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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姆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詹姆来了。”他说，满意地看着女孩躲了一下脚，拉着某条地窖蛇王消失。但紧接着她突然反了回来，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汤姆估计是一颗万圣节糖果之类的，但它在一动一动。他没在意，顺手握住它不让它动。他甚至没有低头。

　　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做任何不符合贵族繁杂礼仪的事，比如低头看一颗糖果。

　　汤姆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始对付他自己。

　　对于Voldemort而言，他是真的不急，反正对方耐得住性子，他也同样耐得住性子。一个试图装成他儿子的人必然有什么目的，所以这个人早晚会来找他。

　　他的目光在霍格沃茨高大的穹顶上扫过，礼堂的穹顶显出外面逐渐变暗的天空，深蓝沉紫一层层染开，化作黑蓝色，群星闪烁。

　　他终于看到他的目标出现了，那感觉很奇怪，他面对这一个小了十几岁的自己，就像是自己喝了减龄剂照镜子，这让他想起自己六年级时面对老汤姆，像是喝了增龄剂照镜子。这个念头让他很不舒服。

　　他的目标停下来和一个女孩子说了几句话。那应该是个泥巴种。他看着那个叫汤姆的男孩走过来，神色平静，黑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头发比他十一岁时长很多，散在肩上，唇角勾着一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笑。他十一岁的时候真的不高。

　　他无声地动了动手指，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那个动作代表危险。阿布立刻退了一步，装作不经意地说，“那么我先告退了，Lord——”

　　“不用这么急，阿布。”汤姆忽然说，用很小的声音。他知道无数的人在注意他们，“放弃罗马尼亚的生意了吗，阿布？”

　　阿布拉克萨斯的灰蓝色眼睛里波澜不惊，“您要明白，”他圆滑地说，“马尔福追求利益，但绝不会伤到自己——”

　　“我没和你开玩笑。”他截断阿布的话，“别去罗马尼亚，你会死。”他随意地挥挥手，“你走吧。”

　　阿布觉得自己难以反抗这个人的话。他在Voldemort眼里看到了默许，便微微躬身，退开一步，忽然发觉自己满头是冷汗。

　　危险。一种长年累月锻炼出的直觉告诉他，危险。

　　“……Voldemort？”汤姆小声说，他们之间的距离随着他的向前而缩短，“初次见面，Voldemort。”

　　初次见面，曾经的那个我。

　　汤姆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他的目的似乎是阻止曾经的他自己追求永生称霸世界——而且是让自己放弃这个念头——忽然之间他就觉得无力了，让他和老蜜蜂去跳交际舞可能还容易一点。

　　Voldemort奇怪地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忽然颓唐了下去，又忽然抬起头，用细微的声音说：“我发现我真是在面对着一个难题。”

　　很好，Voldemort也觉得自己面对着一个难题，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顶着自己的脸的莫名其妙的家伙，而这个家伙很强大并且擅长大脑封闭术。

　　汤姆的眼睛极快地闪了一下，【我指的是，我没办法向你解释我为什么要扮成你儿子，但我现在不得不这样做。】

　　蛇语，单刀直入，直接告诉Voldemort不要试图弄清他的目的。事实上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目的。他比Voldemort更觉得自己像是面对着自己的父亲，那个老汤姆，但老汤姆永远也不会用一双葡萄酒般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两汪葡萄酒深处是暗色的风暴。

　　【你确定是扮成我儿子？】某条即使弄不清楚情况也决不会吃亏的蛇皇勾了勾唇角，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儿，子？你应该叫我什么？】

　　汤姆：“……”

　　喂喂喂，他怎么就给自己挖了个坑往里跳啊？

　　但随即，脑内写剧本的能力一流的汤姆，瞬间给自己找到了以Voldemort儿子模样出现的理由以及一大堆完全是自己幻想出的故事，这个故事中心大意就一件事，他是Voldemort的父亲，但由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经历，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儿子送去麻瓜孤儿院；并且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目前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汤姆用和Voldemort一模一样的表情笑了，【你不会希望我那么叫的，】他极轻地说，用一种可以骗过一堆小女孩的暧昧不明的神情，就好像他很在乎面前的这个人，却又有种种顾虑不敢靠近，【我们长得真像。】

　　当然，Voldemort可不是什么无父无母在街上见到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的渴求亲情的幻想少女，虽然说除了幻想少女那一点他几乎完全满足条件。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一直觉得我长得真难看。】

　　汤姆：“……”

　　喂喂喂，你不是我吗？我这段时间性格这么恶劣吗？

　　【人的长相是不能选择的，】他无奈地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自己他实在是嘲讽不起来，【你对于一个赫奇帕奇的亲戚有什么感想？】

　　【我以为你是和邓布利多有血缘关系。】Voldemort面无表情地回答，【如果你想说不是，先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汤姆终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漂亮，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只很倒霉的巧克力蛙，那只小青蛙在动来动去。

　　没错，莉莉塞给他的那颗万圣节糖果。

　　汤姆抬起头，脸上逐渐浮起一个诡异的笑。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会把这枚糖果握着了。也许在那一个瞬间他的潜意识替他做了选择。

　　他抬起手，把那只巧克力蛙举到眼前，Voldemort也能轻松看到的地方，捏住它的两只后腿，咔嚓。

　　巧克力蛙在他眼前变成两半，它不再动了，巧克力的端口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状态，仿佛泛着灰白的光。

　　他把那里面的卡片拿了出来。那是一张邓布利多。

　　Voldemort看着他，他与那双红色眼睛对视。接着他把巧克力蛙的一半递给Voldemort。

　　【你像杀人狂杀人一样处理了它，然后呢？】Voldemort挑起眉，努力压下那一个瞬间心里有点发冷的感觉。很古怪的对一只巧克力蛙的残忍，但莫名其妙的，他想重复那个动作。

　　额，这就叫黑魔王的诡异审美。

　　【万圣节糖果。】汤姆一脸无辜，【不给糖就捣蛋。】

　　Voldemort认真地看了他一会，汤姆觉得那是在估计他的底线。接着，Voldemort伸出手，按住他的脑袋，把他的脸旋转了90度，正对着另一个拐角处站着的邓布利多。

　　【找他要。】三个气流音无比简洁地回答。

　　汤姆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你信不信我现在大喊“家暴”？】

　　【不信。】

　　汤姆：“……”

　　为什么在这段对话里他似乎完败？他多活了那么长时间是用来扔掉自己的智商的吗？

　　嗯，按他的切片速度来看，活了那么久确实是智商越来越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主魂小受=w=

 

　　☆、起点

 

　　当Voldemort在一片肃静中穿过墙角长着草药的公共休息室来到自己“儿子”的寝室的时候，他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来过这里，尽管他忘了当时这间寝室住的是谁。作为一个见一面就能记住对方身份的魔王，其实，Voldemort有轻微的脸盲症，具体表现在于如果他没注意，你和他同寝室七年，他记得你的脸和你的名字，但无法把你的脸和你的名字配上号。

　　比如，他当时和莱克·摩尔斯曼、西利亚·齐来、路鲁斯·詹尼尔一间寝室，但直到毕业他都分不清那三个人谁是谁——尽管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到现在他都记得他们的脸和他们的名字，但绝对配不成对。

　　但如果一件事情不是人脸和人名之间的联系，那这就很简单了，比如Voldemort确定这间寝室和当时一模一样，没有多哪怕一点和蛇院有关的东西，比如一枚绿宝石袖扣或者一点黑魔法波动。墙上的镜子被加了静音咒，他可以看到镜子里自己红色的双瞳。

　　“就一张床。”汤姆无比淡定地说，“麻烦你和我一起睡吧——谁让你不姓韦斯莱，他们有五六张床可以挑。”

　　Voldemort注视着他——他不会半夜突然甩出几个阿瓦达索命之类的吧？当然，以Voldemort的逻辑来看，他自己是干过这种事的。作为一个有上千人希望他挂掉的黑魔王，他从来不会睡得太熟。

　　如果他从睡眠中惊醒发现身边有个人……额，很容易想象会发生什么。

　　汤姆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放心吧，”他懒洋洋地说，“我估计如果你甩阿瓦达我是能挡住的。”不管怎么说，千辛万苦回来，被自己一个阿瓦达干掉……有点挫。

　　所以，当第二天的阳光柔软地洒下，Voldemort睁开眼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一个趴在他胸口的家伙一点也不奇怪，对不对？

　　——对什么对！Voldemort咬着牙把汤姆推开，却发现某个恶劣的家伙早就已经醒了，带着一副让Voldemort不由自主地想到老蜜蜂推销甜食时的表情的微笑，说出来的话也让人牙疼：“被我帅醒了？”

　　“自恋是很无聊的行为。”Voldemort冷冷地说，但很快他就后悔了，因为汤姆继续说下去，“哦，那你就是被你自己丑哭了。”

　　“我们长得一样。”Voldemort狠狠地挤出这句话，昨天晚上他为什么会睡得那么放松？就好像这家伙很让人放心——这家伙让人放心那邓布利多是不是加入了食死徒？

　　汤姆忽然凑了过来，同时按下Voldemort习惯性抬起的左手，像是在仔细看Voldemort的脸。说实在的他确实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自己——黑魔王在镜子前面看一个小时似乎不太对劲。他的目光从额头滑下，惨绝人寰，这是阿布拉克萨斯曾给他的评价。

　　好吧，阿布拉克萨斯的原意是你长了这么一张脸居然不会贵族式打扮真是令人发指震惊世界惨绝人寰惨不忍睹……我们要理解英国人的成语水平。

　　Voldemort全身僵硬地盯着面前的人。汤姆细细地看过他的眼睛，那双红色的眼睛也正对上了汤姆的黑眼睛。他讨厌那种感觉，像是在被什么人窥视，被什么人看透——那种面对着邓布利多那双蓝眼睛的感觉，尽管汤姆绝对不像邓布利多那样真的试图看透Voldemort的思想。

　　“别那么紧张，”汤姆做出一副无辜表情，“我就是看看我们长得像不像。”

　　“我以为遗传是一种有用的东西。”Voldemort假笑着回答，同时不着痕迹地推开汤姆，“而且我们的亲缘关系很接近。”

　　你不用提醒我我是你儿子，汤姆幽怨地想，他果然低估了他自己的恶劣程度，“确·实·很·接近~”他的语气让他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他用一种极为明显的长辈看晚辈的“慈爱”目光成功地让Voldemort送了他一个白眼，“盥洗室在那边。”

　　Voldemort消失在盥洗室后汤姆脸上的诡异表情才一起消失。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肌肉发僵。

　　灵魂，他想，很明显，Voldemort对他没有防备心——或者是根本没办法有防备心。他们的灵魂是一体的，甚至汤姆的灵魂更加完整，对于魂片的吸引力也更强。Voldemort的灵魂几乎是处于一种受压制的状态，没有危险的时候，残缺的灵魂对完整的灵魂表现出了令人诧异的信任和顺从。

　　好的，制作魂器的又一恶劣后果。

　　汤姆的目光在紧闭的盥洗室门上打转。他没有那种当时对哈利头上的魂片那种可以cao控、共享魂片视野的感觉，但此时他有另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他知道Voldemort在哪，并且可以隐约感觉到Voldemot在干什么，但他又极其清楚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不是主魂与魂片，而是另外一种奇怪的关系。

　　他想象着Voldemort把脸擦干，在这种时候那个人会习惯性地翘起右手小指不让它碰到毛巾，这是一场战斗的后遗症，在那场战斗后的几个月中他都不敢让自己的右手小指碰到任何东西，否则他就等着承受堪比钻心剜骨的剧痛吧，那个被他硬接下来的黑魔法可不是那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