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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秋季熟透的，跌落在地的烂柿子。

　　闻到香味的一瞬间，佐伯就像被大锤打了一下，脑子瞬间浑浊。他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所有的感官聚集在头部，剩下的部分就像被砍断一般，没有任何知觉。全身的触感聚集在一处的后果，就是所有的感觉被放大数倍。

　　MR.R勾起唇角，佐伯能清晰地看见MR.R脸上每一个毛孔。仿佛把一个人放在显微镜下，放大之后，毛发变成大树，汗液宛若水晶，所见的一切染上奇幻的色彩。

　　MR.R说：“你还满意自己看到的吗？”

　　佐伯想开口，可是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MR.R停下车，轻巧地翻到后排，跨坐在佐伯身上，食指，准确来说是食指的指尖处的一丝指甲，和肉体完全不同的坚硬，却又略带坚硬。MR.R用指尖轻轻地，在佐伯的脸上划过一条白痕。接触的部分，想通过细微的电流，略带酥麻，夹杂着疼痛，这种复杂的感觉被敏感的肌肤捕捉，放大几十倍后，成为一种倒错的快感。

　　佐伯情不自禁地战栗。

　　MR.R轻轻地笑道：“还真是。。。优质的身体。”

　　果香越来越浓，佐伯觉得某种东西将要从身体里冒出，等到那缥缈的事物完全离开，留下的就只有被称为“躯体”的肉块。

　　不能。。。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不想那些空洞的梦想和无聊的未来，至少，至少，他还想再见秋纪一面，哪怕什么都不能挽回，他也不能放任秋纪被山田龙一带走。

　　这种强烈的执念，让他保持着一分清醒，所以他清醒地看见，MR.R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MR.R说：“当人类还是婴儿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追寻好看的大人，占有美味的事物，甚至于抢夺别人的玩具，这是人生来便存在的本能，算不上罪恶。可是随着人长大，身体成长的同时，所谓的‘罪恶’的数量也在增长。这是不行的，那样不可以，绝对不能那么做，这样的话语被挂在口头，天经地义地仿佛天生如此。呵，强行压抑自己的欲望，忽略自己的本心，就算活着，也感受不到丝毫的乐趣。与其那样，像牵线木偶般活着，倒还不如完全弄坏理智，释放自己的黑暗。”

　　MR.R掐住佐伯的脖子，缓缓收紧，说：“你是这样用暴力强迫须原秋纪的朋友为你所用。”

　　佐伯被掐得喘不上气，几近窒息。

　　MR.R掐得佐伯眼眶发红，几乎断气，才缓缓放手，说：“暴力是甜美的。”说完，撕开佐伯的衣服，呵笑一声，“您还满意吗？须原秋纪是你做梦都不敢妄想的美人，拥抱过后的感觉，有没有觉得销魂彻骨？”

　　佐伯皱起眉头，想开口，MR.R的食指却已经按在他的唇上。

　　MR.R说：“嘘，言语啊，是世界上最虚伪，最无聊的东西。这个世界的本质，只有欲】】望。”

　　MR.R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裂开的石榴，石榴内红色的颗粒宛若包裹着鲜血的牙齿，只是看着，就仿佛有血液顺着果皮流下。

　　那腥甜的味道，正是来源于石榴。

　　MR.R强迫他吃下石榴的果实，只是三颗，佐伯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宛若坠落。

　　强烈的眩晕感后，佐伯趴在寸长的红色地毯上，幽幽转醒。

　　四肢再一次听从指挥，佐伯狼狈地爬起，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套着一个通红的项圈——狗项圈。项圈上连着锁链，拴在不远处的石柱上。

　　头顶装着七八十个探照灯，同时对向佐伯，就像暴露于正午的太阳下。适应这强烈的光线后，佐伯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展览台上，就像拍卖会现场般，放在场地中央，打着探照灯的展览台。

　　这展览台上，只有拴着狗链的佐伯一人。

　　和光明的展览台不同，台下的部分隐没在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人影。为数众多的观众，带着珍珠白的面具，或三或五地坐在圆桌旁，透过面具，观看台上的表演。

　　佐伯拉着脖子上的铁链，崩溃似的大喊：“这是什么啊啊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他的悲鸣，只引得观众哄笑。

　　MR.R登台，微笑道：“今天的货物，是来自东京的佐伯先生。有着食草动物般敏锐而善良的心肠，面貌也是姣好，身体更是上等的资质，稍加调】】教后，便会成为让人满意的玩具！那么。。。”蛊惑似的停顿，将语气拉长，吐出的气息暗藏着别样的意味，MR.R似笑非笑的表情，引起了一阵骚动。

　　“啪。”

　　忽然一鞭子抽在MR.R脸上，将他游刃有余的笑容打了个粉碎。

　　拿着鞭子的人慢慢走出阴影。

　　穿着休闲西服，短发帅气地梳在脑后，露出完整的脸庞。冷酷的，宛若野兽的眼神，透过薄薄的镜片扫视全场，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抬眼与他对视。MR.R恭敬地单膝跪地，拉起那男人的右手，贴在自己脸上，带着鞭痕的脸，露出痴迷的表情。

　　那人反手一巴掌抽在MR.R脸上，冷笑道：“我允许你用那肮脏的身体碰我吗？”

　　MR.R笑了，嘴角挂着一丝血液，愉悦地笑。

　　那人抬脚，皮鞋踩在MR.R手上，说：“你只配亲吻我鞋上的泥土。”

　　佐伯看不出那人崭新的皮鞋有什么泥土，他只能看出，这傲视全场，散发君临天下气质的男人，正是佐伯克哉！

　　开什么玩笑！

　　虽然佐伯克哉是自己的一个人格，但是。。。但是。。。那个“佐伯克哉”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佐伯克哉走到他面前，甩着手中的马鞭，冷笑道：“真是好久不见，软弱的我。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但是我还要再说一次，我和你之间，完全没有关系，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所以我绝不会原谅这些天来，你那无聊的心软给我带来的麻烦。”那双冷酷的，寒冬般的眼神居高临下地割着他的肉，“你必须付出代价！”

　　就这交锋的片刻，MR.R已经走上舞台，高举双手，用赞叹的语调说：“一模一样的脸庞，一模一样的身体，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特性！世界上哪里还能找得到这么完美的组合！这真是千载难逢的盛宴！”

　　佐伯打断他，怒喝道：“别搞错了！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做，盛宴也好，梦境也好，都无所谓，我没时间跟你们耗！我说了，我要去码头！”

　　寂静忽然降临。

　　脖子上戴着锁链，眼神坚定的佐伯，散发出别样的美感。

　　如果说佐伯克哉是璀璨夺目的钻石，佐伯就是藏在石头中的美玉。

　　MR.R大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说：“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这么有意思的画面！”

　　佐伯克哉推了推眼镜，扫了MR.R一眼，说：“这么多年？”

　　MR.R耸耸肩，岔开话题，说：“看来是我说得不清楚。”他从怀里拿出一副眼镜，扬起手，让所有人看清，“这眼镜，是无上的宝物，通往纯粹欲】】望世界的钥匙，但是这位带着锁链的佐伯先生，却企图摧毁眼镜，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罪恶。作为惩处，如同大家所见，今天有台上有两位佐伯先生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今天，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

　　注意到佐伯疑惑的表情，MR.R开口解释道：“自从你吃下魅惑之果——也就是你刚刚吃下的石榴——你就被带入到我的世界，这个世界姑且称为R世界吧，说来惭愧，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有欲望，任何奇迹都会发生！”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转为谄媚，“因为对佐伯先生擅自破坏眼镜感到愤怒，佐伯克哉先生用强烈的欲望，构建了现在的场景——和佐伯先生正面对决！也正是受益于佐伯克哉先生强大的能力，我们才能看到这奇妙的一幕！啊，世上的人只是看到长相相近的孪生兄弟禁忌相爱就兴奋得不能自已，那么，当他们看到现在这突破自我禁忌的一幕，又将如何尖叫？”

　　台下的气息变得粗重，响起意料摩擦的声音，然而隔着一层黑暗，无人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MR.R笑了，那一切尽在掌握，胸有成竹的笑容，开口道：“嘘，游戏才刚刚开始。”

　　佐伯想起MR.R那神出鬼没的能力，心下信了几分，闷闷地说：“我怎么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MR.R说：“这正是我要说的，站在台上的两位佐伯先生，无论手段，哪怕夺取对手的性命都没有问题，两人中，先屈服的一位算作输。记住了，今天晚上，能离开R空间，回到现实世界的只有一个人，total,请原谅我的卖弄，能离开的只有一个完美的人。为了防止这场盛宴太过冗长，损耗了各位的兴致，在下特别加一个规定，三个小时之内，如果无法分出胜负的话，两人都要永远地囚禁在R空间，成为在座各位的玩物！”

　　三个小时，不论手段，不计后果的相互折磨，先屈服的人，会被永远地囚禁在这诡异的地方，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吗？

　　佐伯下意识看向佐伯克哉，佐伯克哉也正在看他。

　　佐伯克哉扔掉手里的皮鞭，掰得指节咔咔作响，说：“如果规则是这样的话，使用皮鞭未免太过温和了。。。”

　　佐伯下意识想逃跑，才转身，脖子上的项圈收紧，被一股巨力拉向佐伯克哉。原来佐伯克哉早就把铁链抓在手里，这样一来，佐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开。

　　佐伯克哉看着摔在自己脚下的佐伯，得意地说：“我只需要十分钟。”

 

　　☆、34

 

　　须原秋纪坐在海边的围栏上。

　　码头边的水平面比地面低了几十厘米，为了防止游客掉进海里，除了上下船必须的通道，其他地方都竖立着一米高的围栏。

　　须原秋纪坐在围栏上，背后是海水，狂风吹得他金色的发丝乱飘。他依旧穿着那标志性的无袖红色套衫，配着米奇色的宽松休闲裤，看起来朝气蓬勃。

　　和外貌相仿，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珠，猫儿似的转动，透出几分灵巧。

　　有人为他套上一件白色的西服外套。秋纪头都没抬，耸耸肩将外套抖落在地，开口道：“你最好把我绑起来。”

　　山田龙一捡起地上的外套，纠结地看着袖口上的灰尘，两秒后将这件衣服丢进海里——他无法忍受脏污，哪怕一丝丝都不行。他的手里端着一杯热饮，是刚刚吩咐手下从便利店里买来的，还冒着热气，顺手将热饮塞进秋纪手里。

　　大概是夜风太冷，这一次秋纪没有推脱。

　　秋纪蜷着身体，双手捧着纸杯，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看起来像只打着坏主意的猫咪。戳饮一口饮料，又一次说道：“我觉得，你得把我绑起来。”

　　山田说：“为什么？”

　　秋纪掰着嫩白的指头说：“第一，这样看起来我比较可怜，能够勾起佐伯先生的保护欲。第二，唔。。。有第一就足够了。”

　　山田说：“放心，我让人在附近把守着，‘如果’，”山田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佐伯克哉来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知道，时间绝对够你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秋纪弯起眼睛，笑眯眯地说：“那就谢谢山田先生啦。呐，请山田先生喝点饮料，犒劳犒劳。”说着，把喝了一口的纸杯转交给山田龙一，完全不管那本就是山田的东西。 

　　山田也不介意，转过纸杯，在秋纪喝过的地方停住，表情微妙地喝了一口。那动作与其说是喝饮料，不如说是舔舐秋纪喝过的部分。

　　秋纪沉默了一秒，说：“你死心吧。”

　　山田笑笑，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说了，如果你喜欢危险的男人，我也不介意露出点藏起来的獠牙。”

　　秋纪说：“就算你的獠牙有鲨鱼那么多，也不可能。我只是喜欢刺激，并不变态。”

　　山田视线颤动了一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夜风撕扯的声音，像呜呜的哭声。

　　几个山田的手下抬着一个蠕动的麻袋，向山田示意后，手脚麻利地跳上艘小船，开出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