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双手却立刻被一股沉重的压力摁住而动弹不得，顺着那双白皙却十分有力的手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意料之中有些慌乱的脸颊。

　　“拜托……绿间君，请不要告诉赤司君。”

　　黑子的声音带着些哭腔，让一向和他不对盘的绿间不知道怎样去拒绝，明明对于现在的结果十分绝望，可是黑子的那双蓝色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泪水。

　　“不可以，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你要知道，眼癌这种事情是不能拖的！而且因为你的□□问题视力加剧下降，过不了多久你的眼睛就……！”

　　“拜托你了……绿间君……就这一次就好，让我任性一次吧。最近父亲和征君都很忙，一个星期就好，下个星期我会亲自和他们说的。拜托你了……”黑子低着头，微微颤抖的手指让绿间十分无措，不是不知道黑子与赤司征臣之间的僵硬，只是他无法狠下心让自己让黑子去接受眼癌的事实。

　　沉默许久，绿间还是同意了。考虑到黑子一个人不方便，自己父母因为公事出差一时半会并不会回来，最后决定还是把黑子拉回了自己家。毕竟作为医生世家的绿间还是不能放任黑子一个人，而且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事情他也能及时联系到赤司。

　　于是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黑子总算不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天天在家休息，获得了可以继续上课的权利。至于篮球部的训练，好在现在已经没有了比赛，就算戴眼镜也不会过于影响日常的训练，虽然偶尔会有些头晕，但为了不让队友担心，黑子还是悄悄瞒了过去。不过，就算现在病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入院治疗，为了抑制癌细胞的增殖还是需要去医院进行定期的药物治疗，这一切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虽然一切看起来相安无事，但这大概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赤司偶尔也会给黑子打几个电话，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在黑子的一再强调下也只能按耐住焦躁的心情，父亲最近越来越严厉了，连打电话的时间都越来越少。赤司皱皱眉，放下手中刚刚挂掉的电话，为了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保护哲也，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丰满自己的羽翼，只有这样才能振翅高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笼罩在父亲的阴影里。

　　在这段时间中，即使黑子在人前装的若无其事，但是随时关注黑子病情的绿间却清楚的知道，最近黑子的视力减退的越来越厉害了，眼镜已经换了好几次，吃了那么多药，却依然没有什么效果。绿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这段日子里也没闲着，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相关的案例，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绿间家和赤司家都是大家族，绿间也对赤司家的事情有所了解，两人的母亲就是因为眼癌去世的，并非没有选择接受摘除眼球的手术，可手术过后，癌细胞却还是转移到了脑部，最终还是没能实现要一直陪在征十郎和哲也身边的承诺。

　　“砰！”

　　楼下传来的响动惊扰了正埋头研究的绿间，急急跑下去看到的却是黑子一脸镇定的正收拾着破碎的玻璃杯。

　　“抱歉绿间君，一个手滑打碎了杯子，之后会赔给你的，真的很抱歉。”

　　绿间看着面不改色说着谎言的黑子并未有所表示。一向谨慎的黑子会因为手滑打碎杯子，以今天的幸运物——鲷鱼烧的名义发誓，这种几率绝对是几百分之一。绿间伸手将黑子脸上的眼镜拿了下来，站到了距离黑子大概不到3米的地方，将手摆出了3的样子。

　　“黑子，这是多少？”

　　没了眼镜作为依靠眼前模模糊糊的景象让黑子感觉不出一丝真实的感受，根本看不清绿间的手指，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猜测。

　　“2……”

　　绿间心一沉，没想到黑子病情恶化的这么快。以今天杯子被打破为契机，再次让绿间感觉到了事情就能够的严重性。纵使黑子不说，但是身上偶尔出现的一些细小的伤痕，却怎么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眼睛的问题已经严重到影响日常生活了。

　　平日为了能继续打篮球不让队友担心，黑子总是小心的掩饰过去。好在赤司暂时因为公事没有时间来东京，要不然黑子也不可能如此轻易隐瞒过去的。只是这些，都被同住在一起的绿间看在眼里。

　　看着绿间表情严肃的上了楼，黑子叹了口气，带上眼镜，把收拾好的碎玻璃包好扔掉。还没来得及干别的。手机突兀的在这安静的房间中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赤司君，只沉默了一秒就果断的按下了接听键，毕竟接的越晚越容易被怀疑。

　　“征君，午安。请问有什么事情么？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哲也，你是在开玩笑么……一直没有时间亲自去看看你，你和外公那边没有什么事情吧？”

　　黑子有些心虚道：“恩，一切都好。”

　　最近视力下降的越来越严重，怕本就病重的外公知道了会影响身体，所以他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去过外公家里，一直都是电话联系。

　　“哲也没有再在晚上躺在床上看书吧？我不在也没法亲自去纠正你的坏习惯，自己要多多注意啊。”

　　听着赤司关心的话语，黑子的鼻子有些酸酸的，但还是佯装无事，看到绿间端着药下来，语速不自觉的快了些。

　　“我会的，征君。你现在也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期待着下一次和你的比赛。那么，我挂了。”

　　“嗯，那就这样。”

　　听着电话里哲也好听的声音，之前的疲惫也消失了大半，正打算挂断电话，却隐约听到了某个不应该属于那里的声音。

　　“黑子，该吃药了。”

　　瞬间挂断的电话，令赤司眉头紧锁，毫无疑问，刚才那个声音。

　　真太郎。

 

　　chapter 43

 

　　为什么真太郎会和哲也在一起？刚才隐约听到了吃药又是怎么回事？结合之前的不安和黑子时不时违和的语气，不难推断出黑子隐瞒了一些身体上的问题。

　　回想起黑子前不久突然出现的眼镜，越来越浓烈的不安侵蚀着他，脑海中出现的是早该忘记的母亲最后死亡的原因。

　　不可能，这不可能。在黑子搬出去前每年都有认真做着检查。也许是别的原因。带着侥幸，赤司还是拨通了绿间的电话。

　　另一边沏好了药的绿间被口袋里的震动拉回神，看到来电显示后，便知道是瞒不住了。毕竟以那个人的个性是不会没事给他打电话的。将药递给黑子，绿间疾步走回房间接起了电话。

　　“喂，这里是绿间。”

　　“真太郎，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哲也在一起，还有，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不如实说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绿间沉默了一会儿，想到黑子已经影响生活的病情，还是违背了诺言对着赤司道出了真相。

　　“赤司，黑子的眼睛里检查出了肿瘤。”

　　赤司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语气竟然带着一丝不确定：“绿间，你刚刚说了什么？”绿间顿了顿，还是再次重复了一遍：“黑子的眼睛里发现了肿瘤，现在视力已经下降到连三米以内的东西都无法识别了，是和你们母亲一样的……名为黑色肿的肿瘤。因为□□的问题，病情加速很快，要不要摘除眼球，赶紧做决定吧，现在黑子住在我家，你要是方便，最好还是过来一趟，要不了多久，他的眼睛……”

　　剩下的话绿间没有再说出来，他相信赤司已经明白了，挂了电话绿间还是将实情告诉了黑子，当然他也没错过黑子动作的僵硬。沉默许久，黑子还是轻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另一边，赤司挂了电话后，就立刻叫了车去了东京。赤司征臣看着手里的消息，皱了皱眉，能让征十郎公然违抗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哲也。

　　对于这个现象，赤司征臣有些不满，不过直接勒令征十郎回来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这样只会让征十郎反抗的更激烈，一个精明的商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因此他换了一个方向，他给黑子打了个电话。

　　黑子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整个人一惊，本来以为是赤司打电话来质问，可当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时，黑子还是不可否认的抱有了一些异样的期待。

　　迟疑的接起了电话，黑子的声音轻缓的道：“父亲……”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父亲依旧严厉的声音：“哲也，征十郎似乎去你那边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么希望你不要因为一些无聊的小事影响征十郎，最近对于作为继承人的征十郎来说是很关键的。”

　　冷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通过电波传输过来，黑子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父亲怎么可能是因为关心自己才打电话过来呢，压下心头的钝痛，语气格外平静。

　　“我知道了，父亲。我会立刻联系征十郎君的……”

　　还没说完，父亲“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听着耳边嘟嘟的声音，黑子觉得心里一刺一刺得痛，不过他还是动作迟缓的拨通了赤司的电话，不多时耳边就传来不久前还听过的熟悉的声音，没有疾言厉色的质问，只是略带焦急的关心道：“怎么了哲也，身体不舒服么？”

　　听着那熟悉又温和的声音这样说着，黑子怎么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眼眶酸涩了起来，在这个世界上，也许真正还关心着自己的人就只有他了。

　　由于不希望赤司担心，黑子并没有出声，可呼吸依旧稍显急促。赤司那么敏锐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怕是因为病情恶化，于是语气更为焦急的道：“哲也，是哪里疼吗？说出来就好了。”

　　黑子想着之前赤司教过的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于是渐渐平息了波动的心情，声音平静却微微有些嘶哑的道：“没事的，征君。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会立刻赶过来，但你现在那么忙，就这么过来的话好多工作都会停滞，那我一直以来瞒着你就没有意义了。请不用担心我，我一直都有好好接受治疗的，我不希望征君你为我违抗父亲。”

　　赤司听着黑子的话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大概也猜到是父亲向黑子施了压。一向冷静的赤司心中少见的燃起了浓浓的怒意，这就是他们的父亲，哲也的死活对他来说大概完全无所谓吧，对母亲是这样，对哲也也是这样。

　　深吸一口气，敛下所有的情绪，口气温和的对黑子说道：“哲也，这些都不重要，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你只需要安心的等我去接你。”

　　黑子咬了咬嘴唇，低低的应道：“好……”

　　他不想再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了，越来越模糊的视野带着恐惧时刻侵袭着他的每一寸。那个被打碎的杯子，时时刻刻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到之前了。就连曾经赖以生存的篮球部，也因为他失误过多而被产生了质疑，除了在绿间家，他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即使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可是也许哪一天眼前的一切都会变成灰暗。

　　就算他再坚强再努力的坚持着不示弱，但是空虚与恐惧偶尔让他也希望能够依靠一下，尤其是现在面对攸关生死，一个人也会有抗不下去的一天，更何况他现在仅仅是个高中生而已。

　　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虽然母亲早逝，父亲对自己也并不关心，但是他有着这个时时刻刻为他着想的人。

　　听黑子这样说，赤司也稍微放下了心，他同样也不希望黑子什么事都自己撑着，作为哥哥他更希望黑子能更多的依靠他一下。再三确定黑子没事，赤司就先挂掉了电话，其他的见了面再说也可以，现在他需要做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可不能让这些无聊的事情打扰到哲也呢。

　　快速解决完手里的工作并向洛山的教练请好假，飞机准时的降落在了东京的机场。几乎是没有丝毫耽搁，赤司就来到了绿间家。看着许久未见整个人都略显消瘦的黑子，赤司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很希望能好好的和黑子相处一会儿，但目前首先要做的是要清楚的了解一下黑子的病情。

　　基于具体病情被黑子知道会影响到他的情绪，赤司还是十分贴心的选择和绿间单独去了书房，也许这些繁杂的专业名词对于其他人来说艰涩难懂，但对于从小接触各个领域的赤司来说都不是问题，也正是如此，赤司也了解到黑子目前的病情有多么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