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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啊。

 

杨贤硕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瞪着权志龙——其实从记者招待会上面他就已经有一些隐隐的感觉，但实际上看着权志龙对自己这样交代，还是令他很吃惊。

 

“我是真的爱他，社长。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公开，但至少在我们的熟人里面，我希望这段也许会有的关系，能够得到你们的祝福。”权志龙勇敢地直视着杨贤硕的双眼，“我选择现在来告诉您，是因为不希望他因为什么客观因素而受到伤害。所以如果您选择反对的话，希望您把这件事情局限在我个人——跟李胜贤没有关系。”

 

“……知道了。”杨贤硕深呼吸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啊……？”权志龙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只能张着嘴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您的意思是？”

 

“我说知道了。居然还给我打预防针来了……胜利说喜欢你了吗你就在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杨贤硕翻了个白眼。作为一个商人，他对于这样的消息肯定要大力反对的，Bigbang可是YG的摇钱树一般的存在。但作为一个父亲，一个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长辈，他又觉得自己不能那样。

 

虽然他肯定也不能赞同这样的事情，不过他决定听天由命，让上帝的归上帝。如果这两个孩子真的能在一起，那么他也不准备反对什么了。不过训话肯定要训的，保密工作也要细心做就是了，毕竟这种事情在韩国国内被爆出来那是了不得的。

 

“是没有……”权志龙把准备好的腹稿一口气全说完了，这会软了下来，认真地观察着杨贤硕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社长的态度并不强硬，“所以贤硕哥是认可了？”

 

“就知道给我找事，你真是……看看人家永裴，这么些年给我省了多少心。”杨贤硕挥挥手，意思让两个年轻人出去，“知道了知道了，去吧。”

 

崔胜贤起身，拍了拍权志龙的肩膀。后者有些将信将疑地站了起来，跟着他向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听见杨贤硕的声音在身后再度响起。

 

“胜贤——”杨社长很明显是回过味儿来了，咬着牙叫了一声崔胜贤的名字，看着对方脸上带着有点戏谑意味的笑容回过身站得很是挺拔。“是的，社长？”

 

“你小子。”

 

“嘿嘿。”崔胜贤继续咧着嘴笑，然后冲杨贤硕点了点头，拽着权志龙出了办公室。

 

权志龙对最后那奇怪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跟着崔胜贤坐电梯下楼，琢磨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发问，“胜贤哥，社长什么意思？”

 

“……啊？”很明显崔胜贤一离开杨社长办公室，又换上了那副四次元的样子，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就最后跟你说的那个。”

 

“没什么特别的。那不要你担心。”崔胜贤做了个手势，看着电梯到了地下层，跟权志龙一起走了出去，“你倒是挺行的啊，这就来说了。还是直接来找的社长？胜利肯定不知道吧。”

 

权志龙耸了耸肩，“当然没告诉他——我是跟南国哥来的，没开车。哥送送我？”

 

“行啊。回胜利那里？我也想过去看看他。昨晚人太多，太闹腾了，哥都没怎么仔细看我们的忙内。”

 

“不。”权志龙想了想，否决了崔胜贤的提议，“我要回家。我父母家。”

 

“……啊？”崔胜贤再一次张大了嘴巴，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地愣住了。

 

 

二十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权志龙看着自己爸爸铁青的脸色，倒是毫无惧意地再次开口了。

 

“我说，我喜欢——”

 

“不要再说了，志龙啊。”

 

姐姐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权志龙眨眨眼睛，权多美正揽着妈妈的肩膀，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他等了一会儿，但姐姐似乎没有要开口对他说什么的样子，反而是转向一边气得发抖的爸爸。“爸，我先陪妈回房了，”权多美这样说道，一边扶着妈妈站了起来，“您别太生气。”

 

做了二十多年姐弟，这点默契大概还是有的。权志龙知道姐姐顾忌着妈妈的身体，于是决定先把留在客厅的爸爸说服，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儿子……”权爸爸实在是气坏了，一边用力地拍着沙发面一边大声地指责，“平时你要玩这个玩那个的，我们说说你也就算了也没怎么管你，但是你这次也太过分了！”

 

“我这次不是玩！”权志龙也有些生气了，“我是认真的！我想跟他一辈子都在一起！”

 

“才多大就想跟一个男孩子过一辈子！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什么！我只要知道我爱他就够了！！”

 

“你们年轻人就知道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知道什么啊，啊？跟一个男孩子一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会毁了你的！迟早你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沙发上年轻的男人仍然倔强地梗着脖子，毫无惧意地直视着自己父亲因为暴怒甚至有些血管分明的双眼，“我权志龙做事从来不会后悔，爱上李胜贤更加不会！我也不在乎会不会毁了我自己，反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好一个你自己的选择，”权爸爸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权志龙面前。他的手垂在身侧，微微地发着抖，“我不会同意的！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您不同意也没关系，因为这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你说什么？”

 

“我说——”权志龙也站起身来，与自己的父亲平视着。他的语气很平静很坚定，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抖，“我决定了就会去做！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可以决定！”

 

啪！

 

看得出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一个耳光，因为权志龙几乎被打倒在沙发上——他用了很大力气才站稳了身形，但当他转回头来，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正在他白皙的脸上迅速地红肿起来。

 

权爸爸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因为打完儿子之后，他的手掌都疼了。相对应地，看着权志龙脸上的伤，他作为父亲的心也很疼。“……志龙啊，”因为这心疼，他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爸爸……”

 

接下来，权志龙做了一个他绝没想到的动作。

 

权志龙，他那骄傲的儿子跪了下来。

 

“爸爸。”跪在他脚边的，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抬着头看他，“对不起。我想祈求您的谅解，但是我真的很爱他。爱得无以复加，爱得不能自拔。如果我接下来的人生不能跟他一起度过，那么我的人生就会失去意义的。别的东西，钱、名利，比起他来都不重要，我真的不在乎。”

 

“但是我很在乎你们能够给我们祝福。还有虽然这么说很不孝，但是我也并没准备因为你们反对，就不敢去追求我的爱情——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同意。”

 

“我上午的时候，回公司找了杨社长。我也跟他说了这件事情，而他同意了。爸爸，事情不会有您想象的那么糟糕的，社长、公司的同事还有我们的好朋友们，都会和我们站在一起的。这不是世界末日。我爱他，为什么我们要因为爱而遭受非难呢？就算世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您作为我最亲的亲人也不能理解我呢？”

 

说着说着，刚才即使是经过了那样疼痛的一巴掌都没有哭泣的权志龙，眼眶湿润了，缓缓地落下泪来。

 

“我只是爱他啊，爸爸。”

 

权爸爸后退一步，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坐到了沙发上。这个儿子，从小就是家里的小少爷，年少的时候就凭借自己的才气成名了，后来不管是作为最高的歌手还是制作人，一直都生活在如潮般的赞誉之中。即使经历过几次挫折，也算是过着顺风顺水的人生。这样的生活也培养出他骄傲的性子。

 

但这样骄傲的儿子，却在此刻跪了下来。

 

权爸爸低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再次抬起头去看权志龙。是由于刚才那一耳光打得太狠的缘故，他脸上的巴掌印并没有消退，反倒是看起来更为红肿了。他的双眼闪烁着泪光，但眼底仍然是一片坚定。

 

看着那样的权志龙，他突然有点心软。

 

权志龙没太搞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因为当他跪在对方面前，父亲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端详了他很久，就起身缓缓地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大约还是不能同意的吧……他有些苦涩地想着。也许是杨贤硕意外积极的反应给了他这件事情会很顺利的错觉……毕竟是出柜这样的事情，自己的父母又不是那种思想开放的西方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接受。

 

不过还真的有点疼。他扶着沙发缓缓起身，又揉了揉跪得久了有些麻的双腿。刚才自己父亲的那一巴掌太用力，刚打下去他就觉得脸颊连带着耳朵一阵疼痛，现在也还觉得耳朵里有些轰鸣。

 

父亲苍老的身影已经隐没在房门后。权志龙盯着父母房间熟悉的那扇门半晌，然后转身离开了家门。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可是我真的爱他。

 

 

权志龙回到李胜贤的公寓的时候，后者捧着一本日语书搬了个椅子坐在厨房里，守着炉灶上的炖锅。锅里的红酒和牛膝咕嘟咕嘟地冒着小小的泡泡，小阳台上的洗衣机转动着发出并不令人厌烦的轻轻轰鸣，而李胜贤形状可爱的猫咪嘴里小声念叨着柔软的日语。

 

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看到了这场景的权志龙，觉得自己胸膛里满溢着温暖的感觉。他一向感情细腻敏感，但绝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然而这样温馨宁静的氛围，令他这天第二次地落下泪来。

 

李胜贤太过投入在书上的内容，以至于他突然被一个带着熟悉气味的怀抱环住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人回来了。如果按照这两周的状况的话，他此刻应该推开权志龙——但也许是觉得那哥环在他腰背上的双臂有些奇怪地用着力，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背部。

 

“志龙哥？”

 

那哥也不说话，就那么抱着他，只是放轻了一些手臂的力道。李胜贤沉默下来，继续轻轻地安抚着他。尔后良久，权志龙才吞咽下喉咙口的艰涩，开了口。只是说出口的句子，仍然是无意义的重复——他此刻脑海里就只有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