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习、备考、毕业,在那小小的少年离开以后,一切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用忙碌去麻木自己,即使偶有闲暇,也全在自家道场度过,用真田家“不动神”的家训规诫著自己,只有这样,仿佛才会忘记那份从不曾淡忘过的喜欢。虽然,每个夜晚,回想著少年各种各样诱人的神情,心底的伤疤就会涌出淋漓的鲜血,痛到无法呼吸。
但一切都结束了。
那曾经全心全意对待的喜欢,就如同三年的初中生活一样,都结束了。无论怎样的时光回溯,留下的只有记忆,也只能是记忆。
坐在立海大气势恢宏的礼堂中,望著窗外纷飞的粉色花雨,冷凝的黑眸一片沉寂。说起来,他们一起看过红枫,看过白雪,就是没有看过这样层峦叠嶂,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洒落千堆的樱红,也不能不算遗憾吧。
不过再也没有机会了,从离开算起,他已经在大洋彼岸生活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来,从最初的一周一个电话,再到渐渐没有消息,虽说是自己刻意的回避,现在他也应该忘记自己了吧。
深深吸气,强迫收敛住纷乱的思绪,真田转过头望著从一开始就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幸村,淡漠地开口:“怎么了?”
“你变了,弦一郎。”微笑中有些许的伤感,幸村静静凝视著自己的好友,紫眸中泛开一丝复杂。他的确是变了,从越前离开以后,这个冷凝严肃的人仿佛就变了个人似的,拼命苛责著自己,即使是旁人看了也会心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漠然地撇开眼去,真田安静地看著窗外,神情没有一丝改变,唯有微微闪动的眸光出卖了他的心绪。
变了吗?早在喜欢上越前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变得不再是自己。为他心动,为他紧张,他的一切一切都可以轻易动摇自己,做出很多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本来就该那样的事情。
轻轻叹了口气,幸村看著真田线条硬朗的侧脸,轻声问:“你后悔过吗,弦一郎。如果没有喜欢上越前,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也一样,如果没有喜欢上那孩子,也就不会一直存在著一丝妄想。
后悔吗?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一切发生得都那么自然。从第一眼看到那样神采飞扬的笑容开始,他就深深地陷进去了。那双比阳光还要璀璨迫人的猫眸,早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沉沦。
如果时间能够回溯,如果一切还能重来,他还是会喜欢上那个骄傲的孩子吧。骄傲飞扬,偶尔的迷糊可爱,都是能够让人轻易动心的。
紧抿著唇,眯眼望著纷飞的落樱,真田摇头:“我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所以,不会后悔喜欢上他,也不会后悔这份喜欢没有说出口,更不会后悔决绝地放手,放他去追逐梦想。
是啊,喜欢上那孩子,无论是谁也是心甘情愿的吧。即使是痛苦,也会甘之如饴。微微笑了笑,幸村沉默了片刻,道:“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弦一郎是真的不打算再打网球了吧,那么将来想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反正会继承真田家的道场。”冷淡地回应,黑眸却越显茫然,真田握紧了双拳。不管做什么,总之再也不会和那孩子有任何的交集,而将那条线硬生生斩断的人,是自己。
“弦一郎总是这么有责任感,不像我。”
不像我,身为部长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脱离队伍;不像我,身为部长却在全国大赛上输掉了比赛,断送了立海大连续三年称霸的豪言壮语;也不像我,如今要任性地去追逐一个可能永远也无法完成的梦想。
清清淡淡地浅笑,俊美的容颜缭绕著一抹浅浅的伤感,幸村低笑:“我要去美国了,弦一郎。”迎视著真田微显惊愕的目光,他轻声解释:“父母都在那边,他们很希望我也能过去。”
以前被部长的责任所束缚,现在终于也能够卸下这份重担了。更何况,美国还有那个孩子。如果去了美国,没有了大洋的阻隔,或许会和他再亲近一些吧。你放弃了他,我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明白幸村话中隐晦的含义,真田淡淡地扬了扬唇角,英挺的俊颜浮起丝丝苦涩。“那么,保重了。”
“越前最近表现挺活跃的,1月份的澳网拿了第三名,以他的年纪,倒也吸引了不少关注。”淡淡地微笑,神情里满是欣喜,幸村转眼看著一脸漠然的真田,不觉微微皱眉,“你不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那孩子比赛结束的当天就已经打来了电话,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究竟是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比赛,他的确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网球已经在刻意的回避下逐渐淡出了他的生命。不去看,不去想,自然也就不会被挑起某些记忆。只是,思念来得还是那样绵密,一碰就会痛至骨髓。
“弦一郎,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可能也就没机会说了。”严肃了表情,幸村安静地盯著真田黯淡的黑眸,温和的声线微微低沉:“我去美国,一定会去找越前。你也知道,我和你一样喜欢越前,所以我不打算放弃。”就算他喜欢的人是你,我也不打算放弃。
面对幸村宣告般的话语,真田仍旧维持著惯有的冷凝,淡漠地抬起双眼。“我已经不再喜欢他了,幸村。”
我已经不再喜欢他了,但那份曾经的喜欢已经深入骨髓,就算不看不想,也无法停止。
“那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手去追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幸村转眼看向别处,仿佛在对真田,也像是对自己说:“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不会放弃。”
“不要让他为难,也不要给他困扰。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请给他幸福。”
我给不了他的幸福,请你一定要给他;而我,会真心诚意地送上祝福。只要他能得到幸福,就比什么都好。
起身,在幸村的凝视下,真田脚步有些踉跄,快速离去。
(48)
美国纽约,在远离了闹市的一方精巧庭院内,少年无视身后正不断挑衅自己的南次郎,手指轻抚著蜷缩在膝盖上的喜马拉雅猫,眼神微显寞落。
真田学长,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了,你为什么从来不肯主动打来电话。我是故意不和你联系的,因为我很想知道,没有了我的主动靠上来,你会不会想起我。
看起来,我好像错了。我以为你会在乎我,可两个月过去了,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来过。我在你心里,真的什么都不算吗?如果什么都不算,为什么你看著我的时候,我会觉得你是喜欢我的,还有那些碰触,那些亲吻,是不是对主动靠上来的人,你都可以给予?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真田学长。
紧盯著自家儿子寂寞伤感的神情,南次郎终于收敛了调笑,表情是难得的正经。“我说青少年,真田为什么从来没打过电话过来?要说忙著准备毕业考试,也该忙完了吧。要不要我让你妈妈打个电话邀请他来美国住段时间。”
说实话,南次郎真的很喜欢真田。虽然对他的稳重严肃不太适应,可看过他对自己儿子的宠溺,和他切磋过球技之后,南次郎还是能肯定,那个沉稳严肃得远超同龄人的少年是真实喜欢自己的儿子的。
但为什么突然就不联系了?是因为距离的关系,还是其他?
“我不知道,臭老爸你别问了。”今天第一次回应南次郎,龙马的嗓音有些闷闷的,藏著隐隐的委屈。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呐!那时候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才走了没多久,一切都变了。
“龙马,要不然你回一趟日本?”知子莫若母,心细如织的伦子一眼就看穿了儿子心中的纠结,连忙柔声安慰:“也许真田君真的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所以才没与你联系。”
“不要,马上要准备法网了,没空。”倔强地回应,龙马低著头,望著手腕上一直舍不得脱下来的淡蓝色护腕,金眸泛起一丝盈盈的雾气。答应过那个人的,要把四大满贯的冠军奖杯作为礼物送给他,所以不可以有一丝松懈呵。
轻轻叹了口气,伦子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悦耳的门铃声打断。起身前去开门,入眼的是一个紫眸紫发,微有些印象的东方少年,她有些疑惑地问:“您找谁?”
“请问,越前龙马是住在这里吗?”对著伦子有礼一笑,幸村微微弯了弯腰,轻声道:“我是越前的学长,立海大的幸村精市。”
“啊,是你啊。我记得的,你是龙马全国大赛决赛上的对手。”恍然大悟,伦子连忙将幸村让进屋内,眸中有一丝不解。“就你一个人吗?真田君没有一起来?”
紫眸微微一暗,又极快地被惯有的微笑所掩盖,幸村礼貌地回答:“我是一个人来的。因为父母都在这边,所以转学过来了,今天是特地来拜访的。”
微笑著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幸村坐下,伦子一边送上饮料,一边轻笑道:“请坐,我去叫龙马过来。正好这孩子心情不太好,你也帮我劝劝他。”
走回后院,看著依旧寞落地坐在走廊边的儿子,伦子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柔声道:“龙马,有位立海大的学长来拜访你了,赶紧过去吧。”
一听是立海大,原本阴郁的脸色顿时一亮,龙马快步起身冲向客厅。然而,来得人并非他所期待的那个人,在看到幸村之后,眸光骤然黯淡。靠在客厅门口,急切地四下张望了片刻,他微显失落地轻唤了一声:“幸村学长。”
“越前,好久不见了呐。”刻意忽略掉白皙小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幸村起身走到龙马身边,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了抚精致的面颊,温和的声线有些颤抖:“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吗?”
几个月不见,他明显长高了,圆润的脸蛋也削尖了许多,却还是叫自己迷恋的轮廓。如果,那双金色的猫眸能够再有些惊喜的话,就更好了。
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幸村的碰触,龙马抿了抿唇,小声问:“你怎么来了,真田学长没和你一起来吗?”
“越前,我不是来玩的。”心中没有意外地浮上些许刺痛,幸村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我搬来美国和父母一起住了,以后会常见面的。”
惊讶地挑眉,龙马忍不住好奇地看了幸村一晌,略微迟疑地问:“不是说上了高中也要带领立海大继续征战全国大赛的吗?”
俊美的面孔扬起一丝淡漠中略显伤感的笑容,幸村扭头看著窗外,双拳紧握。“我已经不能再打球了呵,越前。”这具身体,支持一些简单的比赛尚可,但要承受那些激烈的比赛,是不可能的了。那场比赛,是我好不容易说服医生争取来的,也是我最后一场比赛。
用力深吸了口气,强抑住心口绵密的刺痛,温和俊美的容颜蒙上一层浅淡的笑容,他低头凝望著因为惊愕而睁圆的琥珀猫眸,柔声道:“别担心,虽然不能再打比赛了,但陪陪你练球还是可以的。而且,我打算大学的时候选运动员伤后恢复专业,这样也可以做越前的专人医生哦。”
怔怔地望著那张依然笑得万分柔和的俊脸,龙马眼眶一热,忙不迭地垂下头去,别扭地嚅嗫:“幸村学长,你还差得远呢!”这个人,一直就这么关心爱护著自己,说不懂,那是假的。只是,他不是等待的那个人呵;如果喜欢上的人是他,今天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真田学长,如果来的是你,那有多好。
良久地看著身边低头不语的少年,幸村的笑容渐渐苦涩,竟连惯有的温文也无法维持。轻轻握住无力垂在身侧的小手,拉著他坐到沙发上,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著质感顺滑的发丝,哑声问:“越前,真田是不是很久没和你联系了?”
垂著眼,绵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掩住眸中的黯然,龙马极轻地点了点头,抓著衣摆的手指微微泛白。
“如果真田从此以后都不再和你联系,你会忘了他吗?”看著倏然惨白的小脸,幸村知道自己有多么残忍,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低柔的嗓音里掺杂著焦灼和丝丝渴望,略显急切地问。
沉默著,龙马仿佛呼吸困难一般张合著黯淡无光的唇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个人,真的已经忘记自己了吗?不管那时候说得有多么坚决,终究还是忘记了吗?他们分开,才仅仅几个月啊!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就忘记,为什么记得的人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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