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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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在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刘瑾和督察院的人一路上不停歇的赶到了大同,而在此之前,许进早就通过飞鸽传书得到了消息。他开始有些慌张,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在属下最开始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许进本来是不愿意。但是某些时候,一个人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他除了要顾及到自己的利益,遵从自己的内心以外。他还要顾及属下的利益,照顾到同盟者们的感受。
对于强迫使者改出使为朝贡这件事情,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且在属下和当地的官员看来,他这件事甚至做的相当的得民心。大明已经被这些饿狼们欺负的太久了,久到大明边境线上的子民们都快要麻木了。可是,在他们彻底绝望之前,许进带领着大明的军队把火筛、鞑靼这些烧杀抢掠的蛮族们赶回了他们的草原,保护了大明的子民们。这些百姓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国家,什么叫做后勤,也不懂什么叫做政治,他们只相信他们亲眼看到的,是许进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西北太穷了,在不受侵扰的情况下发展这么几年只是能填饱肚子而已。从渐渐热闹的互市,南方、京城来的商人嘴里,他们知道了南方和京城的盛世模样。万国朝贺的盛宴,遮天蔽日的船帆,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他们也迫切的想要分享大明发展的成果。
当一个国家想要向大明派遣使团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的想要证明,这是来朝贺的队伍。因为在他们眼里,大明已经发展的无比强大,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现在的大明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们。无论是从自己的名声还是百姓的期望来看待这件事,许进都必须逼得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使团承认他们是来朝贺的。百姓们的眼睛都看着呢,许进不能让他们失望。
但是,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荣光怎么容人践踏。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当朱厚照密旨到来时,少有的知情人都在为许进叫屈。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这件事的错误使他们伤心,而是朱厚照在否定他们的努力让他们伤心。在他们看来,只要安国公府不插手,一队使臣在大明势单力薄,他们总有办法让他们承认他们是来朝贺的。火筛和鞑靼不可能向大明称臣,而这个国家是他们在西北达成第一个功绩。
如今,不仅功绩没有了,还遭了训斥,他们如何能忍。原来,许进还想着上个折子认错。可是在周围的下属幕僚都说他无错时,他心中那一点不安全部消失殆尽。自己本来就是无错的,为什么要自己认罪?
他没想到的是,他这样的态度给了属下们一个极其错误的暗示。他们以为许进也是赞同他们这个主意,只是许进不好直接答应而已。
所以在许进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出火筛来袭的闹剧。而这一切被杜若在西北的眼线们看在眼里,很快呈报到了朱厚照的案前。当许进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
他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谎报军情和欺君大罪两罪并罚,这些属下们,满门抄斩都是正常的。
“属下愿意一人承担,绝不拖累将军。”看着面前跪倒的一大片,许进说不出话来。
参与到这件事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绝大多数。只有那些不入流的或者不是自己一方的人才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即使没有直接动手,也有知情不报之罪。这件事最开始,只是为了让自己——许进脱罪而已。他许进何德何能让他们做到这样的牺牲。
他们当初想的多容易,只要边境一告急,皇上肯定不会重罚许进。到时候自己这边在秋天时再撩骚撩骚火筛,他们不犯边也难。这样做事,假的也变成了真的,没有证据,上面怎么追究。现实是,他们自以为聪明的行径,被别人别人看的透透的。还没等他们擦干净屁股,朱厚照已经迫不及待要揭穿他们。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顶罪,要罚也该从我开始。”
许进此话一出,众人更加感动。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比将军更加爱护下属?相比朱晖一类,许进简直是武曲星下凡,圣人在世。无论是打仗还是做人简直都无可指摘。
只有刘瑾看透了许进。“此番西北之行,还望各位摒弃前嫌,守望相助。许进这个人最是爱名,他肯定不愿意独善其身,西北在他可以包庇之下很可能已经是铁板一块。杂家是奉皇上之命彻查许进的过失,各位是要清查西北官场拉帮结派,互相包庇之事。咱们虽然负责的地方不一样,追究到底还是一件事,所以杂家在此以水代酒,请各位多多帮忙,多多海涵。”
从朱佑樘开始太监就势弱起来,太监就没有以前那么可恶,怀恩、高凤、刘瑾之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利国利民的好太监。这一次是奉了圣旨一同办案,刘健也没有做什么女干猾之事,为人也很不错,大家自然乐得与他共同合作。
刘瑾到了西北,并没有急着和许进相见。他先去查探了西北乡民为许进供奉长生牌位之事。
其中景象让刘瑾看了心惊。小小一个镇子,不过四个小村庄,竟然为许进修了两座庙。家家祠堂都供着许进的长生牌位。
稍微知道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使团来访的乡绅们都是支持许进埋怨朝廷的。许进竟然被神化至此。刘瑾心知许进是留不得了。即使朱厚照想要留下许进,朝廷里的那些大人们若是知道这件事也必然留不得许进。至于到底是怎么处置了他,自然又有许多其他的办法。
许进也没想到刘瑾的第一站不是索要钱财也不是秉公办案,而是直奔百姓之中把自己掀了个底朝天。他深悔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一点。
在戎马半生,几乎成神之后,许进第一次感觉导致深深的无力。约束不住属下,打消不了皇上的猜疑,快要脱缰的局势……
最重要的事,这些事情都是有先兆的。换一种更严肃的说法,这些或多或少都有他私心的纵容。
受他庇护的西北商人们想要捐钱为他盖几座庙时,他为了私心没有阻止。属下们特意出兵保护供奉自己长生牌位的村庄时,他没有下令反对。幕僚想办法把自己神化时,他享受其中。曾经一切对名的热望都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再说,他只要名,不代表他的属下们只要名。西北越来越富庶,商人们越来越多,文人稀缺,缺乏监管的西北官商勾结的程度比其他地方更严重一些。督察院一查造假之事就拔出萝卜带出泥,发现了其他的许多罪证。
这下子不仅是主使的几个属下要治罪了,依附于许进的地方官们也多数手上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短短几天,许进像过了好几年。他想见刘瑾,可惜刘瑾根本不见他。刘瑾所住的地方也由安国公府的防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才是最能看清人心的时候。
原来要一力承担责任,绝不连累自己的人,只是吃死了自己爱名,不会不管他们才会这样说。当真正的危机到来,他们第一个到刘瑾那里揭发,以求将功折罪。
许进即使再英明,只爱名声不爱权势,在管理混乱的大明朝,也少不得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这些本不是许进的本意,在这些人急于投诚的故意编排之下,变成了是他主动贪腐,主动虚报兵丁,主动虚报战功。
刘瑾知道这其中有水分,但是他也知道只有自己手上有足够分量的证据,许进才会主动伏罪。所以即使知道有人有虚报的部分,刘瑾也来着不惧。
却是游二劝他,小心这样把许进逼反了。刘瑾却自以为对许进很了解,认为以许进爱名的性格,必然不会愿意背上犯上作乱的骂名。游二再劝他:“首先,许进已经有这个名声了,反与不反都是一样,不反是死。反了还有一线生机,他为什么不反?第二,他不愿意反,他的部下们未必会同意他不反,谎报军情这件事不就是他的部下做出来的吗?”
话已经说到这里,刘瑾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游二只好作罢。只是刘瑾到底听进去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子,到底放松了对许进的压力,让他能喘一喘气。
就在这时朱辰濠的亲笔书信传到了许进手里。现在朱辰濠已经称帝,年号开元,正式有了自己的朝廷。
在短短的一个月里,他以南昌为据点,攻下九江,拿下南昌,虽然很快被官兵们围困在江西,但是总算也立稳了脚跟。在有朱厚照的世界里,他早早的就造了反,没有遇见他的克星王阳明,又有了互市里积累的万贯家财。相比前世,他攻下的地方是小的多,据守的时间却比前世长的多。
在遭遇了第一次失败,打消打出江西的打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给许进写信,劝他反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朱辰濠大本营在江西,但是他在云南和西北两地也经营多年。江西的铁矿让他在哪里都能吃得开。无论是哪个民族,铁矿都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尤其是云南的瑶民和西北的蒙古人,他们都需要大量的武器来和大明对抗。而朱辰濠则在其中牟取暴利。
在西北经营的这些年,朱辰濠对许进也有一些了解。和刘瑾一样,朱辰濠也深知道许进的本性。甚至,他很早就预测到许进和朱厚照之间必定会产生龃龉。一个大臣,他可以贪财喜好美人,但是贪权是第一大禁忌,贪名是第二大禁忌,有时候还比贪势尤甚。贪权让皇上忌惮你,而贪名让你必然和皇上产生对抗。
皇上和大臣之间许多时候利益都是不一致的。一个大臣想要在同僚和百姓中的美名,少不得要和皇权正面冲突。而这正是为臣之道的大忌。
刘瑾到西北闹得这么大的动静,朱辰濠在西北的眼线很快将消息传递给了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朱辰濠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现在的西北军或许装备不如御林军精良,但是论经验论战略战术绝对比京营好上一大截。若是能把许进劝反了,自己何愁不能多一个臂膀。同时,还能砍掉朱厚照的一个臂膀。
许进拿到这封信,犹如火红的烙铁一般。在此之前,他并不认识这位宁王,也不知道他已经反了。但是他和贩卖丝绸的商人朱成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庞大的财力有有所了解。而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宁王。现在,他已经谋反了,劝自己谋反的信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覃林超拿着这封信也是沉默。他跟着许进这些年,从一个小将军的军师做到了大元帅身边的军师,见识想法早就和当年不一样了。
“你觉得我该不该答应?”许进声音疲惫,早就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覃林超心中一惊,许进这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反啊。“属下也不知道。若是元帅反了,可能会打出一条生路,也可能……”
“也可能成为千古罪人是吗?”
覃林超默然。
“我并不想反,内子和两个孩子都还在京城,我若是反了,他们性命危矣。”朱厚照主持了众多改革,带兵之人家人入京为质这一点却并没有改变。除了立志从军的三儿子以外,剩下的两个孩子入京都还在京城。
“如今宁王反叛,皇上未必会在西北大动干戈,若是西北不稳,再加上江西被宁王占据,朝廷未必有精神对付两边可能出现的状况。所以,很可能朝廷会搁置这件事情,等扑灭了宁王叛乱在反过来解决西北之事。”他们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可以获得一定的喘息。经过运作,西北之事能得到转机也说不一定。
“但愿如此吧。”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是许进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解决。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不可预计的事情发生。
相比京城,魏嘉所在的南京更早得到宁王叛乱的消息。船队马上就要出发,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下面的人劝魏嘉暂时不要出海,先等皇上的谕令到了再说。
他们心中其实是有一种惶恐,这一去至少是两三年,要是他们回来的时候改朝换代了怎么办。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若是自己不在家中,遇到战乱该怎么办?
“这个消息是不是只有我们知道?”
报信的人点点头。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主要是因为他们和水师的关系比较好,而南京水师接到求援即将被调往江西平叛。如今要防备的是船队中有不少水师抽掉而来的水兵,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从曾经的同僚那里得到消息。
魏嘉得到肯定的消息,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必等皇上的谕令了,也不用等钦天监的人验算时间。他们还不如咱们这样的人懂得海上的天气变化。这件事宜早不宜晚,晚了容易生变。传令下去,咱们后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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