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时间盗贼+番外 作者:许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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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彩发过来好多好多话,吴邪想回复点什么,可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无言以对。就像云彩说的那样,自己其实真的没有立场来说这些话。他的心里难受得要命,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在几年以前就认识张起灵,恨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捉弄他们。
可是他知道,这些都没有意义,他再抱怨再痛苦又有什么用。这世界从来不需要任何无用的叹息,只需要解决的办法。他就算再为这件事感到不满和愤怒又能怎么样,他无法代替张起灵去面对这件事情,他甚至都不如云彩勇敢,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当然也愿意留在城市里,可即便张起灵一辈子都不喜欢她,她也能为了他做到放弃城市,留在大山里。
晚上张起灵回来的时候,吴邪望着他,忽然问道:“小哥,你觉得你家乡的那个人这样对待你,束缚你的发展,把你的未来限制在那个地方,他这样做,你恨他吗?”
张起灵一怔,随即摇摇头:“吴邪,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这四年其实都是人家给我的,我凭什么恨他?”
吴邪苦笑:“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恨?他们这样做你也毫无怨言吗?你是不是从来都觉得别人没有对不起你的时候?”
张起灵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点点头:“对。”
吴邪叹息:“那你有对不起别人的时候吗?”
过了一会儿,张起灵点点头:“有。”
他说得斩钉截铁,吴邪有些愣,他看到张起灵低下头,微微地笑了笑,带着苦涩,带着感慨,似乎还带着很深的歉意。
“我做的最对不起人的事,就是明知道自己终究要回到大山里面,却还是把心意告诉了你。”
张起灵紧紧地握着拳:“吴邪,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自私的事。”
他抬起头来望向吴邪:“可是,虽然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想……我一定还会这么做。
“吴邪,对不起。”
12.
暑假之前吴邪就跟张起灵提议两个人出去玩玩,他一直很想去更南边逛逛,厦门广州什么的都不错,如果张起灵嫌远的话,也可以去北京,小花一直邀请他们过去玩。
但张起灵没同意,他的理由是暑假要打工,而且出去旅游真的太浪费钱,景色又大同小异。吴邪无奈极了,他是真的不懂张起灵这么拼命到底想做什么。尤其是有一天张起灵竟然累晕了,要不是同学给他打电话,吴邪都不知道他低血糖这么严重。
赶到医院的时候张起灵的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吴邪在旁边看着他,心里翻涌起各种各样的情绪。
他几乎要爆发出来,他问张起灵到底想干什么,但张起灵却只是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吴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说:“小哥,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没剩多少了,就这么浪费掉,你真的不会觉得可惜吗?”
吴邪一直以为张起灵这么攒钱或许是有自己的计划,比如……出国。
学外语的又有几个不想出国见识见识,他们学校每年都有出国交换的机会,以张起灵的牛逼申请个奖学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自己拿一点钱,这个机会应该是很容易就到手的。
起初吴邪真的以为张起灵是为了这个,所以他心里有点难过,他难过的不是张起灵有这个念头,而是难过他为什么硬要一个人扛。如果他告诉自己,自己一定会和他一起分担。
但很显然他猜错了,因为在这不久他就听到消息,原来张起灵早就有出国交换的机会,可他却拒绝了。
吴邪是真的懵了,他去问张起灵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干嘛还要这么拼命地挣钱。
张起灵却是特别淡然地对他说,不去是因为怕浪费和吴邪在一起的时间。
“况且,总是要回去的,出国那么一年两年的又有什么用,浪费钱。”
吴邪在那一瞬间真恨不得抽他一顿才好。
暑假到底还是没能出去,张起灵执拗起来根本不听人劝,吴邪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太固执了,可他也懒得管了。
最后一年了,他们或许这一生就只有这一年的时光了,吴邪在某一天午夜梦回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三年,想起他和张起灵一路走来,只觉得命运弄人,苦不堪言。
可无论怎样,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想,管他张起灵到底想做什么,他都不想去纠结了,只想着把最后的一年过好。
大四开学的时候张起灵收到了一份邀请,他之前替一家企业翻译文件的时候认识了一位经理,很是欣赏他的才华,三番两次想要在张起灵毕业之后签他。后来有一天吴邪帮他给这位经理送文件的时候,才知道了原来张起灵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
那位经理还让吴邪帮他劝劝张起灵,说自己是求贤若渴,奈何张起灵说他毕业后是肯定要回广西的,所以觉得太遗憾了。
“小吴你说说,这么厉害的人才回那里做什么,能比留在沿海城市有发展前途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们世界五百强的企业竟然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我也是醉了!”那经理吐槽道。
吴邪觉得心酸死了,他想说我比你还醉,真的。
吴邪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越来越觉得像张起灵这样的人才不能就这样浪费掉,他之前偷偷地记下了云彩她父亲的电话号码,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打了过去。
他努力地向他保证,自己不但能够把张起灵的欠他的钱乘以十倍全部还上,还会尽可能地捐助当地的几所学校,无论是书还是电脑或者其他任何东西,包括云彩想留在哪个城市生活,他都会想办法满足。
他相信,只要云彩的父亲同意,他跟父母或者三叔开口,他们一定会帮忙的。毕竟这关系到张起灵的前途命运,他们是开通的人,何况母亲又这么喜欢他。
可他没想到,云彩的父亲听完,却只是冷漠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能做到,我的兄弟姐妹都是做生意的,钱多的是,我女儿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你这些打动不了我。”
吴邪忽然就觉得很无力,那人又说:“如果不是我的傻女儿喜欢他,我也没必要这么做。你要记住,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当初我们的条件就是这样讲好的,既然他不选择我女儿,那只能遵守承诺回到大山里了。”
吴邪愣愣地,许久才说:“你知不知道他是多优秀的人才,你是老师,你不觉得可惜吗……”
“呵,”那人冷笑,“跟我讲这一套?我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再说了,回来给家乡做点贡献又怎么了?他优秀?B大T大毕业的还回家乡养猪种地呢,怎么到他就不行了?”
那大概是吴邪最难过的一天,比任何时候都痛苦。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又觉得自己对于张起灵来说不但没有任何助力,还是他最大的牵绊。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张起灵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和云彩天长地久地相处在一块儿,未必不会日久生情,那样真的就皆大欢喜了。
可他却偏偏出现了,张起灵这个人,不会变通,不懂得妥协,不愿意毁诺,也不肯改变本心,所以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他?吴邪想,如果一个人的存在对另一个人没有任何的价值,只会阻碍他的发展,那么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呢?
他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寝室里,从中午坐到晚上,一直到张起灵回来,看到他这个样子,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担忧的神情。
“你怎么了?”
他的状态真的很不好,想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人不能那么自私,你既然给不了他更多的东西,至少别耽误他的前程。
“小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张起灵,吴邪忽然笑了笑,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脸庞,“我们分手吧。”
说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张起灵震惊的表情,他知道张起灵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所以眼睛里全都是不敢置信。
“我……”吴邪真的很想努力让自己平静着说出来,可说到最后几乎浑身颤抖,“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上别人了……”
他还想再说,可张起灵没让他继续下去,吴邪一下子被他拥在怀里,紧紧地,像是拥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别闹,吴邪,”他听到张起灵这样对他说,“别吓我,好不好?”
他甚至感觉得到他和自己一样在颤抖。
这个从来不爱表现出任何情绪的男人,如今却恐惧到浑身颤抖。
他再也没能忍住,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我们不能分开……不能……”他回抱住张起灵,“别听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不起……小哥……对不起……”
他再也说不下去,在张起灵的怀抱里泣不成声。
比死还要难过,又怎么可能分得开?
13.
开学不久,吴邪便接到志愿者协会的通知,说是因为吴邪当年在国际帆船赛时的优质服务与出色表现,虽然后来很遗憾没能参与今年暑假的奥帆赛,但是已经给组委会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这一次奥帆委与团市委组织了一次青年志愿者活动,邀请这几年的优秀志愿者们在国庆节到格尔木与德令哈参加调研活动。
活动分为两项,一是组织十几名当年的格尔木知青旧地重游;二是到德令哈的一所希望小学为孩子们送去募捐到的书籍和文具。
这个活动非常难得,吴邪自然非常开心,大家知道了都挺羡慕他的,学校也十分支持,还给他配了单反相机,让他一路记录下点点滴滴,回来发到校刊校报上。
国庆前一天,同行的近二十人在领队老师的带领下一起登上了去西宁的飞机,中午到达后又转火车,晚上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格尔木。
他们当晚住在了位于昆仑中路的格尔木宾馆,还碰到了在这里召开会议的中国无机盐工业协会的一些会员。很巧的是,其中有一位经理也是当年的山东知青,和一位青岛知青李大爷曾经都在农建十二师呆过,两个人相遇后几乎抱头痛哭。
后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听两位老人讲从前的支边经历。李大爷说,那时候生活是真苦,西部的城市尤其苦,来的第一天格尔木的大风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戴的帽子和举的旗子都被刮跑了,整个人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吃的第一顿饭是青稞面窝窝,往墙上一甩就黏住了,根本取不下来。
“后来啊,一旦回家乡探亲,我们就带猪油和花生米回来,因为这两样不怕坏。回来猪油拌面条,就着花生米,真是太好吃了!这也让我养成了喜欢吃花生的习惯,以前我在家可是从来都不吃的。”李大爷笑着讲道。
“那时候是真苦啊,前三季喝水还行,冬天河水结冰以前,挖个大坑贮藏水,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节约,有时候牲口没圈好,就跑进去洗澡,大家还嫌弃,后来没水了,连这个都不嫌弃了,都习惯了。”
另一位老人也讲起来:“你们年轻人大概不知道这些历史咯,我们六五年来到格尔木,在这儿呆了整整十八年,酸甜苦辣都有,但现在看看,都成了年轻的记忆。最苦的就是‘□□’那时候,天下大乱啊,没人管我们这些知青了,吃喝都成了问题,冬天的时候喝光了坑里存的水,没人管,只能喝井里的苦水了,里面全是有害的矿物质,苦极了,但方圆百里就没有不苦的水,我们为了保命只能喝那些。
“后来啊,多亏当地的哈萨克牧民们帮我们凿冰取水,分给我们吃的喝的,我们也教给他们的孩子读书识字。牧民们生产的时候,我们这里的卫生员大半夜的都骑着马下草原去照顾她们,还有当地的许多老乡,都对我们很好,所以后来我即便回到了山东,也会常常来格尔木看望当年的一些老相识。我有一位枣庄的好友和当地的姑娘结了婚,就留了下来,这几年他得了病,住在敬老院里,所以我每年都来看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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