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院什么都好,唯独它的男主人,小气,爱吃醋,动不动做些幼稚的事情。素还真无心深思蝴蝶君这一系列反常之举,他的心神还留在为什么会找不到他和一页书本命星这一问题上。
昨夜他再观星象,仍没有寻到他想找的两颗星,他以演算之法推算过去,冥冥中,却有一股神秘力量阻止他再继续。
素还真想起那股神秘力量,似邪非邪中夹杂有庄严佛气,两种气息相融相斥,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蝴蝶君捧着螃蟹,见它实在无法复活,只好扔进一旁的脸盆里,给自家爱宠当零食。
“我说素还真啊,小小年纪不要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吗,今天阿月仔出去了,我带你出去玩玩。”蝴蝶君甩甩自己的金发,一脸自信,“不是我自夸,带孩子,我有经验!”
当年阿月仔生完孩子后每次坐月子,那四只小东西头几月都是他在带。啥米?为什么不请保姆?作为一个称职的丈夫,一个好父亲,自家孩子必须由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虽然往事狼狈不堪回首,不过熟能生巧,现在再难搞的小娃娃,他也手到擒来,让他乖乖听话。
“走走走,带你去玩小飞艇啊。”蝴蝶君敲敲莲叶,阿月仔出门和小姐妹逛街去了,他真的好无聊。
素还真凉凉瞥他一眼,起身跳下莲叶,走到另一边公孙月特意为他准备的休息地,蝴蝶君不依不挠,跟上去继续道:“不想玩飞艇,带你吃棉花糖?”
素还真转过身背对他,明确告诉对方自己不想搭理人。
蝴蝶君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以前他家的小东西们也经常这样。“不喜欢棉花糖?那巧克力呢?还有羊肉串,干果肉脯,葡萄酒,火锅,木马摇椅,说!你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来的,我蝴蝶君都能帮你弄到。”
“那我想让你闭嘴呢?”素还真冷冷道。
“想让我闭嘴?”蝴蝶君右手夹住自己一缕金发,缓缓滑到发梢,宝蓝色的双眸中满是跃跃一试。“想让蝴蝶君闭嘴,素还真,你,有胆量。”他已经数百年没有动手打架了,素还真,来吧!出招吧!快起来和他大打一架,让他的蝴蝶斩再现光华!
可惜……“公孙月。”素还真淡淡唤道。
蝴蝶君顿时一惊,赶忙收了蝴蝶斩转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阿月仔,你回来了,今天和小姐妹玩的不开心吗?”
只是随口叫道的素还真飞速露出一抹笑意,随后又恢复成那副冷淡模样。
“素!还!真!”蝴蝶君僵着一脸灿烂笑,后知后觉发觉自己被耍了。红光闪现,蝴蝶斩再出现。“是男人就来切磋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让你好好在丹枫院住下去,如果你输了……”蝴蝶君想起已经归来两天的A蝶,阴测测笑了起来。
“哦?素某现在似乎只是个男孩。”言下之意,要切磋免谈。
蝴蝶君气的牙痒痒,但又拿他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素还真现在是家里的客人,作为主人,他得大度。更别提他和阿月仔的关系了。“算了,不与你计较。带你出去玩,你不要;请你吃美食,你不要;想和你切磋,你不想。素还真,那你说,你到底要啥米?”
“素某什么也不要,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嗤。”让你静静待一会儿?然后像个郁抑症晚期患者一样投井自杀吗?蝴蝶君在心里诽谤道,收好蝴蝶斩,坐在一旁。“随你随你啦,反正阿月仔只说让我看好你。”
随着蝴蝶君结束单方面的交流后,丹枫院也陷入了沉静之中。
蝴蝶君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中,素还真盘坐在由艾草编织而成的蒲团上,一个半阖眼昏昏欲睡,一个闭目打坐不知在想什么。院角的竹林随风而动,底下的夏花招蜂引蝶,夏日午后吵闹的知了声声不断,吵着吵着交织成一阵富有规律的催眠音乐,怡人的莲香缓缓缓缓蔓延,不知不觉间,素还真与蝴蝶君皆陷入沉睡了。
在他们陷入沉睡的一刻钟后,丹枫院的大门悄悄被人推开。一人手执白底绿叶粉花的雨伞跨门而入,白色的长裳,晶莹雪白的拂尘,全身上下白的刺眼,唯一头长发,黑的像极了深渊中的无底洞。
那人走到素还真身边,将伞撑开替他挡去零星照射下的阳光,侧头望了一眼歪头大睡的蝴蝶君,将意识缓缓散发至整个丹枫院。在确认院中再无他人后,他才放下心来,蹲下身,轻柔捞起身型极小的素还真置于掌心,微微收拢。
熟悉的容颜,意料之外的身形,素还真剪短的白发散落在那人手中,像莲花层层开放。“素还真,七百年了。”一声喟叹,有感慨,有怀念,有激动,有沉痛,说不清的情绪像这七百年中的无数个日夜一般,最终只是压抑为双眸中无尽平静。
一页书拇指滑过素还真脸颊,停留在他耳边那两撮毛团上许久,终忍不住捺了捺。软而弹,以前他就喜欢摸这两毛球,素还真虽然总为此吐槽他,甚至威胁要把这两团毛球给剪了,不过至始至终这两毛团依然好好活在他耳畔,成为他标志性代表物之一。
丹枫院中一切动植物不知何时凝然不动,仿佛被冻结一般,院外蝉声响过天,院内却是落针可闻;院外风吹叶飒,院内却是叶定树静。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禁心生恐慌,只是谁也不清楚,恐慌的到底是这种让空间凝结的深厚术法,还是自院中撑伞而立的人身上传来的邪魔之气。
一页书托着素还真许久,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在这短短的午后,于素还真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昨日便是今日;于一页书而言,却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们,还不能够再相逢。
一页书举目远望天上浮云,一声久久不散的叹息声轻轻掉落在院中,这一声叹息后,丹枫院的一切重又生动起来,而素还真也被轻轻放回了公孙月为他制作的艾草蒲团上。
光过影无痕,没有人知道谁来过这里,还有八八六十一天,他不能功亏一篑。
☆、第六章 旧事远如天
“叩叩叩。”慢慢的敲门声响起,正在院中乘凉吃西瓜的蝴蝶君吐出一嘴籽,拿过桌上锦帕擦擦嘴角不耐问道:“哪位朋友,带了钱没?”
坐在一旁用牙签插着西瓜吃的素还真手中动作一顿,瞥了蝴蝶君一眼,缓缓将西瓜递到嘴边。他倒是没料到,中原这么快就来人了。
屋外的三人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声音,皆长松一口气,其中一人摘掉挂在脑门上的莲叶,欣喜道:“终于找到了,再走下去,我的脚都要断了。”
“别说你的脚,你看看我的脸,这几天没休息好,都长皱纹了!”
“好了,业途灵,荫尸人,你们两还以为自己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吗?”终于找到要找的地方,秦假仙心中也难得轻松起来,剩下的就是希望素还真就在里面吧!“阴川蝴蝶君,我是中原第一富豪秦假仙,钱不是事,快开门。”
听到这声音,蝴蝶君快速看了素还真一眼,见他神色自若,依然不疾不徐吃着西瓜,反而有些心虚。“秦假仙?”他故意不解问道:“素还真你听说过这个人么?”
素还真简直要为他拙劣的演技而感到侮辱,只是他实在懒得戳穿他。
“看来我离开中原实在太久了。”蝴蝶君假模假样感叹道,擦净手起身走向大门。“稍等一下。”虽然琉璃仙境的人比他想像中来得迟了一点点,不过他依稀记得,秦假仙这号人,是素还真身边的一员大将,更曾是他杀人榜单上最贵的。看在派来接素还真的人身价不低的份上,他就不讨价还价,也不责备他们的行动速度了,总之赶紧让人进来,速度让他们把人带走!
秦假仙恨不能大吼一声快开门,他已经等得花儿都快谢了,蝴蝶君啊,求求你不要像个老婆婆一样动作迟缓,反应迟钝,开个门而已,你特么还敢不敢再慢点?!
真是歹势!
蝴蝶君打开门,定睛一瞧,果然是三口组。
“秦假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蝴蝶君大声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蠢的问题,只是按照套路走而已。
秦假仙绕过挡住去路的蝴蝶君,略过这种弱智的问题,疾走进内院,视线巡梭一遍,先是看到那盆显眼的莲花,然后看到桌上又大又红的西瓜,最后才看到捏着牙签慢条斯理吃西瓜的素还真。
“啊哈,素还真啊!”秦假仙热泪盈眶冲过去,扑在桌子上满眼都是泪,“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终于找到你了。”
素还真本不想搭理他,只是心神松懈间,忍不住抬眼瞧了他及他身后同样哭得凄凄惨惨的业途灵与荫尸人一眼,见他们风尘仆仆,灰头土脸,不知怎的,话不受控制脱口而出:“嗯,秦假仙,久见了。”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的时间岁月里常有发生,此刻在这异域城市之中,在世事更改之后,再发生这样的对话,当事人心中皆不免产生了一种时空回流的错觉。
好像素还真从未死这么久过,好像这之后他们依然会同进同退一般。
“素还真,老秦我终于见到你了,一见到你,我这颗心啊,也终于敢在实地上活蹦乱跳了。”秦假仙擦擦眼泪,一时还未注意到素还真身形的变化。
“是啊,素还真,你死掉的这七百年,我大仔一次好觉都没睡呐。”业途灵在一旁补充道,其实何止是秦假仙没睡好觉,他也同样一个好觉也没睡。唉,说起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仙仔一页书啊……!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秦假仙不想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后知后觉得发现素还真好像变成了拇指王子。“咦,素还真,你怎么变得和苹果一样大了?”
“这……”素还真瞥了在边上旁观的蝴蝶君一眼,秦假仙立时领会他的意思,转头对蝴蝶君道:“蝴蝶君,素还真怎变得这样小了?”
“我也不知,他从莲花里蹦出来时就这么小。”蝴蝶君据实以告,见他终于可以插进一句话,连忙道:“秦假仙,从中原到丹枫院,路途遥远,危险无数,你们先入内洗漱整理一番吧。”
开玩笑,按他们这种对话进展,也许素还真很快就会问起秦假仙是怎样得知他在丹枫院的。他当然不是怕素还真知道,只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这不是很好嘛?
素还真似笑非笑看着刻意想支开秦假仙的蝴蝶君,那笑看得蝴蝶君心里毛毛得。
奇怪,蝴蝶君笑着领秦假仙他们三人往后院走,忍不住在心中自问道,为什么他从素还真刚刚那个笑容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素还真淡然收回一直落在蝴蝶君身上的视线,他知道蝴蝶君与公孙月必然会向中原人士通知他重生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还有人更快……素还真抬起右手,低头轻嗅早已散去的某种熟悉香味,神色顿时变得复杂无比。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顺其自然吧。
另一边,距离丹枫月半个城市之远的一处院落中。
与一页书对坐而谈的公孙月敏锐捕捉到对方一闪而逝的怔愣后,关切问道:“一页书,怎么了?”
“嗯?没什么。”一页书感谢道:“多谢你告知素还真重生后的所有情况。”
“没什么,你是素还真的至交好友,理当有权知道他的所有事。”公孙月笑道,“虽然不知你和素还真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误会,不过我看这几天素还真的情绪发生了一些变化,和重生时有了很大的变化。一页书,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回丹枫院当面和他说清楚吗?”
“时机未到。”一页书摇摇头,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冒这个险。
“好吧。”公孙月妥协道,“那就等素还真的情绪再稳定些吧。误解这种事,只宜早解决,不宜一拖再拖,这只会让误会变得更深。”
“嗯。我知。”
“嗯,那我先告辞了。”
“嗯,请。”一页书起身将公孙月送到门口,吩咐手下暗中将她护送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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