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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再厉害一点，校长就不会死。他是因为我死的！”哈利顽固地停在原地，他哪里都不想去，只想静静站在校长遗体前，难道他们就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吗？哈利连脑子浑浑噩噩的，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斑斓的色块和光线都像是隔了滤镜一样。周围都是抽泣和尖叫，福克斯唱起悲伤的歌，好像随时都会泣血。

　　“他用自己最自豪的方式死去，哈利。”麦格教授用手捂住嘴，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来，“他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即使拥有强大的武器，我都没办法杀死伏地魔——我不值得牺牲邓布利多的生命，他能做到更好。没错，我不值得。”

　　“永远不要把自己看的那么低！”穆迪粗声粗气地说，“阿不思相信你能击败黑魔王，你很尊敬他不是吗？那就珍惜你的性命！波特！”

　　“我们都会帮助你的。”小天狼星环住哈利的肩膀，语气坚定，“邓布利多不会白白牺牲。”

　　“我不行，我根本没办法杀死伏地魔。”哈利迷迷糊糊地说，他的手指碰到老魔杖凹凸不平的外观，突然他觉得那东西就像是烧红的铁棍似的，哈利猛地缩回手，魔杖轱辘轱辘地滚到脚边，“我没法杀死伏地魔，我们相差太远了——”

　　麦格教授颤抖的手放在哈利肩膀：“不要再说这种话，你击败了邓布利多，哈利，那不是其他巫师能做到的。你很强大，连预言也是这样说的。永远不要怀疑自己。”她咬住嘴唇，抬头望向汤姆，“他把你标记为劲敌，你拥有黑魔王都不知道的力量。”

　　“他说爱是最强大的力量。”哈利干巴巴地说，“但那都是骗人的。你能相信吗？在邓布利多出现之前，伏地魔说他深爱着我？”

　　整个空地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那他一定在撒谎。”过了四五分钟，唐克斯空洞的声音响起，她把求证的目光投向莱姆斯，后者摇摇头。女巫继续说道：“这不可能不是吗？伏地魔没有爱人的能力，更不会爱上哈利，这太荒谬了，一点都不好笑——”

　　“这是实话。”汤姆捋起刘海暴躁地说，“伏地魔和我是相互联系的，我们分享同样的感情，魔力和灵魂。他深爱着哈利。”

　　“但是他想要杀死哈利？”唐克斯迷茫地问。

　　汤姆拉扯出诡异的笑容。

　　“我也可以杀死哈利。爱和伤害没有关系。”

　　不要再去想伏地魔，也不要去想汤姆。哈利紧紧闭上眼睛，指甲嵌进肉里的痛苦告诉他一切都不是幻觉，邓布利多是真的死了。他伸手抓住衣服前襟，瘫坐在地上，终于还是放声大哭起来。

　　有人使劲儿拉扯他的手臂，多次无果后也选择了放弃。还有人大声在他耳边呼喊，哈利执拗地转过身。邓布利多死了，那种冰冷的绝望包裹住他，就像是被丢进寒冬的黑湖里。哈利重重抽了一下鼻子，把脑袋埋进双膝中间，他的眼泪已经流尽了。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哭得那么歇斯底里，那么无所顾忌，似乎那么多年的委屈和不满在今天完全发泄出来。

　　“起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

　　哈利没有搭理，那个声音又说了一遍，比起前面的更加冰冷。

　　“起来，哈利·波特！”

　　这回他听得很清楚，是汤姆。哈利猛地抬起头，凶狠瞪视着对方那张和伏地魔一模一样的脸庞，那些压抑的愤怒似乎找到了冲击的对象，他突然从地面上弹起来，把汤姆撞倒在石阶上。哈利发疯般抓扯汤姆的头发和长袍，嘴里不断咒骂着。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邓布利多也不会死！”哈利凄厉的哀嚎回荡在霍格沃茨的城堡上空，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吃惊地望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汤姆用力抓住哈利的头发把对方拉开，怒火在腥红色的眼睛里燃烧，他恶狠狠啐了一口血沫，把男孩一脚踹倒在地。哈利几乎在瞬间直起身来再次扑向汤姆，雨点般的拳头在厮打中交换，谁也不知道谁受的伤更重，直到精疲力尽，被教授们分开为止。

　　“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哈利把脑袋埋进汤姆的胸口虚弱地重复，手指还缠绕在对方破破烂烂的袍子前襟，“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死。”

　　“我不是伏地魔，他做的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汤姆嘶哑着喉咙说，他的手背都是刚才揍哈利留下的伤痕和血迹，那种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邓布利多死的很光荣，至少像个真正的战士。无论如何，在这个月底他依然会永远闭上眼睛。难道为了保护深爱的人而死不是更美妙的事吗？”

　　哈利没有吭声。

　　汤姆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即使哈利和邓布利多之间只有柏拉图的依恋，承认邓布利多在哈利心里地位的重要性依然令他非常不悦。汤姆把染血的手指插//进哈利凌乱的头发里，粗暴地扯过男孩加深充满铁锈味的吻。

　　感觉很坏却没法中断，他们就像是对方的浮木，把一切悲观的情绪封存在绝望的吻里。

　　“振作起来，不只是为我，哈利，为了所有你珍惜的人。”

　　邓布利多葬礼那天，哈利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他不知道该怎么再次面对邓布利多的遗体。在赫敏罗恩的帮助下，他逃避了所有学生想要了解事情真相的目光，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语气平稳地陈述事实，或许中途就会失语。他已经哭不出来了，现在只有空虚和麻木。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被临时启用，在葬礼结束后会把需要离校的学生都送回家。邓布利多的死亡在整个魔法界都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震荡，已经有不少家长匆匆赶来把孩子接了回去，即便如此，城堡里还是满当当的，大部分学生都坚持留下来和校长做最后的告别，加上从世界各地赶来吊唁的巫师们，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肃穆的氛围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哪里都在谈论邓布利多的葬礼，所有教职工都穿着暗色的长袍。麦格教授坐在原本属于邓布利多的位置，在她身边的是哈利无论如何都不想碰面的人，魔法部长斯克林杰。他铁灰色的头发似乎比上次看到的时候更少了，脸色也暗黄很多。巫师黄色的眼睛扫过整个礼堂停留在哈利身上。斯克林杰想要找自己说话，哈利皱眉，他不想在今天捅出什么幺蛾子。

　　从昨天开始，哈利就收到不少魔法契约书，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学生都选择离开了沃尔普及斯骑士团，他不能责怪他们的胆小怕事，或许这才是最好的，他没有继续目睹别人战死的打算。即便这样告诉自己，哈利还是感到非常不悦，握紧的叉子因为大力响起咯吱咯吱的悲鸣。汤姆伸手覆盖住哈利的拳头，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哈利连麦格教授起身宣布了什么都没听到，只是随着人流离开礼堂。外头阳光明媚得很讽刺，哈利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睑，被汤姆拉住朝黑湖方向走去，他们故意放慢了脚步坐在后排的长椅。在这里他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最靠近遗体的那排椅子上就座的是麦格教授和斯克林杰，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哈利注意到不少魔法部的官员也在吊唁的人群里头，他怀疑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

　　主持人是一个矮胖的男巫，他沙哑的声音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悼词。突然，空气中产生了陌生的魔力波动，哈利和汤姆同时抬起头，黑湖边上出现了大批人鱼，禁林里也走出成群马人，他们和巫师拉开了一段距离，隐在阴影里，低垂着脑袋表示哀悼。

　　福克斯出现在半空中，围绕着邓布利多的遗体燃烧起冲天的火光，大家开始尖叫起来，但那些火焰并没有摧毁任何事物，它只是呈现出巨大的凤凰形状。接着，漫天的箭雨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坠落，人马们再次低头，就转身走回了禁林里，人鱼们也重新钻进湖底。

　　“我会杀死伏地魔。”哈利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范围中尤为明显，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他，麦格教授的表情很复杂，糅合了自豪和不赞同。斯克林杰倒是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虽然他很快就把悲伤的面具戴了回去。哈利从位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邓布利多的坟墓前，在海格合上棺盖前看了当今最伟大最仁厚也是自己最尊敬的巫师最后一眼。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人挡在自己身前，也不会再有人告诉自己对错是非，哈利要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

　　汤姆慢步到他身边停下脚步，他抽出魔杖高高指向天空，巨大的沃尔普及斯骑士团的标志慢慢飘到头顶上方，哈利注意到最中间的部分变成了凤凰的形状。

　　“战争开始了。”他郑重宣布。

 

　　Chapter 148

 

　　放假的时间，已经无处可去，哈利和汤姆决定留在霍格沃茨。少了成群结队的学生，城堡寂静得让人害怕，连画像和幽灵都安分了不少。只要从面对黑湖的窗户眺望出去，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光芒的白色大理石坟墓就会映入眼帘。

　　礼堂的四条长桌都消失了，替代的是摆放在最中间的八条方桌。留校的人并不多，有些人也是抱着和哈利一样的心思，认为霍格沃茨依然比起自家安全。等到两人推开大门，空旷的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约莫三十来个学生和教授分享了所有的位置，哈利和汤姆在德拉科故意留存的空位坐下，他扫了一圈周围，意外发现多数都是熟悉的面孔，其中占大部分的竟然是斯莱特林学生。

　　“我和父亲说了会留校。”德拉科漫不经心地切下一块剔骨小牛排，头也不抬地说。

　　“他同意了？”哈利直接叉走了德拉科盘子里刚切好的牛肉塞进嘴里，后者阴毒地瞪着他，哈利无所谓地笑笑，把狩猎的目光扫过其他人的餐盘，接收到信息的斯莱特林都飞快用手臂环住食物，挡住哈利的视线。

　　德拉科对着汤姆的方向扬起下巴，压低声音说：“看上去他和神秘人的协议很成功，父亲期待我加快速度爬上去，最好能扳倒你，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真的。”

　　“所以那也是其他斯莱特林能留下来的原因。”哈利短暂沉默后问道，“如果你得在战场上面对自己的父母，你会怎么做？”

　　整个桌子都陷入寂静中，大家都严肃地望着德拉科，迫切希望对方给出有用的答案。这或许是所有斯莱特林都在挣扎的问题，只是一直没人逼迫他们做出选择。德拉科放下叉子，眼神深远迷离，哈利默默等待他从沉思中缓和回来。两分钟后，德拉科微微张开嘴巴，瞥了哈利一眼：“我不想杀死他们，马尔福家永远不会同室操戈。”

　　“我知道。”哈利僵着脸别开视线，汤姆的眼睛依然直直盯着德拉科。

　　接着，哈利听到德拉科有气无力的回答：“我不想成为食死徒，完全臣服在黑魔王手下。折磨和杀戮都让我感到恶心，哈利，我没法下手，你懂吗？”没等哈利说话，他又低声喃喃，“我不行的。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也很胆小怕事，至少呆在这里我还能确保有人会愿意保护我。如果投奔黑魔王，他会把我当作小鸡丢到战场里头——”

　　哈利把脸转向德拉科。

　　“我想要活下来，这是最安全的选择。”德拉科说，“母亲是肯定会支持我的决定的，父亲那边，我也不清楚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我想要所有家人都活得好好的。”

　　“很高兴听到实话，德拉科。”哈利对他微微一笑，示意男孩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的，至少不会有人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失去性命。”

　　汤姆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免疫刚才发生的一切，但哈利能感受到对方隐约的怒意。气氛变得不引人注意的尴尬，至少在哈利看来如此，其他人都重新投入到进餐中。汤姆的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声音发出来。哈利的海德薇选择这个窘迫的时机插//入进来，把圆筒状的报纸丢在主人面前。哈利放下悬着的心，急切想要找点东西分散注意力，汤姆比他速度更快，《预言家日报》硕大的标题出现在上面。哈利探过身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斯克林杰死了？”

　　“被折磨死的。”汤姆冷声说道，“伏地魔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信息。”

　　现在礼堂又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