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知这个人,对待所有能给他付账的人,态度都是很尊敬的。然而第一次的,李三优亲自给他挑了鱼刺,挑好了放进碗里的时候,他没有微笑,也没有耐心,更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用一种看待傻子的眼神,同情地看着李三优。
李三优继续睁着充满了期待的一双眼看着他。
三不知:==
李三优:(^^*)
常飞云轻咳一声,加了一块鱼腹上的嫩肉,蘸了蘸浓郁的鲜汤放进李三优的碗里,用筷子点点他碗的边缘:“师弟呀,吃肉,吃肉。”
李三优低头吃鱼肉,三不知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埋头吃起弄好的鱼肉来,一边吃肉还一边舀鱼汤喝,正吃得舒畅之时,旁边的李三优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大神,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泡到美女?”
吃得正香的三不知当场就被鱼汤给呛住了,然后一个不小心,还被嘴里没吐出来的鱼刺卡住,他憋红了脸看向一脸期待的李三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鱼刺连带着鲜汤一起咽下肚里去,咳嗽两声,拿起宽松的袖子一抹嘴道:“敢问施主,想要泡什么样的女人?”
李三优一被问起这个,立刻来了兴致,嘴里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那自然是□□,肤白貌美,学富五车,活儿好不粘人;身姿妖娆,语声妩媚,善于厨艺,诗词歌赋样样顺手的女人……”
三不知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赞叹道:“想的不错呀。”
李三优于是搓了搓手,身子带着几分期待微微前倾,笑道:“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能……”
三不知似乎猛地想起什么来,扭头看向赵无垢:“你会诗词歌赋么?”
赵无垢吃东西吃得正欢,猛地被人问起,抬起一张白净的娃娃脸来疑惑地看着三不知:“诗词歌赋不会,大漠里有几首民谣倒是会唱的。”
三不知似有所知地点了点头:“这位兄台,我想你若是能将最后的那个标准稍微改上一改,想必就能实现梦想了。”
李三优疑惑道:“什么标准。”
三不知伸手一拍他大腿,坦然道:“女人呀!我看燕子就不错,你若是肯将那最后的一个标准稍稍改动一个字,准能泡到一个□□,肤白貌美,学富五车,活儿好不粘人;身姿妖娆,语声妩媚,善于厨艺,诗词歌赋样样顺手的男人……”
常飞云正低头喝汤,三不知这话如同惊雷一般从口中放出,他被震得当场毫无形象地喷了嘴里的糖,全都喷在自己碗里。
常飞云盯着自己那个碗看了良久,自己嫌弃自己,一扬手,全给泼在地上了。
李三优干瞪着眼睛生气了好久,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懒到连房顶都不修的三不知竟然有空来开他的玩笑,还给他下套。
三不知一手撑着头,斜眼看向李三优,低声道:“三优啊,导游对你非常失望。”
李三优当场就把嘴里的饭全喷在他脸上了,只见里面嚼了一半的饭粒、嚼成一团的鱼肉,全部都伴随着黏腻的鱼汤糊在三不知的脸上,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想用宽大的青色袖子擦一擦,却忽然想到若是这么擦一擦,这袖子以后简直还是不要的好,于是忍耐良久,牵过李三优的袖子,擦了一把脸。
李三优:“……导游,你好恶心……”
他说这三不知怎么什么都知道呢,原来整个人开了个最大的外挂,直接拿着大纲在这里讲话了。
三不知擦干净脸,又找人要了水,捧着水将脸蛋洗了一把之后,叹息一声,继而又低声道:“三优啊,导游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李三优: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2.
与此同时,深宫之内,则是一阵唇枪舌战。段小娄和楚留香夹在两人的言语机锋之中,谁也插不上话,谁也做不了什么,只得对视一眼,默默叹息。
这件事情到这里,案子也算是查清楚了。
秦婉容对景乘镇说的一切话全部选择忽视,依旧坚持绝对不能将河流下游馈赠给鹰城,但是她也明白多年来囚禁鹰王造成的恶劣后果,对将鹰城独立倒是抱有几分赞同。
这两个人相隔十年终于见面,见了面却一句不提往事,最终还是把全部的精力灌注在国事之上,对两个人多年来的误会只字不提,仿佛两个人都心有灵犀,或是彼此都不想再续前缘,或是厌倦了彼此相互憎恶,怎样都好,谁也不想再有交集。
一场谈判下来,谁也没赢,两个人都恹恹不想言语,皇帝在中间颇为艰难地打着圆场。
段小娄和楚留香自觉留在这中间不合适,便先行告辞出来,并肩向外走去。
深秋之中,皇宫的树木非常萧索,花园之中有几棵枫树,早已在秋意之中红了叶子,秋风带着凉意轻轻一卷,就将火红的树叶卷落飘在地上。虽然皇宫时常有人来清扫,然而这后花园之后的宫室原本是囚禁皇太弟的地方,清冷非常,竟有几分落叶满阶红不扫的意味。
楚留香鞋子踏在松软落叶上,侧身问段小娄:“怎么样,景弟觉得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可惜么?”
段小娄说:“被人害成这样,是有些可惜的……”他说着抬眼看楚留香的神色,发现这家伙似乎抿着唇角,有几分不赞同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楚留香道:“我虽然没有资格置喙别人的□□,却觉得这件事错不在鹰王,反倒在这两个聪明人身上。”
段小娄鼻尖嗅着落叶清凉的香气,被这句话拽回神,问:“什么意思?”
楚留香道:“无论是秦婉容秦将军,还是景乘镇景丞相,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可越是像他们这种聪明人,就越是不会替别人考虑,因为过于优越而时刻盛气凌人,无论何时都带着几分和人打仗的味道,景乘镇要胜在之上,唇枪舌剑之间,秦婉容要胜在刀兵利刃两个人谈场恋爱就像打仗,怎么会有好结果?”
段小娄皱眉道:“可在我看来分明是秦婉容负了景乘镇……”
楚留香抿唇淡淡一笑:“你没听见过景乘镇说么?他数十年在京中为了秦婉容活动,却迟迟不肯给她去几封书信告诉她自己是如何活动的,甚至宁愿断了联系也不肯联系心爱的人,这是什么?因为他自己出身卑微,生怕被人指摘借势上位,生怕他的手段被秦婉容瞧不起,就算他日后当上丞相摄政,临到头了还要告诉你我一句,他虽然手段龌蹉却从来没有对不起天下苍生……景弟,他们都是在打仗,都在为了保护自己的那点自尊而丢盔弃甲,最终一败涂地。”
段小娄听着听着忽然笑了:“楚兄说的好深奥,我脑子不很好,没听懂,只是觉得你好像要对我说些什么的样子,我迟钝得很,听不出,不知道楚兄能不能点播几句?”
楚留香转过身子,沉沉的眸子认真地将他望着:“我只是想说,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身份,甚至不管我是不是永远不知道你叫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段小娄失笑:“我又那么烂吗?还有你不嫌弃?”
楚留香故意道:“嗯,这次似乎是丑了点,但是没事的,我不在乎。”
段小娄都被他气笑了:“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楚留香连忙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只要你不再说死就死吓唬我就好了。”
段小娄笑道:“我要吓唬你自然有一百种方式,用死吓唬你多低级?”
楚留香眨了眨眼睛,一双温柔如秋水的眸子静静望着他,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段小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楚留香,你可知道你我相见之时,鹰王派你来抓我,所以我的命掌控在你手里?”
楚留香笑道:“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开始吓唬我了吗?”
段小娄严肃道:“我一条命都握在你手里,自然知道打不过名满江湖的楚香帅,所以你若是把我当成你的故人,我再想个办法让你确认我就是那故人,你岂不是要放我一条生路?”
楚留香表情有点惊慌:“你吓到我了,你别说了。”
段小娄继续道:“其实你之所以见着我就认,是因为你根本不敢承认你把你朋友害死了,找个借口罢了……”
楚留香脸色惨白:“你别说了……”
段小娄大笑起来:“哈哈哈,楚兄,那你当日午夜在月中楼上说的话可还作数?”
☆、第四站:深秋皇宫
段小娄同楚留香出宫之时,正遇上在外面守候已久的赵无垢。赵无垢见他们两个人出来了,慌忙迎上去,问:“你们两个可看见三殿下了?”
段小娄和楚留香见到赵无垢这家伙就吓了一跳,然而想到鹰王既然派了景乘镇来谈判,自然是要有人跟着才肯放心,也就不多怪了,此刻听见他问,俱是摇头,继而都吓了一跳道:“三不知来中原了?”
赵无垢说:“岂止是来了,还赖在这儿不走了呢!还有你那个师弟,被鱼刺卡住了,已经送到大夫那里去治了。”
段小娄奇道:“三不知不能治?”
赵无垢:“……嗯,他说太恶心,他不想治。”
段小娄:“……”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你师弟如何?”
段小娄仰头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最后咕哝一声:“太恶心,我也不想看……”
……
————————————
北京城的到了深秋时节,虽然气候差了很多,但是街上的景象并无太多的变化,三个人并肩而行,从皇宫门口一路行至城南,一路上繁华依旧,看来少了一个景家,整个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权势声名,过眼云烟,消散得竟然是如此地迅速。
这时,楚留香忽得刹住脚步,俊雅的面容微微抬起,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不远处,神情稍稍怔忪了一下,继而低头无奈地笑笑。
不远处正是景氏当铺,然而如今已经换了招牌,做起酒楼的生意来。
楚留香微微侧过身,回眸看向段小娄,露出一个稍显明显的笑来:“你若是留在北京城,还想回来这里做生意么?”
段小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赵无垢欢呼一声:“可算是找着了,小道长,你不知道吧,这地方前一阵子还是当铺呢!开铺子的那个混蛋我还认得,叫什么景……”
赵无垢顿了一下,自己反复念了两遍:“景家,景乘镇,景啸天……”
他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快步走了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推开前来招呼客人的小二冲进酒楼之中,然而当日响亮的算盘声如今早已停息,只剩下一阵阵酒香伴随着食客的交谈时飘过来,一阵又一阵,物是人非。
段小娄无奈地笑笑,本想说这家伙反应可够慢的,谁知一转头,看见楚留香正脸色凝重地凝视着那里出神。
段小娄问道:“楚兄,你怎么了?”
楚留香转过脸来,长眉微蹙,沉声道:“景弟,你不觉得赵无垢这反应有些不对吗?方才来的路上,他对你我说起那影子的事情,你还能不能记得那时候咱们在宫里见到的,什么时候是燕子,什么时候是影子?”
段小娄挠头:“这我怎么记得?明明长得都一样……”
楚留香道:“这影子虽然喜欢跟着燕子跑,但是就算是跟着,怎么会闲着没事千里迢迢穿越沙漠来?燕子生性天真,影子生性阴沉,我若是鹰王,派两个人来,自然有两个人的用意,如果燕子是来调查美人十二卷的事情,那么影子来是做什么的?”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