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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年亲昵地蹭蹭他的胸膛，像只餍足的猫咪，轻声道：“呐，昨天晚上，实在是太棒了！我啊，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这么美好的感觉！”

　　什么美好的感觉？

　　佐伯用尽一切力量迫使自己不要想歪，可是他还是忍不住。。。

　　难道昨天晚上他和这美少年？

　　美少年定定瞧着他的脸，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翠玉般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想起什么好事，开口道：“昨天晚上你真帅呢，就算是酒吧那么混乱，别人也能第一眼注意到你，只要一眼，就能把人迷住，当然要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可能和你搭讪啦。你可别以为我碰到谁都去搭讪，你是第一个能让我主动开口的人，怎么样，会不会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啊~~”

　　说到后面，语气已然荡漾起来，满满是自信。

　　也对，像他这样容貌出众的少年，想来追求者是不会少的。

　　少年说了半天，可是说话的对象却一句话都不说，他皱起眉头，单手挑起佐伯的下巴，说：“你怎么这么一副表情？”虽然佐伯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想来也是惊慌夹杂愚蠢的表情吧。

　　佐伯清了清喉咙，弱气道：“我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

　　闻言少年的眉头皱得更紧，怒道：“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后？就腆着脸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这个混蛋！昨天晚上明明还那么过分！把我压在床上做那么过分的事情！明明求你了，还不住地顶进来。。。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少年的脸瞬间通红，掩饰似的别开脑袋，说：“算了，不理你了。” 

　　少年掀开被子，修长的四肢灵巧地一动，人就已经溜下床，那一瞬间佐伯仿佛看到一只金毛猫儿从墙头跳下，像一道金色的闪电。那猫儿动作优雅，可是不驯服的眼神又让人觉得太过骄傲。

　　如果能让这样的骄傲折服，会是多么满足？内心涌起这样的冲动。佐伯一惊，立刻开始谴责这种下流的想法。

　　少年也不理他，径自穿好衣服。那是一件火红色的无袖夹克，配着米色的底裤。

　　少年穿戴好，溜上床，在他面颊落下一吻，咬着嘴唇，暗示道：“你想我的话，就去酒吧找我，只要是你找我，我总是在的。”

　　眼波流转间，生生透出几分媚色。

　　佐伯像被俘虏似的伸手去留，可是少年却已经转身，踏着节奏离去。

　　佐伯的手停在半空中，手心空荡荡的。

　　他静静坐在床头，仔细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昨天推销失败后，他喝了很多酒，在公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给了他一副眼镜。他被那怪人迷惑，戴上眼镜，然后。。。恍惚间仿佛看到自己从酒吧里拉着一个少年走出。那少年胳膊被他抓住，挣扎道：“你带我去哪里？”

　　他一把将少年按在墙上，淡然道：“带你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少年夹在他和墙壁之间，神色慌张，板着脸，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说好了，如果不有趣的话，我可就转身走了。”

　　他垂下头，嘴凑在少年耳边，舔舐，然后呢喃道：“那就让你一晚上都不觉得无聊吧。。。”

　　他拉着少年到酒店开房。

　　然后记忆开始变得零碎，但他依然能想起一些片段，酒店的床。。。书桌。。。浴室。。。还有含泪哀求他的少年。

　　他捂脸，哀鸣道：“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啊！”

　　手机忽然响起，把他从回忆中惊醒，他看了看时间，知道再不出发的话，今天上班就要迟到了。

　　没时间再想那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收拾得当，坐上地铁。

　　他以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但不知为什么，手指总在少年吻过的地方逡巡。

　　回到公司，照例是普通的日常，普通的自己。

　　好的，再介绍一下佐伯，事业失败，情场失意的池菊公司推销部小职员是也。

　　处理完例行的事物，佐伯总算拿出点时间想自己的事。昨天得到的眼镜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胸前的口袋里。他想起怪人说的话——这相当于幸运物。

　　幸运物吗？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冲进办公室，手里拿着张宣传单，骄傲道：“我们总算有机会翻身了！”

　　来的人同属菊池公司宣传部八课。说到宣传部八课，之前也描述过了，聚集了菊池公司其他部门淘汰的职员，号称菊池公司的（垃圾）回收站。在经济不景气的今天，公司里的人都说，如果要裁员，首当其冲的就是八课的员工。

　　这话说来没有凭据，但是八课最近的氛围却明显有些紧张。没有人愿意被裁员，哪怕是被公认为废物的八课，也有着每天加班到深夜的激情。八课的员工心里都憋着股劲，一定要在裁员之前，做出一番扭转乾坤的大事业。其中最有干劲的一个就是本多宪二。

　　本多宪二是个有趣的人，和佐伯读同一所大学，也恰巧进了同一所公司，还恰巧属于最惨的销售八课，可是说是难兄难弟了。但是和软弱的佐伯不同，本多宪二是一个漫画式的热血男子。人们面试之前总会开玩笑道：“如果说有什么注意事项的话，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打面试官！”但是本多宪二偏偏打了。

　　打的还不是面试官，而是之前部门的上司，结果上司毫不犹豫地把本多宪二扔到了销售八课。对此本多也不伤心，来的第一天就请佐伯喝了一顿，爽朗得不像话。

　　现在走进办公室的就是本多宪二。

　　本多热情洋溢地跟大家说，他发现了一个好机会，如果做得好的话，八课不但不会被裁员，还有可能超越精英云集的一课，成为菊池公司最好的部门。

　　原来本多今天坐电梯的时候，电梯里恰好有两个来菊池开会的MGN职员。

　　和小公司菊池不同，MGN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打个比方的话，类似于□□？

　　总之，MGN主打的产品太多，比如方便面，饮料什么的，自然不可能囊括整个产业链。一般来说，MGN开发饮料后，会把代理权外包给菊池公司，由菊池公司负责东京地区的销售。

　　那两个MGN的员工离去后，本多从地上捡到了一张宣传单。宣传单上是一款运动饮料，和市面上任何一种已知的运动饮料都不同，香水般的外观设计，让人眼花缭乱的营养补充，本多本能地意识到，这玩意估计是MGN公司最新开发的产品。不仅如此，这饮料精巧的制作，平价的定位，本多预感到，这东西可以大卖。

　　于是他急冲冲地跑到八课，鼓动大家和他统一战线。

　　他想得很好，今天来的MGN职员一定是来和菊池签合约的，然后菊池公司的高层会开会议决定新饮料的代理工作交给哪个课负责，这中间的流程少说也有一天。而他们可以趁这段时间直接到MGN公司毛遂自荐，说服MGN的高层把代理权交给自己。如果顺利的话，就可以在公司高层反应过来之前，抢到一大笔业务。

　　“但是。。。”八课课长柔声道，“这样有点不合规定。”

　　旁边的人也纷纷赞同道：“对啊，如果我们擅自越过管理层和MGN公司接触，能不能成功不说，但一定会在高层那里留下野心勃勃，不尊重上司的坏印象吧？”

　　和本多想象的不同，大家犹豫了一阵之后，立刻一边倒地反对。

　　本多大声说：“难道你们就甘心做一辈子的回收站吗？一直以来，整个公司是怎么对待我们八课的，最好的工作我们永远没份，最坏的差事当然交给八课！就算我们处理了其他所有科室的烂摊子，评论的时候，大家依旧认为我们是整个公司的累赘！现在的形势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如果我们继续退缩的话，紧接着就要被裁员了！”

　　办公室的人都沉默了。

　　一片沉默声中，佐伯紧紧按住自己口袋里的眼镜，脑中飞速运转。

　　他心想，本多说得对，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至于大家的担忧实在是没必要，现在八课的评价已经落到最低，只有做出非凡的成就，才能扭转劣势。但是本多的说法本身也有漏洞，不足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那么。。。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没有带上眼镜，佐伯的脑子依旧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运转，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于是他开口，懦懦道：“我支持本多。”

　　大家的视线同时集中在他身上，表情不以为然，似乎在说，你当然支持本多啦，因为你们关系好。

　　佐伯垂下头，断断续续地说：“现在。。。我们的评价已经到了低谷，不可能更糟糕了。。。所以那些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名声下滑。更何况，我认为这产品是MGN公司的精心之作，拥有相当大的潜力，只要挖掘的方法适合，绝对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而且。。。我认为，在座的诸位，其实并不比一课的精英差多少。只是因为不擅长处理公司关系，不擅长巴结领导，所以才被发配到八课。但是大家能成功地处理一个个一课都无从下手的难题，并且取得比较不错的业绩，已经是非常有能力的人才了！我相信，我们可以做好这个产品。至于野心什么的。。。如果大家能展示出与之相对应的实力，我想任何一个公司都会偏爱更有实力的员工。”

　　一段话说完，办公室静得像墓地。

　　佐伯担心地抬头，却发现每一个人都用惊奇的眼神看他。

　　本多夸张地竖起大拇指，说：“说得好！不过下次你要更有气势一点！像我一样！”

　　佐伯虚弱地笑笑，总算放心了，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看到大家没有责备的意思，才稍微放心。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发现机遇的本多，和“舌辩群雄”的佐伯，一起前往MGN，说服MGN的高层。

　　半小时后，和本多一起站在MGN大楼下的佐伯想掐死自己。

　　叫你丫多嘴！！！

　　

 

　　☆、3

 

　　在大堂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被引进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在大厦的三十层，上百平米的豪华办公室，被装点成典型的欧式风格。从气派的落地窗看下去，东京的繁华尽收眼底，有种君临天下的魄力。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短发，精英模样的男人。

　　男人的名字在进来前就已经打听到了，御堂孝典，东京大学毕业，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居MGN开发部部长之职。即使在精英汇聚的MGN公司，也是难得的人才，听说MGN的高层极其器重他，估计不久还会继续升职。

　　那男人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并未开口，却已经透出几分鄙夷。

　　佐伯难受地扭了扭身子，悄悄瞧了眼旁边的本多，只见本多依旧是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完全没有察觉到御堂的不屑。

　　例行的介绍后，本多赞叹道：“没想到MGN开发部的部长居然这么年轻！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这话按理来说是拍马屁，一般人无论再不近人情，内心也免不了有几分高兴。

　　可是御堂明显不是一般人。

　　御堂冷哼一声，说：“现在头衔和年龄之间并不能挂钩吧？虽然论资排辈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存在。”

　　语气听起来就怪怪的。

　　佐伯忽然想到，是不是御堂因为年龄的事情在公司受过气？他悄悄打量着御堂的面部表情，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头蔓延。。。不对。。。哪里不对。。。

　　本多无视御堂的冷言冷语，继续说道：“我想，我的来意您已经清楚了吧？我想拜托御堂先生，把新产品的代理权交给我们销售八课！”

　　御堂淡淡地哦了一声。

　　本多继续道：“我们有信心，一定会让这款产品大卖的。”

　　御堂冷冷一笑，说：“我对你们菊池公司也算有点了解，销售八课的名声，呵，实在是如雷贯耳，我又怎么能放心把公司半年的心血投到你们身上？”

　　本多说：“当然，我们销售八课的业绩并不算顶尖，但是这些年来，销售八课一直工作在第一线，说句不客气的话，东京几乎所有的超市我都跑过，都建立了一定的生意往来，这在人脉上，已经比那些坐在办公室的一课强了不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