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的皮肤表面张力是有限度的。

　　看着就很痛。

　　“你以为那是因为谁？”工藤很庆幸自己目前没有必要去会场进行宝石展出顺序的最终确认，“要不是你那么喜欢玩扮装游戏，那些人能遭殃么？”

　　“那是易容啦，易容，”黑羽纠正道，“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去了，可不是戴个面具就能了事的......不过还真想看看呢~”欢快的语调带着明显的恶作剧心理。

　　“想看什么？”也许是得益于低调的着装，只是站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便没什么人主动凑上前来与这位名声在外的高中生侦探搭话。

　　“如果中森警部知道了今天我根本不会来，也不打算偷宝石，会怎么样？”只是想想就能笑出来的黑羽就这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那些警察做的全是些无用功呐，警部肯定会气哭吧哈哈哈——”

　　“你还真有心情说这些......”工藤没好气地看了下时间。“距离展会还有很久，先去地下仓库确认一下展品的状态如何？”

　　“OK，名侦探说了算~”

　　对于这欢快的语气，工藤本想吐槽些什么，仔细一想却觉得不太适合，干脆闭口不言径直向与地下仓库相连的员工通道走去。

　　他的这番心理活动自然也被幽灵状态的怪盗捕捉到了。

　　“名侦探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你好像......心情不错？”在这种堪称是“性命攸关”的时点还能用如此轻松地语气说话，这到底是无危机感到家了还是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担心没有必要啊，”黑羽对于未来会发生什么几乎是持无所谓的态度，“一切还没开始就开始恐惧的话，游戏就已经结束了呐。”

　　走一步算一步反而更加靠谱一些。

　　不再言语，工藤只是按照记忆的路线向地下仓库走着，尽管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没有意义。

　　所谓“确认一下”，所谓“以防万一”，所谓“提前做好准备”，都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安心罢了。待一切真的发生时，可能完全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现实泼了冷水，淋得满头满脸。

　　与先前所看到的情形不同，经过了这几天紧锣密鼓的运输，现在的地下仓库已经被各种大小各异的集装箱堆满，或毫无心机地随意陈放着，或夸张到恐怖地被层层金属板密不透风地锁着。

　　“我记得潘多拉是有特别存放区的......”努力在这些紧挨着的集装箱之间找到通道，工藤将地面上的标号一个个看过去，寻找着潘多拉的所在区域。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

　　毕竟在这样一个堆满集装箱的密闭空间里，一个违和感满载的空白区域还是十分显眼的。

　　“空的？”黑羽对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展出了，不是放在这里更安全吗？”

　　更何况怪盗并不会来拜领这块宝石，可以说就算大咧咧地将之陈列在展厅中央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是我们的问题。”工藤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们...比想象中的要严谨。”

　　“严谨？”

　　“他们恐怕是...打算直到展会之前才进行宝石的交接，”工藤望向仓库的出口处，“那位原主人，早就不具有潘多拉的持有权了。”

　　“那样的话，岂不是...？！”

　　“啊，得抓紧了，”事不宜迟，工藤立刻迈开脚步向大堂的方向奔去。“要密切注意在展会开始之前与他接触的每一个人才行。”

　　

 

　　☆、Trick 53

 

　　

　　从远处观望，反而比近在咫尺可以看到更多细节。当然，这里的细节并不是指那些只有近距离才能观测到的细致入微的小动作。

　　全局的细节。

　　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抱臂站在远处，工藤调动起全部的感官细胞，恨不得将所见所闻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悉数接纳。他甚至希望自己的视线可以透过墙壁看到场外的情况，这样就可以不遗漏地将那位活动举办人身边出没的人物以及发生的事情全盘纳入可掌握的情报之中。

　　在与什么人进行接触，下一步是要去往场馆进行布置以及装饰的确认还是去地下仓库对即将展出的展品进行最后的检查。警部特意准备的新型设施已经不知向前来参观的好奇女士展示了多少次，也有不少打着“要近距离进行此次展会的播报”的旗号的无关人员以记者的身份进进出出。

　　看似森严的警备，事实上仍有不少漏洞可钻。

　　不过这些看似很适合被利用的漏洞对目前无法行动的怪盗而言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名侦探可以走近一点再监视嘛，反正以你的身份也不会被怀疑。”在工藤周遭的小范围环境里绕着圈，已经开始感到无聊的黑羽很想搞些小动作来制造小规模恐慌。

　　“没办法再近了。”工藤站在原地没有动。酒店大堂为了白日能有足够的采光，选用了复古大气的落地窗。日光穿过擦拭一新的玻璃投射在地面上，明晰地勾画出侦探的剪影。“再靠近的话，或许就会被他们发现我们的目的，到时候他们就改变计划了也说不定。”

　　“可以再继续靠近的哦，”黑羽的语气很是轻松，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欠揍感，“名侦探是不是忘了没有人能看到我？”

　　让没有形体的怪盗去进行近距离接触和观察的话，估计是不会有人会注意到了。虽然用这种超自然不科学的手段进行监视某种程度上像是在作弊，不过基于对方在拥有潘多拉这一点上就已经不属于常规对手的范畴，稍微开点挂走走后台都不过分。

　　“不行。”没有多想，工藤就给出了否决案，“既然他们也已经掌握了潘多拉的使用方法，在他们之中或许已经有人能够感知到你的存在了，”望向未开放的展厅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工藤的唇线渐渐收紧，“虽然我个人是没办法感知到他们之中是不是有‘幽灵’的存在......”

　　不过为了试验潘多拉的效力而去制造死亡，稍微爱惜生命的人应该做不出来吧。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名侦探你不也一样不确定......”

　　“不行就是不行，”依然是一口否决的回答，“现在状态的你可以说是最佳的实验样品了。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

　　“被发现的话？”

　　几乎穷尽了可以举出的残酷案例，工藤发觉自己就算运用想象力也无法给出不让黑羽任意行动的理由。

　　现在，已经没有牢笼能够困住能够无视障碍的怪盗，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没有形体的他了。

　　“虽然很感谢名侦探你为我担心，不过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万能。”黑羽打断了侦探有关“如何才能威胁到幽灵”的内心论证，“只要在我的可移动范围内什么中介点都不放的话，我就无法去往任何地方了。”

　　“总而言之，危险性还是有的，”工藤点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而且，你也不想在最终演出的时候缺席吧。”

　　所以，不要多做那些无谓的举动了。

　　时间到了演出的主角却没有出现在舞台上的话，扭转命运也好奇迹也好，都不会发生。

　　距离展会开幕还有一小时。

　　酒店大堂内外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而酒店外也不断有人开车入场，一时间造成了这个平日里从未应付过这等级别的客流量的停车场的车位短缺。

　　“似乎只要以基德预告的名义进行宣传，就不用担心营业额了，”费了好一番功夫从涌动的人群中挤出来，工藤看着那明显还在不断增加的未受到邀请的围观人群，不禁感叹，“你还真受欢迎。”

　　“那是当然，观众不多的话我可是连演出的热情都没有呐。”

　　“没有观众你就不‘演出’了？”

　　“嗯，没心情。”

　　这家伙还挺挑剔？真是位任性的小偷先生......

　　黑羽却没有对这明显有调侃意味的说法进行反驳。似是观察到了什么不利情况，他噤声了近半分钟才再次出声。“名侦探......”

　　“怎么，新情况？”

　　“好像有可疑的家伙...在和大叔说话。”

　　“可疑的家伙？”

　　“我也不能完全肯定，但是......”黑羽的声音发紧，“我认为潘多拉在他们身上。”

　　现在就开始进行对接了吗？工藤猛地看向那位正在交待着什么的宝石原主人，发现他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们已经走了？宝石呢？”

　　“看来是还没交接的样子，”黑羽一直注意着那个方位的动向，“可能是在展会开始之前做最后的交接确认吧。”

　　“可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等待的机会，工藤直接大迈步跑到中森警部的身边。“警部！展品在开幕前最后的审查是什么时候？”

　　“工藤君？这个时点你还没进展厅守着还真是罕见啊，”中森警部没有表现得太过意外，“最终审查的时间是开幕前半小时，在那之后整个仓库就会关闭。有什么问题么？还是说警备的人手需要增援？”

　　“不，没有问题。谢谢了。”得到了确切的时间信息，工藤迅速在脑海中调整着计划。

　　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半小时的时间可以进行接触，若是错过这次展会前的交接，就只能等展出结束，宝石被警方守护成功后的那次交接了。然而到了那时，怪盗不会登场的事实就会败露，那之后的不可控因素也会大大增加......

　　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第一次的交接。

　　工藤几乎是神经质地再次看了下表上的时间。

　　时间很紧。

　　背水一战啊。

　　“大叔向仓库的方向移动了呐，名侦探，”黑羽出声提醒，“不要跟上去看看？”

　　“我去追，”工藤迈开脚步，“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请讲请讲~”

　　“你能不能尝试推迟展会的时间？”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能争取一分钟是一分钟。

　　“哈？”

　　“你不是能创造‘与外界时间完全隔离’的空间么？”工藤表示自己可没忘了之前“差点迟到事实上却比平常更早到校”的窘迫。

　　“这次就完全交给你。”

　　“放手去干吧。”

　　（乱入的剧情无关：

　　工藤：你好像说过，幽灵怕鱼来着？

　　黑羽：......是这样，怎么了？

　　工藤：那要威胁到你就容易多了，直接挂条鱼就可以......

　　黑羽：不要在心里想象鱼的样子啊混蛋！

　　

 

　　☆、Trick 54

 

　　

　　放手去干？

　　明明之前还在强调不要随意行动的。

　　“那...”出发“放手去干”之前，黑羽小心翼翼问了句，“那我走咯？”

　　工藤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分头行动”原本只是一个为了提高效率而采取的战略，但在其中一方的形体没办法被视觉捕捉到的情况下，事后的汇合就会成为麻烦。尽管可以通过声音进行交流，但工藤并不能判断黑羽的声音与他的距离。

　　“嘛，这一点名侦探倒是不用担心，”黑羽表示他自有办法。“你只要保持手机通讯的畅通就可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