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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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中午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杜若也没歇着,就去查账去了。织场的账簿还是杜若教着做的,借鉴了一些现代借贷平衡记账法的内容,改良了现在的记账方法。其实杜若也不是会计出身,奈何现代时自己开办企业样样也是要自己知道的,否则被别人骗了恐怕还有千感激万感激别人。
借贷记账法虽然也遏制不了账房小小的手脚,但是特别大的数额还是能看出来的。杜若粗略的翻了翻,账目还是正常的。只是这几个月原料采购数和丝绸卖出数明显的下降了很大的幅度。
徐十郎如今也算是厂里的一号人物了,这一次徐丝娘就给他交底了,这位国公爷就是厂里的另一位大老板了。杜若和徐贝娘的分子是六四分,这就代表着其实杜若才是拥有真正决策权的人。
徐十郎见杜若皱紧了眉头,解释道:“织造府如今亲着姚家,大家都是见风办事,丝商也有几个不愿意给我们生丝的。只有几个合作的比较紧密的几位老板还顶着织造府给我们供货。”
“那绸缎也是这个道理了?”杜若见账簿上,绸缎的销量也大幅下降,问道。
“这到不是,我们做的并不是内销的绸缎。我们的花色都是往那些夷人国家销去的,并不受织造府影响。这是织造府刁难,姐姐怕到时候货不够,为了八月要来这里的几个夷人客商准备的。”
这也是没办法,生丝不够,到时候产出的绸缎就不够。这几个都是大商人,每年随着东南季风而来,随着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而去。每年的都是一笔好大的生意,这个是去年给了定钱的,徐贝娘当然要紧着他们来。
杜若也不懂这些,听他们说的甚有道理,也就放开了。又在账房做了一回儿,看了看工人们的日常开销,就听见外面钟声响起来了,疑惑道:“这就有半个时辰了?”
“哪里,这是第一道钟声,离正式开工还有一刻钟呢。”杜若点头知道了。
除了传说中的织造府,杜若对厂里的这些事还是很满意的,见时候不早了,心里挂念着被那个什么公子撵回去的朱厚照,就跟刑武、徐贝娘告别自己要回去了。
刑武也知道今天上午的事了,见杜若只带了四个人,怕路上有什么意外,人手不够。他忙叫了马车,要了几个巡查队的人,吩咐了半晌,才让他们上路。
回来时,朱厚照正懒怠的坐在那里拿个勺子舀西瓜吃呢。两个大人还在那里午睡。见杜若回来了,朱厚照赶紧将剩下的半个西瓜递给他。西瓜是从深井里冰着的,如今才拿出来,触手即凉,这样的暑天吃着正是时候。
“我去换件衣服再来吧。”杜若一身灰扑扑的,汗水糊着灰尘,的确不大好,就要去洗澡去。朱厚照忙拦住他。“你刚刚回来,正热的不得了。马上洗澡对身体不好,先吃个西瓜凉快凉快再去吧。”
杜若这才坐下慢慢吃,朱厚照又问他场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杜若一一说了,朱厚照停下不停扒拉西瓜瓤的手叹道:“到底还是你会做事,我竟然一事无成。”杜若办了京城最大的私人印书局,将以前新鲜的作物推向农民,有了江南最大的纺织厂,船厂正在筹备之中。可是再看自己呢,说得好听是从长计议,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事无成。
果然主要还是今天的事情刺激了朱厚照,杜若心想。“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至少明朝大胜了鞑靼一场不是吗?你爹爹也没有迷信烧蘸之术”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来年了,其实朱厚照做到的事很多,比如朱佑樘不会只有他一个孩子活下来,比如本来到隆庆才能开放的海禁现在就做得很好了,在规章制度方面做得远远比隆庆时做得好得多,比如他在本来藐视工匠的明朝士人脑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工业的种子。
“还不够啊,还做得远远不够。”一个小小的知府公子就可也权势大到如此程度。一座杭州织造府就能闹出这样的风波,政治清明的梦想在这些现实面前更像是一个笑话。
“慢慢来吧。”杜若的手握住朱厚照的手,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朱厚照其实不过是一时心有感触,如今见杜若这么郑重其事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好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太担心。”
纵使朱厚照这样说了,杜若也不能放下心来。朱厚照并不是一个随意气垒的人,他这样说必然是心中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且不是一两日了,因此干脆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执起朱厚照的手认真的说:“阿照,你跟我是不一样的。我这样做事是很容易的,因为有身份有经验在这里,有天然的优势。换了你或许还比我做的更好。”
“你身为太子,朝堂之事并不比商场。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是许多的人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做的更好,哪里有这些想法。”
朱厚照自然也知道这份道理,只是自己想不通罢了,这时听了杜若这样说了才松下绷紧的那根弦。他拍拍的杜若的手示意自己已经想通了,又把那西瓜送到杜若的手上。
两人吃了西瓜,杜若自去洗澡了,朱厚照拿了一本书在那里胡乱的看。一会儿杜若洗好了澡,朱厚照仍然在那里看书,就有人来说,宫老爷回来了,请两位小爷去议事。
两人往大厅处来。宫达几人在那里依次坐着等两个人呢,朱厚照仍坐了上首,杜若要往下坐,被朱厚照拉住,坐了朱厚照旁边,陈晗立马就皱了眉头黑了脸。朱厚照心里不是很瞧得起他,就当没看见。
宫达见他们都坐好了,开口说道:“形势不容乐观啊。我今天假托是行商的商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往户部在这边的一处衙门问了,都是说这里已经不成样子了。太子殿下面前,我也不顾自己脸面了,这里的户部官员也避着何公公的锋芒,劝我不要这时候来杭州做事。”
朱厚照端起的茶杯就停在了胸前。朱厚照还没有动作,陈晗倒先摔了茶杯。“蛇鼠一窝!”倒惊了几个人一跳。陈晗看几个人都看着自己,也不自在,强撑道:“这些人就是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就该严办才是。”
他自认为一行人应是自己为主,哪里想朱厚照根本就不管他,直接说:“宫大人,今天之事都知道了吧?明日还要劳烦你走一趟才好。始终衙门里知道的事比较多。”
宫达虽然介意陈晗的感受,但本来就是陈晗做得不对,他也只能先顾着太子这边。陈晗一个人坐在站在那里涨红了脸,讪讪的觉得没趣。
☆、第七十三章 弘治十五年
周木在浙江经营多年还是有一些根基的,尤其因为创建了万松书院而在士子中广有名声,周林明天就负责去找一些周木在杭州的旧友,看能不能从这些当地乡绅那里知道一些事情。
至于杜若明天要去视察自己名下的桑园,朱厚照明天要跟他一起去农村,了解一下桑农们的状况。至于陈晗他这个样子,朱厚照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做事情。 因此朱厚照还是觉得明天陈晗跟着自己就好。
反正无论如何陈晗也会有意见,朱厚照也懒得去询问他的意见,直接这样跟陈晗说了。陈晗心有不甘,又觉得大家都看不上他,在那里又是不满又是气氛。尤其是周林和宫达两个人的态度让他尤其觉得难受。在他看来,自己是他们的前辈,又是仅次于翰林院的清贵处督察院的左佥都御史,他们俩无论如何也应该听自己的,而不是两个毛孩子。
即使他再心有不满,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周林和宫达又不是傻瓜。朱厚照这个太子明显就做的稳稳的,皇上身体一向不好,再过十来年少不得就是太子上位了。且这个太子,年纪虽小,却又有帝王手段德行能力一个都不缺的,明眼人都知道讨好太子殿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讨好也至少不要交恶吧。
君不见太子一党,刘健,杜若等如今在皇上那里依然是一号人物。皇上不仅不排斥太子一党,甚至有帮朱厚照引荐老臣的趋势。如此看来,陈晗的确是不识时务至极。不仅妄想在太子面前拿大,还直接下太子殿下的面子,怎么看都是嫌命太长。
除了陈晗,大家都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天气太热,众人也没有什么食欲,也就不在一起吃饭了,各人回房,在自己房里用晚饭。晚上朱厚照和杜若仍睡在一处。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朱厚照和杜若就起来了。城郊的桑园都是各大商人名下的产业和官员的家产。朱厚照他们要去的地方有些远,需要早点坐马车去,这样晚上才能在天黑之前回来。朱厚照两人收拾好了正在用午饭,朱厚照问管家陈晗起床没。管家说陈老板还没有叫水应该是没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这个陈晗还真是的,原来以为他虽然小事上不行,大行上却是不差的,如今看来,哪里是这样啊。昨天明明说好的一起卯时四刻出发,这可是公事,难道他还要以为一己之私误事?
这样直接派人去叫他难免有伤体面,朱厚照看桌上有一叠凉拌鲜藕是两人都没动过筷子的,就叫了人来拿去送给陈晗,就说自己觉得这道菜甚好和陈老板共享,小厮领命去了。杜若皱着眉头说:“前几日看他还是好的,哪里想到真正办事会是这样?”
“前几日天天各自在船里,咱们也没有与他交往多深,哪里会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朱厚照倒是看的淡,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只是他越这样却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了,万一那帮人找上门来他要是做了什么咱们就追悔莫及了。”
两人用过了饭,又喝了一杯茶,去的人才回禀说陈老板起床了。朱厚照叹了一口气怕陈晗还要拖延,叫刘瑾亲自去催。过了好些时候,陈晗才板着脸姗姗来迟。
三个人两辆牛车,后面跟着同样坐着牛车的护卫,慢慢的往桑园而去。他们去的这个村子叫做大杨村,如今村子里一半土地都被刑德收购了改成了桑园,许多人家也成了桑园里的雇工。它旁边的几个村落也是以种桑为业,桑农大多都是小桑农,也是杭州生丝一个小小的产地,相信在这里朱厚照也能找到一些关于生丝收购的消息。
养蚕有四季,分别是春蚕,伏蚕,早秋蚕,晚秋蚕。如今正是暑热天气伏蚕刚刚结束,马上又要入秋,桑农们正在为了早秋蚕而准备。在桑园的一位小管事名叫杨鱼的带领下,朱厚照和陈晗和杜若分道而行往旁边的几个村子而去。
朱厚照到底是陌生人,即使有大桑园的管事做保,大家依然抱着戒心。杨鱼见朱厚照有些失望解释说:“以前大家也一起联合起来反对和织造府交好的丝商的低价收购,开始那些丝商也无可奈何,后来就学精了。先扮外面来的客商打听消息,再带着织造府的人来强抢。如今大家都怕了,你是生人,大家肯定不会信任你的。”
织造府压榨地方至如此,朱厚照发誓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内府了,魏忠贤之流还是扼杀在腹中比较好。倒是杨鱼很好奇另一辆牛车上的人,不是下车一言不发,就是一直呆在牛车上不下来。
今天陈晗的表现也是让朱厚照对他另眼相看了,只是这个另眼相看可不是褒义的。这位大爷可真把他当做一个人物了,整天黑着脸,所有的事真的让朱厚照一个人上了。朱厚照对杨鱼只敷衍的说陈晗身体不太舒服,自己已经在心中对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走了两个村子,除了一些明面上的消息,朱厚照只知道了一些皮毛。大家都对今年的生丝产量讳莫如深,任朱厚照怎么利诱拉拢也不开口。朱厚照谈到要收购马上就要出产生丝时,更是连连摇头。
“这里没门路的生丝都要给织造府留着的,有门路的更不可能告诉你断了他们的财路,少爷还不如像我们当家一样自己建桑园,这样还容易些。”杨鱼看朱厚照顶着大太阳走了这么久,好心劝道。他拿着朱厚照的赏钱倒是不嫌累,可是一个长得这么白嫩的公子晒的满头汗水,他看着也是不忍心的。
事情越来越超乎自己的想象,朱厚照原来以为织造府不过是敲诈商人,把持市场这样的事,没想到整个杭州织造由上到下都被他们把持在手上。小小的杭州已经如此了,那么盛产丝绸的湖州呢,还有江苏呢,那里又会是什么样子,朱厚照不敢想象。
到了中午炊烟袅袅,杨鱼找了一个熟悉富足商户做饭吃。这家的老爷子很是好客,非要和朱厚照在自己家四合院中的花架下的朱厚照一起喝今年新产的桑茶。朱厚照以前还没见过这种桑茶,如今尝一尝也还甚好。
正在开心的在那里品茗的朱厚照一会就开心不起来了,还没开饭昨天的那个王荟王公公居然带着一群人出现了,还是带着一大群凶神恶煞的打手,同行的还有一个矮胖穿着富贵令人见之可恶的男人。这家的大儿子赶紧将他们迎进堂屋里。张老太爷也出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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