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策藏·影存 作者:小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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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燕归梁只觉得剑上有一道刚劲撞了过来,动作被迫停住,一睁眼,猛地发现竟然是一支染着艳烈火星的箭!叶舟轻的脸隔着那一支箭矢扬起了笑意:“来了。”燕归梁没来得及回头,一杆枪就挑了上来,猝不及防,他的长剑被打飞数尺之外。炎红枪尖流着火光似乎要烧化他,一道道随着变幻莫测的枪势,活像暴怒的龙蛇。燕归梁连连后跳闪躲枪招,趁机拔起地上长剑,拂袖一挥在空气中画出一道两仪,却被楚天遥反手打破。燕归梁不甘地喘着,自己落在地上,愤恨地望着楚天遥,狼狈得紧,脚下一个不稳,长剑插在地上才能够撑着自己。手臂上被炎枪重黎撕扯出的伤口像着了火,似乎还在不断扩张吞噬,加之叶舟轻云霜留下的剑伤,经脉被断痛得要人命。
他的机会只剩下最后一次。燕归梁站直身“哼……楚天遥,你来得正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身气焰已经虚了不少。方才同楚天遥接招时已经把他耗得提剑都难,燕归梁咳出一口鲜血来,连眼睛都发红。咬牙锁眉,仍是强行逼出内力,蓝焰化成紫气,引的风生水起。脚下蓝白光芒旋成八卦阵,刺目夺人,环身居然凭空多出数十道剑影飞舞。剑阵随着燕归梁手中长剑一齐指向天空,劈手而挥,纷纷朝楚天遥而去,如漫天箭雨,划破苍穹。
楚天遥将叶舟轻推开了些,握紧手中□□,枪尖烈炎喷薄而出,映着他坚毅的眉目。神行一闪,毅然向前疾步,迎着剑阵,炎枪呼啸如长虹,打出的火屏与白芒撞出如雷轰响声。楚天遥枪杆横架,渐压过燕归梁的攻势。挥枪拆招之际,两道光在其间炸开,炎枪重黎啸若奔雷,燕归梁已有战败趋势。正及枪尖要触及燕归梁的刹那,一阵剑芒随刺眼寒光从天而降,随后有熟悉的声音高声喝道:
“万剑归宗!”
骤地一闪,只见燕归梁拄剑跪在地上,身前浩气蓝衣白袍在风中扬起来,纯阳持剑挡住,枪锋与剑身相衡,火星四射,而后蓝光大盛,剑意如凛冽寒风。面前是与燕归梁一模一样的面庞,不过那容颜却多了一丝沧桑洗练过的清冷,像华山上披着白雪的青松,仙风道骨。
“燕辞梁……”叶舟轻跑上前,两人同时撤去力道,各自后退了一步。
燕辞梁将长剑收入背后剑鞘中,站定,对楚天遥淡淡道:“他一身经脉已废,收手吧。”
背后的燕归梁不断咳着血,声音沙哑到让人心疼:“你为何会在这里?燕归梁命数至此,自愿堕入魔道,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
“别沦陷下去了。”燕辞梁轻叹,回过身,对弟弟语调中竟然含着消失了十几年的温和。清俊的眉目中,流露出黯然感伤,启唇,顿了一秒,欲语还休。于是伸手从衣层中摸索了一番,最后,缓缓寻出一束剑穗,流苏末端染着一片已经干涸许久的血迹。燕辞梁屈身将那剑穗递到了燕归梁眼前。燕归梁错愕地怔在那里说不出话,呼吸颤抖起来,就像是在心里无声抽泣。他迟缓地伸出手,带着鲜血的指尖接住那条剑穗——那剑穗在那场刻在他骨髓里的南屏之战前就失踪了,整整不见了有三个季节,现在回到他手中,却被保持地完好无损,只有上面一片血迹,提醒着他想起一张有些邪气的笑脸。那剑穗是浅紫色的,缀着白玉,上面刻着“归梁”两个字。
盼离燕归梁。这句话说的是他自己,也是那个他一直放不下的人。
“这是萧槊临死前也紧握在手的东西,物归原主。他的墓在陶塘岭上,小梁,他已经死了,但你还要活下去。”
“阿槊……”燕归梁的声音颤地更加厉害,终于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燕辞梁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背,又搭肩将燕归梁扶着站起来,默默地带他离去了。最后,白衣道袍消失在往华山的方向。
尘埃落定。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楚天遥扶着一瘸一拐的叶舟轻慢慢走回来,这样问。
“我叫莫迟,莫恨心迟。”莫迟下马跑到两个人旁边帮忙,一边关心道:“叶哥没事吧?”
叶舟轻无奈一笑:“没事没事,脚崴了而已。”便也由楚天遥将他拉上踏炎。莫迟舒了口气,脚下一蹬跨到照夜白的马背上,两匹马一起跑起来。楚天遥望着莫迟,笑道:“莫姑娘,骑术不错!”
“哈……这孩子,骑马的时候可野了……”叶舟轻揽着楚天遥的腰,这回他坐在楚天遥身后,靠着楚天遥宽厚的背,很舒服的模样。
“谢谢大哥哥夸奖,大哥哥也很厉害!”
楚天遥回以爽朗的笑容,一边将头侧过点,小声对叶舟轻戏谑般地:“舟轻,这小丫头是你女儿吗?”
“……小迟……我朋友说她是他恋人的转世,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保护。”
“哦……那领养了当我们女儿吧?”
“……滚”虽然是鄙夷,却一点没有斥责的意思,反倒听着让人觉得温馨。周围在马蹄哒哒中静谧起来,官道两侧林子里传来悦耳鸟鸣声,成双成对的。叶舟轻细细听着,合着眼,将楚天遥楼地更紧了些,像是偎着主人的猫一样温顺。
“事情都结束了吧……舟轻,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你急着离开?”
“小迟被人劫持,朋友传信来说是知晓了真相,喊我帮忙……那真是一堆复杂的关系,牵扯到你我,还有我们的上一辈……这样,明天我同你详说好吗?天遥,我有些困……”
“也好,歇会儿睡吧。今天在长安寻家客栈寄宿一晚,明日再启程回浩气盟。”楚天遥话音很轻,听背后叶舟轻安静地一言不发,回过头,细微鼾声传入耳中,叶舟轻已经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红衣裳,白长发的背影。云霜转过头来对他莞尔而笑,复又在视线中,在和风飞花中悠闲地走远了。
回到浩气大概有三四天了。清晨,叶舟轻漱洗回来,见墨雪落在阳光铺洒的窗台上。这次墨雪带来的不再是龙飞凤舞的梨花笺,只是一张简单不过的信纸,“陶塘岭”三个字而已。那字迹工整肃穆,不是决明,更加不是云霜,会是谁呢?约他去陶塘岭会有什么事?不知道如何揣测,抚着墨雪的身子,原先受伤的地方已经长出新的羽毛,绒绒的,像枯木发芽。
南屏刚下了一场新雨,不大,丝丝沾衣。叶舟轻上了陶塘岭,细雨刚停,空气中又多了几分凉意,有些湿润。收了油纸伞,望见那依旧一碧如洗的高原天空,天空下连绵不绝泼墨一般的山川。
陶塘岭上,一个带着银面,穿着黑鳞衣的影子,血红色的拖长护颈,同竖起的细马尾一样长到腰。是唐悬。
“早,唐悬。”叶舟轻走上前,问候道:“想不到,你居然亲自出谷了。”
唐悬对着叶舟轻沉默片刻,将带来的剑匣交到了叶舟轻手中。叶舟轻打开,愣了一秒——里面是绛霜墨雪。唐悬竟缓缓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不加掩饰的面目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带面具的缘故,唐悬虽然年龄已经有三十多,长相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的模样,年轻,冷峻,只是深邃的目光中蕴藏着风霜沉浮,流露着明显的惆怅。他对着双剑合眼,像是在漠然深悼,良久才又睁眼:“退了狼牙之后,我赶去龙门,只在废墟里面,找到了这双剑,便带了回来……想了想,还是觉得转交给那女孩的好,毕竟……是他拼死想要守护的人。这样他在冥间,也应安心了吧。”
“是啊。”叶舟轻捧着双剑,叹息的尾音消失在微风中:“唐悬,恶人谷……如何了?”
“变了很多,也……依旧是那样。”
“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开荒BOSS燕归梁结果毛都没掉。
第一条江湖恩怨的大线算是没了╮(╯▽╰)╭。
下面几章都在默默给小叶身份问题还有结局伏笔……
当然事情绝壁不会因为BOSS没了就结束了的=L=
马丹QAQ哥写在本子上的手稿被麻麻撕了……
☆、——章四十、哀歌——
“一踏三生远常伦,嬉笑怒骂绝痴尘。俯览庙堂纷争处,错漏人间几度春。”
这首诗是描述恶人谷的,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叶舟轻也常常听云霜这样念过,如今到了唐悬口中,却少了一丝自在逍遥,多了一分厚重沧桑。唐悬这个人,恶人谷中都称他是黑夜里守护恶人谷的魔鬼。他总是处在暗处操纵情报,辅佐统帅,掌控战局,出什么事都是最冷静的人,从不刻意流露感情,也从不暴露在阳光之下,冷漠无常。今天却极不寻常,话语中带了不起眼的伤感,心就一下子老了许多。而或许,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唐悬,会担忧,会嗟叹:“云霜毁掉的地图是假的,他把真的地图交给了烟。狼牙军大挫锐气,平安都没打下来,安禄山半途被李林甫反将一军,令人退了兵,他们也只好作罢了。谷里的兄弟伤亡不多,但是连着几番被袭,心累。决明他……”
“决明怎么了?”
“中毒仍是强撑指挥,仗是打赢了,但是他……伤重毒发,不知何时才好,提前退隐了。”
叶舟轻陷入缄默。物是人非,恶人谷依旧立在凛冽寒风中,只是,李少卿,萧槊,云霜,燕归梁,决明,还有他叶寒城,这些人相继离开之后,昔日叱咤风云的十四魔尊,如今只剩了八个人了。恶人谷接下来的路,会走向何方呢?
“风云变幻了,恶人谷也依旧笑看这个人世。”唐悬的目光投向远处,“云霜赴龙门之前,同我说过,让你退出恶人谷……或许是厌倦吧,狼牙退军之后,有很多兄弟退谷,百殊接任统帅,养兵休整。现在是恶人谷士气最低落的时候,小叶,我不希望你现在离开。”
“……你安心,我不急于退谷。”
“我承诺与你,等到百殊稳住大局,便助你离开。李少卿的死牵绊了你那么多年,或许,是时候打开那个心结了吧。”
“多谢……那,你呢?你会永远守在恶人谷?”
唐悬的回答自然没让他感到意外:“会。恶人谷是我……我们这些无处可去的人的家,是我们的信仰,只要还有一个恶人在,就会有人不惜一切去坚守它。”
他没有说错,萧槊,决明,云霜,唐悬,都是这样的人。不过,叶舟轻不是,他的信仰是楚天遥,他没有那么大的胸怀与像这样守一个恶人谷或者浩气盟,他的情感只是自私的小爱,事到如今,他只想守着楚天遥一个罢了。
那天早上回了盟中之后,叶舟轻去了趟栖霞幻境。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大概是四个月前他失明那会儿,托七星卫将他带来。那天云霜也来了,他还在为如何抉择而困扰。现在,这一步,他终究还是迈出去了,他“跳下了那个悬崖”,心境大为不同。慢步而踱,抬头,天空中有一□□鸟掠过,树木常青。合眼深吸一口,渺渺水烟沁入肺腑,心情像那彩虹一般,清丽的一抹。
暗蓝的布缎还系在那棵树的树干上,风一吹就飘起来。
“少卿哥,麻烦事大概都结束了。”叶舟轻对着那布缎自言自语,似乎能和他对答一样。
“再过半年左右吧,百殊把恶人谷发展起来,我就可以离开了。”
“当初想看看我会如何走你的路,想不到……我和你一样跨出了那一步,不过,还好,我没有走到和你一样惨烈的结局……大概是这几个月生生死死的经历,让我会相信……七情六欲,像蚕丝一样把两个人紧紧地织在一起,织成一个茧……”叶舟轻摊开手心,他握着的是那枚生死蛊——“或许,外力能破坏这个茧,但是却没法把那些连在一起的蚕丝分开……”
叶舟轻静静地立在那,望着手中的生死蛊出神,衣袖在风中摆动,像是虔诚祈祷。过了会儿,直起身,舒了一口气:“行,我回去了。少卿哥,愿你在天之灵,同我一起守护天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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