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雪域幻境+番外 作者:熙/红河岸边小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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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知道张起灵一定清醒着,他对着黑暗问道:“小哥,你记得胖子吧。”
“记得。”张起灵果然没睡,答道。
吴邪道:“他之前在北京帮我对付一批人,但是后来没消息了,你说他会死吗?”
张起灵像是动了动,床铺有细微的声响,沉默了一会道:“任何人都会死。”
“是个人就会死的,所以哥哥我不怕。”
此时一百多公里以外的一辆列车上,拥挤的车厢里,胖子对坐在他对面座的一个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是和朋友一起去长白山旅游的,午夜的硬座车厢,同行的人已经趴桌熟睡过去。
“你就吹吧,我不信你说的。”小姑娘眉眼间有着年轻的朝气,并且丝毫没有困倦,显然对胖子讲的故事很有兴趣。
胖子推了推小桌上的食品袋子,把手肘搭上去,道:“不信拉倒,我说你还不睡一会?哥哥帮你看包,你放心睡。”
小姑娘看了眼表,还真打了个哈欠,微微一笑道:“那你不睡吗?等会你也睡着了我怎么信你帮我看包?”
胖子往后一靠,道:“小小年纪就对世界充满怀疑,这是不对的。”
小姑娘觉得这个胖子很有趣,故事听过了也很满足,向旁边的人肩上一歪,闭上了眼睛。
“哥们你真不讲了?”推着满载着零食的小车的列车员一脸遗憾地对胖子道,“那让让,我过去。”
胖子抬眼看去,列车员是典型的东北大汉,虎背熊腰的,胖子道:“咱俩是不是认识,看你长得好像我一哥们。”
列车员浓眉下的大眼一瞪,道:“可别的,听你讲你那些个哥们都离死不远了啊!”
胖子笑骂道:“你丫才离死不远了!”列车员也笑,推着车走了。胖子转头看向车窗外的黑夜,外边是荒郊野地,一点儿光都没有。
他挠了挠肚子,上面的疤偶尔还会痒。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但仍旧什么也看不清,解雨臣的仓库密封性太好,吴邪都有些担心早上没睡醒就被憋死了。
吴邪把烟塞回了烟盒里,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他必须强迫自己睡去,接下来可能很长的时间里,他都不能睡个好觉。
张家人连睡觉都是经过训练的,类似银行的零存整取,平时攒够了睡眠量,等到下斗的时候就可以持续很多天不困倦。黑眼镜也在这方面对吴邪进行过专门的训练,一开始的效果并不好,而且往往想要坚持不睡容易,相反需要在最短时间内休眠却很难。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没什么是他不能够承受的,但吴邪依旧不愿意看到牺牲,尤其是那么几个人。
吴邪翻了个身,脑子里依旧很乱。意外的,他听到了张起灵忽然问道:“睡不着?”
吴邪又翻了回来,面向张起灵,黑暗中他能感到很近的地方,是张起灵轻浅的呼吸。
“你……”吴邪想了想道,“我还是有些担心。”他没说担心的是什么,张起灵也许会以为他在担心胖子,但他也同样担心张起灵会不会又突然失踪,他们这一行又是否会遇到什么出乎意料的险阻。
张起灵没有答话,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都在看着对方的方向。
“我有把握。”半晌,又是张起灵忽然开口。以他一贯淡然的语气,却透着说不出的安稳感。
而下一刻,吴邪感到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背上轻拍了一下。
吴邪笑了笑。张起灵的确回答了他,但是他也没说他对什么有把握,是对胖子的平安,还是对接下来进山的行程,又或是对他自己可能已经定下的安排。
吴邪没有再问,张起灵是在试图宽慰他,希望他好好睡觉。虽然心里在说这还让人怎么睡,明明有些兴奋了,但吴邪还是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仍旧有人在脑中对话,一些不连贯不相关甚至是童年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十分钟之后,吴邪进入到浅眠的状态,只是一直忧虑的事情随时都会将他弄醒。
直到吴邪隐约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从身旁传来,接着感到有微凉的手指揉按起他头部的穴位,力道适中,身上绷着的肌肉才都舒展开来。渐渐的,所有杂念都沉到冰封的湖面之下一般,意念里只留一片空旷,吴邪熟睡过去。
张起灵收回手,轻叹一声。
没有窗子的仓库透不进晨光,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忽然得到放松,吴邪成功地睡足了十二个小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吴邪穿上衣服推门而出,才听到店铺内堂那边传来一阵阵交谈声,似乎很热闹。
几步走到跟前,吴邪捏了捏眉间,所有人都在看他,而视线内一个高大的身影让他不禁舒了一口气。
“我操,你他娘的终于睡醒了,老子来的时候看到你丫连哈喇子都睡出来了!”胖子笑道。
吴邪抬手抹了抹嘴角,看着这人一如既往的生龙活虎,笑了起来。
几人隔天便出发,向着茫茫雪山行进,渐行渐远,视野里已经不再有人烟,举目望去尽是连绵的山峰,天地间广阔而苍茫。
三圣雪山的山顶,依旧覆盖着皑皑白雪,淡蓝色雾气笼罩山间,缥缈茫茫然,遥望过去只觉身处苍宇之下,人渺小如尘埃。
黎簇和苏万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雪山,这样的景致,几天的疲惫都瞬间化去,心里涌上来的都是对美景的感叹。
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吴邪侧头就见张起灵照旧对着远处的雪山出神,但曾经存在于眼中的悲切或执着都淡化了。
在之前过去的很多个十年里,张起灵都是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开启青铜门,打开某样机关,从而启动六角铜铃阵,以守护张家古楼深处的那个秘密。
张家因为这个秘密而强大,也因这个秘密而被觊觎,甚至因为这个秘密而走向衰亡。有些时代已经走到了尽头,有的命运也该有个终结。这是张家起灵第一次和其他人一同去更换轮回,所有人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吴邪走到张起灵的旁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挪动脚步,像是在进行一项无声而庄严的仪式。
直到胖子也走到两人身后,一把一手搂住一个,冲着雪山抒情:“胖爷简直想作首诗!”
吴邪哼笑一声,道:“就你那看着长城喊‘啊!长城!真他妈的长!’这水平,能作出什么诗!”
胖子转头瞪了吴邪一眼,吴邪故意接着喊道:“啊!雪山,真他妈的白!”
“滚你丫的!嘴现在比胖爷还贫!”胖子啐了一口笑骂道。接着咳了两声,脸板得很庄重,开口声音浑厚,抑扬顿挫,吟道:“死生契阔——”
吴邪呛了一下,打断道:“别他妈的恶心人!”
胖子置若罔闻,继续吟:“你俩成说!”
黑眼镜哈哈大笑,还愣神的黎簇和苏万被笑得一激灵,再看吴邪在极力摆脱胖子的搂拽,一旁张起灵的侧脸上,竟然有个可以说是柔和的笑,又是一激灵。
雪山中数天的行进,使人体力消耗得很严重,尤其是黎簇和苏万,虽然年纪轻身体健康,但毕竟不是另外四个人那样受过常年的训练的,这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艰苦。每天几乎就在等着吴邪喊“安营扎寨”,帐篷一支,缩进去倒头就睡。
现在还不是长白山区最冷的时候,山上的雪还都是往年的积雪,只是温度低没有化开。如果下起真正的大雪,绝对是危及性命的。但即使是这样一年中最温和的月份,夜里的大风和透骨的严寒还是很难吃得消。
解雨臣提供的装备都是最好的,一顶帐篷和一个睡袋奇迹般地隔绝了夜里外面嘶吼的风,黎簇裹紧了睡袋,每天只有这一刻身心最轻松。
之前听说解雨臣把解家的印章扔了,估价将近300亿的资产变成死账,永远封存在银行里。黎簇对这个数字根本没有概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只知道解雨臣这下一定倾家荡产了。可某天闲聊吴邪告诉他,解雨臣有天洗衣服,从裤子兜里找到一张卡,随便一查余额,原来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也不知道吴邪说的是真是假,总之莫名激起黎簇的仇富心理。
但是命运总是很神奇,现在的黎簇却不羡慕解雨臣,也许是因为从吴邪那儿、霍秀秀那儿了解到的解当家的艰难,也许是因为对于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认知。可这一夜,黎簇头一次有些失眠。
黎簇有种预感,他们此行距离吴邪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烦躁和焦虑,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而是潜意识里的一种不安。
十七八岁年纪的男孩,很需要一种认可与肯定,来自他人,和来自自己的。而长时间以来,家庭之中、学校里、身边的人都不曾给过他这种认可。放在一般的男孩身上,可能顶多是逃逃课打打架,叛逆一下。但黎簇不同,他渴望人生出现转变,同时又惧怕转变,一种复杂的矛盾心理,使他跟上了吴邪的脚步。
然而,吴邪给他选择也好,听从他的意愿也好,两人之间本质上的不平等或者说鸿沟,是根本无法消弭愈合的。相差的东西从源头上说叫阅历。
但这一次,黎簇想凭借自己的意志完成一些事,不关乎吴邪的计划,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他只是想证明一次给自己看。
这些想法他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苏万,更别说吴邪,虽然也许吴邪会给他指条明路,因为骨子里他们还是有一些相像。但黎簇还是没法表达,也许这在他自己心中也不是一个成形的意念,仅仅是一种坚持。
“醒着没?”黎簇问道。
旁边是苏万的睡袋,苏万也裹得像只粽子,只有鼻子和嘴露在外边,半晌没回应,黎簇不死心,费力把手伸出来去捏苏万的鼻子。
终于抵不住黎簇的骚扰,苏万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没好气的问道:“鸭梨你他妈睡觉还想谋杀我啊!”
黎簇先不好意思似地笑笑,然后道:“我发现你心真大,这么快就睡上了,你知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吗,目测很凶险的。”
苏万不满地揉了揉鼻子,道:“来都来了,难道现在下山?那我宁可跟着他们继续走。”
黎簇是为了自己的那点“执着”,突然就好奇起来苏万是为了什么,便问:“话说你为啥非得跟来,可别说是为了陪哥们我。”
苏万还真认真地想了一会,道:“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是跟你们一块有意思!”
“我靠。”黎簇骂道,“你丫也太不把自己小命当回事了,吴邪要去哪儿你知道吗!”
苏万答得很轻松:“不就是那个什么青铜门吗,我也挺好奇的,你说那后边有啥?”
“有吃你的鬼!”黎簇发现苏万似乎完全不在状况啊,跟自己的深思熟虑比起来境界实在差太远。可又觉得很不爽,自己是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义凛然,到了苏万这儿倒好像是很随意地就决定了。
“其实我真没想那么多。”苏万缓缓叹口气,以一种深深担忧的语气道,“不过我真不放心你和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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