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他们还曾靠这个阵仗上演了一出“三英战吕布”,并且大获全胜。如今吕布换成了吕布手下的几百名虾兵蟹将,不知难易度增减与否?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Chapter 86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简直出人意料,大家长源稚生并没有到场,来的人是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卡塞尔学院使尽浑身解数试图占据上风,芬格尔甚至亮出了蛇岐八家几位家主的黑历史,然而谈判仍旧僵持不下。最后逼得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神秘老板娘苏恩曦出马,以蛇岐八家债主的身份为恺撒小组争取了24小时的缓冲期,才暂且平息了战乱。
次日,源稚生答应与源稚女进行谈判,谈判场所定在了高天原三楼的夏月间。为了让这对兄弟能够顺利愉快地叙旧,苏恩曦花下大手笔在店里搞起了隆重的“黑道派对”,邀请社会各界的名媛淑女参加这场盛大的狂欢。
水晶吊灯光芒耀眼,俊美的年轻人们穿梭在舞池和卡座之间。服务生统一穿黑色制服,挽起袖子,小臂上贴着龙虎刺青;牛郎们则是一水的黑色长风衣,风衣里是颜色花哨的衬衫,明目张胆地模仿执行局的装束;而客人们都穿着超短裙,踩着高跟鞋,黑纱和露背装比比皆是。男男女女大呼小叫地摇着骰子,酒到杯干,偶尔座头鲸登上舞台讲两句又傻逼又雄壮的话,跟着又是一段表演。当红牛郎的节目赢得了满堂彩,比如Basara King出演的《埃及艳后》和橘右京的《樱落严流岛》,然而Sakura大人只在开场时献曲一首炒热了气氛,之后便再没有露面。
地下室的化妆间里,源稚女正在梳妆,路明非反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观,赞叹不已。源稚女化妆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随着薄薄的丹朱和石青抹上眼角眉间,他渐渐艳丽起来,再度呈现出介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妖异之美,恢复成那个桀骜乖张的风间琉璃的外貌。
“为什么不用自己真实的样子去见他呢?”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能跟哥哥和解的机会。”源稚女轻声说,“我不愿意那么弱弱地去见他,好像回去向他求助一样。他今天要见的人是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我就给他风间琉璃。”
路明非沉默了许久:“你心里是不是还有点恨他?”
源稚女停下手,眼神忽然间迷离起来:“怎么能不恨呢?在我发现自己是恶鬼的时候,在我最绝望最虚弱的时候,这个世上最该跟我在一起的人却用刀把我的心刺穿了。我无法选择自己的血统啊,我生来就是这种肮脏的东西,可连他也觉得我脏。他那么光辉那么正义,不能有肮脏的鬼做弟弟……但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绝对的亲人啊!天下有什么事比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弟弟更重要呢?如果换成我是皇,哥哥是鬼,就算为了他和全世界为敌,我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单地死去。跟你最爱的人相比,世界算什么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下来,弄花了精致的妆容。路明非能感觉到那潮水般汹涌的悲伤,源稚女始终压抑着这种情绪,在即将跟哥哥见面的时候,终于控制不住倾泻出来。
“是啊,跟你最爱的人相比,世界算什么?”路明非起身抱住源稚女的肩膀,希望可以给他哪怕一丝温暖也好。虽然这个人比他年长好几岁,可在他的眼里,现在的源稚女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名为“弟弟”的存在。世间就应该有那么一个人,你可以为他背叛一切,甚至于公理和正义。
“对不起,我总是这样,做戏做得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戏了,动不动就哭哭笑笑。”源稚女小心地擦拭着眼泪,笑着抬起头,“路君是个好哥哥呢,那么可靠,那么坚强,感觉只要靠在你的肩膀上心里就踏实多了。”
“我可靠么?认识我的人明里暗里都说我脱线。”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而且我是独生子,所有亲戚加一块儿也只能划拉出一个堂弟来。我寄居在他家的那几年,他每次偷吃我的东西,我就把他当球踢,这能算好哥哥?”
“你说的那个不能算弟弟啦,顶多是童年的玩伴。”源稚女恢复了平静,开始补妆,“真正的兄弟是从小一起长大、血浓于水的那种。偌大的天地间就你们两个人最亲,寒冷的时候互相拥抱着取暖,受伤的时候彼此舔舐伤口、相依为命……如果路君有这样一个人,他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或者说背叛了你,你会大义灭亲么?”
路明非摇头,在兄弟眼里,大义灭亲是个何等残酷的词啊!就算是背叛了自己,惩罚了偿还了也就够了,有什么理由剥夺对方的生命呢?什么是正义?为了正义把一切都舍弃,到底是正义还是无情?砍断手足,斩断血脉,从此变为孤家寡人,难道不可悲么?
“所以说路君是个好哥哥呀。”源稚女一边画眉一边从镜子里观察路明非,“路君不仅是个好哥哥,也是个好人。我看的出来,虽然大家在一起总是吵吵闹闹的,但你们的感情很好,尤其是楚君,非常非常喜欢你。”
“嘛,师兄他是特别的。”路明非打量着风间琉璃的侧脸,“其实你哥哥在你心里也是特别的吧,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不如趁今天这个机会告诉他吧!”
“诶~~不行的不行的!”风间琉璃连连摇头,惊得眉笔都掉了,“路君你知道么,哥哥从小就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他成绩拔尖儿,是剑道部的主将,又是篮球社的主力,学校里每个女孩都暗恋他,即使他冷冷的从来都不看那些女孩,女孩们还是会日复一日地偷看他……哥哥那么完美,那么耀眼,我只要能永远地站在他身边,分得他一点点光辉就好了,哪能奢求他一辈子只看我一个人……”
“话不能这么说吧。人各有长,人无完人,你哥哥剑道比你强,篮球打得好,可你能歌善舞,这也是他比不上的啊。”路明非挠了挠头,“就像我师兄,他战斗力爆表,是本科部刀术第一,可以挥出243连斩,我在这方面肯定比不过他,但我可以用射击弥补我的不足啊!只要能打败敌人,管你用刀还是用枪,实在不行也可以炸掉它们,这方面我也擅长。”
“路君一直都是这么充满自信,所以大家才会喜欢你啊,真的很羡慕你。”源稚女拾起眉笔,仔细地梳理起头发来,“看你跟楚君相处得这么融洽,我有突然点好奇,你们认识很多年了么?”
“算起来确实有不少年了,我跟师兄从初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了,不过我那时候对他没什么好感就是了。”路明非不以为然地说。
“没有好感?”源稚女有点惊讶。
“换句话就是完全不感冒。”路明非皱起鼻子,“他那时是个万人迷,学习好,扮相酷,会打篮球,会吹萨克斯,全校女生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还特意为他成立了一个‘导航社’。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他高中时担任校学生会主席,下雨天我们都在操场上做课间操,唯独他大摇大摆地站在楼上给每个班级评分。每次看见他那张俯视众生的面瘫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鞋脱了扔他脸上去!”
“这么说楚君跟哥哥还蛮像的,不过我当时并不像路君一样怨念。”源稚女笑笑,“我跟那些爱慕他的女生没区别,也在偷看哥哥。”
“我那时完全不想看到师兄,看到他就火大,可偏偏我们在卡塞尔学院又碰面了。”路明非揉了揉眉心,带着要赶走什么不快似的,“我那时无意间被卷入了两个社团的战争,就抢了支枪自卫,顺便轰爆了几个人……”
“顺便轰爆了几个人?”源稚女睁大了眼睛。
“对,金毛老大就是那个时候被我顺便轰爆的,因为他举着刀对我大吼大叫,像个神经病患者。我又不认识他,无法判断他的危险性,只有先下手为强。”路明非摊了摊手,很无奈的表情。
“哦……然后呢?”源稚女有一种要大开眼界的预感。
“然后我发现了师兄。本来我没想对他怎样,毕竟以前是校友,我知道他不是神经病。”路明非长出一口气,随即横眉怒目,“可是你知道么?这个家伙竟然用言语来威胁我,瘫着一张冰山脸严肃地命令我‘把枪放下’!他以为他是谁?美国总统么?明明手里半个武器都没有,还在那儿盛气凌人酷帅狂拽?好啊,现在就成全你!”
“于是你把枪放下了?谢天谢地。”源稚女拍着胸脯感叹。
“没错,我把枪放下了,放在了他的‘尸体’上。”路明非说着露出得意的微笑,一副“你看我多么善解人意快来表扬我啊”的样子。
源稚女无语了,他终于明白恺撒为什么说路明非是抖S妖孽大魔王了,他切换成风间琉璃的人格八成都达不到这水准。有些人腹黑,最起码表面还是白的,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只要提高警惕,小心别钻进他们的圈套里就好;而有那么一小撮人是天然黑,黑得彻底,黑得正大光明,黑得令人绝望,却完全不觉得自己黑,因为他们生来就是黑的。楚君真是辛苦了,应该颁个诺贝尔和/平奖给你啊!
“稚女你为什么不说话了?看你的表情似乎对未来很绝望。”路明非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马上就要见到阔别已久的哥哥了,别气馁啊!干巴爹!”
还气馁,我都快被你吓得气绝了,突然很同情卡塞尔学院全体师生怎么办?源稚女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整理衣服站了起来:“我看起来怎么样?”
路明非上下打量他:“蛮好的……就是还缺那么点儿气势。你要记得控制情绪,有什么话就对你哥哥说出来,说出来才有机会,事在人为啊!”
“放心吧,今天是我和哥哥重逢的大喜日子,我会控制住。”源稚女用力点头,深深鞠躬,“谢谢你路君,这两天多亏你照顾了,真的非常感谢。”
“客气什么,如果你跟你哥哥能够谈判成功,我们也是受益匪浅啊。”
源稚生端坐在夏月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香,那是手工烟丝燃烧时散发的烟味。源稚生赶到歌舞伎座的那一次,源稚女已经提前离开,只留下满室的烟草香,正是此刻夏月间里的味道。想必不久之前源稚女曾在这间屋子里抽过烟。
源稚生大致能明白弟弟为何要在谈判之前单独坐在这里抽烟,他自己在桌边坐下,也不由自主地摸出纸烟来叼上一根。这是个太过重要的见面,双方都想演练一下,可是想象桌子对面坐着那个人的时候,又会不由自主地慌乱,就想用抽烟来掩盖。
尽管曾在橘政宗面前表达了“再杀源稚女一次”的决心,但在知道源稚女还活着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了某种悸动,似乎心底的某个死结略略地松开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重复地做着噩梦,梦见幽深的井底一双无神的眼睛仰望天空,源稚女慢慢地伸出手来把他拉向井中,源稚生无法抗拒。这辈子源稚生都停留在那噩梦般的时刻,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亲手埋葬了他。因为弟弟是个鬼。
在那个凄惶的雨夜,在看到那些用女孩身体制造的蜡像默默地站在地下室深处,在听到弟弟在灌满了化学试剂的浴缸中哼着歌操作,源稚生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对他来说,从那一刻开始,那个管他叫哥哥的男孩已经死了,只剩下魔鬼穿着弟弟的躯壳,如同画皮。他必须杀了那个魔鬼,他可以强忍心中的悲痛,但他不能背叛正义,他是正义的朋友!源稚女至死都没有想要反击,只是茫然地搂着他的脖子叫他哥哥,源稚生咬着牙拧动刀柄,将弟弟的心脏绞碎,让鲜血染红了自己和弟弟的衣衫。
这是他为正义支付的代价,他已经为正义支付了太高的代价,所以他才会想要逃走。他厌倦了杀戮,只想要平静地度过余生。但命运给了他第二个机会,许多年后源稚女再度来到他面前,眉眼间依稀是当初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源稚生今天来这里的真正意图,他在寻求一线机会。那线机会是从源稚女刺杀王将开始的,源稚生并不知道源稚女为什么要杀王将,但多年之后,在对王将的战争中他们这对兄弟终于又站在了同一阵营。所以源稚生今天要来这里,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他也要抓住。
异日重逢,我该以何见你?以沉默、以泪水,还是以刀锋?我如警惕恶鬼那样警惕你,却又忍不住要用尽一切力量拥抱你。这些年无论你在哪里,你是谁,你与我为友还是为敌,都无法改变你我的过去……在我们都很孤单很无助的时候,是你陪了我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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