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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鎏影知道，就是在这个时候道无余见了师弟少白第一面。

　　少白并非是普通人。在死前他甚至还见到了少白在紫荆衣的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是当初少白大难不死。

　　对于这个身负气运的师弟，金鎏影按理说是应该去关照一下的。然而金鎏影如今却已经是分身乏术。随着拉锯时间的加长，情势渐渐的对玄宗不利起来。

　　人是要吃饭的，而玄宗的香火钱虽然多，但是买药需要钱，穿衣需要钱，就连埋葬死去的弟子也是需要钱的。

　　就算金鎏影生财有道，这些事情依旧是难以解决的。

　　金鎏影常在圣玄阁熬到半夜。他的身体不比以前，长时间的劳累虽然没让他再吐血，但是紫荆衣每天都能够在金鎏影的头上找到那么几根白发。

　　所幸金鎏影的头发是金色的，这白发看起来才不那么的明显。

　　就连一向看不清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苍都注意到了金鎏影的憔悴，还隔三差五的塞一些他自己省下来的钱买的补品。

　　虽然金鎏影其实挺想拒绝苍的一片好意，但是最后看苍坚定的模样就放弃了。

　　金鎏影曾经一直不喜欢苍，就是觉得苍一直散漫。但是真正放下了之后，金鎏影却从苍的身上看出了那种可以背负整个玄宗的执着。

　　金鎏影如今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如苍的。因为比起肩负整个玄宗，肩负天下苍生，金鎏影更愿只守住道无余一人。

　　金鎏影的心太小，终究装不下天下苍生。

　　54.

　　金鎏影记不得自己前世第一次见到少白的时候师弟少白是什么模样，但是他当年对于少白没有恶感，想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少白给他留下了还算不错的印象。

　　在金鎏影的印象之中，师弟少白是经常黏在紫荆衣身后的。紫荆衣当年去往四境散发请帖的时候，少白还跟着紫荆衣一同前往。只是后来宗门大比之后，少白就缠上了道无余，最后被紫荆衣所杀。

　　再次见到少白，金鎏影的心情大抵复杂。

　　虽说金鎏影对不起的玄宗同修实在太多，但是那些同修大抵和金鎏影并没有更多的直接接触。但是少白却是不一样的。

　　少白是道无余的亲传弟子，他从一开始就得到了金鎏影盼望了大半辈子的身份。金鎏影虽然最厌恶的是苍，但是对于少白其实也是怀着相当的敌意的。

　　若非后来少白总是跟着紫荆衣学习医术，金鎏影也不会对少白有更多的注意。

　　其实少白和紫荆衣的那个徒弟很是相似。都是黑色的头发，也总是一副傻兮兮的模样。笨手笨脚的打翻紫荆衣的药材的行为也很像是紫荆衣曾经的那个徒弟，那个死在道魔大战里的徒弟。

　　金鎏影不知道如今自己是庆幸多一点，或者是怀念多一点。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做过怎样的事情，哪怕如今的局势依旧困难，但是至少金鎏影不是最初那个会背叛玄宗的金鎏影了。

　　少白看着厅中一袭紫色衣衫和一袭金色衣衫的两位师兄，眨了眨眼睛之后先对金鎏影见了礼。

　　金鎏影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再次投注到了道无余的身上。

　　此生，他永远是那个不会背叛道无余的金鎏影。

 

　　第 21 章

 

　　55.

　　少白的事情不过如同一块被投入水底的小石头一样，虽然溅起了一点的涟漪，但是本质上也不过是一块小石头，落入心湖就不见了。

　　金鎏影的生活依旧是圣玄阁和自己的厢房两点一线。他非常的忙碌，比起在前线战斗的墨尘音和赭杉军，他所要盘算的东西显然是更多的。

　　或许是因为金鎏影给少白留下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第一印象，在少白入门不久之后，在夜中，圣玄阁的门被扣响了。

　　“进入吧。”彼时金鎏影正埋首在账册之中。道魔大战开始之后，玄宗方面的压力就越发的大了。在金鎏影的管理之下，他们也算是努力的开源节流了，但是知道日后发展的金鎏影对此并不满意。

　　异度魔界如今的攻势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异度魔界最可怕的战斗力还没有出现。除了弃天帝之外，异度魔界的王者除了旱魃，还有银锽朱武。

　　当年银锽朱武的出现让道无余受了重伤，虽然是伏婴师有心算无心，但是也侧面说明了这位异度魔界的魔王的强悍。

　　看到金鎏影埋首账册的模样，少白大抵是有些讶异的。

　　“啊，这么晚了，金师兄还在处理玄宗的宗务。”

　　实话实说，少白这话问的略微有些白痴。其实只要稍微打探一下，谁都知道金鎏影每日都要熬到半夜。金鎏影闻言笑了笑，也不觉得少白有所冒犯。

　　虽然半夜不睡，出来闲逛这事是少白不对，但是玄宗的门禁也不森严，紫荆衣这人也经常半夜睡不着跑到圣玄阁来捧一些账目回去做。

　　虽然，紫荆衣经常做到一半就把账目分给六弦的万能管家翠山行。

　　其实翠山行的账目做的还算不错，但是奈何翠山行身边有一个会看天机的苍。每次苍帮完忙之后金鎏影和翠山行两人都必然要返工一遍。

　　“恩，玄宗门人众多，道魔大战之事也要兼顾。吾身为玄宗门人，自然应当为宗主一尽心力。”金鎏影虽然分心和少白说话，但是却不抬头，说话间又已然将账册翻过了一页。

　　金鎏影虽然并没有抬头，但是他的语气还算温和，少白见情况便大着胆子的凑了过去。

　　如今少白仅仅是一个预备的门人，和金鎏影也不熟悉。他只是见金鎏影仿佛是容易说话的样子，便想看看金鎏影究竟在做一些什么。

　　若换了其他人，金鎏影定然会板起脸将人赶走，但是金鎏影知道少白将会成为道无余的又一个亲传弟子，所以心下就暂且的软了几分。看着少白对账册感兴趣的模样，他也就任少白去看了。

　　总归让少白看看也不可能看出什么乱子来。

　　少白看了那账册片刻，只觉得脑袋一阵的抽痛。

　　那账册是用蝇头小楷所写，偏生还写的密密麻麻的。

　　一想到金鎏影每日都是对着这种东西，少白就觉得金师兄实在是一个有大毅力大智慧之人。

　　硬着头皮继续看了两眼账册，少白眨了眨眼，而后在某处再度细看了几分。

　　“金师兄，此处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56.

　　金鎏影闻言挑了挑眉头。少白看到的这账目是他还不曾做过的。虽然他明白这账目之中非常可能会出现问题，但是他也没有想过少白这个刚刚接触账本的人竟然会提出质疑。

　　细细的看了少白指出的那一部分，金鎏影便看出了不对来。

　　金鎏影其实并不了解少白。他除了知道少白有几分的不凡之外就是从紫荆衣那里知道少白有着不错的医术天赋。

　　金鎏影不曾想过，作为一个外门汉，少白竟然还能够看懂账册。

　　做账之人往往有玲珑通透的心思，不说其他，只说算学方面必然要拿得出手。没想到一时兴起竟然能够收获这样一个意外之喜，金鎏影顿时就抬起头，对少白露出了一个笑容。

　　或许是因为金鎏影的笑容有些突然，少白明显是被吓了一跳，立即后退了两步。

　　看到少白的反应，金鎏影抽了抽嘴角。

　　他也意识到自己笑的大概比较的怪异，按照他的心情来说，或许可能是笑的比较像是狼外婆也说不定。

　　毕竟苍这款，虽然肩负得起天下苍生，但是若是玄宗基业真的就交给苍一个人的话，苍一定是会被埋死在账本里的。

　　谁叫苍那个人根本就不会做账目，偏偏看到别人做账还特别想要热心的帮忙。

　　重来一世，金鎏影在解开心结之后也找到了打败苍的正确方法。

　　论做账，哪怕是一百个苍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金鎏影。

　　57.

　　按理说作为预备弟子的少白是应当跟着苍学习道家经典，跟着翠山行学习乐理。

　　宗门之中有所考评，若是乐理和经典之学未能合格，便不能够留在玄宗，成为玄宗弟子。而少白在被金鎏影发现了他有做账的天赋之后，便被金鎏影拘了起来，整日都在圣玄阁之中做那些繁复的账目。

　　少白是个聪明人。虽然如今还年轻，但是凡事上手极快。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便大抵掌握了做账的精要。

　　虽然少白的手腕尚且不够，不能从每一个字里为玄宗抠出油水来，但是账目交给少白便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金鎏影对少白这般的看重，自然脱不了紫荆衣的注视。

　　在玄宗之中，紫荆衣和金鎏影最为要好，虽然也曾因为这种要好做出过许多乌龙的事情来，但是两人之间的感情那是顶好的。

　　看到金鎏影如此重视这个预备弟子，紫荆衣对于少白也就上了心。

　　紫荆衣所负责的乃是炼药。炼药虽然注重火候，但是也并非是时时刻刻都要紫荆衣盯着丹炉去看那丹药火候的。

　　紫荆衣有空余时间便来到圣玄阁。一方面是替金鎏影做账，另一方面则是看看这个被金鎏影看重的少年。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的奇妙。紫荆衣本来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情前去围观的，但是他第一眼见到少白之后就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之后留下一句：“吾回去看看丹药如何”的话就走了。

　　而后那晚，金鎏影难得的早早结束了工作，回到四奇舍之中，而后便见到了等着他的紫荆衣。

　　“有那么一瞬间，吾觉得是吾那个小徒弟回来了。”紫荆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恍惚的表情，“分明相貌完全不一样，但是他抬头的那个时候，我却觉得好像是他回来了。”

　　这场道魔大战，给玄宗带来了太大的伤害。无论是对紫荆衣，还是对金鎏影，都是无法消除的噩梦。

　　若是没有道魔大战，他们的人生应当不会是这样的。

　　“魔祸总会终结，吾们要相信宗主。”虽然前路艰难，但是金鎏影想，若是道无余在的话，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道无余还活着，金鎏影就有勇气站到最后，直到流干最后一滴的热血。

　　而后金鎏影看紫荆衣依旧一脸的恍惚，怀念，他最后没忍住的说了一句：“就算少白入了玄宗也肯定是师父的徒弟，荆衣你别想太多了。”

　　理所当然的，金鎏影这句吐槽遭到了紫荆衣的横眉冷对，金鎏影只觉得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自己喝的，由紫荆衣开出的方子里的调养身体的药都苦了十倍不止。

　　放那么多黄连真的不会影响药效么？被紫荆衣报复的金鎏影欲哭无泪。

 

　　第 22 章

 

　　58.

　　少白的入门测试，理所当然的是不合格的。

　　抱着琴走奏出了弹棉花一般的声音，其声音之古怪彻底的吓到了当时为这群新入门弟子主考的翠山行。

　　翠山行可以说是一脸崩溃的走出考场，而后两天都没有再去弹他的琵琶。

　　金鎏影占用了少白很多的学习时间，自然对少白上心许多。如今金鎏影终于不用挑灯鏖战到半夜，也是托了少白的福，于情于理也应当去看看。

　　只是看是看了，曲子听是听了，就连琴艺算不上上佳的金鎏影也觉得若是少白能够通过入门测试，那必然是因为宗主哪里想不开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金鎏影，苍对着金鎏影点了点头。

　　少白被金鎏影抓去做壮丁的事情翠山行不太知道，但是苍却是知道的。少白被金鎏影征用的时候，金鎏影就已经告诉苍了。

　　少白入门这段日子正在和苍学习道家经典，只和翠山行学过一次的琴艺，乐理不合格这件事情简直不能再正常。

　　“吾会和宗主分说。”就算是少白乐理不合格，但是冲着少白这些日子以来努力的为金鎏影分担工作，少白也可以留在玄宗之中。

　　更何况，其实苍知道，若是说玄宗之中谁和宗主的感情最好，那必然就是金鎏影了。尤其是金鎏影从不和道无余提出什么要求，所以若是金鎏影的要求，宗主是应当会答应的。

　　再说，金鎏影身体不好，要是能多一个帮金鎏影的忙的人也是极好的。

　　苍一直觉得金鎏影活的挺累的。分明是那么虚弱的身体，忙得狠了就要难过，但是偏偏每夜都熬到那么晚。他自己不同庶务，做账的时候做的一塌糊涂，看到翠山行做账还忍不住凑过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