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照裹紧了包扎伤口时被扯开的衣服，平时废话不少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真的没有关于游乐场的记忆，只去过一次后来还因为出现命案被封了。”

 

    “我记得你说过很小就进入了组织，在那之前呢？”夏洛克敏锐观察到他跟上的步伐很吃力，渐渐放慢速度试图引导记忆，“以你的能力应该不够资格加入那种地方，期间发生了什么足以改变boss注意的事情？”

 

    符照拖拖拉拉的走着，忍受痛苦的声音比平时小了一点：“组织一直在研究变小药，你知道的，试验体一开始是白老鼠，后来总要换成人类。”

 

    不必解释的太详细，夏洛克一瞬间就领悟了其中的含义，双腿像被钉在原地一样迈不出去。

 

    失败的变小药被当做零食吃掉了……真的是零食吗？

 

    符照，就是升级版的白老鼠。

 

    不过现在那只卷毛的老鼠没有任何自觉，走出一米才意识到夏洛克在身后，扭头停下来：“不过我作为试验品进入组织某个基地的时候，变小药研究还没那么成熟，一直是给老鼠喂药的，我就帮研究的科学家打打下手，照顾一下老鼠什么的，过了很长一段清闲的日子。不过随着药剂的成熟，早晚有一天会轮到我的。你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夏洛克摇摇头快走几步，收回惊愕的表情。

 

    “大概是药剂研究的差不多了吧，有人说接下来就要用到我试药了。当然，我那个时候的梦想就是坏人而不是试验品，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惆怅的时候不小心给小白鼠喂了一根辣条——那个时候我的工作就是喂老鼠。”符照厌恶的深深皱眉，甩了甩手，“还不如后来当家政工呢。”

 

    再然后……

 

    小白鼠吃到辣条之后大受刺激，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最终跑出来，咬断电线导致实验室供电短路，点燃化学药品引发连环爆炸。

 

    符照听到爆炸的第一声响以为是打雷，就冲到院子里收衣服，结果一回头整个基地都炸没了！

 

    基地的大部分成员死在爆炸里，一直很照顾他的宫野夫妇也不知所踪，好像同样死掉了。

 

    五岁的符照抱着在阳光里晒到温暖的干净衣服，坐在废墟上发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个阴沉的长发男人开车过来，掏出抵在他头上：“为什么这里爆炸了，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

 

    “不知道，应该是事故吧。”符照抬头看了一眼那时候还没有愁白头发的琴酒，“我就是出来收个衣服。”

 

    ……

 

    夏洛克小心配合他的速度，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那段过往。

 

    严格来说，是童年失去双亲的孩子作为可怜人体实验品进入地下组织，经历了一段悲惨时光。

 

    但被他讲出来，故事就完全变了味道。

 

    “不要因为听起来有趣就放松警惕啊，组织好歹也是跨国犯罪团体，没有那么多好人的……只是我后来发现，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生活都没什么变化，不如高兴一点。夏洛克你也高兴一点吧，笑一个，从出现以后你就耷拉着脸。”符照毫不在意的叙述完毕，只觉得那个冰淇淋吃的太快刺激到胃痛。

 

    夏洛克勉强扯了扯嘴角。

 

    符照捂着嘴巴拼命咳嗽，弯着腰断断续续说话：“算了，你怎么变小以后一笑还满脸都是褶子呢。”

 

    悲惨伤痛之类的，他大概完全意识不到这些吧。

 

    夏洛克的神情很复杂。

 

    如果符照像个普通人一样自怨自艾或者悲伤，他会习惯性的嘲讽几句，不在乎雪上加霜一点。

 

    但符照满不在乎，让他想揪着那人的领子质问，为什么活得这么没心没肺。

 

    “你听见什么没有？类似金属摩擦的声音……”符照停下咳嗽，突然恐慌的抬头环视四周，“弗莱迪……他过来了……”

 

    “不可能！这里是你心里最安全的地方，他会被结界拦下，只要不再恐惧，他没有打破阻隔的能力。”夏洛克中断思绪，踮起脚凑在他耳边强调，“你要相信他绝对不可能进来！”

 

    符照慌乱的捂住耳朵，已经失去对他的信任：“弗莱迪已经进来了，我听见那个声音不会错的！你快点醒来吧，离开我的梦境。”

 

    唰……唰……

 

    利爪相互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在旋转木马的音乐干扰中都无比清晰！

 

    似乎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夏洛克已经放弃劝说符照坚定信念，对意志并不坚定的人来说这样太难，只能拉着他的手远离这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跟我来，找个地方摆脱他！”

 

    “去哪里？”符照被牵动的伤口在剧痛中让他回神，耳旁弗莱迪阴魂不散的笑声好像消失了一阵。

 

    夏洛克说这是梦境，刚才那个声音直接出现在脑海里，反复暗示他已经进入游乐场内部，大概是弗莱迪用全部力量干扰了他的判断吧。

 

    符照相信了这点，于是暗示成为真实。

 

    他被夏洛克拽着跑向某个方向，内疚地喃喃：“要不然你还是走吧，小孩子打不过厉鬼的，说不定没人以后我能爆发一下小宇宙把他干掉。”

 

    “闭嘴。”身高一米出头的夏洛克维持成年人的跑速已经气喘吁吁，黑发凌乱地垂在眼前，“游乐场的迷宫，我们在这里甩掉弗莱迪。”

 

    迷宫？

 

    符照正在疑惑自己的梦中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就已经从入口进来，几个转弯之后再也找不到方向。

 

 第37章

 

    梦境是不合理的，这座不露天的树篱迷宫明明看不到照明灯，却从头顶落下冷冰冰的白炽灯光线。入口在有人进来后自动消失，大概是梦的主人潜意识也不希望弗莱迪追上来。

 

    看来，只能从出口离开了。

 

    夏洛克是个极其注重细节的人，对自己的步伐和心跳速度之类的数据了如指掌，在失去工具时也能以此作为测量标准。

 

    但变小后的身体太过陌生，他在里面走了一阵才勉强计算出这座地下树篱迷宫占地惊人，大概在四英亩左右，也就是一万六平方米。

 

    广袤面积和复杂的迷宫不算什么，让夏洛克觉得麻烦的是符照现在的身体状态。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动了。”符照眼前彻底暗下去，在他开口之前跪倒在地拼命摇头，“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现在好想被弗莱迪撕成两半。”

 

    夏洛克鄙视的扶了最后一把，环视着四周高大的植物墙：“如果你死在这里，弗莱迪就不会在城市中流窜，那么我也会很乐意。”

 

    符照本来已经合上的眼睛立刻睁开！坐在地上用最后一口气怒骂：“毫无人性可言，我要去总部控告你！”

 

    “随你的便。”夏洛克松开搀扶的手不以为然，向远处走去，“一般来说，游乐场迷宫为了保持玩家闯关的兴趣会设置一些奖励，比如在死路上放个宝箱什么的，我去找找。”

 

    符照花了很长时间消化掉这句话，直直的向地面躺倒：“那你快点回来啊，家里人在我够年龄玩各种娱乐设施之前就死了，一直很想玩游戏来着，但进入组织以后始终没什么机会……”

 

    所以，才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希望有个游乐场吧。

 

    夏洛克分析出自己变小的原因，却没有什么特别兴趣，身影很快消失在绿色的墙壁之间。

 

    弗莱迪造成的抓伤从肩膀延伸至腹部，普通人受伤后可能连爬起来都困难，符照还能拖着逐渐失血的身体活蹦乱跳这么久，大概印证了“祸害遗千年”这句话。

 

    树篱迷宫安静的只有呼吸声，符照闭上眼躺了片刻，突然发觉身前有什么异样的响声。

 

    他在刺目光线下微微睁开一点缝隙，撑着身体坐起来：“夏洛克……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些？”

 

    去而复返的夏洛克，手里拎着简易医药箱蹲在他身前：“迷宫深处的死路，东西都装在箱子里。”

 

    “这样啊……”符照解掉了身上捆着的小风衣，露出皮肉绽开的正面，“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找到的是药品绷带就好了，果然就带回来了。”

 

    在梦境主人的愿望下，一切都能成真。

 

    夏洛克将医药箱放在旁边打开，取出包扎用品的时候单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包零食：“其实我更想要迷宫地图，而不是这种废品。”

 

    符照条件反射的抬手接住，发现居然是袋辣条！不过没有扯开包装就放在旁边，先将止血镇痛的药米分往伤口上狂撒一通，在夏洛克帮忙缠绷带的时候将那几支补充体力的葡萄糖喝光了。

 

    符照眼前终于不会再有时不时的黑暗，重新清理过的伤口疼痛程度减轻不少，起身试探着走了几步回头：“没问题。”

 

    夏洛克迈过地上那件小风衣，径直向前走去：“弗莱迪应该在寻找迷宫的入口，就算进来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我们，还有消灭他的机会。”

 

    他的外表和成年后差距太大，完全收起了成熟感，锐利坚定的灰色眸子却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把大人灵魂塞进了孩子身体。

 

    符照里面的衣服已经完全破损系不上扣子，只好把外套裹紧了一些，很不给面子地提问：“如果他正在出口等着我们怎么办？”

 

    夏洛克回头看他一眼，绕过迷宫墙左转：“只要你不希望这件事发生，它就不会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