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二已经清明的眼神,他又强调了一遍:
“就算到时候迹部家真的绝后了,本大爷的眉头也是不会皱一下的。”
这回不二倒像是很认真地听进去了,没有语出惊人,迹部甚感安慰,连带着语气也温和了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急躁。
“知道了吗?”迹部揉了揉不二额前的发,顺带着帮他整理散在床褥间的秀发。
不二看着迹部细心温情的模样,像是终于想通了,乖巧地点了头,“我记住了。”
说完又促狭地笑了笑,“那小景,我也只好跟着你绝后了呐。”
迹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看着不二眼里的笑意,他忍不住笑着回话,“啊,本大爷很荣幸。”
两张笑脸在晨间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别样温柔缱绻,暖人心扉,谁是谁眼里的风景,不得而知。
这两天憋在迹部心头的郁结之气,就在不二这么三两句话间荡然无存了。迹部只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距离他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挖肉开骨
无心早上去迹部房里叫他起床,发现迹部房里空无一人,他就径直回来告诉了等候的幸村。幸村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只是闭目倚着桌子又浅眠了过去。
无心不好打扰,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观察起幸村的睡颜来。
美人都很养眼。无心一直都知道,他勾起唇角,只是想着最后幸村花落谁家,时间就这么飞速的流逝了。
等到迹部神清气爽地搂着不二一起来幸村指定的药房时,幸村已经睡过了一轮。
他看了看迹部神采飞扬的脸意外的没有再抬杠,今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他体内的蛊虫取出来,他分得清轻重。
房里早就放置了一只大木桶,里面也已经盛好了温热的药水,很明显,迹部还需要泡几个小时的药浴。
在迹部泡澡之时,房间里的人都未走,幸村简短地介绍了此次的治疗方案,同时也分析了其中的利弊吉凶,要不二和迹部做好应对的准备。
“迹部体内的蛊虫名‘死劫’,一般是无药可救,无医可寻的,即使是下蛊者,也不一定能取蛊成功。”
“为什么?”不二有些疑惑,“即使下蛊之人也不行吗?”
“嗯,不行。原因是蛊虫一旦进入宿主体内,噬血食肉的同时身体也会随之生长,生长速度极快,想要取出必要经过挖肉开骨。但如若仅止于此还是可以救治的,难就难在,那蛊虫会四下逃窜,如果无法固定其位置,自然无法准确捕捉,挖肉开骨亦只是枉然。所以取蛊过程异常凶险,宿主也会疼痛难忍,宿主因承受不住非人的折磨而咬舌自尽的,比比皆是。”
“也就是说……”不二迟疑着,不想往下说,尽管已经猜到了什么。
“也就是说,如若下此蛊,必是想置对方于死地,绝无转圜余地。”迹部接过不二的话,眼不眨心不跳地作最后总结,对着不二肯定了他的猜想,也不顾不二瞬间惊惧的眼神。
“有人想让本大爷死。”
幸村赏了他一个欣赏的眼神,迹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着不二安抚道,“周助,本大爷福大命大,这不是还有神医相救吗,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死了我怎么办!不二始终安心不下。
“可是现在小景体内的蛊虫不是休眠了,应该不会动了吧?而且无心也已经确定了位置,你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挖肉…开骨了?”不二看着幸村认真地分析道,说到挖肉开骨时还是心有不忍。
“或者,幸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蛊虫,直接死在小景体内?比如,以内力震碎这蛊虫?”不二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他实在不想看迹部遭此磨难。
眼睁睁地看小景被挖肉开骨,他怎么做得到?!
“不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幸村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事情真如不二所说那么简单,那他也不需要冥思苦想一月之久,只为了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最大可能地保住迹部的性命了。
“这蛊还有另一个名字,‘血蛊’。何为血蛊?就是其血亦有剧毒,如果你在宿主体内直接震碎它,他的本体会死,但是它原先的小躯体里就会有血渗出,与宿主的血交融,直接导致宿主身中剧毒,片刻即亡。那蛊虫,本身就是剧毒的容器。”
不二再也说不出话来,如果真如幸村所说,那挖肉开骨势在必行,只是如何确保,不会在挖肉开骨时伤及蛊虫呢?
他下意识地问出口,等他意识到时,幸村已经开口作答。
“问得好,这就是另一个难题!尽管此蛊虫已经休眠不动,但它早已融入迹部血肉,如若挖肉开骨,怎么确保刀锋不会伤及蛊虫肉身,这就是我这些天来思考的重点,亦是难点。”幸村看向不二的目光中带着赞赏,其间暗含的胸有成竹倒像是在抚平不二心上的担忧和恐惧。
“幸村,你已经有办法了吧。”不二难得露出笑颜,在这场对话里他鲜少感到安心。
“是啊,虽然不能直接取出来,但是可以让它自己爬出来啊。”幸村看着不二,笑得一派怡然。
不二看幸村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他也放下心来,没有过问接下来的计划,因为接下来他都会认真地看着。
不管整个过程有多血腥残忍,他都会记住。迹部所受的苦,他定会让那下蛊之人百倍千倍的偿还。
“幸村,谢谢你。”不二诚心道谢,真心感激。
他心里明镜般清明透彻,如果没有遇见幸村,迹部怕是真的必死无疑。
幸村只是摇了摇头,看着一旁迹部脸上别扭的神情,想着院子里的樱花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落尽了呐。
樱花落尽之时,这两人也就该离了这孤岛,到那繁华世界里成双成对,双宿双栖去了吧。
☆、生不如死
迹部泡澡出浴之后,幸村命他□□着上半身在常年温凉的玉床上躺好,然后让无心重新确定了蛊虫的位置,这才小心地施针布穴,将蛊虫沿着所在位置处围了起来。
然后无心递给了幸村一把锋利的小刀,幸村拿起刀时还不忘以眼神示意躺着的迹部和站着的不二做好准备,他现在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迹部是清醒着的,所以针扎进皮肤和刀划拉开左胸时的痛觉他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痛,却还可以忍受,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一旁的不二倒是看得紧张异常,目不转睛,幸村那刀刺进迹部左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很疼吧,小景”。
偏生幸村动作缓慢异常,小心地切割着迹部的皮肤,不仅要避开重要的经脉和肋骨,还要把握力道不至于错了深浅,所以即使只是一道不长不深的伤口也花了好长时间才划拉出来。
此时迹部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脸色也有些苍白。而不二早在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中,将指甲嵌入了手掌心,只靠疼痛维持清醒。
这时候无心从门外进来,手上端着一碗药水,递给幸村。无心什么时候出的门,不二根本无暇顾及,他这会子回来,不二也只当看不见,他的注意力完全在迹部身上。他强自镇定地帮迹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安静地退到一边。
迹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疼,看见不二过来就轻松地笑开了,眼里没有一点难受和疼痛的感觉,一双眼依旧如黑曜石般晶亮耀眼,有些苍白的唇不安分的吐出几个字,“本大爷没事。”
不二这才舒缓了眉眼,有了些笑意。
幸村将手中的药水送至迹部面前,但是迹部现在不宜起身,只能由人喂药。还未待幸村多说半句,不二就自觉上前,端过药碗,对着幸村又像是对着迹部,温柔地说了句,“我来吧。”
他看着床上的迹部温柔的笑了笑,然后端着碗将里面的药水含入口中,俯身亲吻迹部早已冰凉失了血色的薄唇,将口中的药水尽数送入迹部的口中。不过来回两三次,那药碗就见空了。
不二这回异常大胆,毫不顾忌在场其他人的眼光,迹部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心中更添感动。
不二喂完了药,就安静地退回一旁,迹部看着不远的他,一味的笑。
幸村和无心似乎并未受多大的影响,还是专注于迹部的伤势,只过了片刻,幸村便唤了无心的名字。
无心倒也不含糊,拿过一旁的小刀就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道,血也开始流出来了。
幸村此时已是一级戒备状态,他开始用内力护住迹部的心脏,和无心对了眼神,无心就将手里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进迹部刚刚被划拉开的伤口里。
不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即将看到的才是最恐怖的画面。
果然,迹部的脸色开始铁青,又越来越苍白,巨大的疼痛让他疼得原本英挺的眉都皱成一团,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可是还是无法阻止体内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到最后他竟然用并不锋利的指甲在身下的玉床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足可见他有多疼,多痛。
但即使是这样,也没见迹部喊出一声,他只是咬紧牙关,绷紧了身体撑着,大颗大颗的汗开始渗出他的皮肤,湿润了整个身体。
不二看着迹部那样,差点直接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推开幸村和无心。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知道他们在救他,他就连上前一步打扰他们都不能……
他只能狠狠地咬着下唇不发出声音,双手紧握成拳,任指甲更深地嵌入手心,也让血更快地滴落于地。眼眶微红,却不是因为自己手上传来的极致痛感,而是因为无法分担迹部一丝一毫的痛楚,他心内绞痛。
幸村也知道迹部不好过,但是已无法分心去想其他了,他看见银针所扎的位置都隐隐有了些异动,就知道这蛊虫正想四处逃窜,他只得更加专心,用深厚的内力护住迹部的心脉。
原本刚才那碗药就是为了唤醒蛊虫的,所以此刻迹部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自然是因为蛊虫在体内的横冲直撞,撕咬啃食。
幸村知道迹部很痛,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不能对迹部施行麻醉,否则蛊虫也会行动缓慢,那样对迹部也是大大的不利。所以迹部就算是疼,也只能忍着。
索性,只要忍过了这一次,取出了蛊虫,他以后就都不会再疼了。否则,以后每一次蛊虫的活动,都会让迹部痛不欲生。
更何况,这一次,幸村做了万全的准备,先前的药浴,就是为了防止迹部生生疼死而提前温经止血,麻痹痛觉的。但是也只是缓解了一部分痛苦而已,迹部只要还清醒着,就必然会痛。
幸村看到被银针围起来的皮肤已经开始不停地凸起了,他便又喊了一声无心,无心便不再将血注入迹部的伤口之中,而是将血慢慢地滴落在了迹部伤口旁边的肌肤上。
此时迹部已经疼得几近昏厥,却又强撑着一口气,原本单薄的唇瓣也被他自己咬破,殷红的血刺得不二眼睛生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选择咬舌自尽了。
痛彻心扉,撕心裂肺,所以就生不如死了。
死,有时候才是真正的解脱。
☆、青梅竹马
蛊虫终于在迹部的伤口处露出了头,不二看了一眼那丑陋的东西,却惊觉它未免太大了。身长三厘米,宽一厘米,圆鼓鼓的身体却长着无数多只脚,脚不似脚,又像倒钩,扎在皮肤上绝对能疼死人。
不二此时只觉那蛊虫似蜈蚣般阴毒,它在迹部身体里横冲直撞,噬血食肉的时候,迹部该有多疼!
如此想来,不二恨不得将此物碎尸万段,毁尸灭迹。
无心继续将血滴在迹部的伤口边缘,引诱那蛊虫逐步远离迹部的伤口。等到那蛊虫的真身显露无疑之时,说时迟,那时快,幸村一根细如发丝的针就这么射了出去,将趴伏在迹部皮肤上舔舐无心鲜血的蛊虫射出去老远,最终定于药房中的檀香木柱上。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