神手中，听说路西菲尔殿下也照过了，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在我面前喊冤？”

    别西卜僵硬，灵魂都仿佛从嘴巴里飘出去了。

    怎么会这样！

    

     第36章 无言以对

    

    天使监狱坍塌期间，两个炽天使的名单还挂在待入狱的名单上。

    今年大概是多灾多难，路西菲尔进去了一回，最近出来了又被禁足；萨麦尔是由于失职，在天使监狱开始动工重修后，自动请缨的去面壁思过；别西卜是自己作死，一次性得罪上帝和路西菲尔，连梅塔特隆都没办法保住对方。

    “缺了两个炽天使……”

    加百利在办公桌上累趴下，在萨麦尔没办法回归之前，她要身兼第一重月星天，第二重水星天，再加上萨麦尔的第五重火星天和第七重土星天。没等她继续进入工作状态，梅塔特隆一脸忧愁的从外面走进来，询问她能否帮忙：“加百利，能给我调几个副手吗？”

    加百利奇怪道：“你为何不在智天使里找一个？我这边只能提供最高三品座天使的名单。”

    梅塔特隆比她头疼，“要是只有别西卜的问题就好，但是路西菲尔也没办法工作，缺了他的效率，天堂的事物累积一天比一天恐怖，我都快要不敢去炽天使长的宫殿见米迦勒了。”

    米迦勒要天国宰相接受路西菲尔的工作，梅塔特隆试着干几天就浑身不自在。如果说他是管辖智天使阶级，那么路西菲尔这个炽天使长的头衔就是管辖整个天堂。他必须对每个阶级叫得上号的天使了若指掌，明白各个天使的职责区域和重叠范围，这根本不是短时间接手的梅塔特隆能够办到。

    看到统计得出全天堂的天使数量有十二亿两千万，梅塔特隆就眼前一黑。

    吾命休矣。

    偏偏米迦勒扣住他的肩膀，“坚持住啊，殿下！”

    坚持不住的梅塔特隆就过来找加百利搬救星，别的高阶天使不要，他只要最了解每重天堂的天使，每个阶级都抽出几个人过来帮他熟悉事物。

    一时间，天堂的高层开始加班加点的工作，炽天使集体陷入抓狂、纠结的状态。

    殿下，你快点出来主持全局啊！

    水晶天之中，号称“禁足”的路西菲尔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上捧着天使戒律的书籍翻看。上帝在大圣堂中堪称苦口婆心的解释，“路西，你要是实在不相信这个巧合，吾可以允许你去验证弥赛亚的血缘。”

    路西菲尔不咸不淡的开口，“以诺的血缘追溯就没找到人，这说明这种魔法效力不大。”

    上帝：“……”

    被上帝这些日子的“开导”逼烦了，路西菲尔忧伤的叹道：“吾神，第一次，您和我说弥赛亚的面容与我是巧合，第二次，您和我说银发是巧合，第三次，您和我说弥赛亚长得像您是巧合，这次……您是不是想要说弥赛亚无与伦比的各类天赋也是巧合？请容我已经无法相信【巧合】了。”

    上帝：“真的是巧合啊……”

    路西菲尔挑眉，“那为何您之前迟迟不肯露出真容？”

    没等上帝做出回答，路西菲尔回忆起了那时的直觉，微笑的说道：“您是心虚了。”

    上帝：“不，吾只是不想让天使误会……”

    路西菲尔一脸了然的说道：“我懂，吾神至高无上，当受到所有生灵的仰望。夏娃的确配不上您，我会把这件事当作秘密，不会对第二个天使说出去，以后弥赛亚的灵魂升入天堂，我一定会按照炽天使阶级对待他。”

    上帝的金刚心直接碎了一地。

    为什么感觉未来弥赛亚真正进入天堂，离天堂鸡飞狗跳的日子不远？

    创世神恨透了自己的直觉，为何好的不灵坏的灵，这让他以后怎么敢把弥赛亚捧起来啊。

    而凡间的路西法已经机智的看透了上帝的打算，一直在敲碗等对方作死。前期的局面越乱，后期就越精彩，路西法甚至在想要不要改变整场创世庆典，让炽天使长堕天的事情泡汤。

    不过在此之前，路西法要先去海界找以诺了。

    十几个擅长水元素魔法的信徒分列站开，由龙族掏钱打造的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路西法坐在为首的位置上。光明教庭暂时没有设立教皇，他全靠一己之力凝聚凡间信徒的信仰，其中的困难对于其他人来说咂舌，但由他的手来却水到渠成——他本身就是能够带着三分之一天使堕天的路西法。

    戴着面具的时候尚且能让人臣服，摘下面具后，路西法的声望彻底抬高到神子的地步。

    他用从始至终超然的平静折服了这些异族生灵。

    “我将会去海界传播信仰。”

    路西法开口的第一句话说出，在场没有一个信徒觉得这不可能，圣子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

    “我等追随圣子殿下，愿神的荣光福泽大地和海洋。”整装待发的信徒激动的跪下，他们从未见过上帝一面，但是在弥赛亚的身上，他们得到了心灵的净化，一种被注视的幸福和对美好的向往。

    倘若路西菲尔是天堂的星辰，那么弥赛亚就是凡间被信仰托起的瑰宝。

    离龙族浮空岛最近的海域也在千里之外，除了飞行过去，就没有别的接近可以走。路西法再次去找了戴维，而这头黑龙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瞪着他，最后悲催的认命了，“你要是指定我为坐骑，就去找我们龙王尤利西斯大人说一声，我没办法长时间离开龙窟。”

    低级的龙族虽然有资格生存在浮空岛，但是要靠力量来守住地盘。假如因为远离龙窟造成老窝被盗，戴维估计吐龙血的心都有了。

    路西法笑眯眯的拿出一个龙族令牌，“你们龙王挂名在光明教廷，是我们的长老哦。”

    戴维为龙王的不坚定感到森森的怨念。

    是谁说龙族高层不得加入光明教廷的啊！才过多久，龙王都成为一员长老！

    戴维没骨气的从了路西法，不再敢说什么让他去找尤利西斯的话了。等到了浮空岛的出入口时，戴维心惊的看到五花八门的坐骑，统一白袍金边着装的光明教信徒正在翘首以待。他们一看到圣子先是露出喜色，再看到蠢蠢的黑龙，突然为圣子殿下的眼光感到拙计。

    一位身份较高的龙族嫌弃的看了黑龙，“殿下，我可以载您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路西法摸着黑龙光滑坚硬的鳞片，朝他们展开平等对待一切的笑容，“他很乖，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要嫌弃啊。”

    信徒纷纷收会挑剔的视线。

    圣子说的话就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

    “您……您上来吧。”黑龙的龙瞳浮现淡淡的水雾，别扭的张开羽翼伏下身体。戴维觉得弥赛亚太坏了，蛊惑人心就算了，竟然连他也无法抵御！呜呜，尤利西斯大人，为什么第一个承认他的外族生灵会是弥赛亚啊！

    飞向海界的路上，路西法在龙脊的位置低声对戴维问道，“你的父亲是谁？”

    戴维傻乎乎的说道：“斯摩希贝尔。”

    路西法为这古怪的名字抽了抽嘴角，拼法都有问题的名字，对方可真是懒得再修改一下。

    斯摩西贝尔，倒过来就基本接近贝希摩斯的读音。

    这个在龙族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名字，却在地狱那边如雷贯耳。贝希摩斯，金字塔顶尖的王级恶魔之一，本体就是一条深渊巨龙，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一开始就在地狱出生，如同与黄金圣光龙族对应的黑暗种族。

    实际上都是扯鬼蛋，贝希摩斯是龙王尤利西斯的亲儿子，戴维继承着最嫡系的黄金血脉。若不是他看戴维越看越眼熟，而尤利西斯又若有若无的阻扰他选戴维为坐骑，路西法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条蠢毙了的黑龙。要是他没有记错，这条无忧无虑又什么都不知道的黑龙，死在了下一场天堂和地狱的争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