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玄天乱世+番外 作者:连城墨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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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刑部大堂,将取到的卷宗塞进怀里,周勉又提起一壶酒,把令牌给卫兵看过之后再次走回牢内。起先的牢房还都能见光,走到深处就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而像凌昊这种弑君之罪,那自然是最坚实的铁牢,外面艳阳高照,室内却只能用一根蜡烛照明。
“副丞相。”,将酒水放到老地方,周勉喊了一声,这人自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说没胃口便让他以后只送些酒水过来就好,殊不知这正和自己的意。“麻烦了。”,铁门内那人吐出三个字,也不向这边看一看,不知是闷在牢里不见阳光的缘故还是什么,凌昊的脸色有些苍白,说的也是,被关五天,不见天日,还要忍受刑部逼供,换成谁也受不了。“饭不吃,水可不能不喝,这酒是托人去城外酒坊直接取的,掌柜的说埋了几十年之久,副丞相不尝尝?”,周勉蹲下身,把酒又往凌昊那边推了推。
“能有什么不一样,都是酒。”,凌昊摇摇头,他现在不想动,一动也不想动,动一下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玲珑丹的回复速度在那放着,一夜的时间基本可以回复白日的刑罚,现在未到晚上,最好的方法就是安安静静呆着节省体力。“当然不一样,这是能让人醉生梦死的酒,副丞相试试就知道了,我敢保证您之前从未尝过这么醇的酒。”,周勉一脸怀念,凌昊见状不觉好笑,“你这个人倒挺有意思,整天待在这监牢里面可惜了。”。然而这次周勉却迟迟没有说话,直到凌昊起身,重新在牢门前坐下,周勉这才开口,“马上,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离开这大牢了,到时候,希望副丞相也能早日脱身。”。总觉得话中有话,凌昊盯着周勉看了一会儿,半晌收回视线,“会的,多谢。”。拿起酒壶,开了封,入口一股醇香,确实是久日的老酒不错,恐怕他是唯一一个背着死罪还能如此悠闲的人了……如果能顺利出去,这朝廷的事情,他怕是再也无心去趟浑水了,“站得越高,摔得越疼”这句话确实不错,这么想想,其实还不如像韩子墨一样,当个生意人,也不知道韩泠这丫头怎么样了,知道自己的事情保不准又要哭鼻子。
五天了,韩泠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和凌昊身上留着一样的血,血浓于水,虽然自己是外来人,但是对于凌昊,韩泠真的是当成亲人一样,现在凌昊一去生死未卜,就连诸葛亮也毫无办法……她想去看看凌昊,以她的身份,别说大牢了,现在连府都不准出,不仅不准府上的人出去,府外的人也不准进来,一个人,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宅子……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缺乏安全感,白日还好,晚上基本就睡不着觉,前几日总听到凌昊住处有奇怪的动静,然而让人去又有什么都没有,一连几日,由原先在内变成了在外,时不时都能听到墙外面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想仔细去寻的时候又消失不见。平日凌昊在时,韩泠哪里会想这么多,现在就剩她一人,难免心里打怵。
孟获已经在来都的路上,第六日,两边依旧没什么消息,朝廷上在等孟获,而刑部在等朝廷。周勉此时坐在酒坊,拿起买好的酒晃了晃而后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怎么样,准备好了吗?等孟获到都里就没有机会了。”。男人还是一袭灰衣长服,闻言顿了许久,“不要告诉我你还在犹豫,你忘了凌昊的所作所为了吗?”。“我没忘,你用不着总是提醒我。”,颇为冷漠的一句话配上男人有些阴暗的表情显得可怖至极。周勉摇酒的动作终于停下,“那就好,今日是最后一幅,先前的没有效就算了,若不是情况特殊,你其实可以慢慢折磨他,这次让他以这种方式死也算便宜他了。”。灰衣人饮了口酒,看着对桌的人把一包粉末全部倒进酒壶里,眸间敛去了所有情绪,“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引人怀疑。”。“不急,都到了最后关头,起码要做好一切准备了再回去。”,周勉笑笑,卷起包粉末的白纸扔到了一边。
直到慢条斯理地喝完酒,把手上的酒壶收好,周勉这才付了银子,“我先回了。”。灰衣人只是点点头,见周勉走出了酒楼,低头兀自沉思了半晌,末了问小二要了纸笔,在纸上寥寥写了几个字之后便将纸折好重新放到小二手上。“这封信,给温侯府和骠骑将军府各送一份过去,就说关系重大,赏钱好说。”,灰衣人掏出一枚玉佩同样放到小二手上,“事情办好了,这玉佩就赏你了。”。“得嘞,客官您就放心吧!”,小二脸色一喜,当即满口答应。见小二下去了,灰衣人无心喝酒,起身便匆匆离开了。
凌昊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刑部今日异常的平静,既没有把他押出去问话,门前也没有来来往往巡视他的狱卒,就连始终在他面前转悠的周勉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孙策早上才来看过他,陪他说会儿话自己就让他回去了,一个吴王,总是和现在的自己见面多少会让上面的人怀疑,凌昊现在是对汉献帝避之不及,生怕哪儿不对,连孙策都得拖下水。一直等到了临近傍晚,才见周勉回来,依旧提着一壶酒,只不过这次显得情绪好很多。
“怎么今日少了很多狱卒,万季杰这样也不怕犯人跑了。”,“这大牢,插翅也难逃,纵然是不派人看着你,以你现在的状态,想要走出去也是件难事。”,周勉放下酒,“这是药酒,喝了晚上的刑罚不会太痛苦。”。凌昊看着地上的酒壶,心里隐隐有种不和谐的感觉,几日下来,周勉如果想害他早就下手了,何必整天好酒好菜供着他……“是吗……我本以为今日会消停一会儿。”,凌昊苦笑。周勉挑眉,“这几天受了不少罪,副丞相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好,这么多天了还能和没事人一样。”。凌昊没回话,玲珑丹这事,和周勉说了也没什么用。开了酒盖,一股苦味,凌昊皱皱眉。“止疼药酒,没有毒。”,周勉盯着凌昊道了一句,见凌昊顿了半晌才把手上的酒喝了,随即移开视线,“晚上我再来看你,希望这酒有用。”。
莫名其妙,舌尖上满是苦涩至极的味道,若不是仗着玲珑丹,其实这几日周勉送的酒凌昊估计是不会喝的,试想,谁会无缘无故和一个死犯套近乎,若不是可怜他就是别有意图。半壶酒入肚,一股烧意,这周勉莫不是拿烧酒来糊弄自己……浑身一热,凌昊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普通的药酒哪有这么烈的药效。余下的半壶酒失手打翻在地,身体不听使唤,凌昊头脑一沉,心中警铃大作,下一秒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周勉再次回到牢里,见到的就是昏睡过去的凌昊。“看来也只有这药起作用了,你要现在下手还是等他醒过来?”,周勉上前打开牢门,蹲下身拍了拍凌昊的脸。“你下了什么药?”,暗处走出一人,一身灰服,看着倒在地上的凌昊,神情颇为复杂。周勉却只是笑,末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放到凌昊鼻间晃了晃,“还是让他见你最后一面吧,也好死的瞑目。”。
灰衣人不语,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边就是桌案,案上除了一盏烛灯,余下的一抹白布,一把长剑,异常单调。凌昊重新找回意识的时候耳边便一直有人声回响,待睁开眼,大脑还处在混沌状态,身上热流未去,反倒烧得更厉害,试着动了动手,使不上一丝力气。耳边声音愈来愈大,视线聚焦了半晌,这才看见面前的人影,入目的是周勉,凌昊咬咬牙,“你……给我……喝了什么……”。
面前的人突然笑起来,“喝了什么?自第一天你就该这么问我。”。周勉收起竹筒,看着地上的凌昊,“身上没力气了?凌昊,你也有这一天啊,知道这几日我为什么要好酒好菜伺候你吗?那是因为每天的酒里都放了不同的毒药,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毒药对你却不起作用。”。凌昊闻言只觉浑身一冷,周勉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害他——“到最后不得已只能用这药,既不是毒药也不是迷药,但却能让你浑身无力,生不如死。这样也好,能多点时间好好算算我们之间的账。”。周勉起身,从一旁案上拿起一条白布,“你可千万不能手下留情。”,“自然。”,简短的两个字,灰衣人视线从白布一下转移到了剑上面。凌昊听这话才意识到牢内不止周勉一人,视线偏转,触及不远处的灰衣男人,胶着的一瞬,混沌的头脑仿若被冰水浇了一遍,大脑一片空白,彻骨的冷意袭来。凌昊瞳孔紧缩,神情满是不敢置信,这种状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那个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第300章 麟角皈依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还能记得他,我以为自从你和马超联手灭掉曹操之后就把我们忘到脑后了呢。”,周勉绷了下白布,上前蹲下身,慢慢将白布绕过凌昊的脖子,看着没有反手能力的凌昊笑了笑。
凌昊确实使不上一点力气,不仅如此,喝下去的酒有如一团火在自己体内蹿延,但此时面前这个灰衣人带给凌昊的惊愕、不解与苦意却远比身体上的痛苦来的厉害。脖子上的白布已经缠到了第二圈,凌昊丝毫不知,只是盯着灰衣,直到周勉起身,一脚踩上自己肩膀,受过刑未好透的伤口一阵刺骨的疼,凌昊指尖颤了颤。
“你要……杀了我为你叔父报仇吗?伯仁……”,凌昊声音有些嘶哑,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现在伴着出口的这句话全部变为了苦笑。夏侯尚……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竟然会是夏侯尚,此时什么言语也无法表达凌昊内心的感觉,曹氏、夏侯氏一族,到了最后,怎料到会换夏侯尚来杀他为亲人报仇。如果说被灌了药的他刚刚是有心无力,现在见到夏侯尚,可以说凌昊连心上的那份气力都被抽取的一干二净。
夏侯尚没有说话,不仅没有说话,面部反倒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周勉似乎对夏侯尚的表现很满意,“他对你已经再无情分了,与其现在摊开旧情,凌昊,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踩着肩膀上伤口的气力又大了些,凌昊没发出声音,视线这才转向周勉,“你到底是谁?”。“认识七八年了,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还见过面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周勉伸手覆上耳侧,“可惜,当初本意是想直接杀了你,怎知你命这么大,没死只是暂时性失明。”。一句话说完,凌昊头脑一震,死死盯着此时揭开脸上那层人皮面具,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人,“司马懿——”。
凌昊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这一出太具戏剧性,为什么夏侯尚会和司马懿在一起……不、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现在夏侯尚和司马懿是同一战线,自己,只不过是夏侯尚的仇人罢了。
“这次也是你设计让我入狱的了?”,凌昊咬咬牙,怪只怪自己初见司马懿那年没有狠下心除掉他,现在弄到如此地步。司马懿闻言却摇摇头,“这次你猜错了,替换赤香丸,毒死侍卫,故意在你府上伪造同样的毒药的可不是我。”,“那是——”,“是我。”,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开了口,夏侯尚终于上前了一步,言语间平淡得仿似根本不认识凌昊一般。凌昊怔了,“你太过松懈,只因为如此我才有机可乘。“,看着凌昊怔愣的模样,夏侯尚突然换了表情,自始至终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波动,一抹悲色,”曹氏已经主动交出权位了,连兵都没带出城,为什么你们还要赶尽杀绝?叔父有什么错?为人将领,忠于丞相,就因为想为丞相敛骨报仇,你们却依旧不放过他。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你们的,我只想要你放过我的族人,难道这一点也算是错吗?”。
一字一句,句句砸在凌昊心里,如连锁闪电一般刺穿一直以来对夏侯尚的愧怍。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关夏侯尚的记忆一幕幕如电影一般在脑海回放,他救他,抱着日后有利可图;他求他,这人真的不遗余力帮他;他把他当成朋友,无论如何不忍和他兵戎相见;他对不起他,明明知道这人喜欢自己,却要亲手断了念头,因为他和他背后的立场根本不允许二人走的太近,一旦近了,于己于彼都是伤害。然而终究二人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凌昊不怪夏侯尚,他甚至也怨不起司马懿,如若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这么做,谁能再去继续容忍仇人?所以,夏侯尚如果真要杀他,这也是他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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