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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我知道这看起来实在有点……」

　　厄斯金博士朝一片惨烈的实验台挥挥手，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愿意进行人体实验，这太不稳定了，进行人体实验只不过是无意义的杀生而已。」

　　我觉得我终于找到为什么施密特这么久没有来基地视察的原因了。

　　因为博士的实验没有进展，所以施密特不会出现，施密特不出现代表博是永远得不到关于他的家人的消息──不知道他们的生死；不知道他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有没有吃饱穿暖……

　　也就是说如果我要见到施密特，并且成功干掉他，首先必须要让博士的研究取得足够吸引施密特的进步才行！

　　「博士，如果你不是在研究毒|药，那么这些实验究竟是……」

　　军营里从来没有人和博士闲聊，那怕从来没有接到任何禁令，也没有人对博士的研究表现出兴趣，除了我以外的所有士兵都把博士当成一个特殊的囚犯看管起来。

　　「生物的强化。」

　　厄斯金博士已经洗干净脸上的兔子血，正在卷袖子打算清理现场，我也跟上去拿起水桶和拖把帮忙。

　　「不是所有的人天生都和你们一样有健康的体魄的。」厄斯金博士小心翼翼地捧起实验动物的尸体包裹起来，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说是感慨比较适合，还是忧郁比较恰当，「还有许多人可能生来带有疾病、体弱，我构想是强化这些人的身体，突破先天遗传的困境，让他们也可以享受到健康的生活。」

　　「但是现在你在这里，所以这表示施密特先生需要你的研究来让他的士兵变的强上加强？」

　　厄斯金博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重复着用水冲洗实验台的动作，直到再也看不见血红的颜色，然后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卢卡斯，你是个好孩子。」

　　「欸？」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被人用「好孩子」来形容，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厄斯金博士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擦干净双手，轻轻地拍拍我的手臂然后离开了实验室。

　　我不太清楚博士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因为我会和他说一两句话而表示感谢，还是有什么未竟之意？

　　之后的日子里博士也没有想要继续和我闲聊的意思，好像那个下午在实验室里发生的对话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博士每天埋首在看不动的科学泡泡中，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又一串的公式，然后又全部推翻重来，就连对我的问候也只回以点头微笑。

　　我甚至发现博士把抽取血样的工作都交给了另外一个亲卫队士兵来进行，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并不在采样的范围之内。

　　到了月底，施密特依旧没有来到基地。

　　不能继续这样无止境的等下去，所以我决定好好地找厄斯金博士谈一谈，相当正式的带上见面礼那种恳谈。

　　「卢……卢卡斯！」

　　厄斯金博士和我之间隔着一张实验台的距离，但是他的手就这样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怎么样也无法握住我的手腕。

　　「拜托你了，卢卡斯！快……快停下来！」

　　红色的液体划过空气，落在大口径的烧杯中，液面以稳定的速度上升。

　　「求求你，卢卡斯，你不需要这样做的！」

　　我握住厄斯金博士颤抖的手，把它从空中按下来。这份礼物果然如我所想的，让博士难以接受，但是这样同时也展现了我的诚意并且证明了礼物的价值足够。

　　「来，拿稳了，博士。」把带着血液温度的烧杯放进博士的手里，我还得同时扶稳博士的手势，以免他手一抖就打翻了这份礼物。

　　「如果不够的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不用客气。我非常希望可以看到博士的研究成功的那一天呢！」

　　厄斯金博士看着我老半天没有说话，目光游移在烧杯和我的手腕之间。

　　「卢卡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嗯？」我掐住伤口的上部止血点，一边确认出血的状况一边回答博士的问题，「因为英雄必须帮助苦难中的人们解脱，所以不用客气，早点研究出强化血清，早点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吧！」

　　「啊……？」

　　将捧着烧杯的厄斯金博士留在实验室里，我转身离开，在即将踏出门口的同时停下脚步。

　　「顺便，我找施密特先生有点私人事务，实在等不了太久了，所以请您全力研究吧，拜托了。」

　　拉上实验室的滑门。

　　我觉得今天总算迈出了英雄的一大步。

　　看到了吗，远在美国的老爸！你儿子就要登上世界舞台啦！

 

　　转职第五步

 

　　一个半月之后，施密特来了。

　　我不知道在那天我大方的捐赠血液之后，研究取得了多少的进步，但是如果博士的家人真得被施密特当成人质的话，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联系对方。

　　没有用的人质养着只是浪费粮食而已，一但施密特认定用家人已经无法威胁博士，那么他肯定会把人质杀了以免节外生枝。

　　所以在苦苦撑了半年多之后，厄斯金博士终于向施密特低头，让他重新踏入营地。

　　「九头蛇万岁！」的口号又一次响彻云霄。

　　施密特脸上的表情展现了他对这次视察的满意，不管是佐拉博士展示的武器研发：可以装在坦克或者是门、墙上的能量炮，每一发都可以炸出一般传统炮弹两到三倍的威力，还是整个军营里被因为他的到来而点燃的「九头蛇万岁」狂热。

　　依照视察的行程安排，下午是厄斯金博士的时间，施密特在两个一身包裹得厚实除了一张脸没半块皮肉露出来的亲信护卫下来到已经准备妥当的实验室。

　　「啊！厄斯金博士！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施密特大步上前握住博士的手，笑容满面的摇晃着，看起来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那么，我相当的期待你会为我带来如何令人惊喜的成果呢？」

　　厄斯金博士看起来相当忐忑，施密特一松手就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掌，带着生硬的笑脸引导施密特往实验室就定位。

　　作为博士的亲卫兼打杂小助手，我在施密特就坐之后，推出了事前准备好的实验材料，几管血清还有两只分别关在盒子里的小白鼠。

　　「咳，首先我先和各位说明一下等会要进行的实验。」

　　博士伸手示意我把老鼠拿上前。

　　「如诸位所见，这两笼老鼠都是最一般的实验室老鼠，同一胎所生。喂养的环境、饲料、饮水等等都给与相同的条件。」

　　实验室当然不可能像演讲厅那样有固定的坐位，所有的安排都是昨天晚上临时布置的。视察的坐位也只不过是一张稍微舒适有软垫的座椅，另外加上一张类似小学生课桌的套组，提供给施密特带来的秘书纪录。

　　从观查区到实验展示台之间没有任何障碍，展示中不需要用到，多余的东西都已经推到墙边，除了几扇根本无法容许成年人钻过的换气窗还有实验室正门以外，这里根本没有藏匿武器或者杀手的可能。

　　护卫之一在施密特的左手边，手掌垂放在马上可以摸到枪的位置，如果房间里有人打算偷袭，他会在第一时间开枪。

　　护卫之二坐在施密特的位置往前一步的距离，正埋头在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刷刷抄写下博士所讲述的每一个步骤和解说。如果展示台这边有人出手，从他踢翻桌子到挡在施密特面前大概只要两秒。

　　我如果从实验台往施密特的方向移动，平地的直线距离需要三个大跨步，来自施密特左右两边的阻碍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完成防御布局，并且在我近身的同时三个人一起围攻。

　　「这是试验用血清003号，作用的方向是强化受试对象的心肺功能，现在将观测受试之前实验体的心跳。」

　　博士将小白鼠放进特制的老鼠滚轮里，被连上测试装置的老鼠的心跳随着他们跑起滚轮而快速飙升。我脱下外套露出衬衫还有双手的皮制护腕，捧着老鼠笼走到施密特的面前几步让他可以看清楚老鼠的状况还有它们的心跳频率。

　　「护腕不错。」

　　施密特点点头示意他看过了，在我转身端走老鼠，准备让博士注射实验血清的时候，他突然在背后发出这样的评语。

　　「谢谢您，先生。」我指了指旁边墙角的一笼兔子，毛茸茸的小动物们正在专心的吃着牧草，不时露出大门牙啃笼子发出「銧銧」的声响。

　　「兔子要是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而且不像老鼠牙齿小，啃在手指上一甩就甩掉了，兔子咬在手臂上可比老鼠严重多了。

　　这个护腕可不是单纯的护具，它是刺客的好伙伴──袖剑。

　　半年的时间足以让我在全营的人面前营造出「卢卡斯＝护腕」的印象，这种印象让我在今天进行安全检查的时候顺利通关。

　　口袋、腰带、鞋子都被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但是没有人会对平常光明正大在他们眼皮下晃荡的护腕多加注意。当然，也没有人注意到今天的护腕里头多了一些小小的机关。

　　我光明正大把护腕在施密特面前展现的动作也是一种放松对方警戒的方式，遮遮掩掩反而会令人怀疑，大大方方把武器亮在阳光下，对方说不定还以为那是个玩具。

　　经过刚才的一轮走位，我有把握从同样的位置进行刺杀，在施密特的手下来得及阻止我之前就把袖剑戳进他的喉咙里。到时候只要提着他的脑袋登高一呼──少年英雄只身潜入敌营对抗纳粹──检直不能更完美！

　　「现在将血清003注入试验体。」

　　博士捏起小白鼠，将针筒里的液体推进老鼠的体内。

　　施密特换了一个姿势，身体微微向前倾，目光集中在被放回箱子里的老鼠身上。那个一直不停作笔记的属下也停下手中的笔，将头稍微抬起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吱！」老鼠在笼子里焦躁的转着圈，不时用后脚站立起来，两只前爪抓着鼠笼的金属。

　　「这是成功了吗？」施密特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指了指老鼠，眉头紧皱。

　　厄斯金博士戴上厚布手套抓出实验鼠，翻来翻去检查了一番，小心的把老鼠放回笼子里，朝我点点头。

　　时机来了。

　　我遵照博士的指示，一手捧着实验老鼠的笼子，另一只手则提着装有天竺鼠的笼子。

　　天竺鼠的块头几乎是实验鼠的五倍大，兴奋的在笼子里转圈圈，隔着栅栏观望另一边的小伙伴。

　　我把笼子交给施密特的手下，那个一直站在旁边和木桩差不多的家伙。

　　「这……怎么可能？」

　　施密特带来的人打开笼子，将两只老鼠放进特制的滚轮中，没过多久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电到似的，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之类的词。

　　随着我再一次端上装着普通实验鼠的滚轮，施密特表情一楞，随即开始认真的比较三只动物的差别，随着他观察的越仔细，他脸上的表情就从开心越发接近狂喜。

　　「它们的耐力竟然差不多！体格差异如此悬殊的情况下……」

　　「原始的实验鼠已经不行了，受试体还在稳定的跑，太神奇了！」

　　老鼠的滚轮骨碌碌的转动着，袖剑弹出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从这个距离攻击专心在观查实验结果的施密特的话──

　　一步上前，没有人注意。

　　两步上前，施密特用眼角看了我一眼。

　　三步上前，亮剑，施密特的两名属下成抵抗姿势──太慢。

　　剑出，命中目标，目标持枪部下已准备射击态势，优先以目标笔记部下为肉盾，夺枪，反制，刺杀结束。

　　应该是这样才对。

　　「你在想为什么这一场暗杀没有如同你所设想的那样进行。」

　　施密特冷静的嗓音一点都不像是和死亡擦身而过的人该有的，即使袖剑勘勘从他的耳垂底下错过，刺进了背后座椅的椅垫中，事实上只要角度差个两度左右，他的颈部动脉此时应该已经爆出红色的水花。

　　同样的，我的脑袋也会开出红白之花──拜气窗口伸进来的军用步|枪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