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辰濠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囚禁杜升的手段的确不太光彩,只好自嘲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最有心性的人,我也不逼你,等事情完结了,我们一起回江西去吧。”他又摸了摸茶壶,茶已经冷了,又说道:“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就算气我也不该和自己的身体斗气。先把鸡汤喝了,待会儿缓过来了再喝些粥。这茶冷了,我让人给你换一壶。”
说完提起茶壶就要走,被杜升一把抓住。“我的那些人在哪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皇上对藩王这几年越来越猜疑了吗?”整个皇室宗族有好几万人,人人都要领俸禄吃皇粮,朱厚照当然有不满,这几年对这些宗族贵胄们是一年严过一年。杜升虽然面上不想在理朱辰濠,但是还是有意识的在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对大体局势还是很了解的。
漆黑的眼眸又燃起了希冀,但是沉默了半晌,朱辰濠只是干巴巴的憋出一句话来。“你不用管这些,我自己知道。”又把杜升的手扒下去,自己关门出去了。只剩下杜升在里面生闷气,越想越想不过来,干脆将一罐子鸡汤都打了。外面的听见里面的声响,就有两个美貌的小厮就来将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又端上一一罐子汤来。
暂时是逃脱无望了,杜升气喘吁吁的坐下来,只觉得几天没有进食的身体是手软脚软。想了想,觉得一切未必没有回环的余地,自己还需要想法子还好。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鸡汤,即使不想吃朱辰濠的汤,也只能自己拿碗来盛上一碗,自己咬牙喝下。
自己喝完了躺在那里,刚才的那两个小厮又进来将东西都收拾了,换上一瓶子新鲜的鲜花来设在一旁的柜子上,又提进一壶新茶来放在桌上。等两个小厮锁门出去了,杜升忙趴在门上想要偷听些东西,却听见一个小厮压低了声音轻佻地说:“这便是王爷念念不忘的那个霁华了吧?前些日子还没看出来,刮了胡子还真正是一个绝代佳人,就是皮肤太糙了些。”紧接着就是另一个小厮也笑道:“看王爷爱他爱的跟什么似的,不知道下不下的下狠手。”
杜升还要细听,两个人却已经走远了,杜升只好一个人又回到床上坐着。看窗格间透露出来的阳光,应该是正午时候,细想想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等着。无聊间看朱辰濠为自己准备了许多书,一翻开都是些花间元人这样的- yín -词艳曲,更觉得气闷,干脆一觉睡去。
朱辰濠别过了杜升自己提着茶壶出来,到了院子里就看见自己手下一个极得力的人名叫杨晃的人在那里等着,一看朱辰濠出来了,杨晃连忙迎上来。他就要接过朱辰濠手上的茶壶,朱辰濠摇摇头拒绝了。杨晃看朱辰濠坚持,只好放弃,又禀道:“老爷,那些人都已经运到这里了。按照王爷的吩咐,在匪寨也用准备好的尸体将鞑靼人的衣服换好了。其他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
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厨房门口,将茶壶交给了侍女,又吩咐她待会儿给杜升换一壶茶,又和杨晃一起出来了。“京城里有消息吗?”杨晃忙答道:“有飞鸽传来消息,安国公和礼部、兵部的人已经到大同这边来了,另外那个克里木已经下了江南,怕今年应该是不回来了。”朱辰濠听了点点头,又问道:“那些人都招了吗?”
“没有,除了下面几个伺候的人,无论是朝廷的人还是安国公府的人都是硬嘴巴,就是不说。”他们当然不可能以宁王的名义来让他们招供,而是扮成了鞑靼人让他们招,结果全部铩羽而归,无论是威逼利诱就是不说。“老爷,要不要把那些个刑罚都往他们身上……”说着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想了一想,朱辰濠还是制止杨晃道:“他们也还算是一条汉子,就别难为他们了,探听探听消息,该放的就放了吧,只是一点不要泄露了我们的情况,只往鞑靼身上引。”当年组建这么一只商队,朱厚照他们是花了很大的心思的,选择出来的这些人都以一片忠心为国的人。现在在被敌方俘虏的情况下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 yín -,就是连朱辰濠也十分的赞颂。
这么多人,要是一直藏匿朱辰濠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有两条路,要么杀要么放。本来朱辰濠是想要杀人灭口的。可是看杜升这样的态度,要是杀了他们,杜升一定会恨自己,而且这些人的确是让自己叹服,朱辰濠就改了主意,想要把他们放了。但是杨晃却很担心,想要劝朱辰濠道:“老爷,此事要是泄露出去非同小可,这些人可不能放出去。”
此事不必再议,明日就收拾东西。这件事要是办妥了,我们就回江西去。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恩,你干脆这样,直接装作看不懂汉文,在他们面前把书信那些都给烧了,只留下那些地形图,让他们放心。”其实这一批人最开始不是朱辰濠抓住的,他们遇着了暴风雪滞留在了草原上,粮绝水断几乎冻死,丢了马丢了骆驼,走了四五个月到了明朝边境,后来又被小股流匪给抓住了。这股流匪要带了这些人到互市上卖掉,正好遇见了意外得到消息来找杜升的朱辰濠。
本来朱辰濠是想放过他们的,但是在这批人中,朱辰濠的人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里面有朝廷命官。朱辰濠是这样的身份,如今出现在这里,便是不便露面了。后来又发现了他们被搜出来的东西不仅仅是商队这么简单,朱辰濠干脆让随从扮作了鞑靼人将他们又截了过来。结果发现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朱辰濠虽然暗地里和鞑靼人有勾结,贩卖私盐走私茶叶铁器,但是也不代表他愿意将大明在鞑靼的势力连根拔起。于是才有了前面一幕。想着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朱辰濠又笑道:“如今倒好了,这一次不仅进了几十万银子,又有意外收获,这一趟倒是不虚此行。”杨晃虽然不同意,但是王爷有令又不得不执行,只好告辞而去。
这边朱辰濠已经带人趁着第一场雪还没有下下来,带着杜升回了江西。而商队的其他人也在朱辰濠在边关的关系运作下,很凑巧的被驻边卫所的一小队人给救了出来,等他们恢复过来后正好遇见了来到哈密的杜若。
一队人已经饿得瘦骨嶙峋,养了一个来月好不容易养回来了些,但是还是很憔悴。他们都住在安国府在哈密的客栈里养着,杜若不便在这中人多眼杂的地方见他们,就借住在了克里木家,在克里木家给自己准备的独门独户的小院见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这里的朱辰濠形象纯属本人杜撰,现在他还不是想要谋反的。现在他只是有一些小动作而已,谋反的话还会有一会儿折腾。为什么要写杜升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物,大家就清楚了吧。天热的时候,一碗自制的薄荷冰真是萌萌哒。~\(≧▽≦)/~啦啦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弘治十九年
杜若长途奔袭生生将三四个月的路程压缩到了两个来月,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了,现在正是九月,杜若却早早的披上了较厚的秋天的衣服,整个人都可见的瘦了一圈。但是他还是逞强见了最后活着回来的这四五十号人。当时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而去的是一个大商队,一共是二百来号人口,无数的骆驼马匹。他们去年六月出发,一直都陆陆续续有书信送回来报平安,可是到了十一月所有的消息都断了。
当时留守的的人并没有感到奇怪,毕竟已经到了冬天,无论是因为天气原因还是因为走的实在太远了,一时断了音信都是正常的。但是一直到了二月,整整过了四个月,一点音信也无,就有人开始怀疑他们是遇着事了。刚开始是到处向过往商队打听消息,都说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商队。又听说最近鞑靼人有异动,于是所有人都急了。
就这样一边明察暗访,一边朝京里传信,这件事就慢慢的惊动了不知道多少人,就连杜若都赶到了哈密,就是要来找寻一个结果。这几年不仅仅是在海运上大明有所突破,因为北边互市的开放,北边的边境贸易也开始有了一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越过崇山峻岭,跨过戈壁沙漠,来到这些互市开放的城市进行贸易,其中就有不少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治下的人。
这世界上大明有三样东西最招人爱,茶叶、瓷器、丝绸。作为陆路的丝绸之路运瓷器想来是不现实的,在宋元时期,因为丝绸技术的外泄和西北气候的巨变,丝绸之路慢慢的就没落了。但是现在,大明生产效率的极大提高,丝绸和茶叶的价格开始慢慢的下降,互市的开放又刺激了贸易的进行,于是那些原来抛弃了这条路的人现在又都回来了。
丝绸之路的重新走通极大的方便了杜升工作的进行,平日里或是半月一信或是一月一信,至多没有超过两个月的,所以才惊动了这么多人。他们也没有料到既然会遇到这么大的大雪。西北气候的巨变不仅仅是变冷,也是越来越干燥。像这样的大雪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了,这样突然来袭,真的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断水断粮,借住在人家废弃的小屋里,最后杀马杀骆驼才熬过了一个月。没有货物,商队只好带着仅剩的一些银子踏上了回国的路程。祸不单行,因为大雪过后好多东西都埋在了雪下,他们又找错了路,一直走了四五个月才不容易的找回了原路。因为是在鞑靼人的地方,他们不敢传信回来,他们身上的银两这时候已经不多了,只好暂时想找一个地方歇歇脚。可惜他们又遇见了一股汉人流匪。
他们说的这样的曲折离奇,杜若身边旁听的礼部和兵部的人简直听呆了。他们都是经过科举上来的天之骄子,何曾听见过这样的冒险故事,听得一惊一乍简直像乡巴佬进京一般。倒是杜若听到后面觉得很不舒服,直觉这里不是这么简单。不过现在其他人都在,杜若不能直接追问,只能暂时忍耐。几个人一直讲一直讲,将这一路的风土人情,一队人经历的艰难险阻都讲了出来,到了天色将晚要吃晚饭了才堪堪结束。
大家听得意犹未尽,但是已经不早了,只好让他们回去了。这可是为国尽忠的英雄,大家就要商议要给什么赏赐,怎么写奏折,杜若却一个人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躲了出来。游二已经在旁边屋子里等着他,他还有许多问题等着游二解答。
一个大商队两百来号人,在被暴风雪围困时杀了有异心的十来个人病死了十来个人,回程途中又因为各种原因死了四五十个人,因为流匪又死了不少人,最后在鞑靼人的贼窝里又杀了不少人,最后就剩下了这么四五十个人。前面杜若听起来还是不错的,怎么最后在鞑靼人那里,鞑靼人像是会读心术似的,杀的都是些意志不坚定的人。
杜若走了两个多月,京城里却早早的下起了第一场雪。乐呵呵的朱厚炜一大早就带着陆良公公去给妹妹堆雪人去了,朱厚照也无甚大事,就在那里烤着炉子想着杜若。又想着他会不会冷的慌,又想着西北没有好吃的他会不会瘦了。正在那里神游万里,恨不得跟杜若一起去了的时候,就看见艾草气呼呼的进来了,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朱厚炜。
看两个人闹了矛盾的样子,朱厚照忙把艾草拉过来,问道:“你二哥又怎么惹你了,你这小嘴翘起来都能挂好几只油壶了。”他本来是想要打趣艾草,倒没想到真的把她惹哭了,艾草扑在朱厚照的怀里就开始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朱厚照正要问到底怎么了,陆良忙上前解释道:“王爷打雪仗,不小心把公主的花盆全给摔下来了。”
一听陆良的话,朱厚照知道朱厚炜又干坏事了,只好不停安慰艾草道:“没事的,没事的,待会儿哥哥替你教训你二哥。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艾草还是不停的哭,朱厚炜犹犹豫豫的上来给艾草道歉道:“小妹妹,我错了,我陪你在种花好不好。”看艾草还在哭,朱厚炜牙一咬,承诺道:“我把大哥给的那些东西都给你好不好,真的对不起。”
艾草这才回过头,含着泪说了一句:“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朱厚照知道艾草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今天这样肯定不是打碎花盆这么简单的事。陆良看见朱厚照疑惑的眼神又不好意思的说道:“王爷不仅是把花盆打碎了,还差一点把那几株小松树给压折了。”
这下子朱厚照明白,忙安慰艾草道:“没事,没事,这不是没事吗,乖乖,不哭了。”朱佑樘的身体被毒素给彻底的腐蚀了,几度就差点薨逝。朱厚照还能忍住悲伤一边照顾家中几个大的小的一边讲国事处理好。但是朱厚炜和艾草还小,除了已经很陌生的周氏以外,他们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身边人生命的流逝。朱厚炜解决压力的办法就是拼命地习字学习,他想着自己只要听话了,爹爹就不会气的离自己而去。
朱厚炜还好还知道能够自我调节,一向十分早熟的艾草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只知道躲在被窝里哭。朱厚照想了好多办法都不中用,后来想到艾草喜欢树木,就想了这个法子,带着艾草栽了这么六棵松树,分别代表了家里面的六个人。朱厚照骗她说只要这些树不死,咱们家里面的几个人就不会死。艾草这才缓过来,只是天天去看那几棵树,就怕他们长虫子了,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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