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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HE)魂兮归来+番外 作者:谢子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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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地保护想保护的人?陆期笑意悲凉。权力再大,都大不过这个梅长苏,又如何谈得上保护呢?连叶成云,都被他玩弄股掌之中,他们这些臣子,不过是那人手中的棋子罢了。只能拼尽全力,希望用自己这个残破之躯,半死之身,换心中那人,一世平安,无忧无虞。
陆期一步步地往外走着,似是看到了当日那衣衫灰黯的人影。
当初叶相踏过这条路,穿过这庭院时,可曾料到等待他的会是这种结局?
可笑他们这些老骨头活了这么多年,最后居然一一折在这么个年轻人手上。
只是,这个年轻人,又何尝不是折在另一人的手上啊……
【——有了更大的权力,你才能更好地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他只能暂且相信,那人如此搅弄风云,是因为有想保护的人。
想要保护——
那个高处不胜寒的男人。
 
第十八章/两心隔久 
 
叶悬收到老父来信时,正刚从温柔乡中起身。他其实很久未与那老不死的联系了,天天醉生梦死,对外界漠不关心。
鸿雁可传家书,心意却无从知。
那白绢尺素上,写的是再短小不过的几句话。
 
“倥偬半生,回首前程,皆成梦幻。此世,不负吾志,不负吾心,不负天下,不负帝王,却独独负了吾儿你。今夜中迷迷顿顿,忽有浮思感悟,方知所行乃为末路,悔也无用。自当年一事起,吾已虽万死难赎其罪。而今,尘埃将定,不知汝,是否亦心事了罢?只是,悲叹过往难溯,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又岂可得乎?!
汝父,叶成云绝笔。”
 
叶悬嗤笑一声,把那白绢烧个一干二净。
他早就不是那儿的儿子了,这老不死的又发什么疯写这些个鬼话连篇的书信给他?
越老越糊涂,啧,这话还真没说错。
他未料到,有人以一身残躯,保下了他的平安。
正是这老不死的,最后却偏偏死在了他前头。
 
萧景琰拿到那封讣告时,陆期已任丞相多日了。那会儿他们正因北境边防一事讨论得火热,正在兴头上,谁料到,列战英就拿着薄薄的那么一张纸,缓步进殿,面色甚是沉重。
萧景琰心情还不错,就调侃了他一句,“怎么,萝萝姑娘拒绝嫁给你了?”
萝萝正是列战英心仪的小姑娘。听说是民间一屠户的女儿,因继承家业而屡被同龄伙伴嘲笑,以至于到了十八岁还没嫁出去。他俩的相逢,说起来也颇为神奇。
某天列战英奉他的命令外出办事,走在街上时却听见有人在吵闹,还有个小姑娘哭着喊,“你要是再说我是嫁不出去的猪婆子,我就,我就……”那小姑娘话还没说完,手上挥舞的屠刀一个没握稳,就飞了出去,直直地掠过列战英的耳边,在他偏头的刹那削掉了他耳边的一缕鬓发。
然后,列战英就冻着一张俊脸,看着那小姑娘带着吓得心脏快要爆炸的神情,颤巍巍地走上前,抹着眼泪擦着鼻涕向他赔罪。
没想到这场初识,到了最后,竟是让她用一生来赔。
如此,也算是良缘。
萧景琰笑着,可看着列战英那不对劲的神情,他脸上的笑意也就慢慢退了下去,退得无影无踪。“怎么了?”他问出口的声音有些冷,似是预感到了战英带来的,不会是个好消息。
列战英单膝下跪,双手捧起那薄薄一纸讣告,面色凝重,“陛下,叶相他……逝世了。”
陆期的神色刹那凝固,整个大殿被沉沉的灰暗倾压笼盖,不见一丝阳光。
“你……你说什么?”萧景琰深呼一口气,尽力维持面上快要崩溃的神色,“朕没听清,战英,你起来,再说一遍。”
列战英就那样红着眼瞧着自家的陛下,站起身时声音有些哽咽,“陛下切莫过悲,叶成云叶丞相他,于七日前在行往郴州的路上,被山上落下的巨石砸死了。”
“……”
萧景琰眼中原本还带有最后的希冀,现下,却一点一点如微焰般熄了下去,熄得一干二净。他转过身,只留给列战英和陆期一个颤抖的背影,似是心中情绪汹涌难抑。
“被石头砸死了?”他的声音涩极,沉痛中是难掩的不可置信,“就这么,被石头砸死了?!”
与故人秉烛夜谈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鲜活得似是发生在昨日,然而不过一觉醒来,轻飘飘的一张纸就带来了故人的死讯。被石头砸死?如此轻易?如此突然?呵,怎么可能?
一切虚如幻影,仿佛浮在半空中,没有厚重的真实感。
萧景琰低低笑出来,“定是叶相在捉弄我呢。他可是气我没有用尽手段留下他?”
列战英却还是哀极地看着他,“陛下,人命如薤露晞灭,还请节哀啊!……”
节哀?萧景琰猛地转过身来,大步走到列战英面前,大吼,“你骗朕!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呢?!”
“陛下,讣告上写的清清楚楚,叶相的尸体我也派人去查过。叶相他……是真的死了。”
一直沉默的陆期突然插话问道:“真的是被石头砸死的?死在这个节点上,未免太过突然了……”难保,不是有心人蓄意谋杀啊!
萧景琰听此,却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神色恍惚。
列战英疑惑地抬起头来,“陆相,你的意思是?……”
陆期冷笑了一下,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萧景琰,“前不久还有人说叶相是被梅长苏赶走的,列兄弟,你觉得眼下叶相死了,对谁最有好处?”
列战英醒悟过来,满脸惊愕,“陆相,这不可妄语!苏先生他绝不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列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世间最为幽微之物,乃是无尽黑暗,而较黑暗更为幽微之物,却是人心啊!人与人之间,隔着的虽只是一张皮,但皮既可薄如虚无,也可厚如城墙,你又能自以为,看透了那人多少呢!”
萧景琰握紧拳头,又忽地松开,“行了!别说了。”
“陆相,人心既然难测,你也别以为自己看透了那人多少。”他冷冷地扫了陆期一眼,“是不是他做的,朕会去查个明白。一切还未有定论前,你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为好。”
萧景琰不知道的是,这,或是他最后一次为自己的小殊辩解。
陆期退了一步,咬紧牙根,“是,臣明白了。”
“……今日商量得也差不多了,陆相你不如先回府吧。”
陆期猛地抬起头看了萧景琰一眼,随即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多谢陛下体谅。”他转身就走,佝偻的身影在这一刻却不知为何挺得笔直,似是彰显着无言的坚持。
萧景琰是知道陆期这臭脾气的,不由得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若是叶相在此,即使他一语未出,那人也早就了然于心。想到叶成云,萧景琰的心又沉下几分。
“战英,帮我查查,那几日,郴州有无江左盟的人来往。”
“是!”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叶成云被山上巨石砸死前曾在路边一茶店停留过,而那时,确有两个江左盟的人也在茶店中歇脚。
这个答案,再鲜明不过了。
萧景琰以手背遮眼,向后靠在椅子上,神色隐在重重阴影中,看不分明。
“陛下,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证据?”列战英是知道梅长苏对萧景琰的重要性的,这会儿不由得为那人开脱。毕竟,因此痛苦的,还是他的陛下啊!
萧景琰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示。
列战英见此,也只好缄了口。
他虽清楚萧景琰对梅长苏的亲近信赖,但也看得出这几年来自家陛下对那叶相的尊敬倚重。这两人虽为君臣,却又如师徒如父子如好友。对萧景琰而言,死去的不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代表着曾经美好时光的活生生的故人。
“战英,你说,爱一个人是不是要无条件信他?”
列战英想起了自己那个未过门的媳妇,迟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萧景琰又沉默了。
【——陛下,今日死了个宋应生倒也罢了,来日若死了一国之相,一国天子,那可悔也无用了啊!请陛下为国家安危着想,罢了那梅长苏啊!】
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
他竟是再也不敢确信,梅长苏是无辜的了。
萧景琰低沉自嘲一笑,从椅子上挪起身,整了整衣领,声音疲惫苍老,“战英,帮我备马吧。”
爱是相互的,信任也是相互的。
这么多年下来,一个人的喜欢,一个人的思念,一个人的信任。
他实在是,累了。
累得,再也走不动了。
 
“上回我问你叶卿之事与你有无关联,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答的?”
“……”
“忘了?那我来提醒你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好,我回答你。他的辞别,与我无关。’小殊,其实是你逼走了叶卿吧?”
“景琰,你想说什么?”
“……看看这张纸,你说,我想说什么?”
“叶相……死了?!”
“是啊,死的一干二净,脑袋被石头砸成软泥,血流一地。”
“怎么会?!”
“你不知情?”
“……”
“那一日,有人见到江左盟的人与叶相处于同一茶店。”
“我没杀他。”
“……”
听到预料中的回答,萧景琰自嘲一笑,抬起头来,“小殊,你这辈子,骗过我多少回?”
梅长苏沉默了下,“……无数回。”
“你说,被喊狼来了的孩子骗了三次,还会有人愿意信他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杀他。”
“我不是叶相,自然永远无法知道实情。”萧景琰的嘴角牵的很是勉强,“没有十足十的证据,我就不会下定论。不然,不止是冤枉了你,也是辜负了叶相。”
“你愿信我就好。”
“但是小殊,这不代表,你对他的死没有一点责任。”萧景琰盯着他,语意突然一转。
梅长苏静了片刻,随即闭目轻叹,“……我明白。”
“叶相算是我们的故交旧识,当年,你与我也曾听过他给皇长兄讲课。情分至此,你当初为何要逼走叶成云?!”
“景琰,恕我,无从相告。”
“你打算瞒着我?”
“……”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似是失望至极。
【——原来,你不信我。】
梅长苏他,又何曾信过萧景琰呢!
从当初这人涅槃回归起,梅长苏就是这副样子,永远把心思一个人藏在心里,谁也不告诉。连他也不告诉。
然后就一个人远远地看着他哭,看着他思念,看着他怀念故人。
肯定觉得很好笑吧?
萧景琰在心里轻笑了声,带着满满的苦涩与自嘲。
心中那根不容忽视的刺被酸涩浇灌得飞快向上生长,直直把他的心捅得破了个大口,鲜血哗啦啦地倾泻而出。
“小殊,我竟是再也看不懂你了。”他艰涩地开口。
梅长苏却是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能接受林殊和梅长苏是同一人,但我不能接受,曾经的梅长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小殊,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未懂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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