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家的总裁 作者:沧海焦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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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刚刚等在门外的竟是李管家,那开门的一瞥和之后老爷子下的命令,定也是被他发现了……唉,只怕又累老人家无端担心。
他扶着腰,呲牙咧嘴地很是用了一会儿力才起的来身,便扶着屋中摆设,慢慢往门口去。
——老爷子虽是走了,可不代表他受的这罚能打半点儿折扣。
出的门来,抬头看了看依旧雷鸣闪电不止的暗黑天空和仿佛无穷无尽的瓢泼雨幕,游所为忍不住又是一叹。
看来今晚实在不好过了,他有些忧心地抚了抚这些天一直隐约抽痛的胃部,想这冤家好些日子没有发作,怕把要力气都攒在这次准备好好折磨自己一番。
摇摇头,还是关了门,走下台阶,老老实实地跪在雨里,姿态挺拔无一丝倾斜,雨点瞬间泼下来,单薄的夏装被淋得湿透,夏季斗大的雨点打在人身上,竟也是生疼生疼的。
雨声大得很,和着风雷之音,他倒是莫名想起神话传说中惩治罪仙的风雷台来,怕也是这么电闪雷鸣,如此处一般幽然沉寂。
可不是么……这天地不容的罪孽,若是神仙,斩仙台也上得的吧。
他将母亲留下的那串砗磲握在掌心,坚持着跪了大半宿,可老天就跟着意与他叫板一般,暴雨竟是越下越急,偶然小上一阵,却是狂风呼啸,填补的无半点空闲。
不知游老爷子怎么想的,非但撤了周围职守的下人,连附近的灯也叫熄了去,在这么个黑沉无月的夜晚,凄风冷雨的,也真有几分吓人。
游所为倒不至于被这沉沉的黑暗吓着,只是他的身体,委实是快要撑不住了。
他身体底子好,前半夜倒也捱得——若非之前那些折腾,本来在雨里跪一夜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糟就糟在这些天身体已经被他自己遭害得单薄许多,加上听了那一番诛心之论,又伤得不轻,实是身心俱损,有大虚亏空之兆。
之前一直待在空调车里,去听训又赶得急,连外套都来不及套上,上身只着一件薄薄的衬衫,这装扮在夏季本来妥当,可架不住小雨转大下了这么久,夜里气温已非白日可比,刷地降下来,湿透了的衬衫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实在还不如光着身子舒坦。
这样的惩罚,其实他小时候也受过不少,可到底那时候爷爷都没气成现在这般,罚跪一般是在祠堂,最不济也是个遮风挡雨有围墙的地方,且跪着时总是天暖的,在这么大的雨里生受着,倒也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可见是给气狠了。
而且那时候,多半跪不了一宿,从小李管家和所言都护着他,老爷子一发威,便齐齐上阵使尽浑身解数地给他求情,老爷子被左打岔右打岔的,气不了多久也就消了,便再呵责两句,就能让他起来。
便算是求情不动,总也有人半夜悄悄来陪着说会儿话,送个糕点衣物什么的,毕竟夜里寒重,惩罚归惩罚,老人家也不想真的把孙子给折腾出病来,多半是不理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随他们去了。
然而这次的境况,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凄凉了。
第十四章(4)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老爷子的严令,这主楼附近说没人就没人,除了风雨呼啸,连声虫鸣都传不到耳里——当然,这样的天气里本也就没什么虫子——游所为约莫着李管家肯定被拘在爷爷那儿看着,不让来重施旧计地关照,至于言言,早在他回来之前就睡了,老爷子肯定吩咐了不许给她通风报信,小丫头在梦里香香甜甜的,可不知道她哥哥在这儿遭这么份儿罪。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就一笑——不管什么时候,想到妹妹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的,他就从心底里熨贴起来,像是也跟着一起快乐了。
可现实就是他还惨兮兮地在这儿跪在雨里,被结实的雨点儿劈头盖脸一顿锤,生生捱了半夜。
雨水把头发都打湿了,发梢不住地往下滴水,密密麻麻的雨帘浇在眉上眼上,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往下流,一道道地连成了小溪,聚在这些天明显更削出来的下巴上,便一刻不停地再坠落到面前的地上,跟满地的水流在一起。
这平台上的水虽然往排水里流了不少,可到底雨打,还是积了薄薄一层,腿部着力处都浸在水里,透心的寒。刚刚被抽出来的肿胀开始时倒是被这冷水镇着疼痛减轻了不少,可到了后来血流不通畅,两腿发麻还来不及,冷雨打在更加敏感的皮肤上反而加重了痛苦,仿佛被灼热的炭火烫着一般一跳一跳的疼。
这简直是恶性循环,到了快黎明的时候,被忽略了好久的胃终于不依不饶地纠缠起来了。
他胃里那毛病,本就忌凉又忌疲劳,这下子两样全犯了,哪可能得出个好结果来。
胃痛一起就来势汹汹,只觉得好像五脏六腑都被一只灼烫的大手死死抓住,戳挑撕拧,无所不用其极,一下子就疼得他恨不能立时晕过去。
脸上本来就已经够苍白的了,这下子仅残余在唇上的一点血色更是褪得干干净净,冷汗一串串从额头上渗出来,与雨水混在一起,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游所为哆嗦着手指从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药盒——好在几个月前那次极为严重的病发之后,他就养成了这么个随身带上些药的好习惯——打开来也不去数,一股脑把那些圆圆的小药片尽数吞进口里。
万幸这应急的药还算有点用,不一会儿便发挥出药力,他感觉在一团冰冷的腹部有小小的暖流升起来,好歹是稍稍缓和了那让人疯狂的疼痛。
他也不禁苦笑——老爷子也是被他气得失去了理智,竟忘了孙子这么个要命的毛病,他现在已经有些微脱水,只是万不敢作死地由这周身的冷雨中索取水分,而周身一个人影也无,便是想要要些应急之物来,也无处下手。
天知道,别说起身,他现在跪都要跪不住了。
只盼着早些有人来吧……游所为使劲拧了一把手臂,竭力保持清醒——他现在真是要感激那不合时宜闹起来的胃病了,好歹尖锐的刺痛时刻揪着自己脑中的一点清明,不至于让他就这么昏迷过去。
太冷了,也太疼了,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整个人仿佛从心底里被冻了起来。
他暗暗自嘲,狼狈成这么副鬼样子的家主,他在圈子里怕也是头一份儿了。
——哦,也不对,总也比当年被绑匪掳去三天的那谁谁……要境况好些。
只是……再……没人来……
……可……就不一定了……
所言其实挺担心她哥哥,但不免也有点儿害怕。
她这次被吓得不轻,不过向来神经大条,被救出来以后好好休养了几日,那恐惧便淡了,身体也恢复过来,看着除了稍稍沉静一些,倒没什么太大变化。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这回闯了大祸,一回来就老老实实跟爷爷认了错,可对于留在南美处理她留下的那一堆烂摊子的哥哥,却是抱歉里夹杂着愧疚,还有点儿担心这次被严厉责备的恐惧。
她从小到大,就没从哥哥那儿听过一句重话,连稍严肃点儿的责备也无,最多是一些亲昵的抱怨,温温柔柔的,她通常也乐于接受。
可这次……想到那天看到的哥哥的表情,她就有点发愁——她哥哥,游所为,世家圈子里最备受称赞的家主,最惊才绝艳的年轻一辈第一人,那张俊美得不真实的脸上从来是一片智珠在握的冷静从容,何时像那天一般……一般……
惊慌失措,满面憔悴痛苦不堪。
就算在父亲骤然离世,爷爷病重住院,他在仓促间接手家族面对各界重重压力而孤立无援之时,都没有出现过那样的表情。
她靠在哥哥怀里的一刹那,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再惶惑不过的颤抖——这种颤抖虽然很快便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却明明白白地显现出了他心中几近窒息的恐惧。
而这痛苦,偏偏是她带来的……她这个从小被哥哥捧在手心里全心呵护的妹妹,给他坚不可摧的心防上捅了那么重重一道口子。
唉……算着这些天,哥哥也快该回来了,到时候,又该如何去面对他呢……
“小姐,小姐?”
试探的叫声让所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猛地一转头,才看见一个穿着燕尾服,带着白手套,在雪白的衬衫上打了蓝色领结的男人。
“咦,你是李伯伯那里的人?”她有些惊讶,蓝领结是管家门下极重要的学徒了,她常年不在主宅,对这边的人认的也不算全,面前这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在这偌大的花园里找到她的。
更别说,这才不到五点半吧,实在早了些。
“是,”那男人一手背于身后,微微躬身,向她行了一个鞠躬礼,“老师吩咐我来找您。”
“找我什么事儿?”所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昨晚大雨下了一夜,临日出的时候却停了,园子里空气清新得很,她早早爬起来,专门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想画两笔写生的。
当然,还没动笔,思绪就跑到宝贝哥哥那里去就是了。
“是这样,”那男人露齿一笑,一举一动极合规范,“昨天晚上二先生回来了,老师在主楼等着的时候,打电话叫我在您房前候着,若早上五点还没见他来看过您,便让您到主楼去找老爷一趟。”
所言瞪大眼睛:“什么,哥哥昨晚就回来了?”她一拍脑门儿,“那他若到现在都未来过……糟了!快,你开车来了吗,快带我去主楼!”
她直到坐在车上,心里还是惶惶地跳个不停——游所为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必定是要来看她的,就算她已经歇下了,怎么也都会到楼下远远看一眼再走,若是倒现在都没来,那定是被爷爷扣下了!
所言暗暗叫苦,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儿呢,那个凶巴巴的老家伙最喜欢对她哥左挑右捡,平时要求便严得跟什么似的,这次出了这么大事儿,怎么想都不可能就轻轻揭过去了。
哼,怪不得那么简单就放过自己了,果然是对哥哥没安好心。
自己犯错而哥哥受罚这事儿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所言都气得跳脚,可老爷子心硬的很,更是看出这是最能遏止住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女的法子,俩人没少为这事儿吵吵,可每一次都以所言含恨败退告终。
没办法,老爷子捏住了游所为,游所为也确实怕妹妹上窜下跳地惹出更大的祸事来,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这么多年来都成了习惯。
可这次不一样啊……所言咬了咬嘴唇,一双和游所为极相似的眼睛里浮现出强烈的忧色来,一来她这回闯的祸有点大,怕爷爷不会善罢甘休,二来游所为看来是一夜没得空了……甚至连李伯伯都没传出个确切的口风,实在让人担心得很。
可是……也不该啊,要说她也算是了解老爷子的,这次的事情肯定是让他大动肝火,但也不至于能骂上整整一夜吧,说到底这是她惹出来的祸,他揪着哥哥不依不饶的——甚至都瞒着不想让自己知道,着实不合常理。
以前每次因为孙女惩罚孙子,不都是故意当着她的面,至不济也会在事后马上让她知晓啊……哪会像现在这样,还得李伯伯事先布好了棋子,让她去求情?
思绪纷纷乱乱的,想得极多,却也闪得极快,车子在她的催促下开出了院子里允许的最大速度,片刻便到了主楼门口。
所言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就被面前的一幕窒住了呼吸。
她的哥哥,静静伏在高楼前那片空旷的平台,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双目紧闭,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白衬衫上有几点被雨水冲淡,却依然触目惊心的血迹,他伏在那里,荏弱不堪,却依旧俊美得惊人,像是高台上被紧紧绑缚的祭品,甚至好像失去了呼吸。
“哥……哥哥……”所言颤抖得厉害,她飞快地奔到台阶上,就地猛然跪下,把浑身冰冷的哥哥揽在怀里,慌慌张张地用手去触碰他笔直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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