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HE)魂兮归来+番外 作者:谢子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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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娃娃看起来还真像你少时模样。”
“父亲,我小时可比他好看多了!”
“你个小子,都当爹了还没个正经样。”
二十岁那年,他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取名“林辰”。
“辰儿,别跑这么快,小心摔着!”
“爹!景睿哥哥回来了,我想去见他!”
二十四岁那年,他的孩子身体健康,安乐无虞。
“陛下,你怎么来了?”
“辰儿呢?昨儿听说他摔了一跤断了骨头,可还好?”
“舅祖父,果然还是你疼我!爹他就知道数落我不小心……”
二十六岁那年,他的舅舅慈爱地笑着把辰儿背上肩膀,带着侄儿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
“景禹大哥,陛下怎么突然病重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唉……小殊,你还是进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三十岁那年,他的舅舅病逝驾崩,祁王景禹登基,大赦天下,安绥四海。
“庭生,又来找你辰弟?”
“是啊,林叔叔,他在吗?”
“你蔺叔叔难得来金陵,这会儿正与辰儿在外嬉游呢。”
三十四岁那年,他与霓凰成婚十七年,他的孩子,正值总角年纪。
“辰儿,今日乃你大婚之日,切记,从此以后,你再不可任性而为,要学会承担责任。”
“孩儿明白!”
四十岁那年,他的爱子林辰风华正茂,娶了当朝小公主为妻,一时风光无限。
“母亲,当年你生我时,是怎样的感觉?”
“痛得很,但甘之如饴。”
“哎哎哎少奶奶生了生了!弄璋弄瓦,儿女双全啊!”
四十四岁那年,他有了自己的孙子孙女,享尽天伦之乐,齐家之圆。
“蔺晨,你说实话吧,我这身体还能支撑个几年?”
“看你曾孙出生是不可能了,不过看着你孙子孙女成家倒还有那么几分可能性。”
“呵,够了。足够了……”
四十八岁那年,霓凰染疾病逝,他悲哀过度,丧事过后,缠绵病榻。
“辰儿……为父这一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父亲,你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
“此生未尝虚掷一日,心怀天下,为民分忧,已不再有所憾恨……只是,尚觉惘然……总觉得身旁,本应还有一人……可我,却记不起来了……记不起来了……”
“父亲,没事的……你会记起来的,你会记起来的。父亲?父亲?!父亲!!!父亲你醒醒!来人,快来人啊!!”
五十六岁那年,他因病逝世,一生算不上美满,但也未曾有大波大折。
除了,不曾遇上那人。
不曾遇上,那本该与他一起度过孩提时光,度过青春岁月,度过风云华年的萧景琰。
“长苏,长苏……”
梅长苏缓缓睁开眼来,眼里仍带着迷蒙。
他看见眼前有人握着自己的手,脸上是难掩的担忧,“长苏,做噩梦了?”
他慢慢清醒过来,直直地望着那人,似乎看尽一梦迷途,看尽一生时光。
“你……”
“你是谁?”
一语落尽,声响毕绝。
那人似乎压抑着呼吸,声音中带着颤抖和不可置信,“你不识得我了?”
梅长苏看着那人,在心里千万遍描绘他的容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我曾做了个梦,梦中,一生倥偬,万千人海,我却独独错过一人。那人,可是你?”
话一说出,他就笑了。
真傻。那人怎么会知道他的梦呢。
可看着那人泛红的眼眶,看着那人颤抖的面容,他突然觉得,那人或是知晓的。不然,他们怎会有同样的痛楚?只消一瞥,看见那人微泪的双眼,心里便是纠缠成丝线的莫名疼痛,似针戳般扎得体无完肤。
“你,是我何人?”他压下心中的酸涩,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生怕某个字句,会导致心潮的决堤。
“你问我,是你何人?”那人自嘲一笑,眸中泪水却是抑不住地掉落下来,纷纷似雪。
“长苏,你终究还是把我忘了。”温热的泪水拍打在梅长苏的手背上,激得他心一颤,“是我活该。伤你至此,你是该忘了我。忘了我好,忘了我好。”那人哭着牵强一笑,而后缓缓起身,直直地向后退去,“今后,朝堂别过,天涯相安。你,记得多保重。”
蹒跚着往外走去的背影,孤寂得似是整个暗沉天地只剩下他一人。
心头无端漫上如潮恐慌,梅长苏哑着嗓子开口,“你回来。”
“只要一个名字,只要告诉我一个名字,我肯定能记起你。”
那人一顿后,却是下定决心般地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直至身影越来越淡,淡得让人几乎看不见。
梅长苏着急地从床上挣扎着爬起身,却不料被一个绊倒摔在地上,身上酸麻疼痛,没有一丝力气。“你回来!快回来!”他磕磕绊绊地往门外匍匐着爬去,里衣蒙灰,把一片无暇洁白染得肮脏乌黑。
“你回来,快回来啊……”他一路手脚并用地从床前爬到门槛,从门槛爬到大院,又从大院爬到大门,姿势不雅,看起来可笑,又可怜。
可是,大门外天地茫茫,哪还有那人的踪影?
他一愣,呆坐在原地,看着太阳慢慢坠下山岭,看着夕阳余晖洒遍天地。
心头一点一点地被恐慌和茫然淹没殆尽。
那人,去哪儿了?不回来了吗?不要他了吗?
无处可去,无处可寻,他就这样坐在门口等了一夜,长发染湿意,中衣带露水。
可那人,始终没能回来。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地坐在大门口,等着那人回来,似是那人,就意味着他的全部记忆,意味着他的完整人生,意味着他的归属所在。
太阳升起又落下,狐狸经过又路过,暗夜来临又离去,三天三夜,空无一人。
只有他一人。
直至死亡,终究,还是只剩他一人。
……
“长苏!醒醒!”耳边是谁在呼喊,带着急切,带着不安。
“长苏,我在,别怕。别怕……”
似是有人抱住了他,在耳旁喃语。
“景琰……”梅长苏猛地睁开眼,眼前摇晃的却是沉沉黑暗。但此刻,黑暗却比梦中真实如现境的幻觉更让人心安。“景琰!景琰!”他喘着气,大声喊着那人的名字,紧紧揪住那人的衣服,生怕一眨眼,那人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琰,你是景琰……”他记起来了,梦里忘却的那人,是景琰。
是他的景琰。倾尽一生心力的景琰。想要护一世长安的景琰。
“景琰……”
他怎么能忘了他呢!怎么偏偏,忘的是他呢……
萧景琰抱着怀中颤抖不已的梅长苏,轻声安慰,“是,我是景琰,我在这,你别怕。”
他刚与众将商量好反攻日期,回来见梅长苏睡得安稳,就没想再吵醒他,只一人看着战报和地图,思索着战策。哪料到,不过一小会儿,那人就深陷噩梦,呓语着什么“别走,回来,你回来”。
萧景琰轻叹了一口气,拍着梅长苏的背,以示安抚。
他的小殊在这,他还能去哪儿呢……
待怀中人稍微冷静下来后,他握着那人的手,声音沉稳,“长苏,能不能告诉我,做了什么梦?”
梅长苏一僵,“没什么,只是个梦中梦罢了。”
“梦中梦?”萧景琰诧异反问,“倒是稀奇。”
“我……”他一顿,又继续开口,“我梦到了,没有你的一生。”
“然后,我又梦见,梦醒后,忘记你的一生。”
两梦所言,皆为错过。
梅长苏双眼紧闭,似是心有余戚。
“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吗?”萧景琰低下头,想吻上那人的额角以示安抚,却克制着不敢动作。
【——他的寿命虽恢复到解去火寒之毒后的程度,体质却是一落千丈,记忆衰退,五识受损。】
萧景琰一顿,心底涌上的是难却的心疼。“长苏,你放心,你的身子还有救,”
只不过深吸一口气后,他就再也难抑地吻上了怀中人的额头,轻柔得似是蜻蜓立于湖心,一颤后便离去得没有踪迹。“我和蔺晨,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失去记忆、五识尽丧。”
“你相信我们。”
梅长苏神情悲凉,显是不相信,“怎么可能?”
他的身体,蔺晨早在一开始,就已与他说得清楚——一点点地坏去,一点点地,沦为记忆全非的废人。
“信我,长苏。”萧景琰握紧他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在,会好的。”
“……”梅长苏沉默良久,一时室内只剩误入的夜风飒飒声。
“我自是信你。”梅长苏想提起嘴角笑一笑,却笑不出来,“可是景琰你呢,你又要为此付出什么?”
聪明如他,怎会不知萧景琰口中语意。
“……你不必担心我。”萧景琰拍拍他的头,“委屈的,会是你。”
他之前一直迟疑未决,担忧的便是这个。
如果能救长苏,把他这条命拿去都行。他只是怕,委屈了那人啊……
因为爱,所以心疼。
他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心疼。
“委屈我?什么意思?”
“……”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那人,看着闭着眼却眉目间一片信任的那人——“要救你,需要我的阳气。”
这话一出,室内顿时没了声响。
梅长苏僵在那里,似是被固定在原地,连舌头都隐隐作麻,说不出一句言语。
“为救你的眼睛,蔺晨给你安排了六十四日的封闭治疗。但在此之前,他说,”萧景琰一顿,闭上眼又倏地睁开,“他说,必须要先暂时平衡你体内寒热两气,改善体质,不然,这双眼睛,包括你的身体,都是药石罔效。”
“而要渡气,只有两种途径。要么放血……”他轻颤,咬着牙狠下心说出最后一句话,“要么,欢好。”
要么,欢好。
这句话似秘语,把梅长苏炸裂在原地,耳边只余轰响余音。
欢好……是指那日之事,要一再重演?!
“蔺晨还说,渡气之举要连续进行三夜,不能有一夜断绝。”萧景琰看着梅长苏,神情莫测,“如此……你可懂?”
梅长苏没有言语,只静静地半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微弱似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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