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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贞子怔住，显然她一切都往科学上套，却没想过这最简单的解释。

“不多言是吾性格使然，每日观看晨曦只是吾之喜好，不意竟致此指斥！既然心中从未信我，何不坦言？”燎宇凤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叩心。

“我……”利贞子有点慌了。

一直没说话的小易开口：“你没相信过我们，但那天还是接走了燎宇凤，你只是想观察研究他？”

这句话让我更愤怒了，燎宇凤反而冷静了下来。毕竟是修道之人，一怒如沸，一静如磐。

他不再看利贞子，将麒麟星交给他的那银色物事珍而重之地藏入怀中，转身对他的同伴们说：“观此物，似比银骠侠变更为精妙，极见玄奇巧思。待吾寻得银豹，再一同登门谢过照世明灯。暂别。”说罢微一颔首为礼，在众人的回礼中向阳台款步而行，倏尔化光而去。

燎宇凤走得决绝利落，我倒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刀猿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剑狼没说话，直接一闪身站到刀猿身边配合摆出了起手pose。我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还是个行动派？

苍鹰一手一个按住了两个不省心的小子。

麒麟星沉默了片刻，悠然开口：“此事之始，是我等无端侵扰姑娘清静，姑娘若不愿接受，亦是无碍，何必如此？”

利贞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转过身来问我和小易：“这么离奇的事情，你们真的从一开始就相信？从没有过怀疑？”

眼见为实啊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我摇了摇头。

她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可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依然坚持认为，一切都可以用科学去解释，所有的超自然现象后面都有人的cao纵。即使看起来完全不可能的事，也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弄懂原理，并不是永远无法认知。”

“可我们相信。”小易的目光落在金狮身上，慢慢地说，“我们一直都相信。”

利贞子看着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回到沙发前提起包：“不管怎样，我要为我的失礼道歉。谢谢你们的款待。”

我没有挽留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观与思考方式，我不能说她就是错的，更不能去强迫她相信什么。

她走到门口，又停了停，试探着问：“如果我下一部小说的题材是这个，你们介意吗？”

我扭头看看大家，在大家的目光——哦，麒麟星的目光看不到——中点点头：“当然可以，期待你的小说，我们也很好奇你会怎么写这个故事。”

“还有，我家始终欢迎金曦道长下榻，如果他还愿意回来的话。”利贞子笑了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22、

8月30日 星期日 雷阵雨

 

难得是周末，我一觉睡到十点半才勉强醒了，又在床上赖了会儿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洗脸。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听到两个小家伙打闹——哦不，修炼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去了。这俩小子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上次居然大白天出去逛街，还说是“练习利用地形与视觉死角藏身之术”……拜托你们玩的是大霹雳不是刺客信条好吗？

不过既然苍鹰和麒麟星没有制止，我也没啥意见。比家里有一个熊孩子更不幸的是家里有两个熊孩子，唯一幸运的是我并不用给他们做饭╮(╯_╰)╭。

说到做饭……燎宇凤昨天就那么走了，我还专门给他准备了葡式蛋挞和西关鸡仔饼，想让他带回去慢慢吃呢，免得他还把那块咬了一口的几百年的烧饼当个宝。虽说是辟谷的高人，但也难免有嘴馋想吃零食的时候嘛，我懂，我懂。

说到这个鸡仔饼啊，它是我大妖都地区知名度很高的一种传统点心了，里面有猪肉、南乳、蒜茸、胡椒粉、五香粉和盐等材料——听起来有点儿异端，但吃起来味道甜中带咸、甘香酥脆，关键是还很耐放。既然燎宇凤这么喜欢过期的烧饼，应该对这个接受度不会太低吧？况且凤凰和鸡仔……也算有点儿亲缘关系吧？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手把该洗该换的衣服和被单扯下来团一团丢到洗衣机里去绞，然后开冰箱拿个牛奶当早餐，往书房走。

 

麒麟星一如既往地在电脑前徘徊——是真的徘徊，他正在看一个英文页面，每看一段就复制了文字切换窗口去用翻译软件翻成汉语，再把得到的简体中文拷贝到WORD文档中转换成繁体。这种机翻看来舛错率不低，他并不太满意，时不时回头看向左侧。在他左侧桌面上立着一本砖头那么厚、足可以砸死创罪者的《英汉大辞典》，苍鹰渊渟岳峙般静立于旁。每当麒麟星目光投过来时，苍鹰就指气凝剑，泰然一划，只见辞典书页快速翻过，在某一页倏然停止，麒麟星便凝眸细读片刻，然后若有所悟地回头继续踩键盘。

……我是该吐槽你们的学霸模式还是秀恩爱模式呢？#每天早上起来都被新姿势闪瞎#。我默默扶额。

不过城主大人您这又是解锁了什么新的领域？

“天华道友。”麒麟星见我站在书房门口发呆，停下了脚步，向我颔首致意，然后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哈，不觉已是午时，道友可是需要上线守护浩气盟？”

……城主大人，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真违和您造吗？

我默默擦去心中狂刷的弹幕：“哦，那个不急。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呢？”

“此事正要烦劳天华道友。”麒麟星侧身，让我看到页面，“此部书典并未全文释出于互联网上，不知道友可否代为寻得全书？”

我伸过脑袋看了看，主标题副标题加一起挺长一串儿……Quantum Mechanics……就认识这一个单词，前面后面都不熟。

“没问题啊，亚马逊上网购就行。”我坐下来开页面，一边好奇地问，“但是你们怎么会突然对量子力学感兴趣？”

“哦，前些天吾搜索到一部斯坦福大学关于量子物理学的公开课，观之深有启发，便想多读一些。转换思路，或可破局。”麒麟星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赏，“如此珍奇玄秘之学，在贵界竟然可以毫不藏私，公开于众，有志之士皆可向学，实乃苦境不能也。”

呐，其实几千年之前我们这儿的知识也是先被祭司阶层后被贵族阶层垄断的。好在几千年来，社会一直在进步。不过这样说来，苦境的历史有多少年了？这么多年好像除了来犯的敌人换了又换，社会形态可是一直没变过啊？还是一直存在于农耕社会……硬要说的话还退步了呢，古早时期动不动还“武林万教”，至少保留了形式上的民主，到最近，基本就剩几个王朝统治，再来就是三教互撕了……

苍鹰关切地看向麒麟星，轻轻“啊”了一声。

麒麟星唇边浮起笑意：“放心吧，吾只是想起了时间城主曾将我送回四骐界，让吾看到戢武王兴办女学，开启民智之事。嗯……时间城主cao纵时间的能为，莫非……”他踱开两步，陷入思考。

我在亚马逊上搜到那本书，下了单，看到麒麟星在想事情，也就不去打扰，顺手点开了微博。

 

好几天没发微博了，刚点开就看到我关注的“@钗素同人站”在重发好友慕青子言所做的视频《莲叶三部曲》。

这三部加起来有四五十分钟，简直算得上是微电影了，将叶小钗和素还真在霹雳剧集里相处的二十多年共同所经历的各种剧情摘选而出，配上原剧口白，简直就是拉人入坑安利CP必备良药。我本来是存了一份儿高清版在电脑上的，但是自从上回麒麟星一脚删除文件夹之后，就再没恢复过。这会儿看到它又刷上首页，心中真是感慨万分。

苍鹰看到这条微博上那张素还真与叶小钗《刀戟勘魔录》时期造型、注着“至交”二字的合影，感慨地轻叹了一声。

虽然只是极轻浅的一叹，麒麟星却立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看向屏幕，嘴角似笑非笑地扬起：“噫？”

我赶紧双手护住屏幕。想了想，这次不是在我电脑上的了，他想删也删不了啊，胆气又足了些。

麒麟星倒是没有像那天一般冷然，反而拖长了声音：“世事纷扰，数十年云烟过眼，此时看来，倒真是令人怀念。天华道友，可否容吾等一观呢？”

我敢说不能吗？

小慕啊你害死我了，这三部曲，第二部是“无心”与“有情”之争，是魔考与拯救，是情义对决；第三部是“守一”与“沧海”之辨，是死亡与重生，是莲华之路钗行无悔……可是让麒麟星和苍鹰再看一遍那些镜头那些记忆，是多么残忍……

就算不为他们的心情考虑，我也得考虑我家电脑的安危啊QAQ！

相比之下，第一部好像还没那么虐，说的是素还真和叶小钗初识、相随、联手打怪升级然后你救我我救你你倒在我背上我倒在你怀里的那些事……【大误！

我战战兢兢地点开了第一部的链接，然后灰常机智地一键屏蔽掉弹幕。

麒麟星和苍鹰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我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他们好像完全被剧情吸引了，即使一上来就是欧阳上智那段公案，也没影响到他们观影的兴致。看到叶小钗不顾素还真的顾虑与婉拒，大步走进琉璃仙境表示从此成为素派中坚力量的那一幕时，屏幕中的素还真感动地泣不成声，屏幕外的麒麟星轻声地笑了。

笑声很低，却很舒畅，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满足。

苍鹰轻轻“呵”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抬手触了触麒麟星。

麒麟星笑得更是开怀，我觉得那已经不是得意，而应该用“得逞”来形容了。我默默地扭过头，专心看视频。

这一看就忍不住想吐槽，仗着现在跟他们越来越熟悉，我举起没喝两口的早餐奶挡着脸：“话说，这位素贤人这一路行来，化体真够多的啊，随便数数也有十几个，真是虐死MV剪刀手跟画手们了——剪一部素还真单人MV，跟剪霹雳群像似的；明明是剪莲叶CP视频，看起来简直像是一路在换伴侣……你看叶大侠他就从来不出化体，如此专注，真乃霹雳好男人——麒麟星你怎么看？”

“耶？天华道友有心了。”麒麟星悠然轻笑，“素还真化体众多，叶小钗却从无化体，确然不公。正是因此，吾才专门设立魔吞不动城，让他也尝试一番改变身份行走武林之趣味啊。”

苍鹰仓促地“啊”了一声，摇了一下头，像是想要写字解释，但只是无奈地转过头去。

我了个去我和我家的鼠标都惊呆了！这梗简直吊炸天好吗？我不仅被开启了新大门简直被开启了新维度好吗？我抖抖抖抖抖地问：“你，你是说真的？”

麒麟星朗声大笑，转身将双手负于身后，潇洒地向外走去：“你说呢？”

 

23、

8月31日星期一 雨

 

一整天都阴沉沉的，比天气更阴郁的是我的心情——我们领导宣布，在阅兵假之前，我们必须把那三天的工作都提前做完才可以休息，否则就得回来无偿加班。一想到这就意味着我需要在3天之内写完6天的工作量，我整个人都不好了(ノω<。)ノ))☆.。

下班的时候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哎哟喂，昨天晾出去的床单还没收！原本想在办公室多赶点儿工的我立刻抬起头，关了电脑就往外蹿。

一路飞奔回家，气都没喘匀就赶紧拉开阳台门，把该收的收回来扔在沙发上，关好门不让雨水飘进来，这才喘了口气。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客厅，心里忽然一动。

——又下雨了啊，麒麟星……

我几步跨到书房门口，几乎脱口而出的呼唤又硬生生地忍在了喉咙里。

 

同那天一样，麒麟星静静地站在窗口望着大雨。

不同的是，他的身侧，苍鹰与他并肩而立。

他们没有开灯。昏暗的房间里，两个白色长发白色披风的背影是唯一的亮色，一室黄昏也压不住那抹高蹈世外的白。暮雨潇潇，更显出一窗之隔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