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下克上打败林敬言成为第一流氓的时候，大家才会夸赞唐昊的努力；当他在第十赛季全明星周末，相继被魔术师和叶修打爆的时候，别人会理所应当地觉得『啊，Beta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错了。』。

　　可是唐昊要的是第一。

　　他有点死脑筋，有点固执，还有点心急。

　　在他的眼里除了第一之外其他的都是没有意义的选项。所以他急切地以下克上，急切地表达自己想要进化的愿望，也急切地在别人休息的时间不断地加练。唐昊没有很多的经验，也没有比别人更强的天赋，更没有比孙翔和邹远更好的运气。他所得到的，都是他用尽全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挥洒汗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拳一拳打下来的。

　　叶修蜷起一条腿，另一条腿伸直，整个人慵懒地抵在电脑桌上。他摩挲着手里的一张荣耀的账号卡，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东西。阳光从百叶窗透射进来，打在叶修的侧脸上和微微翘起的头发上。这个Omega长得并不如何，眉毛细长不够英气，眼睛还有点贼亮贼亮的看起来很欠扁，鼻梁倒是高挺鼻翼也很小巧，皮肤够白够细腻，身量也很修长，但是一看那嘲讽的唇角感觉什么都被大风刮走，只剩下欠揍两个字。

　　叶修将账号卡放进盒子里面，走路都是有气无力的状态，

　　「想要的东西就大方说出来啊，男子汉唐昊小朋友。」

　　只是一句话。

　　就让唐昊突然想起了从第七赛季以来，自己一个人在联盟中摸爬滚打的三年泥泞。

　　他在百花拼命加练只为了得到第一流氓的位置。成为职业选手之时就发誓要成为第一，而他终于得偿所愿，高调地被呼啸签做战队的核心，带领呼啸打入四强。同样的年纪里，孙翔没有做到的事情，唐昊做到了，可是别人依旧赞誉孙翔是天才，而对唐昊却只是吝啬地小小肯定了他的努力。

　　他是一根筋，没错！他也想要别人夸自己是天才，哪怕要他在背后付出再多的汗水，他为了胜利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事。

　　来到呼啸之后，他也如愿以偿地成为队伍唯一的核心，成为了对队伍影响最大的人。呼啸再不是林敬言和方锐那根深蒂固的猥琐。呼啸经历转型的阵痛，唐昊知道呼啸那样难看的战绩很大部分是自己造成的，他也知道底下的风言风语，在说他作为一个Beta带队不力。唐昊在忍，很不符合他的性格地在忍。被选入国家队之后更是拼命地给自己施压加练，他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明明叶修就是这样嘲讽的语气，却一下就让这个有些一根筋的大男孩红了眼睛。唐昊看着叶修歪歪扭扭的背影，就像是宣誓那样大声说，

　　「我输了是因为我技不如人，而不是因为我是一个Beta！我赢了就要夸我是一个天才，哪怕我背后付出了再多的努力！我要告诉别人这个，我现在正在为了这个努力着！」

　　不知不觉中，唐昊将自己最深的渴望告诉了这个曾经把自己打爆的前辈。叶修噗噗噗地笑，就像当年在嘉世训练营对待那些没上没下的小子那样，回过身来伸出手，高高扬起手本要敲唐昊一个脆响，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唐昊的头顶，

　　「以后要对练找我啊，正好我不能打比赛，手痒。」

　　唐昊一点也没有被强行转移话题了的自觉，也忘了刚刚叶修胆大包天地碰了自己的脑袋，听到叶修的话眼睛一亮，抬起身子来，神采飞扬地问，

　　「真的？」

　　叶修撇撇嘴，还是忍不住要逗一逗比较傻的后辈，

　　「当然假的啊，唐昊你懂不懂什么叫垃圾话啊。」

　　说完就看到唐昊气急败坏地傻在原地，叶修哈哈哈哈地得逞大笑。唐昊嗷嗷嗷地就扑上来要真人决斗，叶修连忙识时务地认错叫大王。

 

　　☆、第 11 章

 

　　比赛的前一晚照例到九点就结束了训练。让大家用各自习惯的方式，在大赛前纾解自己的情绪或者找准比赛的感觉。

　　严格来说，算是无业游民的叶修，被正在看电视剧的苏沐橙和楚云秀指使出来买点零食。他揣着钱包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刚打完电话回来的王杰希，站在电梯门口跟王杰希扯了两句，就拖着王杰希陪自己去买东西。

　　酒店的楼下就有一个大型的24小时便利店。

　　这并不是在国内，苏黎世的人们显然没有像国内粉丝那样如狼似虎，两人没有做什么准备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下去了。刚进入店里面只穿着短袖的叶修就打了个冷颤。这里面的冷气开得也太足了。王杰希将自己身上的休闲外套甩到了叶修的头上，等叶修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扒下来的时候，王杰希已经拿着购物篮子慢悠悠地准备走到零食区了。

　　叶修套上了还带着王杰希体温的外套，一副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蹭了上去，

　　「大眼你不错啊！」

　　王杰希往篮子里面扔了两包瓜子，看也不看叶修，

　　「那你还给我。」

　　叶修揪着衣领笑得跟个仓鼠一样。来到苏黎世之后，叶修才意识到身为一个Omega的好处。在这个绅士风范十足的国度，Alpha礼让Omega简直就是刻在他们基因编码区中的优良传统。在比赛场馆的时候，在黄少天假装要揍叶修时就被他们的Beta工作人员极其严厉地制止了。

　　估计王大眼要是不给自己衣服穿，没两分钟这里善良的人们看王杰希的眼神也会不对劲。

　　王杰希往篮子里面扔了两个抹茶团子，叶修巴巴地凑个头上去，

　　「沐橙喜欢吃草莓味的。」

　　叶修的脑袋被王杰希往后推，王杰希不动如山地又拿了一包葡萄干，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叶修抓过两包草莓团子塞进篮子里，吸了吸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王杰希，

　　「大眼你小气！」

　　王杰希回头，表情淡淡地看着叶修。叶修不明所以，歪着头看着王杰希的眼睛。忽然，魔术师诡谲地出招，一把把叶修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叶修那欠揍的天然卷脑袋被王杰希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叶修两只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半分钟后，差点被憋死的叶修终于从王杰希的怀里挣扎出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王大眼你是欠收拾了！」

　　王杰希闻言又上前一步，叶修那趋利避害的天赋立即绷了起来，谄媚地迎上去抱住王杰希的手臂，

　　「我们买东西，杰希大大。」

　　王杰希姑且不计较这个人每句话都不离大眼两个字，叶修嘿嘿嘿地笑就像占了什么大便宜那样。

　　他们两个人真正认识是在第三赛季王杰希出道，嘉世对上微草的那一场战役。在微草主场，被嘉世打成了一比九的大比分告负。但也是那一年的微草，终于有勇气说出了夺冠的目标，因为他们迎来了魔术师。

　　比赛结束之后，王杰希在后台看见了被微草粉丝们误认为是工作人员的年轻斗神，那个时候的他还叫做叶秋。叶秋被微草的粉丝们塞了满怀的礼品和花束，他笑眯眯的，就像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一转身发现穿着微草队服的王杰希，把怀里的东西全部都倒在王杰希怀里。

　　王杰希闻到了那股牛奶味。

　　沾染在鲜花礼盒上的牛奶味。

　　很多年之后，这个Omega已经成熟到无论经历多大的比赛都不会分泌出超过常规数值的信息素，眼神波澜不惊就像澄净的卡莎娜天湖，深邃而静默。但是王杰希还是记得那一年的叶秋，调皮捣蛋的嘉世小队长一脸正经地对自己说，两只眼睛睁得一样大会更帅。

　　叶修想拿货架最上面的香蕉片，伸出了手才发现差了点，够不着。苏黎世就这点不好，连货架都是按照这边的身高设计的，都不知道是不是诚心做生意的。

　　王杰希站在叶修身后，伸出手直接帮叶修多拿了几包扔篮子里。叶修常年懒懒散散，一七八的身高硬是被他揉成了腌咸菜，看起来缩水了不止五厘米。

　　付钱的时候，王杰希要了两个购物袋将苏沐橙的零食和自己买的东西分开装。叶修就呆呆的站在一旁玩手指。付完钱的王杰希一戳叶修的腰，叶修才回过神来提起零食袋子。

　　收银员是一个漂亮的Beta小姑娘，湛蓝色的大眼睛就像苏黎世美丽的天空，她笑得甜甜的，从抽出柜台上的一颗星空棒棒糖，递给叶修然后冲王杰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嘴里吐出了一句纯正的英语。

　　王杰希拽过叶修，微微颔首对着小姑娘说了一声谢谢。气流从舌尖和上颚相抵发出，好听到让人头皮发麻。

　　叶修和王杰希走出了便利店，王杰希才放开叶修的手，从袋子里面抽出一包抹茶味的团子，撕开掐了一个塞进正在问收银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叶修的嘴里。叶修咬着团子，嘴唇上沾着白色的砂糖，好不容易吞下一个又被王杰希顺手塞了一个，叶修叼着团子嗡嗡地说，

　　「其实你是听不懂那妹子说什么才不让我问吧？！」

　　王杰希拿出一个团子又要塞进叶修嘴里，叶修连忙用手将团子转个弯塞进王杰希嘴里。两人搭着电梯回到了国家队包下来的楼层，叶修踩着懒散的步子敲开楚云秀的房门，将零食递了进去。

　　一回头看见王杰希还在自己的身后，叶修才想起自己没把队服还给王杰希，便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下来主动地搭到王杰希的手臂上。王杰希将手里的零食递给叶修，叶修疑惑地接过，打开袋子看看。而王杰希只拿走了一包奶糖球。

　　「大眼你不吃吗？」

　　叶修抬起头，头发卷卷地翘起，眼神有些湿漉漉，无时无刻不在闪耀着焉坏焉坏的光。他的唇边还沾着方才吃抹茶团子的白砂糖。王杰希拿起自己手里的那包奶糖球在叶修面前甩了甩。叶修下一秒便心安理得地抱着王杰希塞给自己的零食回房间了。

　　王杰希看着叶修的背影，手臂上叶修穿过的外套似乎还有牛奶的清香。他从包装袋中夹出一个糖球，剥开塞到自己嘴里。纯正的新西兰进口奶糖的醇香牛奶味溢满了口腔，清甜香滑的味道好像顺着味蕾而下，直接刺激了王杰希的胃液分泌。

　　刚才那个店员对王杰希说，您和您的伴侣很般配。

　　一切都让王杰希觉得——

　　好饿。

　　好想吃。

　　Alpha王杰希饿了。

　　张新杰住在叶修的对门，他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王杰希那意味深长的脸。一时间，张新杰身上的冰薄荷味道急速地飙高，在空气中和王杰希身上的雨后草木味道激烈交锋。

　　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张新杰歪了歪头，手指按在自己大动脉旁激烈搏动的腺体上，冰冷地对王杰希说，

　　「下次请王队不要在公共场合散发出这种味道。」

　　王杰希单手拿着队服的外套，身上的T恤衫有些褶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英气，反而少了几分平时的儒雅，多了几分的狂野和不羁，王杰希卷起唇角，

　　「抱歉。」

　　张新杰看着转身走回房间的王杰希，用力地平缓了自己身上的味道。魔术师那侵略性极强的信息素似乎还弥漫在廊道中，张新杰嫌弃地皱了皱眉。

　　对于Alpha来说，最恶心的气味不过别的Alpha对自己心仪的Omega分泌出来的信息素味道。张新杰嫌恶地退回了房间，十分钟后换了一套衣服才走向喻文州的房间，继续明天战术的细节讨论。

　　第二天上午，国家队一行人准时到达场馆。

　　K国战队是典型的团战型战队。在单人赛和擂台赛上表现得并不强势，险些被C国打成五比零的大比分。

　　但一进入团战，K国的老将们就显现出了他们无比老练的战斗风格。显然是对C国有了极其充分的了解，开场就是奔放的双核推进，目标直指喻文州的术士。唐三打回护着索克萨尔，孙翔的一叶之秋战矛挥舞得虎虎生威，一时间打成了一团。夜雨声烦从进入地图时就开始了机会主义者的状态。

　　黄少天最喜欢的就是在节奏紧凑，攻势严丝密缝、泼水不进的战局中寻找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再将这几不可察的可能性一手扩大，扩大到将整个战局局势扭转，将对手地进攻节奏捣乱。说是机会主义者，黄少天更喜欢叫自己破坏主义者——破坏攻击节奏、破坏战局的平衡、破坏没有进展的焦灼状态，这会让黄少天感到无比的兴奋。

　　夜雨声烦趁着一叶之秋和对方的拳法师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手腕一抖突然从侧面奔了出来，幻影无形剑！

　　这一场比赛是黄少天最舒服的配置，不用自己掌握进攻节奏，有强大的攻坚手回护喻文州。这才是最强的黄少天！周旋、布局，营造出最适合自己的状况，准确地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