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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息一声，我跟接引师兄一路向西。哎呀哎呀，这个词用的有点黄暴，那就改说“一路朝西飞”好了。

　　此时，西方尽头遥遥地有异动出现。不祥的预感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过我心头，随后一大段旁白硬塞进我的脑中：

　　混沌之中，有一片大地浮现出来，这就是众神之母盖亚。盖亚生出了天空之神乌拉诺斯，他成了第一代神王。随后诸神陆陆续续诞生，他们自称提坦神族。等到宙斯登上神王宝座，占据了奥林匹斯山，又被称为奥林匹斯诸神。

　　原初之水中孕育出来一朵莲花，创世神阿图姆率先从莲花中诞生。他创造出了太阳神拉，拉又用眼泪和汗水创造众神，包括休、泰芙努特、努特、凯布、奥西利斯、伊西斯、塞特和奈芙提斯等等。这便是埃及神族。

　　又有一道金伦加鸿沟，鸿沟之北为“雾之国”，鸿沟之南是“火之国”。在冰火两重天之中，诞生了霜巨人之祖尤弥尔和母牛欧德姆布拉。尤弥尔的身上变出了智慧巨人密米尔和女巨人贝斯特拉。在母牛的舔舐下，冰中则出现诸神之祖布利。布利生下包尔，包尔和女巨人贝斯特拉生下了奥丁。这便是北欧神族。

　　这三支神族虽然有些天生神通，却不知修行，实力低下，不足为道也。

　　旁白结束。

　　我身体晃了晃，差点没被雷个倒仰。

　　真是好久没遇见这个桥段了。在洪荒流里生硬地裹进西方神话，然后狂踩人家的实力。而且就连这段描述，都是互相抄袭的。从描述的口吻来看，最开始的那位作者估计是从百度之类的地方搞来的吧，接着就被一代代原封不动地传承下来。

　　洪荒流故事毕竟还是有些进步的，至少在中后期已经没有西方神族的事情了。但如今我所处的这个故事，是太古毒雷以力证道篇，出现这种早期设定倒也不足为奇。

　　据我所知，一开始出现这个设定的雷文里，主角是去西方大闹了一通的。后来的雷文虽然因袭这段话，却再也没有与西方神族相关的情节出现。久而久之，这段文字就被剔除到洪荒俗套之外了。

　　其实西方这三支神族的设定跟巫族挺像，天生神通，七情六欲，偏重肉身。埃及神族那种半人半兽的模样与祖巫真身更是有共通之处。我记得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洪荒故事中，西方神族被设定成了巫族余脉，还是挺有创意的。可惜呀，这种洪荒文在整个大类里就像是偶然跃起的一朵浪花，转眼就被淹没在俗套的滔滔洪流之中了。

　　这个故事之中，许多洪荒故事的套路还未成形。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些套路我已经无比熟悉，知道许多破解之法。但这个故事里的套路都是很久以前出现的，我觉醒后根本没有再遇到过。它们对我来说不仅陌生，而且远没有后来的俗套们那样逻辑清晰可循。换句话说，它们难对付得多。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作者相当于把我们丢到了电脑的安全模式之中，让我这个病毒无计可施。

　　在本故事中，我与接引师兄不是发大宏愿预支功德成圣的，而是靠斩三尸成圣。没错，在早期洪荒文中，大部分圣人还没沦落到用立教功德来成圣。除去女娲外，我们都是靠斩三尸证道。当然，作者要用我们这些无情的废物来衬托以力证道有情有欲的主角是多么伟大。

　　啊，顺便说一句，这类故事中，圣人名额是不固定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伏羲也可以成圣。往往是因为他把河图洛书送给帝俊，借机斩去三尸中的最后一尸执念，以舍成圣。

　　由于没有定式拘泥的关系，我与接引师兄很快就成圣了。再度回返紫霄宫的时候，三清与我们哥俩全变成混元圣人了，女娲尚且没有得到主角指点造人，所以还未证得混元。

　　或许是此次听讲的圣人变多的缘故，鸿钧讲道的内容也随之变得艰深起来。主角依旧老神在在，未成圣的人云里雾里，紫霄宫里只有我们几个新晋的倒霉圣人不得不按照作者的安排，陶醉在大道里手舞足蹈。

　　老子眉飞色舞，元始天尊摇头晃脑，通天教主须发飘扬，接引师兄忽喜忽悲，我呢……我的脸上没变化，但是手里的七宝妙树要随着剧情一会枯萎一会发芽。凭什么我听道还要拿着七宝妙树呀？西方再穷，一个须弥芥子神通还是可以施展的吧？我也没见老子扛着拐杖听讲呀！

　　唉，一讲道就是成千上万年，我要拿这么久的七宝妙树，手都酸了。

　　二次讲道结束后，众多大能纷纷散去。

　　洪荒大地上有一道祥光冲天而起，我下意识掐指一算，原来是玄元控水旗出世。接下来神妙的一幕发生了，几十道大能遁光在空气中硬生生折了个方向，一同向着宝物出世的地点飞去。

　　按照这类故事的设定，玄元控水旗算是十大先天灵宝之一，老厉害啦。

　　五方五色旗是一套，那么名字也应该配套才对呀。离地焰光旗，青莲宝色旗，戊己杏黄旗，素色云界旗，基本上都是采用了颜色加属性加方位的配套。离、戊己是方位，焰光、青莲、杏黄、素色既表明了五行属性，也显示出颜色。

　　当然，封神演义毕竟不算是一部设定严谨的小说，青莲宝色旗和素色云界旗就没有明说方位，而且青莲宝色旗属木，木对应的是东方，好好的怎么就落到了两位西方教主手里呢？离地焰光旗对应火属性，方位是南，但老子怎么就要跟南边扯上关系呢？人家明明住在玄都天大罗洞呀。

　　即便如此，这四面宝旗的名字水平也比玄元控水旗要高明得多。控水，你不觉得实在太直白点了吗？其余四面宝旗都是半遮半露地在名字里简介暗示自己的属性，比如焰光毫无疑问是指火；素色即白色，对应五行之金。好歹也是个中国古典背景下的法宝，名字取得有点含蓄美好不好？

　　还有些洪荒流故事里，管这面水属性的大旗叫修罗血煞旗，归给冥河，这不仅违背了其余四面大旗的命名规律，而且很难听。

　　相较而言，如《兴亡某叹》那样，将西游记里那面的真武皂雕旗算成水属性大旗，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真武对应北方，象征五行之水；皂色就是黑色，表明了颜色，也再次表明了属性，跟其余四面宝旗的命名方式恰好暗合。

　　胡扯了这么多，我依然得去抢那面“玄元控水旗”。

　　“诸位道友，贫道刚刚掐指一算，发现此宝与我西方有缘，合该为我所得。”我施施然落到宝物出世的地方，厚颜无耻地说。

　　果然，这句话刚一出口，没有成圣的那些修士纷纷显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离开此地。

　　“丫的，见过无耻的，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随着一句脏话和一串仿佛来自十年前的高维世界落伍网络语言，主角·猴子山大王·花果山鸿蒙天尊张寒，出现在我面前。

　　“是鸿蒙天尊来了。”“是那位呀，这下子有的看了。”周围那些大能再度聚拢起来，跟街头大妈没区别。

　　“这不是张道友吗？”我转头一看，竟然见到女娲像个怀春少女一样双手交握看着主角。你是怎么做到“在全洪荒人物都没名没姓的环境中精准地找到他的姓氏叫出张道友”的呢？为什么你不会管我叫准道友，管老子叫老道友？身怀特殊能力的少女呀，我已经预感到作者钦定你当女主角……之一了。

　　“哼，你这个猪头，放着西方不去，还敢来东方抢老子的宝贝。靠，今天爷就用板砖打你个满头桃花开。”主角取出了一件先天灵宝，没错，就是真的板砖。

　　坏了，我都忘了，这种弱智类型的洪荒故事里，闷棍板砖满口脏话几乎就是主角标配呀。哦，对，有名有姓也是标配，而且名字多半非寒即冷。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上火了，这么想凉快凉快。

　　“张道友果然真性情。”女娲跟个弱智似的在边上感慨，脸上漾出了红晕。骂几句脏话就能让她芳心暗许，我真佩服作者的智商，小学没毕业就别写文了行不行？假如女娲要是从故事里觉醒的话，会不会想要当场自杀呀。我顶多是丢人，她这是现眼。

　　主角再次摆出招牌的“冷冷一笑”，抬起手就是一板砖砸了下来。

 

　　☆、第52章 以力证道篇（三）

 

　　“我干你娘呦！”主角怪叫一声，抡起板砖向我拍来，宛若市井间小流氓斗殴，哪还有什么圣人气象。

　　“张寒，你不当人子！”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了标准台词，精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用七宝妙树去挡他的板砖。然而此时主角头顶就像长蘑菇似的，忽地升起天地玄黄玲珑塔。

　　坏菜了，没想到这件法宝在本故事里也属于主角，判断失误。我心里警兆大生，但是已经晚了。玄黄气垂落，自带万法不沾属性，将七宝妙树带歪。我这下子露出极大破绽，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板砖。

　　圣人道体不死不灭。这一下子虽然很疼，但对我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除了很丢人。

　　我在每个故事中，都免不了被主角打脸欺负。可是板砖打头，与做过一场时被打个趔趄，或者在言语上受些讽刺是完全不同的性质。这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和蔑视，是一种极为恶毒的发泄。

　　被打时，我心中忍不住在想，编造这类情节的洪荒流作者，究竟有怎么样的一颗扭曲而饱受压抑的心呢？现实中受了欺负，不敢伸张，只好把怨气憋在心里。到了网络里，用这种直白到让人恶心的方式宣泄出来。

　　其实不仅仅是洪荒流故事，高维世界的网络世界，不就是个充满戾气的是非场吗？虚拟似乎就是他们的面具，每个人把自己心里的恶释放出来，与其他人共鸣、放大，最终变成无数的喷子，遇见什么事都要去谩骂一番。

　　洪荒流，是网络文学的一个分支。网络文学，又是互联网文化的无数产品之一。洪荒流的出身决定了它自己就会带有一些互联网文化的影子，不论是好是坏，就如同挖出的莲藕上永远会带着河底淤泥一样。

　　互联网上的低素质喷子投射到在洪荒流小说里，就是流氓一般还自诩真性情的主角。

　　同样的道理，那些狭隘民族主义的粪粪们，投射到洪荒流小说里，就是打倒西方叛徒二人组，就是脚踏西方神族、拳打东瀛八百万诸神，就是身为圣人还要缩进大学校园里打倒韩国跆拳道社和日本空手道社社长。

　　高维世界的这些人其实很可悲呀。他们心中没有一点真善美的东西，常常充斥着仇恨、偏激、怨毒的情绪，然后将这些负面能量经过互联网大规模扩散开来。

　　假如你真的爱国，那就努力工作，让国家强盛起来，谨言慎行，做个文明的国民。捂住眼睛和耳朵，不许别人说国内不好，这算怎么回事呢？老实说，在公共场所吞云吐雾、大声喧哗、随地吐痰的人里，没准就有粪粪们。素质低是全方面的，一个满口脏话的人，难道会是个从不抽烟喝酒、轻声慢语说话的五好市民？网上天天找人喷的疯狗斗士，现实中难道就是个受欢迎的人吗？

　　“叫你装逼！拍死你！贫道这块混元板砖，专治三界装逼之人！丫的！”主角嘴里不干不净，手下不停，砸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被打的时候，居然还能进入脑内贤者模式，胡思乱想了这么一大通东西，我也挺佩服自己的。

　　“善哉，鸿蒙天尊还请手下留情，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朵金莲在我面前绽放，接住了主角那块板砖。是接引师兄终于看不下去出手了。

　　主角冷哼一声：“怎么，西方教主想要倚多取胜吗？”说着，他又祭出鸿蒙珠，将接引师兄的十二品莲台砸得摇摇欲坠。

　　“师弟不过是一时口误，鸿蒙天尊何必苦苦相逼？我二人放弃此物争夺还不成吗？”接引师兄赶紧道。

　　主角这才满意地收手：“这还差不多，我东方的东西，都跟你们西方无缘，记住了！”

　　“既然道友说东方之物与西方无缘，那是不是西方之物也与东方无缘？”我被接引师兄扶起来，心头的屈辱化作怒火涌动。我宁肯让过去的那些主角打到吐血，也受不了被人用板砖打头打脸这么久。实力可以有高下，人格的侮辱却难以忍受。

　　主角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愣，然后才说：“不错，你们西方贫瘠，那些破烂没人看得上眼，你们自己玩去吧。”

　　我深吸一口气：“既如此，那么道友强取我西方灵脉凝碧崖以及无数天材地宝，又作何解释？你这些作为，让西方灵气大大流失，这个因果，你想如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