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别离抬起自己的手,指尖之中就有一枚几不可见的细针飞出,细针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抬了抬手,那根针就如闪电一般射出。
萧别离当然知道叶开一定躲不开。
这样近的距离,若是叶开还能够躲开,那他也枉称暗器无情西门春了。
叶开的确来不及躲开,因为他根本想不到萧别离还会暗算他,他甚至都没有对他产生防备。
只不过萧别离漏算了一个人。
傅红雪。
他怎么也想不到傅红雪使出轻功的时候,身体轻盈的完全不像是个瘸子,更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会为了救叶开把自己的背对着敌人。
只不过无论是傅红雪还是叶开,肯定都想不到那并非他的最后一招。
萧别离的左手发出来的暗器,比他的右手更快!
他笑着抬手,却发现手臂抬起的时候,手却已经不见了,鲜血从他的断腕处喷涌而出。等他看到自己落在地上的左手,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萧别离怎么也想不通,傅红雪到底是什么时候拔的刀。
叶开和傅红雪已经不知去处。
叶开当然是一路飞奔回的。本是春寒料峭的夜晚,叶开的背上却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傅红雪的身体变得越发冰凉,让他觉得自己抱着的已是个死人。
马芳铃一见到他就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叶开,出了什么事?”
“他,你快去叫大夫。”叶开急得没有多废话一句,说完便跑,身体都好似要腾而起。
马芳铃也没有多问一句,立刻唤来她的胭脂马,打马而出。
傅红雪这时已被叶开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傅红雪原本苍白的脸变得越发苍白,嘴唇变得乌青,脸上也不断地出着冷汗。
叶开看着他握着刀的左手,唯恐他不小心伤到了自己,便伸出手打算取出他的刀,谁知手刚刚碰到对方的手,就被凛冽的刀锋给划开了一大道口子。
刀伤很深,刀口也很快。
叶开一瞬间就想到了沈三娘。
大夫显然是在睡梦之中被马芳铃给拉出来的,他身上的衣服还未拾掇好,甚至脚上的鞋子也只穿了一只便火急火燎地闯进了屋。
“叶少爷,敢问……”
“他。”叶开指了指床上的傅红雪。
“好好。”大夫立刻在床边坐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芳铃总算开了口。
叶开皱着的眉头松开来,勉强笑道:“我也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待事情水落石出,我一定告诉你。”
马芳铃点了点头。
叶开又问:“三娘呢?”
马芳铃道:“这个时候她已经睡下了。先前我不是告诉了你,三娘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难道你还在怀疑她?”
叶开摇了摇头,只是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口默然无语。
马芳铃着急道:“你的手怎么伤了?快让崔大夫帮你包扎起来。”
叶开笑了笑,道:“无事,小伤而已。”
崔大夫这时已瞧完了傅红雪,看着叶开手上的伤口,道:“还是让我为叶少爷包扎一下吧。”
叶开便伸出手去给他包扎。
“他现在如何?”叶开问道。
崔大夫面色古怪,看了一眼马芳铃,道:“叶少爷,这位公子是怎么受伤的?”
叶开拿出他从傅红雪背部□□的细如毫毛的银针放在桌上。
崔大夫道:“实不相瞒,令尊那日受伤,也是我看的。令尊白大侠中的毒和这位公子中的毒,是一样的。这种毒叫‘忘忧’,医书上说,中了这种毒的人,最后只有两种结果。”
马芳铃道:“哪两种结果?”
崔大夫道:“要么死在睡梦之中,要么醒来忘却一切忧虑烦恼,不知人间。”
叶开面上一白,忙问道:“难道没有解救之法?”
崔大夫叹道:“在下医术不精,还请叶少爷另寻良医。”
马芳铃气得喊道:“你这庸医!我明日就去把你那妙手回春的招牌给摘了!”
崔大夫连声道歉,赶忙退了出去,急得连诊金也没有收就走了。
“他肯定是个江湖骗子,这许州城里的大夫缺他一个不缺,叶开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全城的大夫都叫来……”
“铃儿。”叶开打断她的话。
马芳铃怔了怔,道:“你叫住我做什么?我要去帮你叫大夫。”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马芳铃开了门,才发现是白府里的一个小厮。
“你做什么?”
“回小姐的话,外面来了个奇怪的人,说咱们府上有病人,那种病只有他才能治。如果晚了,后果不堪设想,小的方才瞧见少爷急急忙忙地回来,就想着来通报一声。”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到身边飘过了一阵风,再看屋里,叶开人已经不见了。
12
漆黑的夜色之中,站着一个人,手上提着一个纸糊的灯笼,借着那灯笼微弱的光,可以瞧见这人头戴斗笠,一身紫衣像是融入夜色之中,他的腰侧还挂着一柄无鞘之剑,好似一块破铜烂铁,随意地挂着。
等他把灯笼抬高照到他的那张脸,叶开才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居然就是路小佳!
路小佳看见他的表情,笑得很愉快,道:“你想不到?”
叶开摇了摇头。
路小佳又道:“傅红雪在哪里?”
叶开道:“你跟我来。”
马芳铃还等在屋内,一看见叶开就迎了上来,等她看到路小佳,一双柳眉又顿时皱起,问道:“这个人又是谁?”
叶开道:“我的朋友。”
马芳铃道:“你什么时候交了他和床上那人做朋友?”她的语气十分不满,就好似知道了丈夫秘密的妻子一样。
路小佳瞧也没有瞧她一眼,就已在床边坐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傅红雪,便道:“他很快就会没事。”
“你怎么知道?”叶开忙问。
路小佳笑道:“我要是不知道,我怎么会是路小佳?”
这句话实际上倒是把叶开的问题给回避过去了。
叶开也不再多问,又道:“你知不知道,我爹白天羽也和他是同样的情况?”
路小佳冷笑一声,道:“你爹就算中的和傅红雪一样的毒,也不可能和傅红雪一样很快就好。”
马芳铃着急道:“为什么?”
路小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里仿佛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只是他和马芳铃是头一次见面,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大的敌意?
叶开也问道:“为什么?”
路小佳道:“因为傅红雪本就是百毒不侵之人,只不过忘忧毒毒性厉害,所以才让他一时半会陷入昏迷,但是不过两日他就会好转。”
叶开怔住了。
路小佳又笑了,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之意,他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对他这么了解?”
叶开点点头,他正打算这么问。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我和傅红雪已经认识了十年,他的事情,我当然比你清楚。”
叶开这次是真的怔住了。他本以为路小佳只不过是个路过此地的神秘年轻人,却想不到他原本就是为了傅红雪而来的。只不过傅红雪是红衣楼的杀手,而且他自己也从不曾说过有什么朋友,莫非路小佳也是红衣楼的人么?
一时之间,叶开的脑海里已闪过无数个千回百转的念头。
路小佳却已看出他的想法,坦然笑道:“你想的没错,我也是红衣楼的人。”
马芳铃大吃一惊,大声道:“你你你……叶开,你怎么和红衣楼的人交了朋友?”
路小佳皱起眉,无鞘的剑忽然出手,打在马芳铃的脑袋上,便把她敲晕过去。
他的剑比萧别离的暗器还要快上许多,甚至连叶开都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
“你为什么要把她打晕?”
“因为我不喜欢她。”路小佳冷冷道。
叶开道:“你和她第一次见面你就不喜欢她?”
路小佳冷笑道:“喜欢和不喜欢,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叶开叹了口气,只好把马芳铃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等做完这一切,他便又转过身来看着路小佳,道:“我本以为红衣楼要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多个人出手。”
路小佳道:“本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为了白天羽而来的。”
叶开道:“你是为了傅红雪?”
路小佳点点头,道:“还有你。”
“我?”叶开不解。
路小佳道:“现在你不明白,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路小佳的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惆怅和悲伤,灰色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痛苦,只不过很快就不见了。他的目光悠远,明明看着叶开,却又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叶开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看向傅红雪,又问道:“百毒不侵,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路小佳又笑了,他的嘴角虽然上扬,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你只是一个从未闯过江湖的公子哥,又怎么会知道没有?不过傅红雪也不是天生就是这样的。”
叶开道:“哦?”
路小佳道:“他是练出来的,让他这么做的当然是花夫人。”
叶开怔了怔。
路小佳笑了,笑容诡谲神秘,眼里也闪着奇异的光,他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傅红雪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叶开的直觉告诉他不要知道,可他的脑袋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
路小佳道:“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第一步只是洗澡而已。每天三次,洗澡水是用五毒身上取出的毒液烧成的,据说人洗澡的时候,身上的毛孔都会张开,毒素也会渗透进去,疼痛当然也是在所难免的。”
叶开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已经忍不住要吐出来。
路小佳看着他的神情,笑道:“第二步便是吃。其实一共只有两步,我只做到了第一步,傅红雪却两步都做到了而已。”
叶开的脸色很不好,但凡有人在你的面前说吃五毒之物,你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路小佳道:“这虽然让他痛苦难忍,可也造就了他百毒不侵的身体,据我所知,他中过的毒不下四十种,有的毒连江湖神医都解不开,可是他却一点儿事也没有。”
叶开目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怜惜,问道:“花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路小佳道:“你想错了,花夫人并没有逼他,花夫人只是这么说了,他也就照做了。”
叶开道:“傅红雪竟然这么听她的话?”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们本就是被她一手养大的。”
叶开又怔住了。
路小佳却问道:“你想不想喝酒?”
叶开点头,他现在当然不想喝酒,只不过他却看出路小佳想喝酒,一个人喝酒自然无趣,所以作为朋友他当然愿意陪着对方喝酒。
酒已上,叶开和路小佳人已在屋顶。
路小佳喝了一口酒,又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颗花生抛在空中,用嘴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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