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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瑜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凌昊，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周瑜移开视线，言语淡淡：“我这辈子从未见伯符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他虽身为一方之主，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毫无半点分寸，子玄，你不会知道的。”，凌昊一愣，没有听懂周瑜说的话。“子玄，若我与你师傅真的对立，你会帮谁？”，周瑜也只是随口问问，他知道凌昊肯定是站在诸葛亮那一边的。“谁也不帮。”，凌昊淡言，周瑜看向凌昊，“你二人的事，我无权过问，既是斗智，便看各自的本事，“呵，这倒是真像你的风格。””，周瑜自嘲笑笑。

    凌昊眼神复杂地看着周瑜，半晌，还是轻声道：“我不希望孙刘两家会成为敌人，公瑾，也许有一天，你与诸葛亮会有不可避免的摩擦，但我仍希望你永远像这时一样，毕竟，你是我的朋友。”，周瑜笑了，凌昊顿顿，“算了，你最近还是好好保重身体，别过多操劳，既然如此，出战之事再议，我不打扰你了。”，凌昊行了一礼，垂首退了出去。周瑜重新拿起文书，却无心再看，“伯符，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第94章  急火攻心

    果然不出凌昊所料，南岸隔夜就听得鼓声大作，曹操的水军又逼近了，到了清晨，连吴营里的镇安鼓都敲响了。众人忙登上观察台，只见有几艘船只直向吴营而来。

    “韩当，周泰，给你二人十只哨船，左右出击，其余各营先不要动，准备防御。”，周瑜急令一下，众人领命行动。

    韩当与周泰分立船头，曹船尚未靠近，便见全军乱箭齐射。韩当等人皆用盾牌抵挡，周瑜这边站在山顶，遥望江面战况，只见韩当一枪就刺死了曹军一名将领，周泰险险避过箭矢，提刀一跃，在离敌船尚有七八尺时，直接跳到了敌军船上，手起刀落，将张南砍落于水中，随后又斩了驾船的士兵。凌昊看得手心出了冷汗，不得不说这周泰果然有胆气。曹兵见张南被杀，急急往回退去。韩当和周泰催船追赶，到了江中央，正好遇见赶来的文聘，两军又开始厮杀。

    周瑜观望这水面艨舱战船，旗号自带，整齐一致，再看文聘与韩当交战，连连败退，文聘回船就走，周泰和韩当那架势看来是想趁胜追击，周瑜谨慎，怕曹军有埋伏，思量了下，“传旗手用白旗招飑，以免敌人设陷阱。”，“是！”，白旗一鞠，周泰、韩当二人毫不恋战，立刻架船回营。不多时，隔江战船尽入水寨。

    “曹操战船如苇草之密，且曹操生性多谋，如今只是暂时击退，以后该以何破之？”，众人默默互看，还没说话，就见对面曹船上的旗帜被风吹折，掉进水里。周瑜笑了，“此景对曹操来说是不祥之兆啊。”，凌昊却无心听周瑜的话，诸葛亮见凌昊眼里隐隐有些忧虑……“子玄，怎么了？”，凌昊只是看着周瑜，眉头紧锁，“不……没什么。”，诸葛亮将视线放回周瑜身上，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江中波涛汹涌，吴军虎旗在风中飒飒作响，大风扬起旗帜一角，刮过周瑜脸颊——“不好了——”，凌昊见状低呼一声就要上前，却见周瑜脸色一凝，随后弯下腰，竟是口吐鲜血，然后身体摇摇欲坠。“公瑾！”，凌昊赶忙扶住周瑜，“快叫军医！”，众人纷纷散开让路，让凌昊将周瑜送回营帐。

    “江北曹军百万，如狼似虎，怎么这时都督却出了这事，万一曹军来袭岂不是出了大麻烦！”，一群人骚动不已，纷纷前来动问周瑜情况，而军中信史已经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回孙策那里。

    “大家安静些，都督需要休息，军医留下，大家暂时回帐，等到都督醒过来再看望也不迟。”，凌昊一番话劝退众人。帐内，“公瑾，你感觉怎么样？”，周瑜卧在床上，他虽已经醒了，但是却只是摇头。不多时，诸葛亮走进来。看了眼凌昊接着转向周瑜，“都督病势如何？”，周瑜见到诸葛亮，嘴张了张，“心腹绞痛。”，“可用药否？”，“无药可治。”，诸葛亮表情不变，复道：“心中郁积，必用凉药方能解除。”。周瑜眼神一变，挣扎就要起身，凌昊见状上前，周瑜在凌昊帮助下坐起来，屏退了左右侍从，“也非凉药能解。”诸葛亮闻言笑笑，“都督气不顺，自然解不了，若要解必先顺气。”。

    凌昊此时有些无语，现在这么要紧的关头，这两个人还在互相卖关子……周瑜沉声道：“先生有顺气之法？”。诸葛亮看着周瑜，云淡风轻吐出一句：“欲破曹操，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都督的病源吧。”。

    周瑜一惊，半晌才说话。“先生果然是神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病根，那么您可有方法治好它？”，诸葛亮颔首，“我虽不才，但遇异人，习得奇门遁甲天书，可以为都督一用，都督若要借东风，需在南屏山建一个祭台，名曰：七星坛，高九尺，作三层，用一百二十人，手执旗幡围绕，亮于台上作法，借三日三夜东南大风，以助都督用兵。”。

    周瑜闻言有些惊讶，“不消三日三夜，只需一夜大风，大事可成！”，诸葛亮沉思了下，道：“十一月二十日甲子祭风，到二十二日丙寅风息怎么样？”，周瑜面上露出喜色，下了床也不见之前的虚弱。“我即刻命人筑坛，还望先生尽快做法！”。

    凌昊在一旁有些愣，明明刚刚还在吐血，怎么这会儿又生龙活虎了？“那个……我能插下嘴吗？”，二人齐齐看向凌昊。凌昊咳了声：“公瑾，你确定你真的没事？”，周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现在没事了，还要多谢诸葛先生将我这心中大石除去。”，可是都吐血了……凌昊无力吐槽，终是没有说什么，他二人的行为方式，看来自己是很难跟得上了。

    

 

第95章  心结难解

    诸葛亮与凌昊辞别出帐。

    “子玄不仅知道周瑜心中忧虑之事，甚至就连他的发病时间都一清二楚呢。”，凌昊闻言身形一顿，诸葛亮见凌昊沉默，缓声道：“有时候感觉你是一个很神秘的人，这让我也有些看不透呢。”。凌昊停下脚步，诸葛亮回首，见凌昊驻足原地，微垂着头，似乎有些……失落？

    凌昊脑中有些空白，诸葛亮短短两句话，已经让自己意识到似乎自己一路走来靠的都是这浅薄的先知，他是不是有些过于自负了。起先的担忧焦虑渐渐变为了彻底的自嘲。也是，若他不知道历史，若他没有玲珑袋和玲珑丹，若他根本就不是穿越者，他——大概也只不过是乱世荒民中的一员罢了……

    诸葛亮意识到凌昊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是他那番话吗？他也只是随口感慨感慨，却不想……“子玄——”，刚欲开口，身后便有一个士兵追来。“诸葛先生！都督请先生现在立刻到主帐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量。”，“……”，诸葛亮有些头疼，“子玄我先过去一趟。”，凌昊没有回答自己，依旧不在状态，诸葛亮叹了口气，然后便跟着士兵离开。

    凌昊垂头苦笑，额前发丝挡住了眼睛，留下一片阴影。静静伫立在路边半晌，凌昊这才抬脚离开。

    是夜，诸葛亮与鲁肃观完南屏山的地形，回到各自的住处。诸葛亮在帐内踱步，他总有种不甚舒服的感觉，凌昊今天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当自己说了那番话之后。诸葛亮眉头紧锁，不由又思索了一番自己的话，反复想了几遍，再加上凌昊有些失落的模样，诸葛亮像是明白了什么。“真是个……傻瓜，我怎么会怀疑你……”，诸葛亮思及此，立即出帐向凌昊营帐走去。

    “子玄，你在吗？”，帐内戾渊闻言一顿，下一秒诸葛亮便掀帘而入。“子玄呢？”，戾渊眉头一皱，他听士兵说诸葛亮去了南屏山，本以为凌昊是一起去了，结果，凌昊呢？戾渊脸色渐沉。

    “自傍晚就一直没回来吗？”，诸葛亮再次问道。戾渊点了下头。“……”，诸葛亮不言，戾渊披上外衣，凌昊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他得去找找。“等一下，子玄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我猜他应该是一个人去静心了。”，诸葛亮抚额，戾渊却不听，直接出了营帐。

    不对劲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戾渊沉思一会儿，凌昊有心事时喜欢独处，他能去的地方，无非也就是江边的树林。戾渊抬脚就往江边走去。不算大的林子，因为冬天，显得更加空旷，所以应该一眼就可以看见人才对。戾渊来回走了几遍，离驻地却是越来越远，不得已也只能继续向前走。

    此时月已中天，江面泛起磷光，戾渊沿着江岸，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没有停下脚步。

    凌昊此时正背靠一株枯树，望着面前的江水兀自出神。“倒有些怀念从前了……”，凌昊随手捡起身边的石块，掷向水面。“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凌昊长长舒了口气，波纹渐平，他也该回去了……总这样也不是办法，不过自己也真是矫情，竟然也会像女子一样胡思乱想了。

    刚起身，就感觉一阵大力，拉得凌昊趔趄了一下。“戾——渊？”，凌昊愣了下，看着突然出现的戾渊，望及他眼中些微的怒意。“我没想投河，只是静静心而已。”，戾渊闻言，眼中怒意渐渐褪去，只是仍紧紧抓住凌昊的胳膊不放。凌昊失笑，“你是来找我的？”，戾渊没反应，凌昊心里似乎安定了不少，索性重新坐下来。戾渊迟疑了一会儿，也静静在凌昊身边坐下，就如以前凌昊有心事一样。

    二人之间久久无言，直到凌昊打破了这个沉默。“戾渊，你能想象一个人孤立于世界之外的样子吗？”，莫名其妙的问题，戾渊没回应，凌昊自嘲笑笑，“当你没有已有的对历史的预知，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生下来就生活在这个乱世……这样的我，也只可能是荒民中的一员吧？甚至不会遇到你们。”，他的生活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戾渊看着凌昊的侧脸，只见凌昊嘴边扯出一抹略带嘲笑又夹杂着悲哀的笑。

    戾渊皱眉，他遇到了什么事？凌昊依旧在自言自语，似乎要把心里的疑惑与不安全部倾泻出来一般。“戾渊，你也知道，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如今能拥有现在的一切，能走到这一步，其实仅仅只是靠那一点浅薄的先知。”，凌昊转身，对上戾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除去这些的我，是不是有些一无用处了？”。

    凌昊垂头敛目，将前额轻轻抵在戾渊的肩头。戾渊一顿，随后眉头紧皱，凌昊像是走进了一个怪圈，诚然，他于这乱世是特殊的……他似乎知道凌昊为什么这么奇怪了，戾渊在心里暗道傻瓜。身侧的手抬了抬，终于还是伸手环上凌昊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两颈相交。

    凌昊愣了，“戾渊？”，戾渊毕竟没有安慰别人的经历，只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抚性地拍拍凌昊的后背，在他眼里，不管凌昊有没有先知、才智与相貌，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他喜欢的是他的性格，那种温暖舒服的感觉，如果按照凌昊的说法，大概也就是自己一直不懂的灵魂吧。于吉常说，自己戴上面具便是世间最无奇的人，若是能收敛一下自己的习气或许可以和他人好好相处，只是自己一来因为面具长相平平，二来因为习惯在别人看来很难相处，三来自己自从认识凌昊，从未有任何可以让凌昊信任的地方，但——这个人就这么像对待知己一样接纳了自己，从未有过怀疑。

    “戾渊……”，凌昊感到戾渊的安慰，心下一阵感动，“谢谢。”，凌昊轻语。戾渊闭上眼，实际上，一直以来该说这两个字的是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