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没有答话，摇了摇头，重新抽出一张活像抽象派画作的纸，送到了张新杰手里。
“啧，队长不称职啊，都不关心自家队员啦！难道就是被你欺负了？”叶修吊儿郎当地晃悠进来，坐到了喻文州对面的地板上，也抓起一张纸看了看。
王杰希随手就用卷起的涂鸦，照着叶修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就知道扯淡！这次真要这么弄啊？你确定？”抽完人，王杰希立马又把纸张小心翼翼地重新铺平，仿佛那是毕加索的遗作似的。
“知道是对战资料，你还拿来打我！抽坏了看不懂了，还得重新来！”叶修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吧！”王杰希又瞪了他一眼，无奈道，“虽然我是没什么意见啦，但是，总觉得有些胡闹啊……”
“上次半决赛，全世界都觉得我们是胡闹咧，我们不也赢了？”叶修飞了个白眼，像是看白痴似的瞥了眼王杰希。
“OK，OK，不提这个了，”肖时钦指了指自己手上的ipad屏幕，说，“看这儿，我昨天晚上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几个人立马切换模式，直接进入了战备状态，迅速得好像之前斗嘴的不是他们一样。
当然了，三分钟之后，和谐友好的讨论氛围就升级为嘴炮互殴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苏黎世又开始下起雨，原本就不算热的天气，立马让人觉得有些寒气逼人。
直到站在了酒店门外的走廊，黄少天才突然想起自己只穿了一件队服T恤，冷风夹杂着水汽这么一吹，竟让他浑身一抖。
黄少天呆呆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迫不及待地冲向地面，在水泥地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这样的天气，真是让人没有干劲儿呢。
雨天，就连来去的客人也少了很多。这里本来就是划给世界联赛的国家队选手住的，此刻更是安静到目光所及之处，半个人影都没有。
真的是半个都没有吗？
也不是。
黄少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林荫小道里，走出一个人。
瘦削挺拔的身影，干净利落的白衬衫，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仿佛从另一个时空走出来一般，那幅画面看得黄少天都是一愣。
“小周？”放下雨伞，俊秀得连酒店门卫都忍不住多瞄两眼的，不是我们联盟的宝贝周泽楷又是谁？
黄少天仍旧微仰着头看着天空发呆，但是心里却有看不见的草泥马正在奔腾不息。
天哪！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周泽楷会一声不吭地站在这儿不走了？喂，虽然他们都很熟，但是跟周泽楷还没到谈天说地、推心置腹的地步吧？平时也是吵闹比较多吧？
明明是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突然这么安安静静地被放在一个镜头里，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搭调，明显画风不对。
“这个天，你居然还出去啊？干嘛去的？”黄少天到底不是沉默的人，身边杵着这么大一个活人却一言不发，这感觉实在是有够沉闷的。
点点头，周泽楷微微一笑道：“不远，有商业街。”
黄少天侧过脸来，他倒是没想到周泽楷会答话。
按照周泽楷的性格，点点头、摇摇头，就能把这一类明显的问题都囊括了。怎么今天显得有些，多话？
“买东西？”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黄少天还是本能地接了茬儿，顺着周泽楷问道。
“嗯，没买到。”周泽楷好像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自顾自地甩了甩雨伞上的水，单手揣在牛仔裤的口袋，表情很是遗憾的样子。
“你想买什么？钱不够吗？”黄少天也懒得去想周泽楷话不话多的事，好奇地问道。
“嗯。”周泽楷竟然大大方方地就点了点头。
“预算多少？”黄少天本来就是个喜欢交流的人，话唠可不是白叫的外号。对于意外地很好聊天的周泽楷，黄少天倒是蛮高兴的。
天知道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有个状况外的人跟他扯点别的，总没有坏处。
“唔，10万，吧……”周泽楷似乎是有些犹豫地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回忆着刚刚在外面看过的东西。
只是这一扯，黄少天比起之前，越发的状况外了……
这是什么情况？周泽楷是喝多了，还是被人打劫了？什么东西要10w预算？买房吗？还是买车？这些东西能随着飞机带回国的吗？
“那么多？如果必须要用的话，要不要先去跟队里的财务问问看？”并没有深究周泽楷想买的东西，黄少天瞬间想到了他们随队是带着专管这一块的财务人员的，主要负责各类花销，记录账本。
“嘘……”周泽楷回过头来，食指压在唇边轻笑道，“这是，秘密。”
黄少天张了张嘴，这周泽楷，果然是中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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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3
决赛前夜，叶修关了电脑，一个人站在阳台发着呆。
再过十几个小时，就要站在最终的舞台上了，为这一次的旅行画一个完整的句号。到这个时候，什么紧张、什么压力，反而都不见了。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而后，便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由远及近。
“前辈。”周泽楷静静地站在了叶修的背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自然地走到他身边来。
叶修回过头，笑了笑说道：“干嘛，紧张的睡不着？”
摇摇头，周泽楷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安静地看着叶修的侧脸。
为了决赛紧张？那当然啊！这特么是国际联赛唉，赢了的人就是世界冠军，世界第一啊！要说不紧张的，要么是神经大条，要么就是自大狂吧？
但要说为了这个就睡不着，很抱歉，这实在不符合周泽楷的性格。他这辈子，还没有为了比赛而紧张得失眠过。
周泽楷的性格，从来是沉稳淡定、安安静静的，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在他身上掀起风浪似的。都说深井无波，那周泽楷绝对是个深的望不见底的井。
只是，周泽楷也是会失眠的。他失眠的理由，恰好就是面前这个笑的一脸欠揍、实际上却非常温柔的男人。
越是接近终点，周泽楷心里就越是不安。
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让周泽楷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心理，害怕失去。
“小周。”叶修回过头去，继续仰望着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昏暗暗的连心都开始压抑。
周泽楷忍不住直了直身子，突然想起叶修是背对着自己的，又轻声地应了句：“嗯……”
“你喜欢我吗？”叶修的声音在晚风中显得有些恍惚。
周泽楷猛地一惊，本能地想要逃跑。不安，强烈的不安，近乎疯狂的席卷而来。
“喜欢吗？”叶修转过身来，眼神温柔而坚定。
即便如此，即便不安感强烈到无法抑制，周泽楷还是定定地望着叶修，像是用尽一身的气力，沉声说：“喜欢。”
“是友情，还是……”叶修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爱情。”却被周泽楷毫不犹豫地打断。
是爱情啊！
如果不是爱情，哪个男人会这般迷恋另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爱情，怎么会如此小心翼翼又义无反顾地付出自己的全部？如果不是爱情，怎么会不断地逼迫自己，唯恐自己配不上对方？……
当然，只能是爱情啊……
静静地拥抱着周泽楷，叶修虽然略矮一点，却还是执拗地把周泽楷的脑袋狠狠地按在自己的肩膀。
手指穿过略长的发丝，叶修只觉得怀中的人好像是雕塑一般僵硬着，身体绷得死紧。
“小周，不要紧张，我在这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过区区十个字，却好像有着动人心魄的魔力。
那一瞬间，周泽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用力地回抱着叶修，用力到恨不得把那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好消除掉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
对，叶修还在这里。只要叶修还在这里，周泽楷就可以无所顾忌，就可以无所不能。
叶修轻拍着他瘦削的脊背，竟觉得眼眶一热，好像要落下泪来。
小周，我会一直在你看得到的地方，直到这一切结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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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4
第一届国际联赛的总决赛，整个决赛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选手们从休息室走进比赛现场的观赛席位的时候，那阵喧嚣几乎是要把屋顶掀掉的节奏，近在咫尺的人要聊天，都得扯着嗓子吼。
好在这样的时间持续的并不久，等到两队都进了场，气氛总算正常了许多。
正常的赛前致意，双方选手和领队都互相礼节性地打着招呼。
叶修打量着面前的美国队领队，非常典型的乐观开朗的美国人，年龄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笑起来还能看到两个漂亮的酒窝。
“你好，我一直很期待，能与你们相遇。”美国领队非常主动地伸过手来，一把握住了叶修的手，笑的一脸灿烂。
叶修不着声色地退后了些许，也客套地回道：“嗯，我也非常期待。”叶修并不喜欢太过张扬的人，眼前这个人，彬彬有礼，但是眼神却很有些侵略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