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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愣了，听老君的话，似乎他的确有情，而这情与那滴血液有点联系。

　　“老君说了这么多，晚辈依然有些不解，不知您说的那滴血与晚辈的内丹有何关系？”哪吒又问。

　　“该是如何，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本道又何必再说透呢？”老君说罢，再次闭上眼睛，竟然只字不言，雪色的身影犹如天地间的一个化石。

　　静，太静，唯有身后的‘道’字依然令人生畏。

　　哪吒紧了紧手，他心里，的确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只是，若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哪吒有些不敢去猜想了。

　　只是，那人绯红的眸子，以及眼底的歉疚，令他愈加的胆怯起来。

 

　　第146章 心怡所向 修

 

　　墨沉此时坐在杨戬床边，他想了一夜，也思索了许久，他在心魔中迷失了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发觉杨戬身上的问题。

　　他已经怀疑杨戬身上的毒与巫绉多少有些关系，但是他更加怀疑的是此时正坐于玉清宫的帝王。

　　他决定亲自去找嫦娥谈谈，既然是她下的毒，那么她必定是知道些什么，此时，墨沉万分懊悔，他被心魔所困，再加上身负重伤，耽误了太多日子，如今，只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墨沉吻了吻男人的额角，正准备起身离开，却突然发现，杨戬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眼皮微微滚动，似乎是即将清醒。

　　他当下喜悦，便抓着男人的手，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杨戬缓慢的睁开眼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双含着迷茫的黑眸对上了墨沉的。

　　墨沉心里焦虑，又低声唤了一下，良久，杨戬的眼中聚集起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沉？”杨戬握紧了他的手。

　　只是这个简单的字，让墨沉几乎落泪。他在大殿思索了一夜，尚且没有恐惧，只是听到这人的声音，却让他真实的察觉到了，心底的痛。

　　“戬！＂墨沉猛地抱住他，也许是这一夜都太过于理智，被太多的事情麻痹了心，而今，恐惧全部漫延上来，让他不知所措的只知道抱着他“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的说。

　　杨戬有些困难的环住他的腰身，将他抱在自己胸前，轻柔的问道“为何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反而是我……”

　　“不……是我太过任性了。”墨沉咬着下唇，惭愧道“我应该更早去查的，只是我被怨恨所困，丝毫没有顾忌你的心情，更没有顾忌到你身负剧毒。你自愿留下，我却只知道索取你的感情，对不起，戬。”

　　“我应该更早一点发现的。”墨沉心痛的说“很疼吧，每当你碰触我的时候，你的身体很疼吧，是因为我吗？”

　　他不是傻瓜，恢复了心性，从前许多忽略的东西都回想了起来。

　　杨戬一向善于隐忍，隐忍自己的感情，隐忍自己的痛苦，即使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但是每当自己碰触他时，这个男人总会小小的缩一下，一开始，墨沉被喜悦冲晕了头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昨晚，他才突然间发现了这个细微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的碰触会为他带来多大的痛楚，墨沉便感到满心苦涩，想要收回手，却被对方大力的抱住。

　　“戬！”

　　“沉，你猜的没错，你的每一个碰触对我来说都犹如刀割一般。”应该说，比这个更甚。

　　墨沉失落的垂下眼帘，想要从杨戬怀里挣脱出来，却被男人的手臂压住了，他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又好像是一种满足。

　　“但是，如果无法与你碰触，便是生不如死。”杨戬语毕，安抚的吻了吻他的头顶。

　　墨沉鼻子酸了，他抓紧了他的衣服。

　　“戬，我一定会帮你解除那毒的，今日，我便去找嫦娥仙子，一定找到解毒的方法。”

　　“不行！”杨戬听此，恐惧的说道“我不允许你去找她。”

　　墨沉一怔，不明白为何杨戬的反应如此剧烈，难不成……

　　“沉！”害怕他会误会，杨戬解释道“其实，很早以前，嫦娥仙子便已经告诉了我全部真相，她承认了这毒是她亲自下的，只是这毒乃是三界奇毒，根本没有解毒的方法。”

　　“……”墨沉心里开始泛酸了。

　　杨戬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缓缓的说道“沉，你如今已经堕魔，便是与天界为敌，若是再去天界岂不是敌人送上门？我如今并没有什么愿望，只是希望能与你多一些相处，多一些的创造回忆，就这样在凡间安稳的生活，好不好……”

　　墨沉咬紧牙，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杨戬的心中有多么矛盾，他不告诉墨沉真相，便是担忧他会找到玉帝那里，再怎么说，那也是三界之主，若是惹怒了他，便是这三界，也没有他的立身之地，杨戬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墨沉走上那条道路。

　　而凤灵早先的话让他更加谨慎，从凤灵的言语中他可以猜到，堕魔后的墨沉也许会对这个世界作出毁灭的打击。如今，墨沉好不容易恢复了心性，他不想再让他陷入杀戮中。

　　与天为敌，这条路太苦。

　　他曾经便是经历过，失去了太多太多人，如今，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更加不想让他收到一点伤害。

　　只能说，失去了记忆，杨戬忘记了，墨沉乃是一界之主，地狱界主，又怎会畏惧这三界统治者的玉帝呢？以墨沉的性格，更不可能任由杨戬体内的毒素漫延。

　　他将真相隐藏了下来，却不知，怀里的男人，眼底的晦涩不明。

　　“沉，我不知道这毒什么时候会发作，虽然这段日子你我琴箫合奏，似乎缓解了不少，只是这终究不能完全解毒，也许……在明天，也许下一刻，毒性发作，我便又忘记了你。”杨戬轻抚着他血色的红眸，祈求道。

　　“留在我身边，不去管那些事情，我亦放下天庭事务，就这般可好？”他只能用这种方法，让墨沉打消攻上天界的心思。

　　却不知，墨沉听此，更加气愤，却也更加悲伤。

　　他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太过于负责任，他曾经接管欲界，乃是天界司法天神，如今这么说，便等同于背叛了天界，虽然没有堕魔，却也是一个意思了。若不是为了他，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放下一切责任，为自己留下骂名？

　　墨沉脑海中百转千折，却听见杨戬又说。

　　“沉，即使我忘记了，我也希望，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这样，我便能再次爱上你。”杨戬轻轻握着他的手，在唇边印下一吻。

　　许是那目光太过于柔情，墨沉不自觉的便陷入了对方的温柔中，同意了。

　　杨戬满意了，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满心打算在那件事情发生后化为泡沫。

　　人生如此宝贵，他只想与他一直在一起，怎么会舍得分离，哪怕是分开那么一瞬间，墨沉也觉得心疼。

　　他总觉得这日子就恍如是偷来的，也许幸福的生活在下一刻就打回原型。

　　他开始重视人间的节日，他们一起过了元宵节，逛夜市，舞龙狮，然后又在草长三月天，一起放风筝，清明节，便去给爹娘扫墓，那个时候，墨沉便格外的安静。

　　三圣母和刘彦昌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扎进心里，生疼，但是取出来，却更是疼的鲜血直流。

　　他拜了拜父母，他知道，他爹娘如今魂魄已散，他们是真的死了，这三界再无他们的轮回。只是这般也好，墨沉想起前世，父亲死后，母亲日夜以泪洗面，而后父亲轮回转世，却也不再是曾经的刘彦昌，有着如花美眷的妻子，又有妾侍陪伴左右，作乐笙箫。

　　如今虽然死去，却也是彼此的唯一，没有来世，只望今生。

　　只望今生啊，墨沉看着身侧的男人，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这个男人阻止自己去天界，一生陪伴，该是多么来之不易。

　　墨沉抓着杨戬的手，一起度过了每一个节日，端午，七夕，中秋，除夕……他都不曾放开。

　　只是男人昏迷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秋去冬来，漫天雪花，银装素裹。

　　杨戬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虽然是神袛，却异常的怕冷，如今寒冬来临，更是裹上厚厚一层棉袄。木屋里，火盆安静的燃烧着，墨沉施了法术，将这附近的寒意驱散，只是杨戬想看看雪，墨沉只好消除了连雪花一起驱除的打算。

　　窗外月色正浓，雪花飞舞，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将整个东苑都披上白色的外衣。

　　河边有一颗桃花树，那树是墨沉和杨戬一起栽的，墨沉很喜欢这棵树，因为他们再次重生，便是在桃树林里相遇，而男人身上轻浅的桃花香是他的最爱。

　　此时，杨戬走出了木屋，披着白色的外袍，下摆极地，散在柔软的雪地上，外搭着毛绒绒的披肩，他缓缓走到桃树下，抚摸着树干。

　　墨沉提着两壶女儿红，回到院子是，便见到那棵已经落叶的桃树下，乌发白衣的男人，正轻扬着头，望着树枝出了神。

　　那个白色的身影，漆黑的发垂下，在冷风中轻轻飞扬，挺直的身躯，在这雪色的世界里犹如一枝清雅的梅，遗世独立。

　　墨沉呼吸一滞，便放慢了步伐，不愿意打扰这个美丽的画面，只是他的脚步声依然被杨戬察觉了，或者说，当他一出现的时候，杨戬便已经发觉到他了。

　　杨戬侧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专注的看着他时，墨沉感觉，这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如他回眸的一瞬间。

　　“回来了？”杨戬温柔的说道。

　　墨沉心底又酸又甜，却大步走上前去，将自己的衣袍搭在他的肩上。

　　“恩……天冷，怎么出来了？”墨沉抬起杨戬的手，搓揉着，又放在唇边轻轻哈气，为对方擦热乎了。

　　杨戬也不打断他的动作，任由他做着，只是目光却愈加柔和。

　　“我看看这桃树。”他说着，又回头看向一根枝桠，漆黑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拂动，反射着月色的光华，雪花糅杂在他的发丝间，让墨沉有一种想要轻吻的冲动。

　　“已经入冬了，这桃花也凋谢了。”墨沉有些奇怪。

　　“凋谢了？”杨戬轻轻扬眉，似笑非笑，他隐隐记起，他曾经在这漫天桃花瓣飞舞的一个清晨，看见了一个男人，如同拨开了一层水雾慢慢朝他走来。

　　“你看，此时桃花不开的争艳？”男人侧头轻笑，他伸出右手，手指在树干上拂过。

　　刹那间，月华似水，花开满树。

　　墨沉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只见落在枝桠上的雪花，一点点绽放，犹如盛放的桃花，朵朵开的娇艳，月光如流水，缠绕着‘桃花’，有带这几分清冷，而从身侧人身上散发出的桃花馨香，更是为这一树的‘桃花’添上一□□惑。

　　几片‘花瓣’飘落，杨戬抬手，恰好一片飘落在他的手心里，白玉一般的肌肤，雪色的花瓣，当真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墨沉心念一动，便打开了提在手中的女儿红，道：“此番良辰美景，何不一醉方休？”酒香迷人，月色撩人，而身边的人，却更美。

　　杨戬接过他手中的酒，靠坐在树下，单腿屈起，潇洒肆意，那形如流水的动作让墨沉一愣，然后洒脱一笑，他跟着坐在杨戬身侧，与他抵肩相靠。

　　墨沉看着寂冷的月，看着同样清冷的河水，不禁心有感慨。

　　“已经过了千年了，千年里，这山川移动，河水枯竭，唯一不变的，便是这月光。”墨沉说道“而你我，也已经相识了千年。”

　　前世今生，加起来，的确有几千年有余。

　　杨戬微微侧目“沉可以说一说过去的事吗？我和沉是怎么相遇的？”

　　墨沉挑眉，这么长时间以来，杨戬虽然失忆，但是他们一直相伴相随，杨戬从未问过过去的事情，而今，这人既然问了？这让他如何不好奇。

　　但既然杨戬问了，墨沉自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