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睡觉着凉了。”

　　张晓波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深秋，夜晚越来越寒，客厅比卧室还低了不止一两度，确实很容易伤风。

　　张晓波发现谭小飞这人看似云淡风轻讲出来的话却总能准确无误的往人心坎儿上戳，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他真的别有深意，要真是后者他这人也忒可怕了点。张晓波赶紧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你想什么呢，把人往坏了想，太不应该。

　　谭小飞进厨房拿了碗筷，酱油醋摆在餐桌上，“你赶快洗漱，我得进去冲个澡。”

　　张晓波嗯了一声，漱了口，拿毛巾擦了把嘴巴，“你来洗吧，我完事了。”

　　谭小飞应了一声。

　　张晓波转身进了卧室，在柜子里掏出了一床厚被和毯子在他床边打了个地铺。拍了拍手，觉得自己真是上下五千年最仁慈的债主了。

　　谭小飞冲完澡走出浴室，边擦头发边扫了卧室一眼，看到床边打的地铺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之后装作没看到一般走到餐桌边挨着张晓波坐下，吃起了早饭。

　　后海酒吧一般开的都比较早，下午两三点左右就能开门，白天游客到这边逛累了喜欢找一家酒吧坐坐，喝点东西。

　　谭小飞和张晓波赶到酒吧的时候刚好三点，门已经开了，弹球儿正在店里面擦桌子，扫地。

　　张晓波那胳膊肘怼了怼谭小飞，“看到没，当我家员工就得有这眼力见儿。”

　　大长腿迈进了店里，“早啊，弹球儿。”

　　“波哥早。”

　　看到张晓波身后的人弹球儿瞬间变了脸色，“你来干什么。”

　　谭小飞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弹球儿恰巧回了老家没看见他。弹球儿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小学辍了学，孤身一人来北京打工赚钱，就是在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六爷，他被工地人欺负不给工钱，他气的动手要揍人，一群人把他围在中间奚落他推搡他，弹球儿长的小，在中间被推来推去，但还是倔强的仰着头，不服输。恰巧路过工地的六爷帮了他还给他讨回了薪水。 六爷带他回了这片胡同，帮他租了房子，找了个跑腿的工作，从那天起，弹球儿开始以“小炮儿”自居，骑着老式横梁自行车整日穿梭在后海胡同里。六爷走了之后他跟着张晓波一起开起了店，他打心眼儿里敬六爷，知道六爷和谭小飞那些事儿之后他恨不得把谭小飞嚼碎，仗势欺人的东西。

　　张晓波看弹球儿的脸色青了紫紫了红的就知道他肯定是对谭小飞有意见呢，这俩以后可都是给他干活，不能产生内部矛盾啊。

　　他扯过谭小飞和弹球儿一人一只手，放在一起，“你俩都是我聚义厅的人，要和平相处，拉拉手，好朋友啊。”

　　谭小飞本来压根就没把弹球儿放眼里，听到张晓波说的话脸瞬间僵硬了，嘴角抽搐了半晌，从牙缝挤出俩字，“逗比。”

　　张晓波放开他俩手，“行了行了，来客人了，干活去吧。”

　　弹球儿本来想说他会干个屁，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是看张晓波这板上钉钉的模样就知道谭小飞是赶不走了。

　　他路过谭小飞身边狠狠撞了谭小飞肩膀一下，压低了嗓音，“你给我老实点，别打什么鬼主意，我会一直注意你的。”

　　谭小飞心道那你可得好好看着我点，我打的可是你们老板的主意。

 

　　第 5 章

 

　　一下午店里都没什么人，弹球儿闲下来就带着怒气盯着谭小飞，谭小飞温柔的盯着张晓波，而张晓波浑然不知，边嗑瓜子边拿ipad看综艺，乐的前仰后合的啪啪拍桌子。谭小飞都担心他乐的前后幅度过大会一口啃在桌子上。

　　直到晚上十点，店里才陆续上人，打破了这三个人怪异的氛围。

　　“谭小飞？谭小飞！”门口传来了两声撕心裂肺的吼声，这大嗓门不用看脸张晓波就知道是侯晓杰来了。

　　侯晓杰也算是六爷的旧识了。张晓波开了这家酒吧之后侯晓杰没事儿就来坐坐，喝一杯，捧捧场。

　　侯晓杰几步冲到谭小飞面前，双手抓住谭小飞的胳膊大力摇晃，“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啊，怎么不说一声，还有你怎么跑北京来了，来北京不找我们怎么先找他呢。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来报仇来了。”

　　张晓波站在他们身边听他越说越不靠谱，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使劲咳了一声，意思是我还没死呢，你在当事人面前这么bb真的好吗。

　　侯晓杰完全忽视了张晓波的存在，拽着谭小飞往座位走，“来来，跟哥儿们好好聊聊，想死你了都。”

　　谭小飞拿眼神询问张晓波的意思。

　　张晓波走到喋喋不休的侯晓杰面前，“嘿，哥儿们，转过来。”

　　侯晓杰像才知道有张晓波这个人的存在似的，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咋啦？”

　　张晓波双手抱着臂，傲慢的伸出一只手，指着谭小飞，“他是我家酒吧服务生，你在上班时间拽我家员工喝酒，不仅耽误我家生意还影响了我们店的员工风气，说吧，这事儿怎么算。”

　　侯晓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指了指谭小飞又指了指张晓波，意思是，你，给他，打工？

　　张晓波看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对，有意见？”

　　侯晓杰一把握住谭小飞的手，“小飞，他对你做了什么啊，你怎么能这么受他摆布，你有啥难处跟哥儿们说，我帮你摆平。”

　　张晓波真想掐着侯晓杰脖子把他这三年喝的酒都给他摇出来，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这三年的酒算是喂了狗了。

　　谭小飞看张晓波被侯晓杰气得够呛，想着可不能把人惹毛了，要不我好不容易打入的敌人内部再给我扔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没有的事儿，知道你们肯定忙就没找你们。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动手赚钱有什么惊讶的。”他不敢说自己欠钱给张晓波才签的卖身契，六千块对于侯晓杰来说可就是一件衣服的事儿。

　　侯晓杰还是不信他，这大少爷不去玩车倒跑这玩酒瓶子来了，他觉得这事儿肯定有猫腻儿，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个一二三，只能把这事儿暂时作罢。他看着张晓波，“要怎么补偿啊？”

　　张晓波眯着眼笑了笑，“好说好说，今儿我放他一晚上假，你，这周末，来给我，打两天工。”

　　“笑话，我”后话还没说就反应过来人家谭小飞谭大公子都能来打工他又多啥，再多说就好像看不起小飞似的，忍着怒气，“行，就这周末。”

　　看侯晓杰吃瘪的样儿张晓波就开心，小崽子我还治不了你了，吹着口哨扬着抹布去隔壁桌干活去了。

　　侯晓杰自己去后厨搬了两扎啤酒，“来，喝喝喝，今儿不醉不归。”

　　俩人一直喝到后半夜十二点多，主要是侯晓杰在眉飞色舞的说，谭小飞听他说几句才回一句。

　　不是他不地道，而是侯晓杰这家伙废话太多了，前一个小时还好，至少没问过重复问题，没几斤马尿下肚就开始说车轱辘话，他来北京为什么不去找他这问题已经问了第三次了。

　　谭小飞闲得无聊就开始目光追随着张晓波的身影，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招呼完这桌忙那桌。靠，内女的，手特么往哪儿摸呢，他屁股老子还没摸过呢。

　　张晓波转过身正撞上谭小飞投过来的视线。他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谭小飞的双眼又指了指自己，之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你再看我，老子废了你。

　　谭小飞朝他笑了笑，指了下对面的候晓杰又摊了摊手表示他也很无奈。

　　张晓波翻了个白眼，不想再搭理候晓杰这个白痴，继续招呼客人去了。

　　因为聚义厅是开在后海的胡同里不像那些沿河的酒吧营业的时间要更晚一些，一点半左右没什么人了张晓波就张罗着关门。

　　“诶诶，侯晓杰你给我起来。”张晓波看侯晓杰跟团烂泥似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就老气。

　　看叫醒他无望，谭小飞就帮着张晓波把他架了起来。谭小飞虽然也喝了不少，但他酒量向来不错，不会像侯晓杰这么丢人现眼。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俩人才把侯晓杰拖出了大门，果然喝醉的人千斤重这话一点都没错。弹球儿在他们身后锁了门，跟他们招呼一声就自己往家走了。

　　张晓波越想越来气，直接撒了手，谭小飞没想到张晓波会撒手没来得及使力侯晓杰直接狗□□的趴在了地上，还哼唧了两声。

　　摔了他一跤张晓波还觉得不解气，伸脚蹬了侯晓杰屁股一下，又上去踩了两脚。

　　谭小飞就靠着一边的墙上边抽烟边看着他撒气也不阻拦。

　　等张晓波踩够了，对谭小飞吩咐道，“抬车上去，带走。”

　　谭小飞把烟在他身后的墙上暗灭，拍了拍衣服，应了一声，俯下身一把把侯晓杰抱了起来。

　　俩人开车把侯晓杰送回住处便开车回了家。

　　张晓波进屋又直奔沙发，把自己扔了进去，趴了一会把埋着的脸扬起来看着谭小飞，“拖了您老的福，我这几天过的比这一年都累，来，给爷捏捏。”

　　谭小飞洗了把手走到他身后坐下，双手按在了张晓波的肩膀上。谭小飞手指洁白修长，指甲修剪的非常整齐干净。张晓波听说这样的手最适合弹钢琴和动手术，天天在他这端茶倒水好像有点浪费。

　　谭小飞的手按在自己肩上，刚开始非常轻柔，越按越觉得有力，似是有一股热流注遍了全身每个细胞，张晓波舒服的直哼唧。

　　身后的谭小飞差点听硬了，他估计张晓波再这么哼唧下去他迟早要把持不住。

　　张晓波突然想起前一天晚上他做的梦，谭小飞也是这么给他按摩的，就差了一件围裙，没控制住噗呲笑出了声。

　　谭小飞可算有个借口能松手了，“怎么了，笑什么呢。”

　　“没事没事，诶，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他赶紧转移话题，要是让谭小飞知道自己做过那样的梦非得被生吞了不可。

　　谭小飞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纱布，“没什么事儿了，就是有点痒。”说着就伸手去挠。

　　“别挠，正长肉呢。”张晓波把他手扒拉下来，“看在你给我按摩的份上今儿我给你换药，瞅你自己换的那叫什么玩意，纱布剪的跟抹布似的。”

　　张晓波起身取来了纱布和医生开的药，纱布拿下来看了看伤口，发现已经好很多了，不那么狰狞了，“恢复挺好的。”

　　张晓波拿着棉签沾了点药往谭小飞伤口上轻轻涂，边涂边吹着气。

　　谭小飞闭着眼睛一脸享受样，还拿脸往张晓波的手上蹭了蹭。

　　“嘿，醒醒。”

　　谭小飞睁开眼发现药早就上完了，张晓波正要起身送药箱。赶紧站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张晓波放好药箱，突然想起了什么，“晚上去我屋睡吧，别在沙发睡了，我打好地铺了。”

　　谭小飞像是刚知道的一样，茫然的，“啊？哦，好。”

　　转身钻进浴室打开花洒，兴奋的感觉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攥成拳头撑着墙，大笑三声，哈！哈！哈！

 

　　第 6 章

 

　　最近新上映一部电影，张晓波听说口碑网评都特好，可是他忙啊，而且他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知道找谁去看，电影这玩意还是情侣一起看有感觉。要是三年前他还有兴致泡个小马子俩人见天腻歪在一块，现在是真没了这心思。想了想，总不能找霞姨吧？张晓波赶紧打消了自己这念头，霞姨还不得揪着我耳朵骂啊。

　　第二天一大早张晓波起床就看到床头的两张电影票，适应了谭小飞的存在就知道这肯定是他买的。

　　谭小飞正在浴室洗漱，张晓波扒在门框上，脑袋探进门里，嬉皮笑脸的问，“你咋知道我要看这电影啊？”

　　“你做梦喊了好几晚上了。”

　　张晓波真是后悔问了，太他妈丢人了，嘴上却不跌份儿，“瞎掰吧你就。”

　　其实谭小飞还真就是瞎掰的，他这两天白天在酒吧看到张晓波用手机刷这个电影影评来着，还在那唉声叹气的。他趁着酒吧不忙跑出去买的电影票。他可不能让这小子知道自己天天这么关注他，还不得胡思乱想啊，小脑袋本来就不灵光，想坏了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