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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什么反应，张起灵任由他拉着。

不过张起灵自己也有疑惑。那时自己毅然地挡在他面前，似乎真的是一种本能，在有意识之前，身体已经自己做出了反应。又或者说，在曾经多年的与外界接触中，已经习惯了在那种时候，把身边的人保护在身后。

就像曾经有个人，总是会跟在自己后面，对一切都那么好奇，对什么都觉得是好的，就那样未经世事的天真无邪。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已经习惯了，出现意外时站在他的面前，替他阻绝一切。

推开门，黑眼镜仍然脸色不好地把张起灵按在柔软的毛毡上坐下。点起油灯，接过张海杏手里的止血愈伤药和绷带，半蹲下身，把张起灵手里的黑色古刀放到一边，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给他包扎。

用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沿着袖口剪开被血染了的部分，露出了整只因流血过多而惨白的手臂，也让人更清楚地看到了那个被子弹穿透的血口，简直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

站在一旁的张海杏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已经都伤成了这样，他们族长却连一点痛苦的表情都不曾表现出来，甚至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这需要多大的忍耐力？

换句话说，张家族长小时候接受的试炼又到底是怎样的残酷，才会让一个人能把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都往心里忍？

张海杏目光复杂地看着张起灵，轻轻地叹了口气。

手微颤着，黑眼镜看着张起灵手臂的伤口有些下不了手，因为他怕，怕张起灵会很痛，就算张起灵不会把痛苦表现出来，但那并不代表就没有感觉。

 “你忍一下。”黑眼镜看了看他。再拖下去的话，这里这么冷，会让手臂的血液彻底冻结，无法循环，一旦冻伤，到时危及到的，就是整个身体。

黑眼镜动作轻柔地先用絮棉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再把愈伤药慢慢地洒在伤口边缘。 

愈伤药有很强的刺激性，在白色的药粉洒在伤口时，张起灵眉头轻微到几乎没有地皱了一下。

黑眼镜好不到哪儿去，他心里揪痛着的同时一直憋着股无名火，原因自然就是眼前这人冷然不在意的态度，居然那么不在意自己的安危，还来替他挡子弹！

药上好后，最后再给伤口缠上绷带，不敢用力缠，不会掉下来就行。

整个过程，张起灵都一直没出声，表情冷淡没有变化。

黑眼镜起身，把外衣脱下，披在张起灵身上，着重裹住伤口处。

衣服还残留的余温在冰冷的空气里格外温暖。

心里有什么触动了一下，张起灵缓缓抬头看着黑眼镜，略长的墨发刘海下，深邃的黑眸里无法看出情绪。

 “不能一直呆在这里，”黑眼镜道，还是沉着脸，“伤口要更全面的处理，不能在这里了。”

然后对一旁的张海杏道：“你们处理这里的事没问题吧。”

张海杏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到时调查清楚整件事情，再向你们说明。”

 “别去山里。”张起灵淡淡地说，声音却有些低沉，“现在，你们不要进山，那里的东西，不是你们能挨过的。”

张海杏愣了一下，道：“啊，我们的目的也不是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毛有点击……嘤嘤嘤，木人喜欢这个文么T^T

 

 

 

第8章 第七章 因

 黑眼镜坐在张起灵身边再次检查着伤口是否包扎好，不经意地问张海杏：“刚才说解家答应帮你们获取消息，你们答应一个条件，什么条件？”

张海杏道：“解家与霍家有些矛盾纠纷，好像是霍家的人出尔反尔扣押了大量货物，霍家自霍老太婆死后就没有再顾及解家的利益，两家势力虽有差异但真要闹起来谁也不得好，霍家的目的应该是让解家与他们联姻，从而更加稳固自己的地位，解家也得到安宁……”

没等她说完，张起灵问道：“和谁联姻？”

 “解家现任当家和霍家的那个小姑娘，叫霍……霍……”张海杏想了想，“哦，霍秀秀。”

张起灵半垂眼睑，不再说话。 

 “解家当家，那个叫解雨臣的？”黑眼镜问道。

张海杏点点头，道：“我们答应帮解家处理货物以及那边的纠纷，这对我们来说，的确不是问题。”说到这张海杏笑了笑，“但不知道解当家接下来会怎么处理其他的事，要我说，联姻是最好的办法了。” 

“谁知道呢。”黑眼镜不以为然地撇嘴，随后看着张起灵，道：“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就去……”

 “北京。”张起灵突然说，静静地看向窗外，“我想去看看。”

 “呃，”难得听见张起灵有想去的地方，黑眼镜有些意外，“可，北京会不会远了点？要不，先去离西藏近点的地方把伤口处理好再去北京吧。”

张起灵没说话，就当默认了。

 “就这样。我去拿东西。”说完黑眼镜走出房间，到之前的房间去拿行囊。

张海杏也跟着出去了。

 房间安静下来，油灯的火光跳动着。

看着外面的夜色，张起灵感觉心绪有些不定，但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心里烦乱。回过头，看到身旁放着的黑色古刀。

这把刀和以前的那把黑金古刀很相似，就是小了点。

张起灵记得，这刀是那个喜欢穿粉格子衬衫的栗发青年送给他的。

那时在北京遇到青年，还不知道青年的身份。后来见到了霍仙姑，因为事情的变动暂时留在了霍家老宅，当晚青年便易容成霍秀秀的样子来试探，最后被自己识破。

还记得，青年那时候指着自己说“他，归我”时的场景。后来知道，青年就是解家的少当家，解雨臣。

不清楚他送自己刀的原因，但看到他似乎是期盼的样子，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无法了解。

可刚才，听到他可能要与别人结婚，心里那丝异样的情绪又是什么？

完全陌生的情绪。只知道，突然就想去北京了。

没过多久，黑眼镜回来了，背着一个很鼓的背包。因为丢掉了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才将两个人的行囊装成了一个。

张海客和张海杏也走了进来，张海客皱着眉道：“这里的喇嘛都哪里去了，怎么没动静？”

 “被那家伙迷晕了。”黑眼镜放下背包，又道：“他说没说？”

 “还没问呢，先让他在外面冻冻，挫一下那小子的锐气，到时他才会乖乖地坦白。”张海客叹了口气。

 “那就交给你了。”黑眼镜道，“我们一天亮就走。”

张海客点了点头，道：“有件事，虽然对你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可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们要留意，那个组织的其他分队成员不知道潜伏在什么地方，如果发现你们，不知道会怎样。总之，不要去长白山那里，以及附近一带的地方。”

黑眼镜看了眼张起灵，好笑道：“我好不容易把他带离那里，还会再让他去么？”

 “那就没问题了。”张海客道，又想起什么，表情沉了下来，“对了，族长，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说一下。”

 “什么事。”张起灵微微偏过头。

张海客有些困惑地开口：“你有个朋友，叫吴邪对么？”

听到这个名字，张起灵终于收回漫不经心的视线，看向张海客，等他说下去。

 “还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张海客继续道，“我们接到分散在各地的成员的消息，你的朋友，也就是吴先生，他……竟然同时在多个地方活动。”

张起灵抿嘴不语。

 “……什么意思。”黑眼镜好奇问道。

张海客道：“传来的消息是，他在同一时间，却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其中真的吴先生在一个月前回到了杭州。而另一个却一直在全国各地出现，我们派人蹲守在他出现过的地方，然后就发现，他似乎和那个组织有着紧密联系，或者说，他很可能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他易容成吴先生的样子，介入到一切张家的行动中。”

 “为什么要易容成他的样子？”黑眼镜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要易容成一个人的样子，且完全看不出差别，没有对所要模仿的人有相当多的了解，几乎不可能。要完全了解一个人从而易容成他的样子，行为也要很相似，没有常年的观察是不行的，并且，为了让易容所用的面具能够更加与面部骨骼相适应，面部骨骼肯定会经过手术的改变。

 “但是，为了消除所有的手术痕迹，必须在计划实施前很久就完成手术，这个时间，至少超过十年。也就是说，手术至少是在十年前做的，那么，这就说明，那个组织的计划，至少是从十年前就开始实施了，他们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更加进一步地介入张家，我想，这与张家的逐渐隐落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张海客看着张起灵，“所以，族长，你的那个朋友，他的身份必须得弄清楚了。”

张起灵静静听完，沉默半晌，最后道：“我会查清楚。”

 “好的，我们也会同时展开进一步调查，有明确消息后，联系你们。”张海客道。

 “我们会去北京，你们到时经过那里再说。”黑眼镜道。

张海客点头：“那你们休息吧。”然后转头看向张海杏：“走吧，接下来的事情可多着呢，处理那些人，还有，拷问那小子。不能让庙里的喇嘛发现异常。”

 “让我来处理那小子，就不信他嘴那么硬！”张海杏撇撇嘴说着，和张海客走了出去。

 房间只剩下两人。

油灯燃烧的火光明暗不定，在两人脸上洒落一层剪影。

黑眼镜叹了口气，把门关上，然后走过去坐到张起灵身边，看着他受伤的手发怔。

时间沉默而过。

张起灵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外面沉思，随即想到什么，然后就要站起身。

黑眼镜注意到他要起身的动作，一把按住他的肩，没好气道：“又要去干什么！好好待着！”

知道张起灵如果没事的话基本不会有太大动作，只会原地一个人发呆。而一有动作那肯定是有事。

 “我去后院那里看看，看能不能再想起什么。”张起灵看着他道。

果然如此。黑眼镜看他一眼，干脆坐到张起灵身边，挨着他，不让他乱走，“现在不是管那些的时候，外面那么冷，你是认为你的手坏了可以再重新长么？我知道你就是不在意那些，但我在意！现在，你必须得听一下我的！”

曾经跟着张起灵天南地北地到处跑，黑眼镜多少知道他的性子，这种时候，只有死缠着才能让他稍稍听进些话。

 “只是去看看。”张起灵道，一脸“无辜”的样子让黑眼镜觉得不让他出去好像是做错了一样。

 而那稍稍不同平日的表情也让黑眼镜怔了一会，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悸动——仿佛内心深藏的某种感情。

黑眼镜看了张起灵半天，突然挑了一下眉，邪魅地笑了，然后伸出双手轻轻地环住他，避开他受伤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道：“就是不行。”

愣了一下，张起灵微微张口，却没再说什么了，任由他抱着，表情淡然地随意看着某个地方习惯性发呆。

还以为他会直接扔开自己，黑眼镜意外于张起灵的不拒绝。

仔细凝视着他那完美而漠然的俊颜，在光暗交错里，遥不可及。

黑眼镜轻轻把头靠过去放在张起灵肩上，假装睡意袭来，张起灵任由他的动作。

黑眼镜却有些怔神，这种无意间的放任，仿佛那一丝朦胧的诱惑，渗入心脏深处，慢慢瓦解一种名为隐忍的坚持，点点释放着某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