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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尼雅。”地狱的宰相如此说道，模样无论是与现在的所拥有的记忆中相比，还是与已经失去的记忆中相比，都是没有变化的，短发干脆利落，深蓝的眼瞳仿佛一眼望去便是大海。

 

    神之美手中的武器指向了看起来似乎毫无自知之明的银蓝色短发的青年，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暖意，凛然的气质与当年站在战场上厮杀恶魔的时候没有二致，眼神冷厉，声音仿佛冻结成了冰，他开口道：“你骗我。”

 

    别西卜没有反驳地沉默了。面对少年模样的炽天使如今的表情，他莫名想起了对方第一次失忆的时候，清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却还是会在那样的谎言下对自己扬起笑容，然后真诚地道谢。

 

    哪怕是再次失忆以后见面的时候，也一样是警惕着，却仍然温和有礼，从没有像此刻，以一种绝对敌对的态度来对待自己。

 

    你能想象，原本还互相谈笑一起周游的双方，转眼之间就是兵刃相向的心理落差吗？那个面带犹豫的小天使一时无法适应，別西卜也一样，即便他们都早就做好了准备。

 

    然而蓝眸的地狱宰相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

 

    “可我骗你……”他开口道，面容清冷得仿佛还是堕落之前圣洁的模样，在所有堕天的天使中，他似乎是唯一外表没有多大变化的存在，除了羽翼的黑化，几乎看不出来和以前的区别，这也是当时那名天使面色如此的缘故。

 

    早已恢复了短发的青年睁着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目光直直落在对面天使多年以来真的毫无变化的容颜，继续道：“可我骗你，骗了你的又何止我一个？”

 

    反正伪装都被识破了，与其让前辈仅仅怀着对自己的失望而他们的计划却没有丝毫进展那么失败，还不如再加一把劲，直接叫前辈对神不复信任，若是因此恢复了记忆，那不是很好吗？不然自己未免也太惨了点吧？

 

    别西卜伸手架住了神之美对着自己的武器，看起来却有点束手就擒的意思，“哈尼雅，你不觉得我们的羽翼看起来很眼熟吗？”

 

    哈尼雅怔了怔，眨了眨眼将目光移到了堕天使的身上，然后听见面前的青年继续开口：“如果你的父神没有骗你，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原本都是从天堂堕落下来的呢？”

 

    “你当初说你不认识我？”神之美挑了挑眉，气势倒是没有被压下去，看上去还是一副凌厉的样子，眉梢上都是寒意。

 

    地狱的宰相大人顿了顿，“你确实不认识名叫别西卜的人鱼。”

 

    对于面前敌人的偷换概念，哈尼雅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尖利的锋刃划破了青年脸上的皮肤，然后银发的少年看着渗出的血液笑了笑，“那么地狱的别西卜，这果汁的味道如何？”

 

    【“这东西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吗？”月光下银发清冷的少年这么说，浅碧色的眸子里仿佛盛了盈盈的银月，漂亮得很。】

 

    殷红的血准确无误地滑落至嘴角，在唇间的缝隙中，舌尖触及到了来自自身的味道。

 

    “现在可以好好地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了？”银白长发的炽天使扬着眉毛，冷冽的模样看起来仍然漂亮得不行，“关于你，关于莱拉，还有……那个眼熟的魔王陛下？”

 

    在这一场所谓的对战中，并没有当初拉着自己说要一起堕天的黑发天使的身影，这让哈尼雅一开始是有些失望的，但是，显然现在有了另一条路。这个伪装成人鱼的堕天使，无论曾经在他的记忆中是敌是友，知晓他过往的这一点是完全可以确定的。

 

    而现在既然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曾经友好的意思，那么以现在的局面，逼问是最正常的方式了。

 

    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别西卜自然不介意将真相全数抖落，他所知的对方的过往，没什么不好讲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神之美眨了眨眼，终于勾起嘴角扬起了一个善意的笑容，“既然你自天堂而下，那么这点小伤应当也不是问题，对敌人施展治愈术我可是会被当成通敌的，别西卜……大人？”

 

    说到最后的称呼的时候，少年歪了歪头，看起来有些俏皮，眼神却还是没什么变化，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一群骗子！父神骗他，米迦勒骗他，乌利尔也骗他，全天堂的天使都在骗他，就算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堕天使，和之前喊自己父亲的家伙，也一样骗他！

 

    像个傻子，需要他做什么的时候，只要布好局等着他跳进去就好了，脱离掌控了，就抹掉记忆重新来过？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是这么好用的棋子？六翼的炽天使收回了自己的武器，表情变得与往常无异，在他听对方讲诉所谓真相的时候，这场交战的双方已经开始了僵持，最后地狱方面迫于没有地理优势，无法打持久战，终于撤退，不过这场交战的结果，却勉强可以说是平手，因为这一次那些恶魔都出乎意料的比以往的要来得理智得多。

 

    然而天界并没有失守，哈尼雅顺利地回到了水晶天。

 

    作者有话要说：

 

    別西卜知道的真相……跟安吉知道的真相不太一样= =

 

 第46章

 

    这样的结果对于地狱来说是很能接受的，因为以往每一次都毫无疑问地败退，而这一次竟然达成了平手，而且看得出来，并不是因为运气的关系，这让本土恶魔觉得，果然不愧是从天界堕落下来的，对天国的了解也比他们要来得多，而且改革措施的确让他们获得了很大的好处，未来简直一片光明。

 

    至于当初改革的时候被反对……魔界最擅长武力镇压了，简单粗暴、效果明显，对于地狱现今君主□□中央集权制的现状来说，反对这种东西，永远是无效。

 

    这样一来，魔界的这次进攻其实也已经达到了原本的目的，虽然环境恶劣了这么久简直快要迫不及待，但是继续下去也没什么好处，看到了曙光，往后的日子就好捱多了，也不介意在取得了如此的成果以后撤退。

 

    地狱的气氛此时前所未有的和谐。

 

    银蓝色短发的青年用指尖抹去了脸颊上的血迹与伤痕，铁锈味似乎还在口腔中萦绕，除了后泛上来的苦味与恶心，一开始的味觉并不会觉得反感。他看了眼手上的红色液体，难得地挑起了一抹笑容，发色逐渐变灰，闭上眼将手指抵在了唇上，再睁眼时已经是浅灰的眼瞳，再没有海洋的深蓝。

 

    他的肤色也是白皙的，这样的色调浅淡显得堕天使整个人都有点病弱的苍白，唯有毫无变化的唇色，在这样的衬托下看起来异常鲜艳，仿佛浇灌了血液一般。

 

    确实……一定要说的话，味道还不错。地狱的宰相这么想着，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外在形象总算不是与其他堕天使有异的几无变化。

 

    而得知了所谓真相后的神之美，终于在下界许久以后回到了水晶天属于创造之神的神殿中，一如既往的圣洁高贵、优雅温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哈尼雅。”高座上的神明这么开口，光幕在对方踏进殿中的一刻就已经撤去，表情看起来似乎毫无异常。

 

    银白色长发的少年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父神。”

 

    发丝是柔顺的，因此随着动作垂落下来了，缝隙间还隐约可见净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眉眼低垂、目光停顿在地的模样使俯视这个角度看不清行礼之人的表情，脆弱脖颈的一部分肌肤却被暴露在了空气中。

 

    光明神起身走下了神座，步履优雅，白袍圣洁，光滑干净的地面甚至能倒映出行走其上的神的模糊身影。

 

    那身影逐步靠近了半跪在地的炽天使，然后不出意外地停在了他的面前，至高神倾下身环抱住了对方的肩膀，温声道：“你对我永远不用行礼，哈尼雅。”

 

    被抱住的天使仰起头注视着神明，那张拥有世界眷顾的脸容貌极度完美，那样温柔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好像没有人能够拒绝对方的任何话语，然而他望着，不光没有被那样的美貌所震撼，甚至还有点奇异的熟悉感。

 

    所以他发现了，神的脸色真的与以往毫无变化，哪怕对方可能早就知道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打算。

 

    哈尼雅顺着眼前神祗的力道站了起来，收回了视线，和行礼是一样依旧垂着眼，视线停在对方抓着自己的手背上，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父神，你希望我想起一切吗？”

 

    创世神沉默着，然后拉起对方的手转身又走回了神座，和炽天使去往凡界之前一样，抱着他坐在了空间充足的神座上，仿佛双方真的亲密无间、信任非常，甚至可以共享一切。他低头看向了天使浅碧色的眼瞳。

 

    “我不希望。”神明如此说道，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赤金的瞳眸与怀中少年的浅碧色眼瞳一样透彻。

 

    闻言，哈尼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了对方的意思，神色没有任何异常，纤长的睫毛还是仿若乖顺的柔软，衬着那温润盈透的皮肤，看上去像是精致的瓷娃娃，然后他又问道：“那么父神还是会出席这一次的庆典？”

 

    “是。”创世神没有停顿地做出了应答，十足宠爱，模样一样面容完美，毫无瑕疵，创造万物的主人本身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于是神之美又将头靠在了神祗的肩膀上，垂落的长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目光透过发丝间的空隙，停留在了虚空中，银发后淡色的唇开口道：“如果父神你如此期望，那这一次的庆典我就不参加了。”

 

    光明神的手指似乎动了动，最终还是维持了原样，他道：“好。”

 

    那抹浅碧色在长发的阴影下看起来又像是被黑墨晕染了一般。

 

    庆典多少年一次哈尼雅不清楚，他现在也没有意愿去了解，反正，已经开始了。

 

    即便三分之一天使堕天，天国的庆典也一样盛大而繁华，虔诚有礼，精彩纷呈，还有，各种族的部分新生代成员也第一次参加了天国的庆典。

 

    有着浅棕色长发与澄蓝眼眸的精灵谨慎地四处环视，然而跟着精灵一族将自己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年轻的小精灵只能失望地得出了自己认识的那个天使并没有参加这场庆典的结论。

 

    哈尼雅说不参加庆典就真的是不参加庆典，当初是因为觉得或许能在庆典上想起什么才想要到场的，但是现在明显有更好的方法。如果那个堕天使说的是真的，那么不论参不参加庆典其实都没有什么用处，他就算不去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