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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剑击在一枚苦无上。

　　井阵抬起头，看到一双弯成月牙的琥珀色眼睛。

　　“果然是你啊。”

　　三月朝他微笑。

　　“你早就发现我了？”井阵单手握住剑柄，在攻击间隙问了一句。

　　“那是因为——”三月的后半句话湮没在金铁交击的清脆声响中。

　　他总是穿一身宽大的衣服，显得特别纤瘦，但跟他交过手才会发现，其实他的力气很大，而且身法异常灵活。只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已摆脱短剑的攻击范围。井阵在三月后退前旋转剑柄绞下了那把苦无，却在下一刻感觉指间一空，竟是短剑脱手而去。

　　他完全没看清三月的手是如何穿出长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背后绕到他的手腕下方的。就在他愣住的刹那，三月的声音已近在耳侧。

　　“抓住你了。”

　　忍者学校的学生在执行任务时，很多人都喜欢说这句话，井阵自己也讲过，但同样的词语从三月口中说出来，跟别人总是不太一样。

　　他感觉脸又开始红了。

　　“谁抓住谁还不一定呐！”

　　在井阵跟三月交手的同时，鹿戴已经来到后方，奈良一族的秘术瞬间发动，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扭转滑行，如同活物般去捕捉三月的影子。

　　他们的影子一旦重叠，这场较量就能分出胜负。三月只能放弃井阵，转而通过不断的跳跃腾挪来躲避鹿戴。

　　这一切都跟鹿戴的计划一样，他操纵自己的影子迫使三月改变方向，同时逐渐调整三人之间的距离。

　　心转身之术的精神攻击只能直线移动，以井阵目前的能力，射程距离也很有限，鹿戴的做法对他来说再好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施术时三月是背对着他，不用看他的眼睛，想必集中精神也能容易得多。

　　井阵这样想着，集中注意力观察鹿戴的移动路线。

　　那个袍袖翩飞的背影仍在躲避鹿戴的影子，井阵感到自己正渐渐进入三月的视线死角。当三个人的距离拉成直线时，鹿戴双手结印，原本四散爬行的影子瞬间聚拢，汇成一个完满的圆形。

　　“看好了！”他大喝一声。

　　这是他们互相之间约定的信号，影子汇拢的同时，井阵开始结印。

　　鹿戴通过秘术为他创造的视线死角只能维持几秒钟，时间过去，三月的身体移动，就会看见身后的井阵，这个计划也就彻底失败了。

　　成败只在这一瞬间。

　　油女老师曾经说过，真正的忍者之间战斗，胜负往往只在于瞬息之间的判断。

　　这个瞬息究竟有多短，井阵还无从知晓。此时此刻的他正努力集中精神，准备最后的一击。

　　热浪吹拂在他脸上，风声、虫鸣声、树叶摇动声似乎都不见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前方，三月蓝白两色的衣袍在他面前随风而动。他看到他白色的头发，斜斜上挑的眼角，以及含笑的嘴唇。

　　他的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说话。

　　奇怪的是，井阵竟然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也宣告心转身之术的攻击再次失败，因为他分心了。

　　击出的精神并没有命中目标。井阵只觉得身体在瞬间一空，随后的事情，他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当他重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里，窗户打开着，整间屋子都是凉爽的风。

　　“睡得可真够久啊。”一旁的鹿戴说：“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晚上了。”

　　“抱歉。”他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揉着脑袋。

　　“任务失败了是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多余，因为他看到了鹿戴手边厚厚的一摞作业——只有被扣分时才会有这么多额外的功课。

　　“一半一半吧。”鹿戴说着去掏衣服口袋，随即递给他一样东西。

　　“要不要吃？”他说，“三月给你的。”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个饭团，雪白的米饭当中还嵌着一颗梅子。

　　“他说看着你晕倒挺不好意思的，就从便当盒里拿了两个饭团给我们——当然这是违反规定的，所以油女老师也给他布置了一堆功课。”

　　“这样啊。”井阵双手握着那枚饭团，眼前浮现出那双笑得弯弯的琥珀色眼睛。

　　“说起来，你的心转身之术为什么会失败？”鹿戴问他，“平时修行时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怎么对三月一点效用也没有？”

　　“嗯。”他低着头用手指拨拉饭团上的梅子，那颗圆滚滚的梅子被他掰下来，在手心散发出清新的酸甜气息。

　　“我也不知道。”

　　

 

　　☆、三月篇

 

　　

　　三月坐在一株槭树底下，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红漆便当盒发呆。

　　他用数落叶的方式打发时间，从佐良娜离开场地，树上已落下六片叶子，而她仍然不见踪影。

　　中午的时候，油女老师布置了抢便当的任务，作为午饭的便当散布在训练场各个角落，每个小组都要凭自己的能力去找，如果没有抢到，很可能会迎来一大堆额外的家庭作业。

　　他们小队的运气不错，一开始就在一棵桧树顶上找到了两个便当盒，可惜博人在跳下来时不小心被树枝刮到了裤子，导致他不得不躲在树丛里，等待队友们给他回家拿新的。

　　按照课程规定，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任何学生都不可以擅自离开训练场地。换裤子其实也算正当理由，但身为忍者，裤子被树枝刮个大洞毕竟不太光彩，因此博人执意不肯向老师报告。

　　“绝对不出去！”当时的他躲在灌木丛中，一张脸皱得跟受到攻击的小猫一般，无论三月和佐良娜如何劝说，就是不肯出来。

　　作为大多数时候小队的领导者和智将，佐良娜最后决定，由她潜入博人家中帮他拿裤子，找到的两盒便当由博人和三月分开保管，这样的话，即使其中一人受到攻击，他们也至少能留下一份。

　　三月认为这个主意不错。

　　他们约定好大致的时间，之后博人继续隐藏在灌木丛中，三月则独自去寻找其他便当盒。他孤身一人，手里也有食盒，按理来说是非常显眼的目标，可惜大多数人已经完成了任务，他走了许久，连一个同期生也没遇上。

　　距离佐良娜离开已有快半小时了，午餐时间也即将结束，如果在这之前她还没有回来，他们找不到第三份便当的话，大概三个人都得面临写一大堆功课的惨痛结局。

　　至少也该有一个人完成任务吧。

　　他用一根手指掀起红漆盖，俯下身看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食物。

　　盒子里塞满了饭团，很常见的那种，不过除了米饭的香气，还有一点点的甜酸味。他将一个饭团翻过来，很快发现了这种气味的来源。

　　是一颗梅子，估摸有硬币那么大，作为调味品被嵌在饭团当中，将周围的米饭都染上一层浅浅的红色。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梅子饭团，不免有些小孩心性，想将它掰下来尝一尝是什么味道，可惜佐良娜还没有回来，一个人先吃总是不好意思。

　　他将红漆盖子重新盖好，继续坐在槭树底下等待队友。

　　今天天气很热，即使是向来体感冰凉的三月，也觉得手心暖暖的。训练场为了让学生练习藏匿术，到处都种有树丛，放眼望去即是一片又一片油亮的绿色。

　　应该说，整个木叶都是绿色的。

　　三月来木叶隐村并没有多长时间，但他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热热闹闹的忍者学校和他的队友们，前提是那两个家伙不要走着走着就吵架的话。

　　博人和佐良娜分别是木叶两位风云人物的儿女，出身特殊，在学校的同期生中备受关注和期待，但他们对此毫无自觉，经常为了一点小事争得不可开交，然后打架或是冷战，继而飞快地和好。

　　三月夹在两筒火药当中，起先还会劝一劝，渐渐地他认为吵架也是友情的一种体现，也就不再劝说了。

　　相对于他们，奈良鹿戴他们小组就要显得平和许多。

　　他们有时上课会坐在一起，当博人和佐良娜为一点小事争论的时候，鹿戴在睡觉，蝶蝶在吃薯片，只有他跟井阵捂着耳朵面面相觑。

　　“他们可真喜欢吵架啊。”有一次三月对他说，“感情真好，不是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个少年居然脸红了，好半天才答了一个“嗯”字。

　　他似乎很容易害羞，明明是班里最受欢迎的男孩子，三月却从没见他跟鹿戴和蝶蝶以外的人交往过，即使放学后大家一起去快餐店打游戏，只要鹿戴提出要回家，他也一定马上回去。

　　三月曾经见过一次井阵的父母，都是漂亮得出奇的人。他的父亲佐井是第七代火影的好友，母亲山中井野是花店店长，可能是长期在花店帮忙的关系，井阵身上总有一点植物的清新气味。

　　这种气味并不明显，但三月的嗅觉比起一般人要灵敏许多，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凭借气味分辨出很多东西。

　　比如现在，他很清楚地知道左前方的灌木丛中藏着两个人，一个人身上有药材的味道，另一个人身上有花香气，明显就是鹿戴和井阵。

　　他们隐藏得不错，也都有好好压制气息，可惜对手是三月，注定他们从一开始就曝露了身份。

　　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呢？

　　他撑着下巴轻轻地自言自语。

　　井阵的体术在班级里数一数二，鹿戴虽然没什么干劲，却也不是能小瞧的对象，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偏冷静的性格，如果要动手，想必一定有好好计划过。

　　真期待啊。他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不像是春季才有的热风一阵接一阵地吹拂过来，花香气愈发明显了。

　　三月总觉得他应该知道这种香气的名字，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让他有些在意。

　　也许该找个机会问问井阵。他这样想着，前方的灌木丛里突然有了动静。

　　两头狮子倏忽从树叶里钻出，怒吼着朝他扑来。这不是真的狮子，而是用笔画出来的墨狮。虽然之前没有见过超兽伪画，但三月听说过这种忍术，因此他很快投出两枚手里剑，同时将藏在袖里的苦无紧紧握在手中。

　　狮子在他的回击下化为墨水，同时，一柄短剑穿过四散的水珠朝他刺来。

　　短剑后是一双无云蓝天般清爽的眼睛，即便此刻的眼神严肃了些，三月也很熟悉它们平常的样子。

　　“果然是你啊。”他笑着打招呼。

　　“你早就发现我了？”攻击间隙井阵回问。

　　那是因为你身上的花香气太明显了。三月本想告诉他的，可短剑的攻击太过严密，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在他与井阵交手的同一时间，身体后方也出现了查克拉涌动的气息。奈良鹿戴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在他脚下，影子如同渗入地面的墨水，正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奈良一族擅长操控影子，只要鹿戴的影子与别人的影子有重叠，他就能完全控制对方的举动。这是何等危险的忍术，三月只能暂时放开井阵，转而躲避他的影子。

　　奇怪的是，在他躲避鹿戴的同时，井阵也一并放弃了攻击。他甚至不能感受到井阵身上查克拉的流动，不得不说是一件怪事。

　　三月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鹿戴的影子模仿术只是个幌子，目的在于调整三人之间的距离和方向，只要三月进入他拟定的范围，负责作出最后一击的将是蓄势待发的井阵。

　　他多少听说过山中一族的远程精神操控，只是井阵从未在学校表现出这方面的能力，很容易让人遗忘他除了体术和超兽伪画之外的其他才能。

　　鹿戴的攻击很快，因此当三月想起这件事时，井阵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换句话说，就是他进入了三月此时的视线死角。如果现在回头就不能躲过鹿戴的影子，如果不回头，等于是让出了一个绝佳的攻击机会。

　　看来一对二还是不能大意啊。三月在心里轻叹口气，双手终于从袖中伸出，随时准备进行肢体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