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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略了张起灵命运中最悲苦的部分，悲观的人在评价别人的时候，总是会注意别人强于自己的部分，夸大自己的不如意，所以他在沙漠中有不计后果的自我毁灭倾向。

 

张起灵是这世间的奇迹，怪不得会拥有这样的容貌。

 

他们几个站在一起谈笑风生，黎簇和苏万相视了一下，同样的感受掠过心头。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张起灵、吴邪、粉衬衫、黑眼镜，他们四个在外表上都很出挑，不缺钱，大概还有文化，而且各有特长，可是职业却这么滑稽。

 

以他们两个的段位，理解不了他们几个做的事的意义，且还处在认为世界非黑即白的阶段。

 

黎簇想，这样也对，盗墓贼就像是土匪嘛，土匪自然有本事找最漂亮的女人做压寨夫人，后代不漂亮才怪。黎簇觉得他们几个除了脑子沟回奇怪，实在是不折不扣的高富帅。

 

哼，一群高富帅耍屌丝玩儿，老子简直差点送命，想起来不由一副怨妇似的表情。

 

他们俩又同时发现一个问题，这些人除了胖子，身边都没有个女人，特别喜欢有事没事在一起聚聚，果真是不大正常。看状况就好像一个直男和四个基佬。。。。。

 

不过这是玩笑，他们知道，不管是作风还是性情，这几位都是爷们儿中的爷们儿，这一点是绝不含糊，也是值得佩服的。

 

黎簇曾经把沙漠中独自经历的那段讲给苏万，苏万就以超高的悟性深入浅出地去审视面前的这几个人。

 

吴邪就如同君王，平日看不出有特别过人之处，一旦有某种诱因，却能爆发出过人的胆识和气魄，而且，他有种能让人为他心甘情愿做事的凝聚力，这一点是天赋。

 

而张起灵，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状元，不是历史上的武状元，而是武侠小说里的武状元，拥有绝世的武功，也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救帝王将相与百姓于水火，但是大半会拒绝伴君左右，同时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聪明。

 

粉衬衫相当于谋士，也有忠义，做事既顾全大局又注重细节，心里却永远有自己的秤。

 

黑眼镜相当于鹿鼎记的韦小宝或者笑傲江湖的田伯光，游侠，乖张，忠烈也有，市井之气也通，看得透世间所有的事。

 

而能被称得上爱卿的就是胖子了，也能为君王赴汤蹈火，也知道时时争取金钱利益，还会让君王开心。

 

如果黑眼镜知道这一通评价，更会确定苏万日后必成大器。

 

只是还有一点，武侠小说里的君王，一般最希望死乞白赖留住的，就是武状元。

 

☆、第三十八章 你的眼神

 

进了酒店落座，排场很大，他们作为胖子的家人坐在贵宾席，现场的人有点不敢说话，看他们觉得并不像善茬。胖子没有找几个倒斗的朋友，为了避免他们见到吴邪这些人。

 

灯光效果变幻莫测，可以隐藏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情绪，吴邪在这样的灯光里一直看着身边的闷油瓶。

 

闷油瓶一如既往的静坐，但不是没有任何焦点，舞台华丽温馨的布置、帷幔、花朵、轻纱、香槟塔、蜡烛、拉小提琴的美女、都被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液晶屏幕滚动的胖子和小枫的照片定住。

 

吴邪无法揣测他的心理，可他看的那么仔细，难道这也是他的向往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脏纠紧地疼。他是不是其实也和普通人一样，向往一个能和自己相爱的“女人”，有一个光明未来的家庭？

 

不正常的人其实是自己，有自己的地方，就是闷油瓶的家么？原本就不该是这样。一切都是一厢情愿吧。从心底散发出一阵冷，放射状地激起了浑身所有毛孔耸起，直到指尖，心脏的动力似乎不足，血液的流向都错了似的，脸颊、肩臂和肋间都感觉有点发紧。他知道这是难过，而且只能自怜。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一个中年男人，这么感性，多令人嫌弃。掏出颗烟点起来，烟雾升腾，转过头和小花找话说，说的也没什么意思，却一直挤着笑脸。

 

他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的眼睛仍然落在屏幕，强烈的灯光照得他漆黑的眸子如同落上细碎的宝石一样，璀璨灼人，世间罕有。他的眼睛有多美，自己就有多爱他。不用确认，吴邪一直都知道。

 

这段时间一直用一些伎俩制造氛围，想想多幼稚，连个头脑简单的女人都没追过，竟然就沉浸在这自我催眠的愉悦里。

 

爱一个人，从来都是患得患失，而且极度容易孤独，无人幸免，连圣贤都做不到。

 

自己生活的时候，一切都是乐趣，独处也是国王；有了牵挂，开始为对方的一颦一笑心绪起伏；当深爱一个人，却总是孤独，他就在身边，也感觉触碰不到，也仍然感觉想念，就像他不在身边的日子一样，甚至更孤独，即使说出口都一样。

 

爱也从来不会多么超然，高洁到不在意对方的回应。

 

说到底都是因想要彻底得到，人和心都得到也不够，还要符合自己的脑补。

 

所有曾经燃起的火苗，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浇灭一般。

 

就好像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一样。心里又一股强烈的意念让身体更加寒冷。

 

胡思乱想的过程，已经轮到胖子在台上讲话，前边一样假大空的感谢，然后说：“胖爷我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不容易。最想对我的兄弟们说，从前咱们经历了不少事就不提了，咱们都挺过来了，以后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希望我的弟兄们都能像我一样，管他娘的。。。。哎呦。”小枫拧了他的胳膊一下，现场哄堂大笑。

 

胖子也不在意，继续说“啊，什么障碍，咱们年纪都不轻了，多为自己想想，对了那个，有情人终成眷属。感情这玩意，需要努力啊，胖爷我就费了不少劲，哎呦~”又被拧了一下，傻笑了一下，“反正就是珍惜，眼前的一切都值得珍惜，不该错过的就得努力。。。。”

 

说着看向了他们这一桌，直接看的是吴邪，吴邪被点了穴似的身体明显一僵，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明显的反应，电击一般。胖子也发现了，说：“咳，事先准备好的都忘了，就这样吧，大家吃好喝好。”他刚才这一段乱七八糟的话惹得笑声四起，余韵不绝。

 

闷油瓶转头看向吴邪，陆离的灯光在他的脸上，吴邪看到他的眼神，是一种从没有看到过的哀伤的神情，勾引出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吴邪遇到磁石一般无法移开眼光。

 

吴邪因为搞摄影，对于人的眼神有一种特别的直觉，因为摄影到一定层次，镜头所捕捉的东西是深入内部的，永垂不朽的摄影作品，拍摄的往往是人的灵魂，所以能捕捉到他眼中的细微情绪。

 

刹那如同行星撞击，人这一生总会有一两次心灵交汇的感觉，这种奇妙，言语是极度乏力的。

 

闷油瓶眼光移到吴邪夹着烟的手上，吴邪刚才一下子都明白了，他看着别人的照片，想的是这才应该是吴邪的的生活，他从未想过自己。

 

那个哀伤，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吴邪。他为了吴邪不能快乐而哀伤。

 

全面了解一个人，也许一生一世也难以达成，而懂一个人的心，一句话或者一件事就足够了，往往是瞬间的事，只是这个契合点几乎不可能碰到，也需要天赋的悟性和极其细微的感知。

 

吴邪不一定了解闷油瓶一直隐忍着的感情有多深，他至少知道了自己也在他的心里。而且可能的话，不会让他知道。可是那一眼，把他自己出卖了。

 

闷油瓶看到吴邪的沧桑到都快要干涸的眼睛，却带着愁肠百结的样子急切地追寻着他，和在墓道里迷茫寻找他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自己就在他的身边，他的眼神还是追寻。

 

这一辈子，我张起灵只看得到你一个人。

 

你是要有多寂寞。吴邪。

 

别爱我。

 

☆、第三十九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吴邪明白了这些之后，冒出一股愤怒，而且累积越来越深重。原因很简单，他不喜欢被隐瞒，尤其是被自己最在意的人隐瞒，而且隐瞒的是他这十几年一直想求证的。

 

他狠狠把烟头摁在烟缸，过分使用力量，烟缸都翘起一边在桌子上打转，转了好几圈落稳。

 

闷油瓶的目光一直集中在他的手上，了然他的情绪也不动声色。他知道刚才那一眼吴邪必然明白了几分，可是无从揣测他的怒从何来。

 

某一瞬间的了解最终不可能是透彻的了解，这个世界，即使和你极度相爱的人，也不会有感同身受这一说，即使有一点，也仅限于有关爱情的一点感受。即使是生同样病症的两个人，疼痛程度和耐受程度也是不同的。本没理由埋怨对方，可是因为爱着，也就理直气壮。

 

大约感情中的误解、冲突很多都缘于此。张爱玲早就开悟：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

 

典礼已经结束，该敬酒环节了，他们就准备撤了，他们注重的是晚上那一场，胖子结婚的真正典礼，是和几个兄弟和爱的人在一起的典礼。晚宴在胖子新房附近的一个不大的酒店，内容重于形式。

 

时间上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胖子之前就安排了在这酒店，他们几个愿意找房间休息就休息，去打球游泳按摩打牌打麻将都可以，不愿意就回家先歇着，反正都是胖子消费。

 

几个走到电梯，合计了一下，打牌打麻将都是晾着闷油瓶，解雨臣难得空闲出一整天的时间，最后决定去按摩放松了，黑眼镜随他一起。吴邪不吭声，脸色不好看，小花按了上楼的电梯，他按了下楼的。小花问：“你回家？有事？”吴邪点点头，又问：“晚上去吧？”又点点头。

 

向下的电梯到了，闷油瓶随吴邪一起扎进电梯，吴邪冲他们俩摆摆手。电梯合上，黑眼镜若有所思道：“闹情绪了。”小花还看着电梯，道：“无情不似多情苦。”黑眼镜浮现出笑容。电梯开了，黑眼镜伸手轻推了下小花的肩，小花一下子振臂甩开，黑眼镜嗤笑着放开手。

 

吴邪开着车一直沉着脸，遇到并道的就猛摁喇叭，暴躁地很。闷油瓶不吭声，也不知道吴邪会说什么会做什么。也无所谓，陪着他就好。

 

突然到了商场，车就泊到门口停车场，然后却只是坐着，点了颗烟，摇下玻璃，根本不看他。然后伸头往商场外部的超大广告牌看了看，烟蒂掐断扔在窗外，道：“陪我看场电影去吧。好几年没有在电影院看过了。”

 

闷油瓶道：“我等你。”

 

吴邪也没有表情，道：“想睡也睡在电影院。”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闷油瓶可以拒绝他，或者干脆不理会，可是当心里有了一个人，就甘愿妥协，尽管自己也不承认。但愿意陪他做很多事，不愿再见他生气抑或是难过。

 

他们穿的都是休闲商务两厢都得体的，吴邪把衬衫扣子解下几颗，看起来就随意许多，伸手拽了下闷油瓶的衬衣领子，闷油瓶会意也依葫芦画瓢整了整，从裤腰拽出来下摆。吴邪现在没有占他便宜的心。

 

随便找了个时间比较近的电影，狄仁杰，就买了票进去看了。闷油瓶倒是挺喜欢里面黑漆漆的环境，感觉安全。轰隆隆的音效睡眠质量再好也不大可能睡着，何况他的睡眠一向很浅，索性也一直睁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