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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ucifer和Michael大部分时间里都各自占据着牢笼的一角，而Adam和Sam则会挑选一个离魔鬼和大天使长尽量远的位置，肩并肩地蜷缩起来。

　　天使们极少交谈，但是一旦两个中的某一个踏出他的角落，一场战争就会爆发。

　　Michael和Lucifer的怒火好像从没有一刻熄灭，火焰和冰霜互相碰撞，这样世纪的战斗会持续不知道多久，而Sam和Adam只能瑟缩在某个角落里，胆战心惊地祈祷战火不要波及到他们的身上。

　　然后两名天使中的某一方，或是Lucifer，或是Michael，就会率先退出战局，回到他专属的角落里，另一个就也收敛起荣光，不再追击。

　　比起生死搏斗，Sam觉得Lucifer和Michael只是在宣泄着内心的怒火。

　　战斗结束后，牢笼里总会很安静，安静到可怕。

　　并不是Sam不想和Adam说话，只是声音在牢笼里会吸引太多的注意力，他一点都不认为被Lucifer或者是Michael注意到会有好结果。

　　有些时候Sam会把脸埋进膝盖，装作他还能睡着，但是这样悲哀的尝试只能提醒他一件事——牢笼中没有睡眠，也没有休息。

　　有几次，他从伪装的睡眠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属于Lucifer的那一小片阴影里，有谁的目光在盯着他，但在他抬头时又立刻转开。

　　如果是从前，Sam一定会惊慌失措，担忧Lucifer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但是现在，他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反正再怎么样也逃不掉。

　　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几乎可以称得上“偷偷摸摸”的注视之外，Lucifer什么也没对他做。

　　地狱的时间流速与人间应该是不同的吧？Sam模糊地记得。但现在，他到底是在牢笼里待了四天、四年、还是四百年，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丝毫意义。

　　每天都是一样的，黑暗、孤独、寂静，天使们的怒火。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的某天，Michael和Lucifer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斗。Sam垂着头坐在牢笼一角，感觉到打斗声停了。他本以为一切又将回归平静。

　　但脚步声响起，不是远离牢笼中央、去往Lucifer或者Michael的角落的脚步，而是离他越来越近。

　　Sam能感受到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他身上，挡掉了牢笼缝隙中透进来的闪电的一点点亮光。他抬起头，发现Lucifer正沉默地看着他，背后羽翼因为方才的打斗还有些凌乱。

　　“Lucifer。”Sam开口，自己都被自己嘶哑的声线吓了一跳，他已经太久没有说话了。

　　可是Lucifer没有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中闪着冰蓝色光芒的匕首，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Sam。

　　这是什么意思？在那个角落待腻了，想要换个地方吗？

　　Sam顺从地站起身，给Lucifer让出位置，并准备提步向Lucifer先前身处的那片阴影走过去。

　　可是Lucifer却没有给他让路的打算，堕天使甚至还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似乎在问Sam为什么要起身。

　　Sam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不知从何而来的胆量让他伸手轻推了Lucifer一把，想让他不要挡路。

　　就是他手掌触上Lucifer手臂的这一瞬间，后者极快速地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惊得Sam几乎要跳起来。Sam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意外的是Lucifer也并没有阻止他这么做的意思。

　　Sam踉跄地后退两步，撞上牢笼粗糙的铁壁，有些惶恐地看着Lucifer。

　　“Sam。”Lucifer开口了，还是他临时容器Nick的声音，只是更加低沉些——其实Sam不明白为什么Lucifer还要保持着人类的形态，他不是厌恶人类吗？“你想要出去吗？”

　　什么？Sam眨眨眼，一瞬间没有领会到Lucifer的意思。

　　Lucifer看出面前人类的不明所以，罕见地、极有耐心地再问了一次：“你想出去吗？”

　　出去…出牢笼？

　　“当然！”在Sam弄明白Lucifer到底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之前，他就已经过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注意到Lucifer略微暗沉下来的脸色，Sam小声补充道，“谁会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何况还是和两个发了疯的天使关在一起。

　　“当然了。”Lucifer灰蓝色的眸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更深邃的暗色，好像酝酿着一场风暴。他的羽翼有些不受控制地溢出微弱的星光。

　　不像Michael那招摇的白羽，即使是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Lucifer的翅膀也都隐匿在阴影当中，毫不起眼。

　　直到这一刻Sam才明白了Morningstar这个称号的含义，即便只是不受控制的微光，Lucifer的羽翼也比Michael正色的纯白要美得多。

　　但是这也告诉了Sam一个重要的事实，Lucifer很生气，比任何时候都要生气，而现在离他最近的是自己。

　　Sam想要再退一步，可是忽然意识到背后已经是牢笼的墙。他只能面色惨白地看着Lucifer。

　　后者讽刺地挑起一个微笑，嘴角不自然的弧度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都有些扭曲。Lucifer不同寻常的怒火让整个牢笼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Lucifer反反复复地握拳、然后再松开，灰蓝色的眸子此刻已经接近某种冰霜的色彩。

　　而Sam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如此愤怒。

　　难道Lucifer想要Sam心甘情愿地留在牢笼里…留在这个地方？

　　终于，在Sam无辜而沉默的注视下，Lucifer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愤怒，狠狠地一拳击出。

　　可Sam没有感觉到应有的疼痛。

　　他惊愕地看着Lucifer冷着脸收回砸在牢笼墙上、鲜血淋漓的手，转身大步走回牢笼中央，天使之刃划出衣袖。

　　这一次休战的间隔比任何时候都短，Lucifer强硬地发起宣战，而Michael也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

　　Sam紧紧贴着牢笼一角，怔愣地意识到Lucifer和Michael又陷入了新一轮战火当中。

　　他很快意识到这一次的战斗有什么不同了，天使的你来我往之间，Lucifer疯狂地浪费着不必要的荣光，失掉了往常的精打细算。

　　Lucifer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刺目，扎眼到Sam不得不伸手挡住眼睛。

　　Michael看起来就像Sam一样吃惊，他转攻为守，长剑挡掉Lucifer每一次的挥击。

　　但是Lucifer的攻击早就失去了章法，更像是过分的宣泄。

　　“Lucifer？”Michael有些疑惑地开口，却没能得到幼弟的回应，他只能继续集中注意力在应对攻击上。

　　荣光是天使存在的根本，因此短时间内过度的消耗当然会给天使带来极大的损伤，Lucifer身上出现了层层叠叠的血痕，而伤口愈合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Lucifer！停下！”终于，Michael的表情带上了一点慌乱——Lucifer想要干什么？他是在着意燃烧着他自己的荣光！

　　尤其是在牢笼中，与天堂没有联系的他们荣光恢复速度更慢，Lucifer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Michael有心想要放缓攻击的速度，可是Lucifer好像早就知道他的打算，带着战斗的节奏越来越快。

　　直到某一次攻击，Lucifer夹带荣光的刀刃忽然顿在了半空，随即整个人都支撑不住一样朝着Michael的方向倒下去。

　　来不及收住朝着对方要害去的长剑，Michael别无选择，只能松开握剑的手，任由荣光之剑掉落在地面上，伸手接住了向他倒过来的弟弟。

　　他也许有想过Lucifer使诈想要杀死他的可能，但最后还是信任占了上风——他相信Lucifer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打败自己的兄长。

　　Michael单膝跪在地上，将Lucifer搂在怀里。

　　他从未想过Lucifer的荣光居然在平时也如此冰冷，腾跃着寒霜的火焰。Michael触碰到Lucifer的手很快就感受到了过于寒冷的刺痛感。

　　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个，Michael惊恐地感受到Lucifer身体中荣光所剩无几。

　　他慌张地想要把自己的荣光输送给对方，一时竟然忘记了Lucifer已经堕天——就算他还是天使，堕天这个过程也让他的荣光与Michael的互相排斥。

　　Michael的荣光一触碰到Lucifer的额头，就引得后者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自发地想要反抗者

　　这“入侵者。”

　　Lucifer咳出一口鲜血，猛地伸手抓住了Michael的领子，把他拉得更近些，嘴唇靠近他的耳边。

　　“ESIASCH，OLANI NANAEEL IPAMIS GIL IADPIL OL OIAD。”Lucifer忽视了兄长制止他说话的举动，轻声用以诺语说道，每一个音节都从他嘴中带出血沫。

　　Michael胡乱地伸手，想要擦掉弟弟嘴边越来越多的血迹，但只不过是徒劳。

　　Sam不明白那个句子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出了Lucifer嗓音中最深切的哀伤。

　　Michael低头看着怀中的弟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Lucifer眼角的那个…是眼泪吗？

 

　　☆、笼中鸟【无责任番外】

 

　　“哥哥，我不想让他走。”Lucifer用以诺语这么对Michael说道。他无声地哭着，就像个孩子一样毫无顾忌。晨星的骄傲此刻全部被过于沉重的悲哀压得抬不起头来。

　　命运简直就像是在和Lucifer开最残酷的玩笑。

　　他的灵魂伴侣居然是个人类，还是他的容器、他的敌人——那个把他再次拉下地狱的敌人。而现在，他就连和伴侣共处的最后机会都要失去了。

　　Michael能感受到Lucifer浑身都在颤抖，一半由于荣光耗尽、无法再抵御火焰灼烧灵魂的痛楚，一半由于过于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他曾经如此闪耀的兄弟，现在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在地狱最深处的牢笼里、除了哭泣什么也做不到？Michael心中第一次生出质疑天父的想法。

　　父亲的命令就一定是对的吗？为了完成父亲的指令，自己真的应该不顾其他任何事吗？

　　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瞥了一眼牢笼角落里的Adam。

　　父亲让他们爱人类、保护人类，但又提出了天启。

　　Michael不明白。他忽然觉得千万年来在所有天使面前建立起的威严与权威的面具，出现了名为疲惫的蛛网样的裂纹。

　　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将Lucifer搂得更近些，并且在内心深处卑劣地庆幸、Adam没有所谓“更伟大的使命”，值得被救出牢笼。

　　时间对最初的大天使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浅薄的概念，他们能很轻易地在大部分时间当中穿梭。因此当Lucifer忽然停止战斗，转向Sam的时候，Michael就明白了一切。

　　Lucifer【看见】了Sam被Death带出牢笼。

　　Winchester…他们总是那么不安分。Michael轻叹口气，动作小心地让陷入休眠的Lucifer坐在牢笼墙边，展开巨大的洁白羽翼，把他环入温暖的羽毛当中。

　　就像是一切还没有开始之前那样。

　　他忽略掉Sam惊愕到见了鬼一样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也阖上眼睛，开始像往常一样静坐。

　　牢笼的锁被打开的时候，Michael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但他只是沉静地看着Death拄着他那根古老的手杖走进来，轻而易举地抓住Sam的灵魂。

　　Michael甚至还微微向老人点头致意，没有半分失态。

　　看到Michael和Lucifer的姿态，Death挑挑眉，显得有些诧异，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牢门在他的背后又重重地关上了。

　　Michael偏头看了一眼紧闭双目的Lucifer，心里清楚其实对方非常清醒。就在刚才Sam的灵魂离开牢笼的一瞬间，Lucifer的身体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或许是觉得装睡也没有任何意义，Lucifer倏然睁眼，昨日的脆弱早已消失不见。他冷冷地推开Michael的羽翼，踉跄着站起来，朝他自己那片阴影走回去。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试图挑起和Michael的战斗，但也没有要开□□谈的意思。

　　Michael看不穿那片Lucifer着意建造的阴影，但有时他会盯着那个角落，思考Lucifer可能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