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2005年2月19日，拜仁球迷们沉浸在狂喜的欢愉之中，安联球场内巨幅大屏幕上的比分让人触目惊心。

　　5-0，主队在前，客队在后。

　　即便如此，放眼客队看台区上那被鲜红所包围的一小片黄黑色之中，你仍然看不到任何一名提前退场的球迷，Heja BVB的歌声依然高昂，黄黑色的旗帜仍屹立其上。

　　如果不是有随队来到慕尼黑的球迷们不离不弃的支持，球场上的多特蒙德队员们恐怕连坚持踢完整场比赛的心思都没有。

　　替补席上的范马尔维克面色铁青，他口中似乎在嗫嚅着什么话语，身边的严景听不大懂，但他能肯定这绝对不会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话。

　　而身在多特蒙德的瓦茨克心情也糟糕透顶，昨天他刚被拜仁财务部的人要求归还上任主席向拜仁借的两百万欧元以及高额的利息，今天就被拜仁给干了个5-0。

　　比赛一结束，范马尔维克匆匆回到更衣室，在球员通道里，他开始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怀疑——或许从一开始他接手这支危难中的多特蒙德就是个错误。 

　　再回头听听安联球场内的纵情欢呼声，范马尔维克神情恍惚地开始了自己的球队训话。

　　严景察觉到正在同队员们训话的范马尔维克面色有异，但一想起刚刚输了五球，他没有多想，只当是对方心情欠佳。

　　可就在第二天下午，他接到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电话。

　　“范马尔维克向我们递交了辞呈，而我和汉斯也已经同意了。”

　　“What？”佐尔克的话说得很清楚，容不得严景质疑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十分钟以前。”佐尔克苦笑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会给你打电话了吧？”

　　赛季中途主教练突然辞职，要立刻找到接替者并不容易，何况现在的多特蒙德就是个烂摊子，也没有多少主教练愿意来。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俱乐部通常会让助理教练来行使主教练的权利，直到俱乐部方面找到了合适的继位者。

　　“……是的，佐尔克先生。”严景发觉自己握着电话的手在轻颤，他能确定自己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你现在能立马到俱乐部来吗？我们签订一份新的临时合同，然后晚上我们会举办一个关于此事的新闻发布会，你作为临时主教练必须参加。”

　　严景很快便打车赶到了俱乐部，而佐尔克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了。

　　“严，我很抱歉，突然发生这种事。”

　　看得出佐尔克面有愁色，严景摇摇头：“佐尔克先生，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佐尔克嘴角勉强扯个笑弧：“算了，咱们不提这事儿。看看合同吧？”

　　严景拿起桌面上的合同浏览了一遍，大致上没什么问题，这份合同的有效期是到多特蒙德找到新的主教练为止，而在此之前严景拥有一切主教练能实行的权力。

　　“我没什么大问题。”但他在看到担任主教练期间的薪资数目时显得不太理解，“但薪资翻倍……？”

　　佐尔克以为是严景嫌钱少了，毕竟就算严景现在的工资翻番离范马尔维克的也还差得很远，正当他准备开口解释时严景又开口道。

　　“佐尔克先生，我知道现在俱乐部资金运转很困难，所以没有必要将我的薪资翻番。”严景明白现在俱乐部的窘境，“说实话，助理教练每周2000欧的工资我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花了，只能存进银行里。”

　　佐尔克愣了下后拒绝了严景主动要求降薪的想法：“不，严，这是你应得的。就算是每周4000欧对一个在顶级联赛执教的主教练来说也是相当少的，既然你做了更多的事儿，那你就理应得到更多的报酬。”

　　严景拗不过坚持如此的佐尔克，最后也只能在这份周薪4000欧元的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之后他立马陷入了忙碌之中，待会儿球队还要训练，而晚上则还有新闻发布会要参加，在那之前他还和格策约好要去他踢球。

　　多特蒙德将会在晚上举办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很快便在各大媒体间传开了，多特蒙德昨天才0-5惨败拜仁，今天举行的新闻发布会猛料一定不少，他们怎能错过？

　　各报社纷纷赶派记者前往多特蒙德，而张力在得知后也立马搭高铁向多特蒙德赶去，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次突然举行的发布会将令他讶异。

　　而在各路记者朝多特蒙德赶来时，严景则开始了球队新一轮的训练。

　　他提前很久就进入了训练场，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队员们陆陆续续从更衣室走出，最先是队长梅策尔德、紧接着就是一同走出的凯尔和里肯、再然后则是罗西基与扬.科勒……

　　等队员们都到齐了，严景才站出来咳嗽两声让现场安静下来：“伙计们，下午好。”

　　“嗨，严。”凯尔和严景的关系非常不错，他熟络地打起招呼，“先生呢？已经马上就到训练开始的时间了吧。”

　　“今天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严景这一开口所有队员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纷纷竖起耳朵听严景讲话。

　　“就在不久前，范马尔维克先生向董事会递交了辞呈，而上面也同意了。”严景面色沉静，“所以直到俱乐部找到下一位合适的主教练人选前，我将暂时接替主教练这一职务。”

　　“……”以前是有不少队员赌气式地诅咒范马尔维克赶紧下课，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们其中的大部分还是没办法一下子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严景的话。

　　作为一队之长，梅策尔德率先回过了神：“……先生他真的辞职了？”

　　“没错，如果你们不信，晚上俱乐部会举行关于此事的新闻发布会。”

　　严景可容不得队员们一下午的训练都处在这种愣神的状态下，今天整个下午的训练都是对媒体开放的，他不能让昨天大比分输给拜仁慕尼黑的懊悔之气留在队员们身上。

　　“不论如何，伙计们，打起精神来！”严景大力地拍拍手，“离整个赛季结束还有整整十二轮比赛，但我们距离欧战区只有5分的差距、距离欧冠只有6分！难道你们认为这是什么永远也无法弥补的分数吗？！”

　　大多数的队员心里都还在为昨天那场惨败而耿耿于怀，甚至没空注意他和他们积分榜上对手的差距正逐渐缩小。

　　在上半个赛季，他们是一点儿都见不着欧战区的影子的，但严景现在这么一提醒，他们才猛然发现他们距离第六的汉堡只有5分的差距，距能获得欧冠附加赛资格的第四名勒沃库森也只差6分，两场比赛的差距而已！

　　同积44分排在积分榜前列的拜仁慕尼黑和沙尔克04已经甩开了多特蒙德11分的差距，想要夺冠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想要挤进欧冠正赛圈儿则并非什么天方夜谭。

　　他们与汉堡、勒沃库森等直接竞争对手都还有一场正面交锋没打，如果能在这两队身上夺取足够的分数，那下赛季的欧冠赛场上则非常有可能出现黄黑色的身影了。

　　一想到这些，队员们至少不再是那么一副低落的模样了，严景为他们制定的目标蓝图都已经浮现在眼前，现在应该想的就是怎么去争取将目标变为现实了。

　　“那些守在外面的记者们马上就要进场了，昂起你们的头，全身心的投入训练。”严景让队员们开始慢跑热身，“我想你们也不愿意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见报并被人讽刺吧？”

　　当记者们进入训练场后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他们左看看又瞅瞅，都没有发现往常应该早已经在球场里的荷兰人。

　　昨天惨败拜仁，今天的训练课范马尔维克没来？今晚多特蒙德要开新闻发布会？

　　匆匆赶到的张力嗅到了异样的气息，他再看眼训练场上从容指挥着球员们训练的严景，脑补就这么渐渐成型了——因为某种原因，范马尔维克最近可能无法带领多特蒙德比赛，所以要由助理教练严景来……

　　更深一层的他不是没想到，只是范马尔维克的带队成绩总体来说从上半赛季的低迷到现在已经开始有回暖的迹象，而多特蒙德俱乐部方面因为财政危机也没钱解雇主教练的事儿也都是人尽皆知，这时候主教练下课看起来可能性不大。

　　新闻发布会定在了晚上八点整开始，而在那之前严景则要去给格策传授如何在身体对抗中不吃亏的办法。

　　格策与罗伊斯在不久前都已经双双被提进了多特蒙德U16梯队，而格策在一群大他几岁的男孩中踢球总是会因为身体原因而吃亏，看着罗伊斯每每都能倚住对手、而自己却每次都会被推倒在地，这让他一度有些丧气。

　　严景在训练场内便注意到各路记者又开始蠢蠢欲动，为了避免在训练结束后逮个正着，他特意换了身衣服，将印有“BVB09”标志的鸭舌帽帽檐压低、遮住半张脸，从后门混了出去。

　　格策在多特蒙德训练场周边等着严景，他好奇地看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记者越来越多，心里不禁好奇起来。

　　多特蒙德又有什么重大的消息要发布么？

　　

 

　　第六十一章

 

　　严景很快就找到了待在一边儿出神的格策：“马里奥，想什么呢？”

　　格策听到严景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被鸭舌帽遮住半张脸的人咂咂嘴：“球场周围好多记者都来了，我觉得一场训练没什么好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儿？”

　　“你猜得很对。”严景对格策的直觉做出了肯定的回答，“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范马尔维克今天下午就已经辞职了，所以在俱乐部方面找到新任主教练前由我来带领球队参加比赛。”

　　“……喔！”格策先是一愣，在听到严景后面的话时反应过来，显得比对方还要兴奋，“头儿，这听起来真不错！你要成为多特蒙德的主教练了！”

　　“嘿，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为多特蒙德担心担心？”严景屈指轻击对方脑门，“那么高兴干嘛，我又不可能把你提到一线队去。”

　　格策这下倒没在意被敲的额头，瘪瘪嘴道：“我当然知道这不行，因为我才12岁……”

　　“是啊，你现在只有12岁。”严景看着多特蒙德的未来之星现在仍旧是个没长大的小鬼，不能为困境中的球队出战，他取下帽子躬腰以额面抵住对方脑门，鼻尖轻触对方鼻翼，话语间似是无比感叹，“赶快长大吧，马里奥……多特蒙德需要你。”

　　“多特蒙德需要我……？”格策小声嗫嚅起这句话，懵懵懂懂地对上严景近在咫尺的眸，“真的么？”

　　严景对上小胖子期待的眼神笑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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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多特蒙德新闻媒体发布大厅上明晃晃的灯光照得在场的每一个记者都精神不已，而当严景与佐尔克一同从门后走出来时，一些下午观看了多特蒙德训练的记者甚至已经猜到今天新闻发布会的主题了。

　　佐尔克的发言很简洁，将范马尔维克辞职、俱乐部与之友好和平分手的事说出后，又宣布在找到新任主帅前将由严景暂代主教练一职，接下来便是记者提问的时间。

　　张力同众多记者一样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在听到刚才佐尔克的话后，他明白这对于中国球迷们来说将会是一个重大的消息——即便只是暂代主教练一职，那严景也是首个在欧洲顶级联赛行使主教练权力的中国人，更何况，现在的严景只有24岁！

　　严景也在一群日耳曼面孔中轻易地发现了张力，在场的新闻官顺着严景的目光看过去，便第一个就点了张力。

　　张力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幸运被第一个点中，他接过话筒站起来看向严景：“我是来自中国《体坛周报》的记者，我想请问严景先生，对于接下来球队的比赛有何目标？对整个赛季的目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