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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娜两人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在一扇有着鹰状青铜门环的木门前停下。卢娜伸手敲了一下门环，鹰嘴张开来，一个温柔悦耳的女声从里头冒出来。她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卢娜回了更加匪夷所思的答案后，他们顺利进到拉文克劳的休息室里。

　　这是个很大的圆形房间，蓝色和青铜色的四周帷幔从高耸的天花板上吊下来，墙上镶嵌着一扇扇雅致的窗户，里面坐着很多学生，都在埋头看书，没人注意到卢娜的到来。这或许是卢娜不受欢迎的唯一好处了。哈利抬头扫了一眼休息室，秋刚好起身和卢娜打了个招呼，又坐回去继续聊天。哈利注意到门对面有一尊巨大的大理石雕像，是罗伊娜·拉文克劳，她头上有一个精致漂亮的的王冠。

　　“你说尼克是不是想让我知道冠冕在哪里？”

　　“哦，哈利，大家都知道它已经失踪了几个世纪了，但我听说护树罗锅才是小偷。”卢娜小声说，她的目光突然停顿在靠近走廊的落地窗上，那里坐着一个眺望窗外的幽灵，长及腰部的卷发柔顺地垂在看起来同样绵软的织物上。幽灵转过身来，哈利注意到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和罗伊娜·拉文克劳一样美丽、冷漠，这肯定就是海莲娜了。

　　“格雷夫人！”卢娜大声喊住海莲娜，后者扭头望了她一眼再次若无其事地转回去。

　　“她不是喜欢亲近人的类型。”卢娜眨巴了几下浅蓝色的眼睛，客观的评价明显引起海莲娜的不满，她把目光从窗外移回来，好看的眉毛揪成一团，哈利感觉对方就像在解决一个谜团似的，看卢娜的眼神特别专注。她浅灰色的眼睛转到哈利的位置，歪了歪脑袋，又重新望向卢娜。男孩知道她能看见的只有空气而已。

　　海莲娜直起身体，开始慢悠悠地飘向走廊，哈利一急，没在意脚步声会引起的怀疑，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女人，在离开休息室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半透明的身体穿墙而出。哈利暴躁地跺了跺脚，卢娜小跑着替他打开了房门，捏了捏女巫的手掌表示感谢，哈利跳下好几个台阶，一把撤掉隐形衣，对着格雷女士的背影大声喊叫：“等等，海莲娜！我想和你谈谈！”

　　幽灵顿了顿，疑惑地转过身，凑近了看，哈利发现她精致的五官更富有吸引力了。如果对方还活着，绝对是个闻名的美人。海莲娜扬起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

　　“很久没人喊我这个名字了。”她的声音一样清冷，“你是哈利·波特，和他在一块的男孩。”

　　这个‘他’是指汤姆，因为女人说到对方的时候突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哈利明智地决定不继续惹怒海莲娜，他是来打好关系，不是树立仇敌的。哈利大口喘息，平复好情绪后微微鞠躬：“拉文克劳小姐——”

　　“我不配叫这个名字！”海莲娜突然用令人难受的高分贝声音尖叫，漂亮的脸也扭曲起来。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哈利也用同样的高分贝喊道，他本能伸出手，穿过海莲娜珍珠白的身体，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他浑身像浸泡在冰水里头，不可遏止的浑身颤抖起来。哈利迅速抽回手，对上女人惊讶的表情，明显刚才出人意料的接触让海莲娜冷静下来。

　　“我想和你谈谈，海莲娜。”

　　海莲娜站了起来，见哈利没有挪动的意思，又失望地坐了回去。

　　“想谈什么？”她轻蔑地扫了哈利一眼，“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马沃罗·冈特，他以前的名字是汤姆·里德尔，你知道的，不是吗？”哈利着急地说，“他曾经来找过你，你们肯定有交谈过，我听说他欺骗了你。”

　　海莲娜咬住嘴唇，她看上去有点局促不安，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他拿走了拉文克劳的冠冕。”哈利试探性地说，事实上，这是汤姆的猜测，他并没有真的从伏地魔那里求证过。如果汤姆靠欺骗从海莲娜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除了冠冕他想不出其他的东西了。看来，这次幸运女神还是站在他身边，海莲娜变得非常激动，嘴唇微微颤抖：“我、我把冠冕的藏匿处告诉了他，我不知道他打的这个主意！他、他看上去非常迷人、善良而富有同情心——”

　　“伏地魔把拉文克劳的冠冕制作成了魂器，用来贮藏部分灵魂碎片的器皿。”

　　海莲娜发出一声窒息般的惊呼，她用双手捂住嘴巴，瞪圆眼睛看着哈利，后者点点头。银白色的眼泪从女人的脸颊滑下来，她似乎忍受不了内心的谴责，飞快冲向敞开的窗户，坐在窗台上嘤嘤哭泣。从哈利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海莲娜不断耸动的双肩。

　　他应该给海莲娜收拾悲伤的时间，但这也是唯一能乘虚而入的时机。哈利脑袋里的齿轮飞快旋转着，心从来没跳得那么激烈过，他重重清嗓子，愤怒地谴责汤姆的行为：“他总是花言巧语，海莲娜，那不是你的错。事实上，我也不止一次被他骗过。”

　　海莲娜猛地转过头来。

　　“他是个工于心计的骗子，现在我们在互相利用。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打败伏地魔，你也想报复玷/污母亲遗物的人是吧？”哈利轻声劝诱，“汤姆曾经从斯莱特林挂坠盒中顺利取出魂片而没有破坏容器，我不清楚伏地魔怎样，但是你应该注意到他也重新吸收了魂片。”

　　“你想说服我。”海莲娜飘到哈利面前，仔细端详对方的脸。

　　“如果冠冕毫发无损，我会把它带回来给你。”

　　“条件是什么？”

　　“告诉我冠冕的秘密。”

　　海莲娜眯起眼睛，微微点头：“成交。”

 

　　Chapter 144

 

　　哈利的思想慢慢沉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那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让他犹如走在悬崖边沿一样，他知道自己又开始了摇摆不定。怀疑的种子本就深埋在内心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他没有刻意去无视或者阻止，倘若有人试图拨开松动的土层，它就会茁壮成长起来。

　　一切都令人沮丧。

　　汤姆身上有太多谜团。从对方嘴里出来的那些层层编织的谎言让哈利都忍不住怀疑有一天他也会被自己绕进去。肯定很滑稽。

　　哈利苦笑，他的腿上是摊开的手写本。没有诅咒，他早该猜到的，汤姆和伏地魔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无论他能否理解，直觉告诉自己，本身带着暗示的故事就是两人互相交流的信号。汤姆希望通过手写本传递某些重要信息。

　　背着自己。

　　哈利不知道汤姆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自己，虽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哈利并非圣人，不然也不会压抑不住怀疑破坏约定。这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信任对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即便如此，身体的某个部分还是钝痛着，他的生活从来无法正常过，连唯一抓在手心的关系也是那样畸形。

　　把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哈利呼出一口叹息，硬壳封皮滑落下来，泛黄的纸张随着动作翻页开来，停留在其中一页。那上面的字迹是新加上去的，墨水的深浅程度完全不同。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极端的兴奋让血液不断冲撞向耳膜。就是这个！哈利把微微颤抖的手伸向日记本，指尖划过圆润漂亮的花体，一阵诡异的叮刺感传进大脑皮层，大颗血液从指尖慢慢滴落，被纸页迅速吸收。那些字体开始扭动起来，以飞快的速度重新组合。

　　【戴上戒指。】

　　第一个冒进哈利脑袋的就是冈特戒指。作为三大死亡圣器之一的复活石。哈利用力捏紧口袋里的硬物，听上去汤姆很确定伏地魔会死，那说明对方的确是有打算扳倒黑魔王的。既然这样，汤姆又为何想要重新复活伏地魔？哈利太清楚汤姆的性格，只要损害到自身利益，即使是对待未来的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杀死对方。而现在的伏地魔恰是这样的存在。

　　‘你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哈利。’伏地魔的声音骤然响起。

　　哈利真正沉思起来，少见的几次交锋，伏地魔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他也把那当作对方试图说服自己改变立场的手段，再加上诡异的三角关系，哈利似乎压根就没怀疑过这个观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他跳出自己的理解误区——假如那句话本身并没有被附加含义只是陈述事实？假如从最开始就是哈利的错误解读？

　　另外，伏地魔信誓旦旦保证过永远都不会再欺骗哈利。他给出的理由非常现实，不像汤姆，他已经拥有了想要拥有的一切，不需要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达到目的。如果伏地魔说的是真话，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呢？

　　伏地魔比哈利更了解汤姆，他必定在对方身上捕捉到确定自身观点的证据。灵魂？哈利知道他们的魔力基数是可以相互抗衡的，那唯一可以推导出的可能解释就是灵魂质量了。去年的魔文课题，哈利和汤姆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结论是两人的灵魂质量区别是导致引力不同的原因。紧接着，伏地魔重新吸收了梅林知道多少个魂片，几乎阻断了戒指的功用？这听上去很凑巧但也并非毫无可能，魔法一直是个奇妙的东西，它的神秘是夺人心魄的。

　　然后这又引出了新的问题。如果他们现在被魔法鉴定成同一个人，汤姆和伏地魔就会被禁止互相残杀。他还记得伏地魔和汤姆共同拥有的伤口，虽然后者表示并没有感受到痛苦，若这句声明本身就是谎言——

　　汤姆和伏地魔是被联系在一起的。

　　在今天之前，似乎伏地魔从没有真正攻击过汤姆。是的，哈利目睹的都是恰好相反的情况，汤姆曾经轻易给过伏地魔伤害。他有个大胆的猜测，倘若灵魂质量也决定攻击的有效程度，在对角巷之前，汤姆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那也是他坚决站在哈利这边的理由。但对角巷一战让汤姆意识到了情况开始变得复杂，抹去伏地魔的存在同样会抹去自己的存在——此外，汤姆明确表示不想放弃哈利，那么，他古怪的行为就有了完美的解释，和伏地魔合作是个折中的方案。

　　那么，伏地魔是怎么想的？他清楚汤姆的真正目的吗？汤姆又怎么打算处理复活后的伏地魔？

　　哈利翻了个身，梅林！脑袋已经因为过度思考有点不太灵光了，或许他真的需要拉文克劳冠冕来提升智力！

　　住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琼斯夫妇是再平凡不过的人家，但他们的邻居不是。那栋红色的歪歪扭扭的小洋房总给他们一吹风就会坍塌的感觉，不过琼斯先生很确定，几十年了，隔壁依然没出过什么事故。琼斯先生都不知道应该感到庆幸还是难过，出于好心，他曾主动提出帮邻居——某个喜欢穿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亚当·威尔逊修葺房子的主意，后者摇摇头拒绝了，还塞给他一大捧长相奇怪的糖果。

　　或许亚当的生活习俗和他不太一样。

　　琼斯先生耸耸肩，他最后瞥了一眼对方茂密得如同热带森林的小花园，转身往房里走去。当他要合上门的时候，突然看见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沿着曲折的小路匆匆朝他们房子的方向走过来。来找亚当的？琼斯先生注意到他们穿着同样古怪的斗篷，还是那种鲜艳到令人发昏的颜色。他们在亚当门前停下，谨慎地打量周围，从怀里掏出一根小木棍，低声说了什么。下一秒钟，琼斯先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门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似的。他眨巴眼睛，确定房门后面确实没有人。

　　琼斯先生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上还拿着才挂断的电话，刚刚当地警署告诉他，自己是唯一住在靠近森林边上的住户，压根就不存在古怪的邻居。他现在有点心烦意乱，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耳朵。难道那一切不过是幻象？他美丽温柔的妻子也曾评价过亚当诡异的行径，所以夫妇俩个不应该出现同样的幻觉。哦，他是个现实的人，对这种歪门邪道完全不感兴趣。琼斯先生突然想起自己有不经意和镇上酒吧老板聊起过亚当的事情，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到现在还让他浑身不自在。后来，妻子也和自己抱怨过被当作神经病的情况。久而久之，他们就不再和镇上的居民聊起这事儿了。

　　琼斯先生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在脑后，他从盘子里取过一块还冒着热气的小圆饼干，默默听着妻子快乐的哼唱从厨房那边传过来。他不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对方，她一定会惊慌失措、心神不宁的。琼斯先生咬碎饼干，浓郁的可可味跳跃在舌尖，是的，他绝不会告诉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