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他睁开了眼,眼前有一张模糊的脸。据说人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这一生中他最惦念的人了。
黎簇仔细辨认着这张脸,是老爸?不像,有点太年轻了。是老妈?不对,是个男人。难道是苏万?也不像,没苏万那么呆。总不会是吴邪吧,黎簇连忙否定。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操。黎簇听出来了,竟然是张起灵。难道自己心里真的那么崇拜他?连死前眼前浮现的都是他的脸?
黎簇暗叹一口气,费力地开口,虚弱地道:“张小哥,原来是你……”
张起灵的脸向他贴近了一些,清晰的轮廓,还有淡定的眼神,果然没有认错。黎簇觉得也行,总比是吴邪强。
“哪里不舒服?”张起灵问道。
黎簇感受了一下,全身没有一个地方在感知范围内,灵魂出窍大概就是这样吧。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说法,黎簇觉得自己也要留句善言,不如就成全一下吴邪吧。
黎簇继续勉力地说道:“张小哥,既然是你,我就想说……其实吴老板……他有一次做梦,喊了你的名字。”
嘴里似乎已经被血充满,话音含糊不清。但是——
吴老板,我对你仁至义尽!
黎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灵魂的飞升。
果然身体似乎被托了起来,可接着就被扶着坐了起来,张起灵的眉头微皱,道:“把嘴里的土吐出来。”
土……土?土!黎簇呸了两口,赫然发现,吐出来的还真是土,根本不是血。然后,自己正坐在地上,地上有土。再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上的关节,除了胸口有点钝痛,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原来只是摔晕了,还是趴着摔晕的。
“啊!”黎簇道,“我没死!”
张起灵点点头,道:“你刚才说什么?”
“呃。”
在距以上两组人,也都不近的地方,吴邪和胖子正沉默着思考一些事情。
胖子用手掌遮住狼眼的光,借着很弱的余光晃了晃吴邪的眼睛,道:“摔傻了?”
吴邪抬手扒开胖子的狼眼,向后一靠,眼望着头顶上他们掉下来的冰洞,叹了一口气。他们从冰层滑落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地上有尘土,四周是砖墙,竟然像是一段墓道。
胖子走到吴邪身旁,也坐了下来,道:“别想了,他们肯定也是掉下来了,咱们去找找,没准就能碰头了。”
吴邪依旧看着那个洞口,道:“我倒希望他没掉下来,卡到哪个冰洞里了。”
胖子偏头看了一眼吴邪,这个场景竟然十分眼熟。
多年前,他们也曾在一个洞口下,等着一个人从里边“掉”下来。
胖子道:“别扯了,真卡到哪儿,肯定得冻死。”
吴邪眼神都没变,似乎失去了焦点:“等咱俩收拾完了,再回来挖他们。”然后停顿了一会,他很少说这种有些自暴自弃的话。一是他根本没资格这么说,二是没有对象可以让他这么说。可既然跟胖子开了头,索性就继续缓缓地道,“总比见不着了强。”
胖子反应果然很激烈,抬脚就踹了吴邪一脚,道:“你丫是不是魔障了!”
吴邪转头对胖子一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我就是魔障了。”
胖子又一脚,道:“少他妈跟我耍这出,爷最看不惯这熊样,这毛病以前你也没有啊,是不是这几年得了,现在他妈的犯了!”
吴邪也不躲,低下头,像是说给胖子也像是说给自己:“你没听他说吗,他本来以为我们爬的那条路是通往地宫的。我就在摔下来之前还以为他说的地宫是狗*的云顶天宫,现在知道了,他说的是这里。”吴邪把手抵到额头上,继续道,“瞎子之前跟我说了,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到哪里,他是唯一一个知情的,但是他谁也没说。”
胖子一愣,道:“那又怎样。小哥要是熟悉更好,肯定能找到我们。”
吴邪哼笑了一声,道:“找?他不会找的,他会把黎簇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能找到他的地方,然后捏晕他,就像十年前对我那样。然后自己摸回青铜门,拿着他那枚铃铛,最后彻底地消失。”
吴邪两手一拍又分开,做了个表示什么都没有了的动作。
胖子看了吴邪一会,粗声道:“我他妈还不信了!你丫是有多深的阴影,小哥要真那么想,他那时候干脆就不会跟张海客出来。出来也不会老实地等着你去找他,跟你见面了也不会把人家自个儿家人冷到一边,答应跟你来长白山!”
胖子说着扯着吴邪的领子,把人半拽半拉地提了起来,道:“反正老子是信小哥的,你现在谁都不信我也没招。但是你丫想没想过,你这熊样让小哥看到,他得怎么想。”
吴邪被问得一愣,本来去格开胖子手臂的手也一僵。
胖子叹了口气,又道:“这年头,好人都学坏了,我们天真同志都不把人往好处想了。”说完便放开了吴邪。
吴邪想了片刻,胖子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是他还是担心张起灵会因为怕连累他们而自己去青铜门。不过被胖子这么一吼,倒是镇定了一些,深吸一口气,对胖子道:“你怎么那么确定?”
胖子也哼了一声,道:“小哥是老子的哥们,老子就是凭对哥们的信任,谁像你。”
吴邪一听眉头一皱,道:“我怎么了,我也是哥们啊!”
胖子突然怪笑了一声,道:“拉倒,别扯鸟蛋,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胖爷我不知道,要我说,你现在就是小心眼作的,跟个娘们似的。”
吴邪怒道:“操,还不是那小子刚才还跟我说‘不走’结果翻脸就不是人地跑了!”
“呦,还不承认,原来小哥当面跟你说了。那天还跟我说,怎么说的来着?”胖子说着翻了翻眼皮,还真的在回忆似的,“对了,说吴邪总像贼盯着别人钱包似地看着我,你去跟他谈谈,让我家小官人放心。”说着搂了搂吴邪的脖子,“来来来,跟胖爷好好说说,小哥还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跟你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烂成泥也要和一块儿的?”
气氛骤然轻松下来,两人对视着,吴邪又气又想笑。他不信张起灵会说这样的话,但是胖子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把他的心情从谷底挑到山尖上。
再想想胖子那段比较正经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瞬时心情舒畅了不少,看来刚才真的摔得有点懵。的确,就算张起灵想自己去找青铜门,他们也可以抢在前边拦住他。
吴邪回踹了一脚,道:“我发现你现在总是向着小哥说话。”
胖子一本正经地道:“我是站在真相的一边,用事实说话。”
吴邪道:“你知道个屁真相。”
胖子笑道:“以后总会知道的,说吧天真,你还郁闷啥?哥哥我帮你一一化解。”
“哎——”吴邪又望向洞口,故意用幽幽的语气道,“他刚才还亲了我。”
“哦?”胖子挑了挑眉毛,“小哥口味真重。”
吴邪啧了一声,道:“你丫什么意思?”
胖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拍起的尘土把吴邪呛得咳了一声,又抬脚作势要踹他。胖子灵活地闪开,笑道:“你确定小哥是想亲你,不是不小心被你占了便宜?”
吴邪一脚就踹出去了。转身去看背后的墓墙,道:“赶紧办正事吧,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胖子笑了两声也凑过来。
狼眼的照射距离很长,没有遮挡物直接照射距离可达二百多米。但此时吴邪和胖子所在的疑似墓道中,光线的传播十分受阻碍,顶多也就能照射到七八十米以内。而在手电的光圈范围中,是笔直的通道,两侧都是青色的墓砖。
这种墓砖古时候人们就已经学会了烧制方法,并且具有耐腐蚀的特性,可以保留很久。然而眼前的这些墓砖,还是能看出不同程度的磨损,可见有些年头了。
墓砖排列十分齐整,也可以看出当年修建时的精细,而这砖墙一直延伸到光照不到的地方,估计还有很长的距离。通道的宽度和高度也十分可观,宽可容纳至少二十人并肩通过,高度不下四五米,这在寻常的古墓中都是很少见的。
如此宽敞的墓道,精细的修建,可以想象这座墓的主人在当时该是多么显赫的人物,少不了是个王公贵族。而且光是身份显贵也不会完成这样的大墓,也必定依赖着强盛的国力和足够的人力。在古时候,尤其是只在长白山这一片出现过的一些小国中,修建这座墓料想会是倾全国之力的大事件。
胖子掏出匕首,挖着一块墓砖的边缘,发现竟是异常的坚固,砖与砖之间的缝隙都插不进去一把利刃。
胖子道:“这砖头,估计比秦砖汉瓦还值钱啊,咱俩随便挖出一块就能发一笔。”
吴邪道:“瞅你那点出息,墓道的砖头而已。不过墓道都这么有排场,主墓室里的东西估计是稀世珍品。”
胖子立马来了精神,道:“那快走,别让人抢先了。”
吴邪道:“你想得美,这地方搞不好都有几千年没人来过了,谁他娘的跑这儿来跟你抢明器。”
胖子撇撇嘴,道:“典型而且执着的明器破坏王,你说谁,你家那口子呗。”
“操,还没完没了了。”吴邪道,“再说小哥什么时候破坏明器了,他从来都懒得看,你又不是不知道。”
胖子一笑,道:“我刚才好像没提到小哥。”
吴邪语塞,磨了几秒钟的牙,认输,跟胖子打嘴架,一般人赢不了。
再说现在也实在不是闲扯的时候,可胖子还在继续:“你就说当年在鲁王宫里咱遇到的那个活的大粽子,这要是请出来摆个展览,光收门票得多少钱,结果就被丫给活活掐死了。”还搬出了证据。
“你也别说我是为了钱,那粽子也有很高的,那叫啥,科研价值啊。说不定胖爷我还能得个诺贝尔科学发现奖啥的,可惜了。类似的事他肯定干过不少,够枪毙好几回了。”
吴邪道:“诺贝尔欠你这张嘴一个封口费。”心里暗叹这胖子与日俱增的耍贫嘴能力。不过细想胖子这会儿的状态却有种说不出的怪。
胖子是个看起来很没正调儿,但关键时刻从来都可以很快镇定下来,想出办法,分析情况的人。除了张起灵,几乎还没人在这一点上强过他。而张起灵那是多年训练出来的,胖子则像是先天的能力,常常让吴邪在苦思冥想中茅塞顿开。
但眼下的情况不明不白,甚至也有暗藏的危险,胖子却在轻松的调侃他跟张起灵,吴邪就觉得有些可疑。
类似的情况也曾发生过,那是几年前两人在墨脱青铜门前的时候,胖子为了给吴邪转移对接骨疼痛的注意力,突然冒出一句说张起灵当年在找吴邪之前还找过他。等吴邪再问起的时候,胖子打马虎眼的状态就和现在很像,吴邪直觉胖子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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