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HE)魂兮归来+番外 作者:谢子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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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我已说尽了。你俩之间,我不好干涉太多。但是长苏,你知道,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当你折磨自己的时候,不止你一人疼。”
梅长苏微愣,反应过来后,调笑的声音带着颤抖,“谁叫你要当事儿妈。”
“别人都说医者父母心,就你个没良心的说我事儿妈。”蔺晨被梅长苏一句话闹得没了气氛,无奈回道。
说完,他站起身,“行了,这绿豆汤喝得差不多了,我们该去下个地方了。”
梅长苏被他拉着出了钱记茶馆,看着人流不息的长街,问道,“不是说是最后一处了吗?还要去哪儿?”
“宫城。”
蔺晨转过头,看着他,神情难得的严肃,但又隐含着一丝温柔,在盛夏烈阳下,恍若天神临世,耀眼无比。
“长苏,你若不敢找他,”他握紧了牵着梅长苏的手,紧扣掌心,“那我陪着你一起去找他。这样,就不会怕了。”
梅长苏转过头不看他,只觉泪意上涌难抑,声音带着些颤抖,“我怕什么?”
前半辈子的林家少帅,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乱,他怕过什么?
后半辈子的江左宗主,朝廷局势各派纷争皆握手中,又怕过什么?
除了那个梦,他,怕过什么……
蔺晨捏捏梅长苏的掌心,“既然不怕,那就去找他吧。如果萧景琰不要你了,那就跟我回琅琊阁去,我天天养着你,保管把你伺候成一个皇帝,事事舒心。”
“……”梅长苏沉默着,倏地一笑,“说得我跟个弃妇似的。”
“你这两月一脸哀怨,可不就是个弃妇?”蔺晨一边打趣着,一边牵引着他往宫城走去。“倒是应了那首《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吟着吟着,蔺晨竟是唱起来。
“行了,你别嚎了。”梅长苏恢复过来,无奈地看着他。
蔺晨撇嘴一笑,倒是起劲了,“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真是后悔让你跟着来这金陵。”梅长苏看似平静,脸上却是一抽一抽的。
“嗬,大爷我还不想来呢!要不是你死活要回这金陵来,我这琅琊阁主何必跟在你后头屁颠屁颠跑过来?”蔺晨一撇嘴,“我早就说过别回金陵,你非要来。来了,你看,又总是不开心。我不劝你,那就是对不起你。可要是劝了你,又对不起我自己。”他一顿,见梅长苏没多想,又转开话去,“就是再有三生三世,也禁不起你和萧景琰那般折腾。你们俩说来也怪,前几月还是勾肩搭背的,这会儿又两死不相往来……”
“我不曾不理他。”梅长苏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但你每回找他都与正事有关,这和没理有何区别?我告诉你,这男人啊,是最需要情趣的,一个美人再漂亮,如果每回一凑近她都跟你讲大道理,那么再喜欢,男人也不会再去找这美人了。”
“你这话说得我不是个男人似的。”
“咳,我,我这不是打比方嘛!”蔺晨心虚地回道。梅长苏发怒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这会儿他的长苏已经脸黑了。
“……行了,等会儿我自己去找景琰,你不必陪我。”梅长苏抽出了蔺晨牵着他的手,看着面前的宫城,淡淡说道。
蔺晨一愣,随即释然地拍拍梅长苏的肩,“如此也好,你们俩的事终不便我插手。一路,记得小心。”
梅长苏点点头,拿出腰牌示意侍卫,乘上马车,向着那深深皇城千层宫阙行去。
而蔺晨就一直那样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的背影,神色复杂,很是唏嘘。
他未料到,竟有一日,他会亲自把梅长苏送入萧景琰手中。
他也未料到,竟是他蔺晨,亲自把自己心爱之人送入虎口,落个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梅长苏进宫后,没去找萧豫珏和静太后,坐着马车直直地前往了那未央宫。马车摇晃,他心中亦是一片摇晃不安。
待会儿见了景琰,该说些什么?
这两月你在忙什么?
我想你了?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他摇摇头,每一种都不是合适的开场白啊。算了,等到了,自会有一个合适的开头脱口而出。然后,他就能和景琰携手归好,秉烛夜谈。
然后,他们就能回到从前。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梅长苏这般想着,竟是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刹那绽放,恍若生花。
小半片刻后,待他还未从漫漫思绪中缓过神来,拉着车辆的壮马“吁”地一声,竟已是到了。
梅长苏从马车上下来时,抬头看了那宫殿檐角天色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印象,艳阳,正好啊。
“你怎么来了?”萧景琰听得宫人通报时,正在伏案批改奏章。他听到进殿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反问那人,声音不冷不热的,不带感情。
“我……”梅长苏的脚步止住了,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来见你。”
“……”萧景琰听此,却无声沉默了。
他没有看梅长苏,兀自继续执笔批阅着,似是忘了这人的存在。
一时间,只有刷刷的落笔声,还有翻过奏章的窸窣声响,回荡在这大殿里。明明一刻未停,却让人只觉殿内更为寂静,静的让人心慌。
梅长苏就那样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的,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像是个被抛弃在岁月荒野里的赤裸孤婴,无处着落,无所依附,无人心疼。
萧景琰的眼神不曾从那奏折上移开,很是专注,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是想起什么,落笔的手一顿,“殿内不冷吧?”
梅长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萧景琰是在询问自己。景琰怕是想起了卫峥一事那会儿吧?他微微一笑,摇摇头回道,“不冷。”
都快八月了,哪还会冷呢?
萧景琰点点头,仍旧没抬眼看他,“既然不冷,那便再站会儿吧。”
梅长苏身形一僵,脸上的笑意就那样凝固在脸上,一点点地冻结成冰。明明不冷,心里却像是冒出了森森寒气,冻得牙齿都打颤。
他就这样沉默着伫立在暗影里,似是被定在原地。这一站,便是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里,太阳一点点欹斜着从山头往下落,暮光从红得耀眼到黄得温暖再到暗色渐染,最后,终于化为沉沉黑暗,再无一丝明亮。
梅长苏心头怅惘茫然着,本就腿脚不好,现下更是快要失去了知觉。他转头看着那窗外暮色,心绪与天色化为一体,沉压倾落,艰涩难言。
萧景琰终于改完了奏章,站起身向那人走去,嘴中似是歉意地说道:“批阅完了,让你久等了。”可那神色,却是没有一分后悔。
“……”梅长苏神色晦暗难明,竟是没有理他。
萧景琰眯起眼,这人,是打算和他叫板?
“梅长苏。你可是不满?”他走至那人身前,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梅长苏只是沉着一张脸看着他,紧抿着唇,显是不想作答。
萧景琰盯着他,突然冷冷一笑,“你可是以为这大半朝堂由你作主,朕这皇帝就不存在了?”他伸手捏住那人的下巴,明明甚是轻佻的动作,却带着难掩的疏远,“现在,连朕的话都不回了,嗯?”
低沉的声线下,暗藏的是汹涌的情绪。而梅长苏,就是那个引子。
这两个月来,或寤或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人。想及时,心中除了腐蚀一切的疼痛和酸涩,还有愈发膨胀的怒气。
凭什么,凭什么是这个恶灵活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占着梅长苏的身子招摇撞骗,存活于世?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享尽本该是梅长苏拥有的东西?凭什么他能对朝政指手画脚?凭什么他能杀了人还不受王法制裁?凭什么,他还能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是我做的样子,如此无辜地看着他!
想及此,那些压抑的情绪在瞬间被点燃,似山洪暴发,浩浩荡荡地在心中冲刷而过,萧景琰狠狠地盯着他,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梅长苏却视而不见,只是别开眼去,再轻淡不过地反问,“你说什么?”
“呵。”萧景琰咬牙切齿地嗤笑一声,仿若面前那人不是他的旧日好友,而是不共戴天的平生至仇。“我什么意思,你比我更明白。”
其中语意,不言而喻。
梅长苏听此,却又是沉默了,抿着唇不说话,神情有些压抑,惹得萧景琰又是焦躁了几分。他最烦的,便是这人沉默着不说话的模样!
“你别给我装傻!”他压抑不住地大吼一声。“叶悬之死与你有关吧?朕还没提审他,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毁尸灭迹?朝臣大半由你控制,北境一事也尽在你的操纵中,你以为这一切,朕不知道吗?!”
梅长苏低垂着头,没有反驳,不发言语。
萧景琰知道他这是默认了,气急攻心后反倒刺耳一笑,笑意冷得渗进骨里去。“你想要的,都已得到了。这次,你又私自救下陈梁一家,梅长苏,你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要这天下冠上你的名姓,你才满意?”
“我……”
梅长苏听此终于有了反应,原本淡漠的神情有了一瞬的破裂和恐慌。真奇怪,原来这人也会害怕。
他抬起头来看着萧景琰,“我并无此意!只是陈梁他,我不救不行。景琰,放他一命吧……”
“那当初,你为何不愿放那叶成云一命?!”萧景琰猛然拔高了声音,“你可忘了当初刘大柱一事时,你是怎么对朕说的?!‘刘大柱虽可被‘人’原宥,却不可被‘法’原宥!’‘我虽爱民,但更尊法!’你当初口口声声遵从王法,现在却为了私情罔顾王法,梅长苏,你不觉得自己假得很吗!”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得梅长苏气血上涌,几欲晕死过去。
“你……这般看我?”他的声音颤抖着,听来无助悲凉得很。
【——原来,你不信我。】
萧景琰死死地盯着他,看着那人痛苦的模样,心里一阵解气,“是,我就是这般看你的。”
他承认的很是痛快,像是倾泻出心里积压已久的想法,没有丝毫犹豫。
然后,他就亲眼见着那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目更是开始充血,泛上红意。
【恶灵者,魔也。面容扭曲,双眼血红,心肠歹毒,残暴嗜杀,心思险恶,城府深厚。面目全非,其言是矣!】
萧景琰冷眼看着梅长苏的面容渐渐扭曲,没有心疼,没有后悔,他知道,这人又快露出原形了。只有那一刻,这个恶灵再也无法以梅长苏的面貌存在于世,只有那一刻,他们俩才会彻底剥离难融一体,也只有那一刻,梅长苏才是纯净完整的自己,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殊,才是他日思夜想的存在,尽管,这个存在早已没有呼吸。
“陈梁虽是小官,但在刘大柱一事中也曾贪赃枉法。你如此包庇他,难道不觉亏损你为人节义?还是说,你早就已堕落成与他一般的小人?”萧景琰继续激着那人,心头伴着怒气涌上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快感。是,他不能杀这人,但他可以折磨他。把那人折磨得心如死灰,把那人折磨得不成人形,来给自己的小殊报仇!
“景琰……”梅长苏的声音微弱似无,恰似风中飘絮。
“景琰……”他就这般哀唤着,似是再也说不出别的,只能喊出这烙印在心底的两字。
萧景琰一僵,“闭嘴!”脑中的一根弦似在此刻断裂,所有的畅快都在刹那退得一干二净,裸露在滩涂上的是汹涌如潮的滚滚怒气,充斥得他快要爆炸。“景琰不是你能喊的。不是你能喊的!”
只有他的小殊,只有他的长苏能喊他景琰,能喊他水牛,能喊他一切可笑可亲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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