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客一挽剑花,盛气凌霄。僧人手结佛印,法相庄严。双方的开场皆是彼此都
不熟悉的招数。金石之交,从此陌路。
成王败寇,一招定局。
天摇地动中,蓝衫客冷冽的剑光画出利落弧度;僧人口颂佛号十指连翻,光芒万
丈中莲华隐现──「红尘一步终!」「大乘一帆引!」
「魔燄炽无尽!」另一头魔魁正好在此时再度催动气功。
三道剑气掌力交错而过,顿时间惊天地泣鬼神;轰隆声里,地面渐渐露出了龟裂
的痕迹,整座海鲸岛以三人据点为界,几阵动荡后分成两大块缓缓下沉。
「海殇君、一页书前辈!」素还真仰天大喊。正道一行人与魔魁处同一陆块,天
摇地晃中只能眼睁睁见两名先天人各自倒卧另一陆块的边缘,生死未明。
后来的事,在江湖上有着各式各样的传说。
** ** ** **
「结果呢?结果呢?到底是谁打赢了?」
「自然是魔魁大获全胜,否则素还真也不会遭魔域黥面,而以『花爵百鍊生』的
面目重现江湖啦。」
「我问的是蚁天海殇君跟一页书!他们的最后对决到底怎么了?」
「这个呀,我只能说:那天没有离开海鲸岛的是海殇君,可是一页书后来回到云
渡山后也不见了踪影。有人说他们其实是两败俱伤,只是一页书拖了久一点,撑着回
到山上就不行了。」
「那便是一页书打赢囉?起码他离开海鲸岛了嘛。」
「那也不然,有人说海殇君是故意打输的。」
「故意打输?为什么他要这样?」
「他以前虽然做过坏事,可是认识一页书后已经洗心革面了,无奈昔日的朋党找
上门,他不得不用这样的手段玉石俱焚。」
「海殇君干嘛这么笨?他可以跟一页书一起联手把这些人都解决掉啊!」
「可能是他不想连累一页书吧?再怎么说一页书都是他的好朋友,又是出家人,
你想想,若你是海殇君,哪有把好友拖下水一起搅和的道理?」
「哼哼,如果我是海殇君,我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改名字。哪有人这样取名的?
海殇、海殇…难怪会死在海上。」
「唉,海殇君是修行有成的先天人,说不定早就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了。」
「是说,海殇君原来跟魔界的人同一伙啊,真是怎么想都想不到。」
「其实啊……我讲了你可千万别讲出去喔!」
「怎样怎样?」
「海殇君跟魔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吶!」
「真的假的?」
「正道中人都异口同声说海殇君是大义捐躯,但我听魔域那边的人说,其实海殇
君有魔域人的血统,你对他的长相有没有印象?那副尊容怎么讲也不象是人啊……」
「喔喔喔!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
「你拿魔魁跟海殇君的画像来比较,两个人的尖下巴就是血统证明吶。」
「难怪!有这么个武功高强的兄弟,难怪海殇君会朝正道发展当卧底,待在魔域
没前途嘛!」
「其实海殇君也蛮倒霉的,在魔域有兄弟抢锋头,在正道又遇到一页书……」
「是啊,不过还好他第一个交上的朋友不是素还真,否则大概会更倒霉。」
「啧,虽然百世经论跟清香白莲名声都不错,可是拖累道友的功力也不相上下啊
。」
「还好我们只是小人物,没什么机会遇上这些高人。」
「是啊,还好、还好。」
小人物的江湖里,再怎样的丰功伟业,也都只是茶余饭后的话题。
** ** ** **
世人以为统筹方界的人、名叫「无忌天子」;世人以为苦恋愁月仙子的人、名叫
「傲笑红尘」。其实,他才是方界之主、他才是与愁月相恋的忘情剑客。
因为蚁视天下,所以无所畏忌,所以傲笑红尘。欲海浮沉名利争。他是蚁天。他
却不仅只是海殇君。
他知道,世人永远不会明白事情的真相。就如同僧人永远不会明白他布下棋局,
一心求死。不是逃避,是偿债、是他多年前逆伦之恋早该了结的一条命。
红尘情事挥不尽,观世不笑是痴人。
他笑尽世情,却仍是痴人。
呕红坠崖的瞬间,他闭目一叹。
清圣如你,不会明白。一页书好友呵。
** ** ** **
僧人一直都明白。
多年的情伤,好友的眼始终望向永眠的彼岸。他知道总有一天他留不住海殇君。
可是僧人万万没料到,送好友上路的竟然是自己。
海鲸岛战终,血染袈裟踏上云渡山巅的一刻,妙龄女郎捧盒相待。
「此乃方界主人所赠之物。」亲手递上一方木盒,妙龄女郎施然而去。
明知事有蹊跷,僧人仍揭开木盒,只见斑驳的月牙篦静静横躺红锻之上。
微颤的手执起月牙篦,一路上强压的伤势顿时爆发,僧人呕血成升。
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
道心失守。
明黄光辉中,舍利和着血泪纷纷掉落。
** ** ** **
海鲸之役,魔魁大胜,蚁天阵亡。
云渡山上,梵天失踪,狂人现身。
笑情山乡品茗对奕的蓝黄身影,从此绝响。
夜月曙星 2003/09/30
再续
(番外)
~入境篇~
如果早个几年,有人跟他预言说东山再起的下场将会是沦落到素还真的老巢里当扫地倒茶的小厮,他必定一掌把那个人打飞到天边去当星星。
星月无光、杀机四伏的那一夜,兵败如山倒的他奔进琉璃仙境。什么话都还来不及开口,似是等待多时的玄衣修道人早冲着他露出怜悯的笑靥──
「老兄哥,您来啦?」
「啊哈哈……是啊。」强自按耐住心头一涌而上的羞辱感,求生意志强过一切的他接受了素还真的庇护。
在琉璃仙境的日子里,说忙不忙,说闲也闲不得;一下子是这边的书籍要整理、一下子是那边的炼丹房要帮忙看顾鼎炉、一下子是花园里的奇花异草要照料、一下子是练功室里的兵器要上油磨光;为了维持琉璃仙境风光的场面,这些杂七杂八的琐碎小事占去他大半的光阴。
饶是如此,他还是有空三不五时暗地里扯扯素还真的后腿。有几次,那个升格成大管家的中年文士若有所思地对他说:
「忘年兄,做人不能三心两意,想要大小通吃是会消化不良的。」
他一凛,捻着白须打哈哈。「素还真让老夫待在这里就表示他信得过老夫,一线生你未免担心太多了罢?」
「是啊,算我多事。」中年文士摇摇头。数日后他才明白自己早惹来杀机。
琉璃仙境外,戴着诡异面具的「射日组」杀手,干净利落送他上了黄泉路。
首身分离的瞬间,他苦笑──素还真,这次你连出手都省下来了么?最起码上次你还亲自动手……
草地上的白发首级,死未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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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你很不够意思耶,好不容易多个使唤的人手,这么快又把人家收拾掉!」厢房里,中年文士边收拾茶具边嘟囔。「也不想想我的工作量……」
可恶!他一定要想个办法再去藏龙!
「劣者给过他机会啦,他不加珍惜劣者也很无奈啊。而且这阵子我会待在外头闲晃,保证不会增加你的工作量,这总成了吧。」放下毫笔,修道人颇为满意地打量墨渍犹沥的丹青。
「这是什么?」中年文士好奇地看着桌上的画像──黥面青年的五官感觉异样熟悉……
「我的新造型:富贵乞丐。」修道人笑弯眼,打开衣柜拎出整套金光闪闪的行头。「如何?很有创意吧?」
富贵乞丐?哪有乞丐这么华丽的?连扮乞丐都要扮得与众不同,这种事也只有素还真干得出来。中年文士的嘴唇扭成稍嫌难看的弧度:「好友高兴就好。」
这次能撑多久才会被人抓包呢?肯定比上个造型来得快。
文士正在寻思间,修道人早已快手快脚换装完毕,连脸上的黥面都纹得与画像一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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